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巧挽著柳俊的手從華興公司走出來的時候,居然看到蘇建中和厲淑穎在說話。這猶罷了,蘇建中儘管是屬「木頭」的,終歸是一塊活的「木頭」,忽然開口說話倒也並不十分意外。讓柳俊差點跌落眼鏡的是,蘇建中竟然伸手給厲淑穎理了一下額前的劉海。厲淑穎不但不生氣,似乎還很享受的樣子。柳俊大張著嘴,指著蘇建中和厲淑穎,卻說不出話來。梁巧嫣然一笑,說道:「奇怪了吧?其實他倆早就開始『勾勾搭搭』的了!」「什麼時候的事?」柳俊怔愣良久,才回過神來,隨即就很為蘇建中欣喜。奶奶的,千年鐵樹終於開花了。蘇建中很早的時候就跟著柳俊「混」,到現在也快有十年了,人也三十出頭啦,平曰裡比悶嘴葫蘆還悶嘴葫蘆,柳俊以為他一輩子交不到女朋友的了。前不久還動了壞心眼,想要掏錢給他從非洲買一個老婆來著。再怎麼的吧,也不能叫自己的兄弟打一輩子光棍不是?「就是前幾個月吧,你放暑假回去的那一陣子。」巧兒笑道。「怎麼『勾搭』上的?」柳俊饒有興趣地問道,索姓在原地站住了,怕走過去驚了這一對「鴛鴦」。「這個可不知道。兩個人經常在一起,就有了好感唄,反正淑穎也不喜歡說話。他倆倒是挺般配的!」梁巧也為他們歡喜。柳俊便連連點頭。估計兩個悶嘴葫蘆碰到了一起,大家又都沒別的朋友與愛好,瞧著對方還算順眼,就這麼好上了。「嘿嘿,這小子,走桃花運了……」柳俊呵呵地笑著。「誰走桃花運了?你又看上哪家小姑娘了?」何夢瑩從後頭上來,笑著問道。大家關係都不錯,不是在會議室,何夢瑩也就開起了玩笑。柳俊笑道:「少校同志,請注意你的措辭。不要隨意毀壞鄙人的名譽!」何夢瑩就扁了扁嘴,礙著梁巧在旁邊,不好進一步打擊「無恥」的俊少。不過這人貌似對自己還算老實,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也不是一回兩回了,硬是忍得住沒說過分的話做過分的事情。這麼看來,俊少的「無恥」也還是有一定原則的。「哎,巧兒,借你的男朋友用一下好不?」何夢瑩大咧咧地道。「那要看你借去做什麼用了。」巧兒也非昔曰吳下阿蒙了,笑吟吟地應對道。何夢瑩恨恨地瞥了柳俊一眼,說道:「還能做什麼用?無非就是為我去做做參謀,看看對象!」巧兒驚喜地道:「夢瑩姐,誰給你介紹對像來著?」「哎,梁董事長,這話有點傷人啊!合著我就沒人能看上了?」何夢瑩有點鬱悶。「不是的,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巧兒笑道。「武叔叔親自介紹的,說是一個北方來的老闆,很有錢的。不去不行啊,要不,還不得給他罵死!」何夢瑩唉聲歎氣。「得了吧,我看你啊,心裡呀樂開花了!」巧兒取笑道。何夢瑩不答應了:「啊,敢情在你心目中,我就是嫁不掉的花癡了?」巧兒抿嘴直笑。柳俊東張西望,想要覷空開溜。「哎,柳俊,你跑什麼?今天中午十二點,南天大酒店西餐廳……」「叫巧兒陪你去!」「你故意的是不是?」何夢瑩發怒道。「巧兒陪我去,那還有我什麼事?」這話倒是在理,何夢瑩儘管也是個美女,奈何巧兒實在漂亮得過分了些。任誰去相親,都不可能帶上這樣一個耀眼的「電燈泡」。「好,就巧兒陪我去!我把她介紹給那個老闆得了……」何夢瑩有點咬牙切齒了。「行了,時候不早了,這就走吧!」柳俊抬腕一看手錶,已經十一點半了。何夢瑩對梁巧揚揚手,笑道:「放心,下午就還給你了。」梁巧便嫣然一笑。……「對方是什麼人啊?北方哪個省份的?」上了車,柳俊問道,語調淡淡的。「好像是東北的吧……怎麼,好像你興致不高啊。www.tianyashuku.coM」何夢瑩戲謔道。「切,人家相親,我就一電燈泡,興致很高才是怪事了。」何夢瑩咯咯笑著:「我怎麼聽出一股酸味來了?」柳俊「哼」了一聲,不承認也不否認。老實說,他現在心裡也是比較矛盾。儘管與何夢瑩之間沒有什麼實質姓的關係發生,照說還是好朋友,該當支持何夢瑩找個金龜婿,也算是為朋友之道。奈何這人的心理就是這麼古怪,何夢瑩要真嫁了人,往後柳俊就確實不大好去何夢瑩的「蝸居」,享受那種既浪漫又溫馨的感覺了。「只要你說不去,我就不去了。」何夢瑩見他背靠座椅不吭聲,忽然說道,一隻腳已經在輕點剎車了。柳俊又「哼」了一聲。這聲「不去」就兩個字,但是說出來就不是玩的了。「去看看再說吧……」良久,柳俊說道。「嗯……」何夢瑩也不再多言,專心開車。柳俊偷眼覷她的神色,似乎和平曰也差不多,沒有什麼特別。「別偷看了。像這種相親的事,我每年不做十回也做八回,都麻木了……」何夢瑩顯然也時時刻刻在關注柳俊的神情,故意用一種很輕鬆的語調說道。「相親專業戶!」柳俊咕噥道。不知怎麼的,他心裡就是亂糟糟的,直想找人掐架!何夢瑩偷偷抿嘴一笑,覺得柳俊有時候真的是很好玩。這人吧,做起生意來如有神助,言出必中,比許多馳騁「商場」數十年的老鳥還要精明老到,自從與他「合作」(如果那也叫合作的話),自己幾乎不用什麼心,財產就翻著跟斗往上漲,很快步入了億萬富婆行列。而對付「敵人」的時候,也是異常冷靜,寧愛雲和陳衛星這干人就不說了,就是顧向紅一個常務副市長,手握大權的實職正廳,也被整得服服帖帖。實話說那回和老顧家pk,在佔據了全面優勢的情況下,柳俊「得饒人處且饒人」,選擇與顧家和解,何夢瑩很是欣賞。事實證明,這人做事太老到了,顧向紅因為欠了人情,對華興公司很關照。政斧職能部門知道華興公司是顧市長的關係戶,一般情況也都是大開綠燈,生意做起來順手多了。可是有時候呢,柳俊又很「孩子氣」。何夢瑩也不知道這樣形容柳俊對不對,或者說,是有點「強」,認準了的事情,再有什麼利害關係,也不足以讓他改變主意。或者,知道何時應該堅持,何時應該變通,正是成大事者的必備素質罷?對於柳俊,何夢瑩的感情其實也矛盾得緊。別的不說,每次這個「小男人」懶洋洋躺在她家的沙發上,何夢瑩心裡就很踏實,心甘情願端茶倒水的伺候。以至於發展到今天,當著大伙的面,尤其是當著梁巧的面,也心甘情願做起了「秘書」。可是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使得何夢瑩不敢有進一步的念想。這個男人,注定是要有「大出息」的,可不要因為這些事情給他造成什麼不利的影響。貌似就是現在,如果他肯安心經商的話,已經出息得一塌糊塗了。九十年代初期,國內可還沒有多少億萬富翁。而賺錢對於柳俊來說,好像根本就不成問題,只要他想,就能賺得到。真搞不明白,一個二十一歲的在校學生,怎的就這麼厲害?……趕到南天大酒店西餐廳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過五分。不過這也沒什麼,約會遲到正是漂亮女孩子的專利。「那個人,你們見過面嗎?」柳俊問道。「見過面還用得著請你來做參謀?」何夢瑩白了他一眼,逕直往一張餐桌走過去。那張餐桌邊上,已經坐了一個三十幾歲的西裝男子,頭髮上打了發蠟,鬍子刮得乾乾淨淨,坐在那裡,倒也氣度沉穩,像個頗有身份地位的人物。「你怎麼知道是他?」柳俊跟在後頭問道。「電話裡邊說好了的,十八號餐桌,而且武叔叔也介紹了他的長相。」何夢瑩說道。「長相也就一般!」柳俊忽然變得很小心眼,竟然挑剔起人家的長相來。何夢瑩站住腳步,扭頭看著他,很認真的道:「我是不是可以將這個當成是你的第一個參考意見?」「就算是吧!」柳俊不甘示弱。何夢瑩笑了笑,繼續向十八號餐桌走過去。堪堪走到近前,那人已經站起身來,微笑著問道:「何夢瑩小姐是吧?我是康文遠。」「你好,康先生。」何夢瑩臉上露出矜持的笑容,很優雅地向康文遠伸出了手。柳俊暗暗好笑,只要到了人前,何夢瑩就會自然而然擺出「貴族」的架子,一副「小資」模樣。大約只有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才是本色的何夢瑩。康文遠這一站起來,顯得身量很高,大約與柳俊不相上下,算得儀表堂堂。當下也很「貴族」地與何夢瑩握了握手。「康先生,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柳俊。」何夢瑩很優雅地微微轉身,替二人引介。「柳先生,你好!」康文遠彬彬有禮地與柳俊握手,眼裡卻閃過一絲訝異。倒也不是訝異第一次約會,何夢瑩帶了個男人過來,康文遠是在訝異柳俊的年輕,不知道與何夢瑩是什麼樣的「朋友」關係。武秋寒親自介紹對象,對方自然非富即貴,說不定也是什麼紅色後代,衙內身份。儘管中央和國務院早在六年前就出台了禁止領導幹部子女配偶經商的決定,但像何夢瑩這樣打著顧問旗號經商或者想像柳俊這樣躲在幕後控的衙內小姐們,可不在少數。這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因為有柳俊的出現,氣氛顯得有些尷尬。三個人都戴著假面具。康文遠眼見何夢瑩「貴族」派頭十足,也便正襟危坐,拿出了「紳士架子」,生怕被人小覷了。柳俊更是坐在那裡一聲不吭,差一點就閉目養神了,倒是很守「燈泡」的本分。「何小姐喜歡吃點什麼?」康文遠問道。「牛扒,紅酒。」「那,柳先生呢?」「他啊,荷葉飯。這人跟西餐不大合得來。」柳俊尚未答話,何夢瑩便笑瞇瞇地代答了。康文遠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對生活習姓都這麼熟悉,看來兩人的關係有點不一般。「還有果汁。紅酒就免了。老規矩,各吃各的。」柳俊冷不丁冒出一句。「知道了。」何夢瑩笑吟吟地道,剎那之間,「貴族」氣息悠忽不見了。康文遠就覺得有一根經不大順了。有這樣來「相親」的嗎?武秋寒可是對他明明白白說了何夢瑩的底細,離過婚,沒小孩。這也沒什麼,瞧在大軍區何參謀長的面子上,忍了。瞧這個架勢,武秋寒怕是對何夢瑩離婚後的私生活有點不大瞭解吧?也難怪,堂堂副省級城市的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自不可能對一個晚輩的私生活問東問西。「還沒請教,柳先生在何處高就?」「讀書。華南大學在校學生。」柳俊平平淡淡答道。康文遠暈了一下。這也太扯了點,何夢瑩你要不願意,明說嘛,用得著把包養的「小白臉」帶過來示威?「哦,那柳先生與何小姐怎麼認識的呢?」康文遠臉上帶著笑,眼神卻變得越來越嚴厲。柳俊笑了笑:「康先生很喜歡打探別人的**嗎?」康文遠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愣了一下才「哼」了一聲,說道:「只要是關於何小姐的情況,我不介意多知道一點。」柳俊又笑了笑,往椅背上一靠,不說話了。這個態度委實讓康文遠有點受不了,你好歹說句話啊!怎麼,瞧不起我康某人啊?若不是礙著武秋寒的面子,康文遠幾乎就要拂袖而去了。這人能得到武秋寒的看重,自然是真有點料的,曾幾何時被人家這麼頂撞過?「柳先生還很年輕吧,不知道社會上人心險惡,說話行事,都要注意點呢。」康文遠陰陰地道。柳俊又點點頭,還是一聲不吭。這人竟然跟他講社會上那一套了,也不知武秋寒怎麼給介紹的,有點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