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死不了!」謝文東咧嘴,吐口吐沫,可是,這口吐沫裡卻全是血絲。

  如果沒有黑帶從給他的防彈背心保護,這顆子彈足可以把他的後腰打穿。

  謝文東緩了好一會,感覺好受了一點,後腰依然疼痛欲裂,但和剛才比起來,強多了。

  他探頭向樹林外瞧了瞧,那中年人依然高舉著雙手站在汽車旁,但腳下的地面濕了好大一灘,顯然,是被嚇尿了褲子。

  彷彿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大漢心有餘悸地長長吐出口氣。

  謝文東低頭看看他的傷腿,問道:「你的傷怎麼樣?」

  這大漢骨頭硬得很,看著血淋淋的小腿,笑道:「東哥,沒事!子彈沒傷到骨頭,只是把腿肚子打穿了。」說著,他頓了一下,問道:「東哥,殺手會追過來嗎?」

  謝文東雙眼瞇縫著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不過,這邊樹林不小,雜草又多,即使真追過來,我們也不怕!」

  聽他這麼一說,大漢信心十足地晃了晃手中的槍,冷笑道:「東哥說的對!如果他們敢來,我就讓他們來得回不得!」

  謝文東笑了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北洪門的弟子眾多,謝文東不可能記住每一個人的名字。

  大漢神色一正,恭敬地回答道:「東哥,我叫劉田!」

  「劉田!」謝文東輕聲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後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樣的。」

  不管這劉田的身手如何,但看他身中一槍而面不改色的氣魄就夠讓人讚佩的。

  被謝文東誇獎,劉田有些手足無措,老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道:「東哥過獎了。」頓了一下,他又問道:「東哥,我們得想辦法聯繫上總部……」

  謝文東一笑,搖搖手道:「不用了。」

  「啊?」劉田一愣,茫然地看著謝文東。

  「我們現在只管等就好。」謝文東靠著樹身,仰面說道:「等警察或者交警。」

  雖然面對著神秘的殺手,而且受了傷,但謝文東的頭腦依然十分冷靜。出了交通事故,交警一定會到,就算他們沒有及時趕來,那個受自己威脅的中年人也會把警察找來。警察一到,殺手即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現身,所以,現在選擇等待是最好的辦法。

  劉田眨眨眼睛,沒明白謝文東的意思,在這裡等,不是坐以待斃嗎?!

  殺手並沒有出現,而中年人卻跑回到自己的車上,發了瘋似的將轎車全速開走。

  正如謝文東料想的那樣,時間不長,警察到了。

  此處接近T市,屬於T市管轄,趕來的也是T市警察。

  謝文東和低層警察關係不熟,但劉田恰恰相反,他探出頭,觀望在破廢汽車周圍調查的警察們,眼睛突的一亮,看到一個熟人。

  他大聲叫道:「老李!」

  眾警察聞聲,紛紛尋音望去,看到探頭探腦的劉田,幾名警察紛紛把槍拔了出來。

  那叫老李的警察看清楚劉田的相貌,微微一怔,忙對其他的同事說道:「那是我朋友!」說完,皺著眉頭走了過去。

  「老劉,你怎麼跑到這裡了?汽車和地上的屍體是怎麼回事?」這警察是帶隊的隊長,和劉田私下裡的關係很熟,平時在一起沒少喝過酒,也知道他是北洪門的人。

  劉田扶著樹站起身,顧忌地向道路對面的草叢看了看,風吹草動,裡面好像還隱藏著無數的殺手,剛剛死裡逃生,他難免有草木皆兵的錯覺,歎口氣,說道:「老李,現在什麼都不要問了,馬上幫我準備一輛車,送東哥和我回T市!」

  「啊?你受傷了?」他站起身,警察才發現他的褲子上濕漉漉的,都是血。轉目一瞧,在他身旁還有一個年輕人,相貌清秀,臉色蒼白,看起來似曾相識,他說道:「好!我這就去叫救護車,不過……」他看著謝文東,疑問道:「這位是……?」

  不等劉田說話,謝文東先開口道:「我叫謝文東!」

  老天!警察眼前一陣眩暈。謝文東?!北洪門的老大,T市絕對的地下主宰者!他木然吞了口口水,兩眼直直看向謝文東,好半晌回不過來神。

  謝文東頭腦有些昏沉,剛才的撞車已讓他身體受到不小的震盪,那顆打在後腰的子彈更是要命。他疲憊地說道:「麻煩你,快點找輛車來好嗎,無論什麼車!」

  「是……是!」警察身軀一挺,手臂抬了抬,差點給謝文東打個軍禮。

  劉田不放心的又補充道:「記得,把車直接開到這裡,不要停在路邊。」

  「沒問題!」警察答應一聲,邊向外走邊讓警察把警車開到樹林旁邊。

  他在旁一直看著謝文東和劉田上了警車,目送他們離開,方長長出了口氣。

  一位和他關係不錯的青年警察問道:「李隊長,那是什麼人?」

  「什麼人?」警察脫下警帽,捋了捋頭髮,道:「那個歲數看起來很年輕的人,是謝文東。」

  「謝文東?哪個謝文東?」青年警察疑惑地問道。

  「靠!」警察白了他一眼,氣道:「在T市,在中國,還有幾個謝文東?當然是做北洪門老大的那個謝文東了,笨蛋!」

  「老……老天!」青年警察站在原地,傻了。

  劉田上了警車,本以為可以高枕無憂,哪知道噩夢才剛剛開始。

  開車的警察年歲不大,二十出頭,滿臉的稚嫩,謝文東不用問也能猜得出來,他是從警校剛剛畢業的。

  警察邊開車邊問道:「我先送你們去醫院嗎?」

  謝文東和劉田身上都有血跡,前者額頭被子彈劃出個口子,半張臉都快變成紅色,而後者更慘,瘸著一條腿,褲腿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劉田搖搖頭,道:「不用!你先送我們到洪武大廈。」洪武大廈正是北洪門總部的大樓。

  警察哦了一聲,用倒車鏡看了看二人,笑呵呵地問道:「你們和李隊長的關係很熟嗎?」這警察並不知道謝文東和劉田的準確身份,只是看隊長對二人的態度很客氣,心裡好奇。

  「有些交情!」謝文東沒有說話,劉田隨口應了一句。

  謝文東渾身上下的骨頭沒有一根不酸痛,特別是後腰,不時傳來鑽心的巨痛,雖然有防彈衣保護,但被子彈打中的滋味也同樣不好受。不過謝文東的意志力極強,身上的傷痛絲毫沒有表現在臉上,看起來和平時沒兩樣,只是臉色蒼白了一些。

  不知道為什麼,身在警車裡,他的心仍然跳得厲害,心緒翻江倒海一般,非常不舒服,有種無法言表的不好預感。

  劉田和警察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他則心煩意亂地往向車外,很多次凶險來臨之前,他都有這樣的反應。

  警車開進市區,劉田長長鬆了口氣,對謝文東笑道:「東哥,看來我們安全了!」

  謝文東用手帕擦拭臉上的血污,瞇著眼睛幽幽道:「希望如此。」

  劉田一愣,不知道東哥為什麼這麼說。

  這時,道路前方迎面開來一輛大貨車,貨車陳舊,車身嘩啦啦直響,開在道路上,周圍的小轎車都避得好遠。

  劉田和開車的警察都沒有注意它,但謝文東卻心跳猛然加速,喝道:「小心!」

  警察沒明白他的意思,半轉回頭問道:「小心什麼?」劉田也疑惑不解地側頭看著謝文東。

  不等謝文東說話,那輛馬上要和警車擦肩而過的大貨車突然一轉車頭,對著警車直撞過來。

  警察此時再想躲避,已然來不及。

  幾乎同一時間,謝文東大喝道:「跳車!」說著話,他拉開車門,縱身跳了出去。

  他這一跳,足足橫著跳出一米開外,直接滾進路邊的臭水溝裡,落地後,又向前轱轆出十數米,身子才算穩住。

  他伏在地上,眼前金光閃閃,周圍的景物天旋地轉,大腦一片空白。

  突然,後面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再看他剛才坐的那輛警車,翻著跟頭飛到半空,破碎的零件碎塊四濺,接著,警車大頭朝下摔落,又是轟隆一聲,塵土飛揚,警車落地,整個車身扭曲成了U型,血水順著汽車的門縫中汩汩流出。

  好半晌,謝文東才明白過來,他坐在地上,看著支離破碎的警車,還有裡面被積壓變了形的兩個人,他下意識地握緊拳頭,狠狠垂了一下地面,剛才還和他並肩作戰的好兄弟就這樣永遠離他而去,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而無能為力,跳車時留下的刮傷很痛,但和心裡的痛楚比起來,已微不足道。

  那輛和警車相撞的貨車也好不到哪去,前臉完全凹進去,車門脫落,只聽嘩啦一聲,從駕駛室裡滾出一人,身上被玻璃劃出無數口子,神志不清地趴在地上,哇哇!連吐兩口血。

  看到這人,謝文東雙眼充血,眼睛紅得幾乎放出光來,他艱難地站起身,向那人踉踉蹌蹌走過去。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對於謝文東來說彷彿有十公里那麼長,他頭腦昏沉,耳朵嗡嗡直響,天地似乎都在以他為中心飛速地旋轉。
《壞蛋是怎樣煉成的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