第二十三章

  對於謝文東回T市,洪門上下歡呼沸騰,在人們的心目中,東心雷和向問天都算不上自己的老大,只有謝文東才是。

  自南北合併之後,所有行動都由雙方商議,經向問天和東心雷一致贊同之後才可以決定下來,北洪門內很大一部分幹部感覺自己的權利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瓜分,心存不滿。謝文東重回T市,讓他們看到了希望,期盼謝文東能帶領他們回到以前時的狀況。

  晚宴盛大,在北洪門總部進行,只是洪門內部前來的幹部就超過百人,加上當地一些有頭有臉的黑白兩道人物,人數接近二百,總部的大堂已不小,可放眼看去,儘是黑壓壓的人頭,外面大院中,擠滿一排排的高檔轎車。

  謝文東坐在主位,在他左右,分別是東心雷和任長風,五行五人則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精光閃爍的眼睛不時警惕地打量周圍來往的客人。陸寇位於東心雷的旁邊,環視一周,搖頭歎道:「當初,風哥來T市的時候,遠遠沒有這樣熱鬧。」

  東心雷哈哈大笑,說道:「在北洪門,向兄的威望怎麼能比得上東哥呢?!」

  任長風討厭陸寇,可東心雷對他印象還不錯,覺得此人能力極強,但為人隨和,經常開一些不傷大雅的玩笑,讓人有親近感。

  陸寇撇撇嘴,說道:「同樣是洪門的老大,差距也太大了吧!」

  東心雷道:「其實都一樣,如果東哥到廣州,受歡迎的程度也肯定遠遠比不上向兄。」

  陸寇點點頭,笑道:「那倒也是!」

  謝文東見大廳內人越來越多,二十多張酒桌找不到一個空位,感覺人來得差不多了,他端起酒杯,站起身,低咳一聲,環視左右。

  眾人見謝文東有話要說,一各個坐直身軀,自覺地閉上嘴巴,大廳內鬧鬧哄哄的聲音瞬時消失,變得靜悄悄的,鴉雀無聲。

  謝文東笑了笑,說道:「今天,我回到T市,各位能來捧場,我很感謝大家。」

  「東哥客氣了!」北洪門的幹部們紛紛站起身,滿面正色地看著他。

  謝文東向眾人點下頭,道:「我離開有將近一年的時間,這期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也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知道,大家也受了不少委屈。」

  此言一出,不少北洪門的幹部差點哭出來,何止委屈,自南北合併之後,日子大不如以前,原本自己可以做決定的事也要拿出來讓兩位老大一起審批,各個堂口以前交納的會費是收益的百分之六十,現在也增加到百分之八十。

  看了看眾人的表情,謝文東知道自己的話說到他們的心裡。在參加晚宴之前,他曾向東心雷詢問幫會的近況,後者用四個字來形容:人心渙散。謝文東當然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真正對南北合併不滿的是各地堂口,那些堂主們以及下面的幹部舒服日子過久了,合併之後,利益受損,當然怨聲載道。笑在心裡,卻沒有表現在臉上,他又正色道:「不過,這些只是暫時性的,既然我回來了,自會盡力為大家爭取到更多的利益,希望在座的各洪門兄弟能像以前一樣,為洪門盡心盡力,打敗目前的強敵。」

  陸寇聽完這話,臉色一變,感覺他的話裡,似乎含有把洪門重新分裂的意思。

  不過,那些堂主們對謝文東的話十分受用,齊刷刷說道:「我們願誓死追隨洪門,追隨東哥!」

  哼!謝文東笑在臉上,心裡卻在冷哼,舉起杯子,笑瞇瞇道:「來,乾杯!」

  「乾杯——」

  一時間,大廳內響起陣陣的撞杯聲。

  這頓飯,謝文東吃了兩個多鐘頭,期間不時應付前來敬酒的幹部,到底喝了多少,最後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總之,在他身旁的人很多都喝得大醉,躺到桌子底下。謝文東見眾人喝得差不多,他起身告辭,不過現在還能站穩身軀和他打招呼的人已經不多。

  東心雷、任長風、五行五人也跟著謝文東走出來。

  來到他身旁,任長風回頭望望大廳內,搖頭笑道:「東哥,看起來各地的堂主對你最歡迎啊。」

  謝文東仰面吸了口氣,道:「歡迎?是歡迎我為他們改變現狀而已。」

  東心雷和任長風一愣,接著,兩人又點點頭,說道:「確實如此。」

  謝文東冷笑道:「他們的年歲太大了,在堂主的位置上也呆的太久了,舒服日子過習慣,連最基本的容忍都忘了,只知享樂,不知進取,成不了大氣,該換一批年輕人來幹幹。」

  東心雷倒吸一口冷氣,三分醉意頓時消失,他驚訝道:「東哥的意思是……?」

  謝文東道:「換血!不過,不是現在,這要一點點的慢慢來。」

  正說著話,陸寇快步從大廳裡走出來,看到謝文東,他疾步上前,收起吊二郎當的笑,正色問道:「東哥剛才說的話,可是對洪門的合併表示不滿?」

  任長風眉毛豎立,冷道:「陸寇,東哥說什麼話,還輪不到你來管!」

  陸寇道:「如果威脅要合併之後的洪門,我就要管了。」

  「哈哈!」任長風氣極而笑,他看陸寇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早想和他一決高下,他右手背到身後,哼笑道:「你不要忘記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在和誰說話?!」

  陸寇沒有看他,而是直盯著謝文東。

  看他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任長風心中火燒,低喝一聲,拔刀就想上前,謝文東拉住他,拍拍他肩膀,含笑搖頭,然後對陸寇道:「南北洪門的合併,是我和向兄共同決定的,你認為我會把以前的決定推翻嗎?」

  陸寇沒有答話,盯著謝文東的眼睛,想從中看出他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可是,他失望了,在謝文東的眼睛裡,他什麼都看不到,漆黑的眼眸,好像無底的黑洞,誰都不知道裡面隱藏了什麼。

  謝文東說的沒錯,當初,確實是他和向問天商議之後才決定把南北洪門合二為一,但是,當時的情況是他剛剛炸掉魂組在日本的總部,日本對中國政府施壓,要求懲治他,那時候,謝文東已預感到自己可能會有危險,一旦發生不測,或者被迫逃亡國外,北洪門群龍無首,定然大亂,根本不是南洪門的對手,被其吞併是早晚的事,所以,他才想出先合併這個下策。而向問天在和謝文東的對峙中連連吃虧,八大天王損失大半,元氣大傷,實力上大不如前,而且,從心眼裡他也不希望再打下去,當謝文東提出合併,他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

  陸寇對這些情況十分清楚,謝文東提出合併,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現在他平安無事的從國外回來,會不會毀掉當初的承諾,誰都說不準,一旦他暗中搗鬼,使南北洪門再次分裂,那對南洪門的打擊太大了。

  現在,洪門與青幫打的昏天暗地,但青幫最恨的不是謝文東和東心雷,而是向問天以及南洪門,畢竟謝文東在國外期間,東心雷幾乎不做主,將自己所有的權限都交給向問天,青幫把兩個幫會結怨的仇恨,當然要記到向問天頭上,而且,爭鬥是起因也是因為他收留台灣洪門的老大引起。一旦分裂,南洪門將要面對青幫和北洪門兩大幫派的夾擊,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陸寇握了握拳頭,目光越發陰冷。

  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敵意,謝文東哈哈大笑,說道:「陸兄不用緊張,我做過的承諾,自然會遵守的。」

  未必!陸寇瞭解謝文東的為人,他對朋友,說過的話向來都是做到的,但是對敵人,他從來沒有守信過,他把向問天看成朋友還是敵人,只有他自己知道。

  陸寇握緊拳頭,接著,手指鬆開,微微彎曲,手臂下垂,看了謝文東半晌,又瞧瞧旁邊東心雷、任長風等人,他深深吸了口氣,幽幽道:「我希望你能遵守諾言。」說完,頭也不回,快步走開。

  謝文東笑吟吟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說道:「他想殺我。」

  「什麼?」任長風臉色一變,驚訝地轉過頭。

  「呵呵!」謝文東淡然地笑道:「不過因為有你們在場,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殺掉我,所以放棄了。」

  「那……那怎麼可能?」任長風暗想,就算陸寇的膽子再大,也不會光天化日之下殺東哥啊,除非,他連自己的命也不想要了。

  「我去幹掉他!」任長風目中寒光一閃,作勢就想追過去。

  謝文東拉住他衣袖,說道:「不用了,現在還不是和南洪門鬧翻的時候。」

  謝文東的猜測沒有錯,剛才那一瞬間,陸寇確實想殺掉他,但他並沒有這麼做。一是有東心雷、任長風、五行這樣的高手在場,他成功的希望不大,再者,他若殺掉謝文東,不但禁錮不了洪門,而且會加速分裂。

  陸寇出了洪門總部,快速拿出手機,撥打向問天的電話,接通後,他直截了當地說道:「天哥,我這邊需要幫手。」

  向問天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說愣了,問道:「怎麼了?」

  陸寇把謝文東回來的情況以及自己心中的顧忌說出來,最後,他道:「謝文東不是屈居人下的人,也不是能和別人平起平做的人,他這次回來,很可能會使洪門再次陷入分裂,到那時,我們的處境非常不妙,天哥,解決的辦法只有一個……」

  向問天一直沒說話,靜靜聽著陸寇的分析,琢磨他的話,等他告一段落,他問道:「什麼辦法?」

  陸寇冷冷道:「秘密幹掉謝文東。」

  向問天眉頭一皺。

  陸寇道:「殺死謝文東,然後把責任推倒青幫身上,如此一來,南北洪門都有一個共同的大敵,合併關係更加緊密。」

  向問天搖頭道:「謝文東不是那麼好殺的。」

  陸寇道:「但也不是沒有機會,只要給我足夠的人手,我有八成的把握。」

  向問天幾乎想也沒想,乾脆利落地說道:「小寇,你不要衝動。謝文東不能殺,而且他一死,北洪門大亂,容易被青幫鑽空子,況且,謝文東也沒有表明分裂洪門的意圖,怎能因為你的臆測而草率做出這麼重大的決定呢?」

  陸寇聞言大急,說道:「天哥,謝文東心思周密,做事風雨不透,一旦當他露出意圖,那就大事已去,我們再沒有周旋的餘地了。」

  向問天道:「不管怎麼樣,謝文東現在是我們的合作夥伴,若把他殺掉,別人會怎麼看我們洪門,我們自己的良心也難安!」

  唉!陸寇長歎一聲,掛斷電話。如果,天哥能有謝文東一半的陰險和狡詐,那天下黑道早已經歸南洪門了……
《壞蛋是怎樣煉成的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