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露餡

不過,最讓郁棠意外的,還是遇到了裴宴。

在杭州城的時候,郁文因為輿圖的事耽擱了幾天,等到去向裴宴道謝的時候,他已經去了淮安。回到臨安城之後,郁文又去了幾次裴府,可裴府的管事們都說裴宴還沒有回來。

而郁文最後一次去裴府,就在兩天前。

裴宴是真的很忙還是不想見她爹呢?

郁棠覺得是後者。

不過,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裴宴無意和他們家來往倒是真的。

別說裴宴救了她,就算是不相識的人,她也不好勉強別人。

郁棠再次向裴宴道謝,沒提讓她父親親自上裴府拜謝的話。

不知道是因為裴宴覺得郁棠的行為舉止正中他下懷,還是他沒有把救她的事放在心上,他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衝著車伕喊了聲「趙振」,道:「你把人交給郁小姐,我們先走了!」

趙振立刻應了一聲,卻幾個手刀,把那幾個混混像劈甜瓜似的劈暈在地上,這才跑過來衝著郁棠咧著嘴笑了笑,道:「郁小姐,您放心好了,在衙門的捕快來之前,這些人都不會醒過來的。」

郁棠訝然。

裴宴待人冷漠又倨傲,她沒有想到這個叫趙振的車伕也好,扶她的小童也好,都是和善而又溫暖的人。

他們能這樣,肯定與裴宴平時待他們的態度有直接的關係。

可見她對裴宴的認知是有偏差的。

不說別的,他至少對身邊的人很寬厚大度。

原本就是偶然相遇,郁棠自然不好再耽擱裴宴。

她向趙振道謝:「這次多虧你把這些混混制住了。」

趙振擺了擺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我也是聽命行事。您要謝,就謝我們家老爺吧!」說完,快步跑到了青帷馬車的旁邊拉了馬的韁繩,招呼那童子:「阿茗,我們走了。」

被稱做「阿茗」的童子歡快地應了一聲,和郁棠打了聲招呼,轉身就爬上了馬車,坐在了車轅上。

郁棠不由莞爾,朝著阿茗揮了揮手。

阿茗羞澀地笑。

裴宴坐著馬車走了。

李竣和沈方站在村口目送裴宴離開,直到馬車遠去,兩人這才指了那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混混道:「郁小姐準備怎麼辦?」

郁棠有意要留下李竣,聞言順桿子就爬,道:「李公子,沈公子,這次多謝兩位。雖說裴家三老爺家的趙振說那些捕快到來之前這些人不會醒過來,可事情就怕萬一,我斗膽請兩位公子在這裡停留片刻,那些捕快來了,也能幫著作個證。我這就去叫村裡人請了村長和我父親過來,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李竣和沈方都覺得應該,郁棠忙去叩了離他們最近的一戶人家的大門,拿了兩塊碎銀子請他們去郁家老宅報信,並道:「讓我爹別告訴我姆媽和大伯母,找到七叔父帶了他一塊來。」

剛才她沒有看到七叔父,不知道他是跑了還是在其他地方堵她。

那人看著地上的混混嚇了一大跳,想看熱鬧,又惦記著把那兩塊碎銀子賺到手,匆匆瞥了一眼,拔腿就往郁家老宅那邊跑去。

李竣和沈方說起裴宴來:「裴家三老爺看著很冷傲,沒想到卻是個性情中人,豪爽快意,居然出手救了郁小姐。」

沈方翻了個白眼,道:「誰遇到這樣的情形都會出手相助吧?我看不出裴三老爺哪裡豪爽快意了!」

「你不知道。前幾天我們家出了點事。」李竣辯道,「我表兄有一船貨被太湖巡檢司的扣了,我表兄派了人向我爹求助,我爹也不認識太湖巡檢司的人,死馬當成活馬醫,沒辦法只好找到了裴家三老爺那裡,裴家三老爺問也沒有多問,就拿了張名帖讓我大哥去找太湖知府,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裴家三老爺人真挺不錯的。」

沈方一愣,道:「你表兄?你哪個表兄?」

李竣道:「就是在福建做生意的那個表兄。我舅舅家的長子。他人不錯,下次他來臨安,我介紹你認識。」

沈方敷衍地應了一聲。在郁棠看來,沈方並沒有認識李竣表兄的意思,可李竣明顯眼力不夠,還在那裡道:「我這位表兄和我大哥一樣大,卻已經是我舅舅的左膀右臂了……」

郁棠知道他說的是誰了。

林氏娘家的侄兒、林家的宗子林覺。

他是個做生意很厲害的人,林家到了他的手裡不過幾年的功夫,就成了福建數得上數的巨賈。李家也是靠著他開始涉及海上貿易,暴富發家的。

前世,他走李家走得很勤,李端和他的關係非常的親密,有一次李端對她不懷好意,就是林覺幫的忙……

郁棠沉默地陷入從前的回憶中,耳邊卻響起一陣嘈雜的喧鬧聲。

她抬頭,就看見她父親和大伯父、大堂兄帶著七、八個族中的男子怒氣沖沖地跑了過來。

郁棠忙迎上前去。

郁文一把抓住了郁棠的胳膊,臉色發白地一面上下打量著她,一面急切地問:「你沒事吧?」

「我沒事!」郁棠忙道,「姆媽不知道這件事吧?」她說著,伸長了脖子朝來的人望去。

沒有看見七叔父。

郁文道:「我聽人來報信嚇了一大跳,沒等把你七叔父找到就和你大伯父帶著人過來了。你七叔父出了什麼事?他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嗎?」

郁棠道:「這件事等會再說。李公子和沈公子在這,兩位公子義薄雲天,聽說我出事就急著趕了過來!」

郁文立馬上前向兩人道謝。

李竣和沈方側過身去,沒有受郁文的禮,都有些臉紅地道:「我們來晚了啊,救郁小姐的是裴家三老爺!」

去報信的人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郁文突然聽說這件事與裴宴也有關係,嚇了一大跳,道:「裴家三老爺呢?」

郁棠道:「他有事先離開了。」

「那就等我們回城了再去向裴家三老爺道謝。」郁文說著,還是很真誠地向李竣和沈方道了謝,「雖說兩位公子來得有點晚,可救人之心卻是一樣的。兩位不要謙遜,等會一定要去寒舍喝杯水酒,讓我略盡心意。」

李竣和沈方還在那裡客套,衙門的捕快過來了。

郁文畢竟是秀才,在臨安城也小有文名,和衙門的捕快原來就是熟人,加之有李竣和沈方作證,捕快很快就將那幾個混混捆綁起來。郁博又私下裡塞了幾兩碎銀子,請那捕快不要把事情扯到郁棠的身上,等回了城大家一起喝酒,那捕快行事倒也麻利,將幾個混混先帶回衙門去了。

李竣和沈方見了也要走,並道:「小晚幾個聽說了很著急,若不是騎術不行,就跟著過來了。我們回去和他們說一聲。」

郁文想到等會他們還要去衛家,就尋思著是不是改日再謝謝李竣和沈方,郁棠卻道:「這裡也沒有了別人,還請兩位留步,去我們家喝杯茶,我有些話要同李公子說。」

李竣和沈方面面相覷,略一思忖,兩人都應下來。

一行人去了郁家老宅。

陳氏和王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前院有客人來了,沒怎麼在意。

郁棠請李竣和沈方在廳堂裡坐了,又把五叔祖請了過來,把七叔父做的事告訴了眾人。

大家都目瞪口呆,五叔祖第一個跳了起來,不相信地道:「不可能!怎麼可能?他那麼老實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侄孫女,你是不是聽錯了?」

第二個跳起來的是李竣。

他滿臉通紅,道:「不,不應該啊!我娘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壞人名聲的事來?就算你嫁到我們家來,我們兩個也成了仇人……我娘不可能這樣待我!」

就是郁文,也覺得這件事太荒謬了:「會不會是有人沒安好心,嫁禍給李家?這件事得查清楚才是。」

郁博回過神來,也道:「是啊,是啊!這種話可不能亂說。若是真的有人從中作梗,我們豈不是冤枉了李家。」

只有郁遠和沈方沒有吭聲。

郁遠是若有所思,沈方是看看李竣又看看郁棠,最終目光微沉,把視線停留在了郁棠身上。

「是不是誤會,等找到了七叔父,衙門那邊把相關的人逮住了就清楚了。」郁棠冷靜地道,「這件事總不能就這樣算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把幕後的人揪出來,千日防賊,怕是連個安生覺都睡不成。」

李竣的臉更紅了,彷彿滴血似的。他支支吾吾地道:「郁小姐,你,你不相信我?」

郁棠道:「我信不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是誰做的。手段太齷齪卑鄙了,擱誰身上也不可能容忍。」

李竣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憤怒地想說什麼,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翕翕,沒有出聲。

沈方看著就站了起來,道:「正如郁小姐所說,這件事得有證據,我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正巧郁老爺下午還有事,我們不如暫且散了。等貴府的那位七叔父找到了,衙門那邊也有了音信,再說這件事也不遲。」

郁文覺得李竣和沈方來救郁棠,最後還被郁棠懷疑,太失禮了,慚愧地道:「怎麼能這樣……」

「叔父!」郁遠突然站起來打斷了郁文的話,道,「李公子和沈公子也不是旁人,先找到七叔父要緊。」

李竣聽了大聲附和道:「郁老爺,郁公子言之有理。我看還是盡快找到貴府的七叔父要緊。」

《花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