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震驚

徐小姐的那些香露瓶子個個都是晶瑩剔透,大的如酒盅,小的如指甲蓋,或淡金或暗金色地流淌在小瓶裡,看上去流光溢彩,如同稀世罕珍。

徐小姐拉了郁棠在床上坐下,指了那些香露:「你試試?」

郁棠也沒有和她客氣,一個個拿起來來聞,還道:「你覺得哪個最好聞?」

徐小姐挑了一個遞給她,道:「百合香,我覺得最好聞了。」

郁棠卻喜歡木樨香。

徐小姐很大方地把兩瓶都給了她,道:「其它的我準備做為禮物送給裴家的小姐們。」

郁棠當然贊成。

徐小姐就讓阿福把其它的香露都包起來。

郁棠覺得有趣,和阿福一起包香露。

徐小姐也在旁邊幫忙,一麵包香露,一面和她說著話:「你今天準備一整天都呆在廂房裡嗎?要是沒有別的事,就過來和我做個伴好了。我聽說你很會做絹花,你教教我。我到時候也可以做幾朵絹花去討我母親高興去。」

郁棠原來準備抄佛經的。

徐小姐可能就是想拉著她做個伴,覺得也可以,並道:「那我們一起抄幾頁佛經好了,反正我也是閒著無事。」

郁棠抿了嘴笑。

徐小姐就打發阿福去送香露,然後關了門湊到她身邊低聲問她:「你和裴遐光是怎麼一回事?我看你和他挺熟的啊!」

郁棠看了徐小姐一眼。

一直拉著她不讓走,原來是有個坑在這裡等著她呢。

她道:「我們兩家算得上是世交,很早就認識了,有什麼好奇怪的。」

不過世交是指的郁家單方面地認識裴家,很早就認識就得算上上輩子的時間了。

徐小姐眼睛珠子又開始轉了。她道:「那你們倆的關係也太好了些吧?你沒有看見你走了之後,裴遐光的樣子,嘖嘖嘖,就像一下子脫下了面具似的,七情六慾全上臉不說,還很沒有風度地踢了那老香樟樹一腳,像個脾氣暴躁的挑腳漢子,真是辜負了他玉樹臨風佳公子的美譽。」

郁棠警惕地看著徐小姐:「你在哪裡看見的我和三老爺?三老爺還踢了香樟樹一腳,不可能吧?」

在她心裡,她還不值得裴宴生氣。

想當初,她拿著裴家的名聲做筏子,裴宴也只是教訓了她一頓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徐小姐說的不會是昨天下午的事吧?

徐小姐在哪裡看見的?怎麼會也在場?既然在場,又為什麼不和她打個招呼?

徐小姐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半點沒有偷窺的羞赧,道:「我昨天不是想去找你提醒你幾句嗎?沒想到碰到你和裴遐光在說話,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和你們打個招呼,你們就吵了起來,我就更不好意思出現了。只好站在旁邊等著。結果你和裴遐光不歡而散。裴遐光怒氣沖沖地走了,你也『啪』地一聲關了門,我就是想找你也沒辦法找啊!只好今天問你囉!」

說得很委屈似的。

實際她昨天一看見裴宴和郁棠站在一起說話就躲到了旁邊……

郁棠懷疑地望著徐小姐。

徐小姐大喊冤枉,道:「我又不是長舌婦,看到你們吵架有什麼好說的?」

郁棠一點也不相信。

徐小姐的好奇心非常地重,為了親眼看見裴宴長什麼樣子,她都能跟著楊三太太來昭明寺了,何況看見自己和裴宴爭吵?!

郁棠才不會告訴她呢!

但她覺得自己還是得盡快再見裴宴一面,把最後到底是哪個皇子勝利的消息告訴裴宴才是。

可惜,找不到提醒他的借口。

郁棠悵然。

徐小姐卻還惦記著裴宴和郁棠吵架的事。她低聲和郁棠耳語:「你跟我說實話,你和裴遐光的關係是不是特別地好?你可別怪我多嘴,他這個人,很冷酷無情的,要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大可不必忍著,越忍,他這種人就越瞧不起你,你就應該和他當面鑼對面鼓地說清楚……」

郁棠打斷了她的話:「你到底要說什麼?三老爺對我們家有恩,他又是我的長輩,他說話我當然得聽著,怎麼可能像你說的那樣和他頂嘴?」話說到這裡,她恍然,道:「你該不是誤會我和三老爺有什麼私交吧?」

所謂的私交,是委婉的說法,不如說是私情。

徐小姐還真是這麼想的。

不過她覺得郁棠的家世太弱,裴宴就算是喜歡郁棠,郁棠嫁到裴家也會吃虧的,並不是一門好姻緣。

何況裴宴未必就有娶郁棠的心。

她不由正色道:「我覺得裴宴這個人不好。你家裡是不是一定要你招上門女婿?實際上我們徐家和楊家都有和你年紀相當的男孩子,你若是能出閣,我可以跟三太太說說。她可喜歡做媒人了!」

郁棠羞了個大紅臉,「呸」道:「我不和你說這些胡言亂語的。你還抄不抄佛經?你要是不抄佛經,我就先回去了。我還準備今天把《阿彌陀經》的第二卷第三節抄完的。」

徐小姐聽著就著急起來,拉著郁棠的衣袖道:「郁妹妹,我很喜歡你,覺得你性格疏朗,為人正直,不像別的女孩子,所以才願意和你說這些的。自己的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靠誰也不行的,哪怕是父母。有些事,你該爭取的就得爭取,天上不可能掉餡餅的。」

她這句話,不僅僅是指郁棠可以爭取出嫁,而且還指她和裴宴的關係——若是裴宴對她不真誠,她大可去爭取一個自己想要的結果。

這是她的真心話。

「當然我和殷明遠的婚事,我家裡人都覺得好。」徐小姐真誠地道,「我開始不願意,就一心一意地想退親。後來我發現殷明遠對我是真心地好,覺得嫁給他也不錯,結果我娘又覺得不好了,百搬地挑剔,我一開始也受影響,後來發現,我娘要的並不是我想要的,我就堅持和殷明遠過了禮。我知道孩子要孝敬父母,可也不能愚孝。他們想你招個上門女婿,不過是怕家業沒人繼承,他們沒有人養老,你要是想留在家裡就另當別論,若你不想留在家裡,大可以想辦法解決這兩件事,不一定非要聽父母的。

再就是有些事,很多人喜歡以『配得上』或是『配不上』相論,可在我看來,不管是『配得上』還是『配不上』,首先是我要不要。若是我要的,就不能因為『配不上』就不去爭取,但在爭取的同時,也不可因為要爭取而不管別人的心思。不然就太委屈自己,太為難別人了!

我說這些你可明白?」

徐小姐急得額頭出汗,一副恨不得把這段話刻在她腦子裡似的。

這樣的說法郁棠還是第一次聽說。

她想到了楊三太太光明正大地裝病。

是不是所有的世家女都有這樣的底氣呢?

郁棠看著徐小姐。

徐小姐的一雙丹鳳眼睜得大大地,其實也沒有顯得多大,目光卻透露著些許的焦慮和煩躁,顯然對她的關心直白而坦蕩。

不是。

顧曦就不是這樣的人。

徐小姐,楊三太太,都是不同的世家貴女。

郁棠心中一暖,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說。不過你放心,你的話我會好好想一想的。」

徐小姐鬆了一口氣。

她待人是很真心的,但有時候別人未必需要這樣的真心。

郁棠能理解她的善意,她覺得很窩心。

她再次大放厥詞:「你別勉強自己就行。萬一要是你的婚事不順,你可以寫信給我,我幫你找個合適的人家。」

徐小姐一副媒婆的樣子,郁棠哈哈大笑。

徐小姐惱羞成怒,去撓郁棠的胳肢窩:「我看你還笑不笑我?」

郁棠躲不掉,只好起身往外跑。

徐小姐怎麼會放過她,在她身後追,還嚷著:「你可別讓我捉住了,不然罰你幫我抄三頁佛經。」

兩人嘻鬧著跑到了院子裡,迎面卻碰到一群目瞪口呆的女眷。

郁棠心裡咯登一下,忙清了清喉嚨,做出一副嫻靜的模樣原地佇立,還動作優雅地整了整衣襟和鬃角,心裡卻止不住地腹誹:這是哪裡來的一群人,到別人家來做客也不提前投個拜貼或是讓身邊的丫鬟婆子來說一聲,就這麼直直地闖了進來,也太沒有規矩了。

那邊徐小姐則皺了皺眉頭。

她和郁棠一樣,忙也整理下衣襟,目光卻飛快地看了來人一遍。

領頭的就是她家那位族姐,彭家的二少奶奶,跟在她身後的除了宋家的兩位小姐和彭家的一位小姐之外,還有兩位是她不認識的。

其中一位和她差不多的年紀,穿了件天青碧的褙子,戴了南珠珠花,秀麗端莊,氣質綽然。另一位和郁棠差不多的年紀,穿了件藍綠色遍地金的褙子,插著點翠簪子,富麗堂皇,雍容如朵牡丹花,非常地明艷。

徐小姐上前幾步和郁棠並肩而立,道:「堂姐,您怎麼過來了?怎麼不讓丫鬟婆子提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準備些茶點招待你們啊!」

頗有些責怪她不請自來的意思。

彭二少奶奶氣得臉色都有點發白,毫不客氣地道:「我聽說妹妹病了,這才急巴巴地來探望你,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好了,不僅能走能跳的,還能和朋友嘻鬧了。早知道這樣,我就在幾位老安人、太太跟前盡孝了。」

何苦來看她徐萱的臉色。

可人都來了,總不能把人都趕走了。

徐小姐也不想和堂姐在這裡口角,讓別人看熱鬧,高聲喊了另一個丫鬟:「快去準備茶點。」

《花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