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煉器第一人

    祖隴被打得朝前一個前空翻般旋出,十幾個息元土傀馬上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圍住,一頓亂毆。

    祖隴修的是內丹道法,肉身並不凝練強橫,雖然週身外有護體罡元,但是數條胳膊死死的按住他,又是數十個拳頭不停的砸在他身上,他往往一口真元凝聚出來,還未來得及施法,就被一頓拳腳給硬生生的打散了。

    而軒轅重玄顯然也是針對祖隴的天台派術法教了玄無奇這道術法。祖隴修的術法是火元訣法,火元靈氣對土元靈氣本身相生,所以祖隴的術法現在便是打在這息元土傀上也是傷害不大,不能將之一下打散。

    「這就是螞蟻食大象了。」

    一時祖隴被團團圍住,打得哇哇亂叫,玄無奇反而是插不上手。見到這樣的情景,玄無奇就越加明白為什麼以東侯青蝠的修為當日也不敢和百名各派高手硬抗。像現在的情景,就算是東侯青蝠當初舉手投足之間便可輕易殺人,但要是被法寶術法纏住,肯定也會像現在的祖隴一樣被不停的擊打而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想到祖隴追殺自己時的氣焰和剛剛挑釁軒轅重玄的言語,玄無奇心中頓時說不出的快意,縱聲冷笑道:「怎麼,連我都打不過麼?」

    「轟」的一聲,玄無奇冷笑聲方落,祖隴發出一聲大吼,身體上騰的一下冒出團團的赤紅色火焰,如同一個巨大的心型火苗。

    這猛然爆發出來的赤紅色火焰溫度極高,一下子就把按住他身體的四五個息元傀儡燒成了一團黃氣不說,連周圍五六丈外的泥沼都一下子被燒紅,有如岩漿一般,豆大的岩漿泡泡咕嘟嘟的往外冒個不停。

    「這祖隴居然還有這一招,這是什麼術法,連息元土傀都直接可以煉化。」

    一看到祖隴脫身而出,玄無奇頓時大吃一驚。「你這奸猾小輩,日後再找你算賬!」但祖隴一下子脫困而出,卻是不找玄無奇拚鬥,一聲叫罵之後,就週身裹著火光,一溜煙的往上跑了。

    原來祖隴剛剛那火元一鼓雖然威力驚人,但卻是一下子耗掉了他小半的真元。

    若是在平時他還敢和玄無奇拚鬥,但他眼見玄無奇進去不過幾炷香的時間,修為卻提升了數個檔次,術法也是無比精奇,料想那陣中的人修為必定是驚世駭俗,哪裡還敢多做停留。

    「這人簡直沒有一點膽量,還放下這樣的大話,以後再見之時,只有你找他算賬的份,沒有他找你算賬的份了。」陣中的軒轅重玄微微笑了笑。

    「多謝軒轅前輩救命、傳道之恩。」回到陣中,玄無奇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俯身對軒轅重玄行了個大禮。

    「我在此三百年,從未有人闖入來過。偏偏在我快要物化之時,你闖了進來,而且心性合我胃口,這便是天意。」軒轅重玄看著玄無奇,微微的一笑,「你又何必多禮。」

    軒轅重玄說得極淡,但玄無奇聽之卻是渾身一震,差點便驚呼出聲,「物化?!軒轅前輩你….。」

    「不錯,我剛才對你說只能將你的修為提升到那種地步,便是因為我的生機已絕,全靠真元硬吊著一口氣而已。」軒轅重玄卻似乎是在談論別人的生死一般,表情依舊很是淡然的說道,「若是我再多渡真元給你,提升你的修為,我可就不能支持,無法教你其它術法了。」

    「軒轅前輩….。」玄無奇和軒轅重玄雖然相識只是短短的數炷香的時間,但此刻天下絕大多數的修道者都以玄無奇等人為敵,但軒轅重玄卻是灌輸真元、授予訣法,玄無奇內心之中已將他視作師長,眼下聽到軒轅重玄說馬上就要物化,玄無奇頓時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看到玄無奇難過的樣子,軒轅重玄卻笑了笑,「我因困於心魔,在這囚禁了三百年。今日物化,反而是一種解脫。」

    「軒轅前輩,你是被囚禁在此三百年?」

    玄無奇此時才知道,軒轅重玄身下流淌的金色鎖鏈一般的符文是將軒轅重玄囚禁在此的法陣,「是誰將你囚禁在此?他日若我有能力,必定為你報仇。」

    「不用了。」

    「不用了?」

    「是啊,因為就是我將自己囚禁在此的。」軒轅重玄微微歎息道:「當年我犯下大錯,錯殺了一個我的好朋友,我墮於心魔而不能自解,將自己囚禁在此。之後雖然想得通了,想到還不如將這自責自哀的時間去做些我和我那好友喜歡做的事,但是我自己布下的這個法陣卻是太過厲害,連我的肉身、神魂全部鎮壓住,連我自己都解除不開。」

    「這是什麼法陣?」玄無奇叫出了聲:「一定有法子可以破掉的。」

    「傻孩子,我是自身修為無法再進一步,生機已絕,就算破掉法陣還有什麼用?」軒轅重玄笑了笑,「我現在已經沒有真元可以直接傳功,你用心記了我的術法,幫我多做些有用的事,便可讓我心中高興了。」

    「軒轅前輩已看透生死,我再悲傷也是無用。」

    聽到軒轅重玄的話,玄無奇也不惺惺作態,靜靜的點了點頭。

    「我這訣法叫大衍息元訣,你也感覺到了,我這訣法是一門土元訣法,世上的土元訣法不多,究其威力,大多人也都認為威力不如雷、火訣法,但與人鬥法大多是在地上,和地氣相連,未動手之前土元訣法便已經佔了便宜…..。」軒轅重玄也不多話,慢慢的將自己的大衍息元訣一一的細說給玄無奇聽。

    ***

    懸空的殿宇中,十幾丈的絲綢黃布如水一般滑落下來。

    一股霸道、凜冽、強悍、帶著無盡威壓的氣息一下子充斥了整個殿宇。

    藺杭仰著頭,滿心震撼的看到,那絲綢黃布覆蓋下的不是一尊佛像,而是一尊頂天立地般的金甲魔神。

    這尊金甲魔神祇有一個沒有任何表情的金色頭顱,帶著森冷的氣息,但身上卻是有六條手臂,除了兩條手臂合什之外,其餘的四條手臂分別持有法器。四種法器分別為一個金色的大環、一個六角銅鏡,一柄藍色大劍,一柄盤著鎖鏈的流星錘。

    現在這尊金甲魔神呈盤坐狀,身高便已達十幾丈,要是站起了,直了身體,還不知道身形有多麼高大。

    這一尊金甲魔神的身上坑坑窪窪,上面有許多傷痕,顯然是經過了許多大戰,更是顯露出一股冷酷滄桑的氣息。而這尊魔神的身體表面卻還鑲嵌著各種寶石和秘銀,不僅勾勒出了古樸的圖案,而且上面還纏繞出了各種色彩的氤氳光華,顯然身體表面還凝結了不知道多少個法陣。

    別說是當日蜀山冰竹筠用來試煉的金甲神將,就是洛北的十二都天有相神魔,和這尊金甲魔神一比,也有種小雞和鳳凰相比的感覺。

    藺杭看著這尊金甲魔神,忽然看到這尊金甲魔神的雙目中間,似乎還有一隻豎著的眼睛。「瞳目羅剎!」藺杭猛然之間渾身巨震,看著湛台清明,「你是木道子的師傅,金殆齋主人!」

    「不錯,我就是金殆齋主人。世間人知道我那個名號的甚多,知道我叫湛台清明的,卻只有寥寥數人。」

    湛台清明緩緩的說道,伸手輕撫在這尊金甲魔神的身上,就如同撫摸著自己的孩兒一般。

    藺杭呆呆的看著湛台清明和這尊金甲魔神,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蜀山時就已聽說過金殆齋主人和瞳目羅剎的傳說。

    金殆齋主人是八大妖道中,木道子的師傅,相傳是百年來煉製法寶最為厲害的人物。

    但金殆齋主人卻偏偏愛上了一個凡人女子,生一獨子。他的獨子自幼重疾纏身,他想盡辦法,甚至不惜以自己煉製出來的厲害法寶求人醫治、為自己的獨子續命,但卻終於回天乏術,極度悲慟之下,金殆齋主人以秘術抽出了他獨子的魂魄,融合天下各種金晶,篆刻數百個法陣,煉出了一尊瞳目羅剎。

    金殆齋主人煉製這尊瞳目羅剎之時,也如同在為自己的獨子鑄造身體一般,花了他所有的心血。所以這尊瞳目羅剎煉成之後,非但能和金殆齋主人心神相通,而且有自己的神識,威力之大,有如真正的身外化身。

    世間所傳,修身外化身的訣法,修到最後便是修出真正的身外化身,而金殆齋主人卻以煉器的手段讓人的神魂和金鐵金晶融合,有如硬生生的創造了一尊身外化身出來,在煉器訣法上的造詣,也的確是到了巔峰之中的巔峰。

    藺杭按東侯青蝠所說,到這裡來求助於湛台清明,卻沒有想到,卻見到了傳說中的金殆齋主人和他的瞳目羅剎。

    可是現在,這瞳目羅剎卻已經死了。

    現在眼前所見,雖然還有那種霸道強悍的無盡威壓,但卻已經的確感覺不到任何的生氣,藺杭看著這尊瞳目羅剎,忍不住問道:「他….他怎麼會死了。」

    「金鐵畢竟不比天地元氣,我原本以為神魂熔煉其中,可以永恆,卻想不到還是有一定壽元,還是會慢慢的消亡。」湛台清明歎息道:「我十年前來到東來寺,便是想找我好友,末迦住持一齊想法阻止我兒神魂消亡,但是卻終究無法挽回,兩年之前,這尊瞳目羅剎便已死了。我始知人要修成身外化身,必定要渡過重重劫難,而我這樣憑空造一尊身外化身出來,終究還是不行。數十年來,我煉金之時,心脈為各類金鐵粉末侵襲,形成重癆,一身修為廢了大半。現在這瞳目羅剎無法使用,要讓我助你救你師兄,卻真的是已經愛莫能助。」

    「當真沒有別的辦法了麼?」藺杭想到生死不知的玄無奇,不由得手足冰冷,大腦一片空白。

    「末迦主持也出外雲遊了,我以前煉出的一些法寶,這數十年也都換了煉製瞳目羅剎的材料。」湛台清明看了一眼藺杭,「你師弟往哪邊去了,我先來看看情形再說。」

    藺杭強自鎮定心神,道:「我師弟是往西去了,但他原本和我說好會折向東來寺。」

    「你先寬心,或許你師弟福緣廣厚,安然度過此劫也不一定。」湛台清明從一側取出了一個白玉似的玉瓶,打開瓶蓋,其中飛出一群嗡嗡作響的金黃色金蜂,洛北看得仔細,那玉瓶中飛出的金蜂個個只有小指指甲一般大小,但身體雙翼上發出金鐵的光華,是金鐵煉製,而頭部的眼球卻是像水晶一般,閃著淡淡的白光。

    這群金蜂一飛出去,白玉似的玉瓶上卻是閃出淡淡的光華,映射出許多的景物。

    「這是我煉製的法寶,叫真視金精蜂,可看方圓千里之內的景物。」

    聽到湛台清明這麼說,洛北就看出白色玉瓶上映射出來的景物,都是那些金蜂一路飛過時沿途的景象。

    藺杭越看越是心涼,因為只見那些金蜂一路飛過,沿途都是荒無人煙的荒原、山林,一直飛出了數百里,都沒有看到玄無奇和祖隴的蹤跡。

    「我玄無奇師弟,定是已經被那人害了!」

    金蜂再往前飛了數百里,依舊沒有兩人的蹤跡,藺杭眼淚忽然滾滾而落,朝著湛台清明行了一禮之後,便轉身朝著殿外奔去。

    「你這是想出去找那人為你師弟報仇?」但是藺杭還未來得及走出殿門,湛台清明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以你的修為,你能為你的師弟報仇麼?」

    「我去找那人拚命,要是不敵,讓他殺了便是!我師弟為我引開了那人,我又怎能一個人獨活。」藺杭哽咽著說道。

    「你給我站住。」湛台清明一邊咳嗽一邊厲聲道:「若你師弟真被人害了,你再傻傻的送上門給人殺,簡直是荒唐!」

    藺杭被湛台清明一聲厲喝喝住,再加上他的真元也的確已經耗竭,渾身不自覺的簌簌發抖。這時湛台清明的語氣卻又突然轉緩,歎了口氣,「你們幾人的事,我也聽說了,若你師弟真的已然被害,你要為他報仇,現在最好的辦法還是要依靠招搖山,從長計議。崑崙勢大,他們或許不知道你到了我這裡,又或許忌憚我,不敢到我這裡來,但若你離了我這裡,一個人恐怕也難以到招搖山。現在我隨你自己選擇,你要是愚不可及,現在就要出去自己尋死,我也不攔你,若你想得通,你便留在我這裡。我盡我所能,為你煉製一兩件法寶。」

    「這樣出去,的確是送死!」

    「若玄無奇師弟已然被害,我要為他報仇!」

    藺杭雖然之前怯懦,但是被洛北激發出自信之後,又經歷了這麼多事,此刻反而被激出了一股彪悍決斷的勇氣出來。

    「好!」只是片刻,藺杭就猛的咬了咬牙,狠狠的說道,「湛台清明前輩,我留在你這裡。」
《羅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