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一聲表白,牽扯出太多的八卦。所有人眼放金光,目光在栗夏和傅憶藍之間移動,親兄弟爭一個女人的戲碼,要不要太刺激?

誰還關心什麼生日啊喂?

傅憶藍也不管生日了,羞答答站在大家的目光裡,暗想這真是個完美的生日,還有什麼比兩兄弟為了她打架更好呢?

郎旭這一聲輕緩而哀傷的表白,真是聞者心碎啊。

想必在場很多同學都記住這個帥哥了,不過她還是要找個更有錢的,所以只能拒絕普通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了。

只不過她的腦補還沒完全展開,郎旭再次開口,「對不起,是我太衝動。對不起,夏夏。」

傅憶藍溫柔地抬頭到一半,聽到了「夏夏」兩個字,差點兒厥倒。就見郎旭正直直望著栗夏,眼睛裡是說不清的柔情和歉意,唇角還含著落寞的微笑。這一瞬間,綵燈打在他的臉上,斑斕得像王爾德的快樂王子。

一時間所有目光聚在紅裙女孩身上,議論紛紛。

傅憶藍嫉妒得幾乎要瘋,今天她跳不成開場舞,失了風頭,還讓栗夏成了焦點,這個生日被栗夏毀了。

而栗夏望著郎旭晴朗又孤單的笑,有些悲傷,想上前去安慰他,他卻轉身走了,穿過人群,形單影隻地離開。

她的青梅竹馬,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爸媽離婚了她找他哭,打架了他幫她包傷口,不想回家了他就背著她走過小巷裡的夕陽西下。即使後來出了那次意外,他也不離不棄地守候。

出車禍的時候,她想再醒來一定和他好好的,一定不辜負。

可是……

她望著他的背影只剩一角,眼睛莫名地刺痛,想衝上去追他,卻死死忍住。而一扭頭,眼中的淚霧徹底驚散。

人群裡,不知什麼時候,站著,倪珞。

他隔著稀疏的人群,目光籠在她身上,神色莫測。

栗夏只覺一道雷從頭劈到尾,剛才的事,他都看見了?

可不是看見了,看得清清楚楚,連栗夏眼角的淚光都是顯微鏡放大了折射出760道光圈刺到他眼前。

他臉色有點兒黑,直直朝她走過來。

還沒走到一半,毫無眼力見的傅憶藍估計是出於挽救生日宴的目的,衝到倪珞面前攔住:「倪珞,可不可以請你……」

話沒說完,倪珞冷冷看她一眼:「讓開!」

傅憶藍立在周圍人詫異的眼光裡,有點兒委屈,微微咬唇,柔弱地看他:「我只是……」

這次,倪珞直接推她一把。

傅憶藍踉蹌著後退,高跟鞋一扭。雖然不想出洋相拚命站穩了,可左腳還是狠狠扭了,痛得一瞬間眼淚都出來,差點兒沒尖叫。

不可思議!倪珞居然推她?她是女生!他怎麼這麼無禮?

倪珞煩不勝煩:「你這女人怎麼回事?見一回就往身上貼一回?我現在明確地告訴你,每次看到你,都想起我這輩子最噁心的一個女人。所以請你自重,好嗎?」

他脾氣不好,聲音也不小,這番話說得所有人都噤聲。

剛才的事情顯而易見,大家看向傅憶藍的目光,又開始不純潔了。

傅憶藍羞憤至極,委屈至極,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惹了他。

栗夏也嚇了一跳。

雖然他有時傲嬌有時暴躁,但也從沒有過現在這冷冰冰一句話就殺死人的狀態啊,她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不對,卻不知怎麼了。

倪珞走到栗夏面前站定,背著光,身影高大得幾乎把栗夏整個罩住,看不清表情。

「那個……」栗夏莫名脊背發涼,話沒說完,他突然抓住她的手,一聲也不吭。

他手心的溫度滾燙滾燙的,栗夏一抖,嚥了咽嗓子。

圍觀群眾津津有味地看著。

「你」栗夏還沒有發音完全,背後音響傳來巨響,把這詭異的氣氛打斷了。

傅鑫仁帶著家人走上台去,笑容款款,人模人樣:「今天,傅某謝謝各位朋友,謝謝憶藍的各位同學,謝謝大家的捧場。最近業界有很多關於傅家的傳言啊,但是對於子虛烏有的東西,傅家認為寬容過去,無需回應。只要自家和諧美滿……」

此刻,他身後的藍玉正是笑盈盈的,傅思藍一如既往的冷漠,而傅憶藍不知什麼時候過去的,腳痛得似乎都在抽筋了,還努力維持著微笑,僵硬得像是刷了漆。

傅鑫仁說得坦蕩,說得他自己都信了,「祝我的寶貝憶藍生日快樂,也祝我們傅家越來越……」

「好」字沒說出來,嘩啦啦一聲巨響。

所有人抬頭望去,就見三層高的樓房頂端,幾十米長寬的白布滾滾而下,頃刻間就把樓房罩住。大家還以為有什麼新奇的節目表演,全部翹首期待,熱烈鼓掌。

栗夏回頭,見倪珞也有些詫異,立刻尷尬起來,難道……

這種事她不想讓他看見啊!

想要拉住倪珞趕緊跑,已經來不及。

一束聚光從沒有人影的欄杆上投射過來,首先傳來的是男人嘶啞的低吼,和女人浪蕩的呻/吟,一句「鑫哥,再快點!」讓所有人吐倒。

碩大的幕布上好一幅春光無限好的動態圖。中年女子趴在書桌上屁股翹得老高,中年男子立在她身後身體抖得跟機器一樣,女人巨大的胸部劇烈震顫,幾乎甩得要飛起來。

高清投影出來的人可不就是傅鑫仁和他小姨子?賓客們和他們的小夥伴們當時就震驚了!!!尼瑪中年人的A-V怎麼就特麼的那麼猥瑣??

要不是兩人結合的部位做了處理,這群人估計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可關鍵是,誰特麼的那麼奇葩,那麼不厚道,為什麼猥瑣兩人的屁股結合部位,不是馬賽克,而是一張笑臉?

為什麼不是卡通笑臉,而是傅憶藍的笑臉啊噗!!!

所有人都夜風中凌亂了有沒有?

傅憶藍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臉出現在小姨和爸爸的交/配場合,才隨著兩人的劇烈運動一顫一顫,只差沒有活活羞憤而死。

傅鑫仁和藍玉也全然震驚,等找到燈光源的時候,叫保安去管,卻沒有一個人理。傅鑫仁只得羞紅著老臉,顧不得別的,趕緊往欄杆上去爬。

隨即,視頻戛然而止,很快換了一個場景,傅家內部大爭吵。

藍玉掌擊傅憶藍,責罵她知道父親的外遇卻幫著隱瞞;傅憶藍更說出類似小姨有錢就是媽的不孝言論;傅思藍掌摑傅憶藍,罵她殘害小孩子沒良心;接下來,傅鑫仁打傅思藍,藍玉打傅鑫仁。

一家人互打互罵,亂成一鍋粥,好不熱鬧。

這就是此刻台上和和美美一家人的真實寫照所有人都震驚了,通/奸,害小孩,罵母親,互相包庇隱瞞,傅家的人是爛得連心都臭了啊!

爛成這副德行,還能裝作和諧幸福地光彩示人,簡直就是侮辱在場所有人的智商!

chapter27

傅鑫仁爬到高高的欄杆上,將投影儀摔下來砸個粉碎。視頻消失了,音響也關了。人流擁擠的露天party上,很長時間一片詭異的寧靜。

只有巨大的白布在樓房上隨風飛舞,嘩啦啦的聲音聽著很滲人。

傅家人立在眾人批判和鄙夷的目光裡,一個比一個驚愕,不知所措。

藍玉臉色慘白,搖搖欲墜,只恨不能暈死了事。傅鑫仁是好面子的人,她又何嘗不是,本想等過段時間把這件事了結,到時她還是眾人眼中丈夫溫柔女兒乖巧的太太。可視頻一播,只怕以後在其他太太面前是抬不起頭。妹妹和老公攪在一起,連女兒都不幫她。活得這麼窩囊還不如死了算了。

想到這,她眼中盈了淚水,可憐楚楚。她自以為是受害者,該遭唾棄的是傅鑫仁和藍欣。

眾人卻想她是活該,當年搶了別人的老公,現在被妹妹搶。受欺成那樣還不離婚,說什麼真愛,分明就是貪錢。

然而最可惡的還是傅憶藍,小小年紀,看著溫柔乖巧,沒想如此心狠手辣。對小孩子下狠手不說,連親情都不管不顧,而幫著外人欺負自己親媽,簡直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傅鑫仁已經從欄杆上爬下,跑回來的時候,商人們嗤之以鼻,年輕人們看不下去,故意使絆。他狠狠摔了好幾個跟頭,狼狽不堪的樣子又引來接二連三的嗤笑。

他踉踉蹌蹌跑到台上,竟還能撒謊:「絕對是有人誣陷,是有人PS」話沒說完,人群中爆發出憤怒的議論聲,現在還抵賴,以為全天下是傻子不成。

「滾下去!」不知哪個年輕人吼了一聲,一腳踹倒了場地中央的香檳酒杯金字塔,幾百個玻璃杯同時砸碎爆裂,香檳酒四處飛濺。眾人亂竄地躲避。

現場轟然一片,狼藉不堪。

傅鑫仁也知控制不住了,只好趕緊說:「今天的事,以後會給聲明,眾位請會吧。是傅家招待不周了。」說著就要帶著家人下場。

沒想此時,傳來栗夏鎮定而穩妥的聲音,很是清脆:「既然事情鬧到這一步了,就請大家做個公斷吧!」

周圍再次安靜下來,齊刷刷看著栗夏。

傅鑫仁停住腳步,眼神憤怒至極,他早猜到只有她會這麼做。可關鍵是,他們分明達成協定了的,她竟然出爾反爾騙了他!

栗夏深深吸一口氣,不知在對誰發話:「千叔,麻煩你去收拾傅家人的行李!」話是這麼說,其實早就收拾好了,總要有個時差,不然人家以為她蓄謀已久呢。

「速度快點。」她輕輕一笑,說得有條不紊,「現在,我要把這家噁心得看了都想吐的人,從栗家,趕出去!」

眾人早就憤慨,所以沒有太大的詫異。傅家的人卻全部震驚,這些天栗夏雖然每每和他們不和,但也丁點兒看不出要趕人的跡象啊。

這樣當眾趕他們,就是狠狠地打臉,且這麼突然,他們去哪兒找地方住?

傅鑫仁算是穩得住氣的,冷笑出兩聲:「栗夏,沒想到你心計這麼深。再怎麼我們也是你的家人,即使有錯,你有什麼大可以直接和我說明。這樣的公開羞辱,實在是陰狠毒辣,不講人情!你有沒有把我這個做父親的放在眼裡?這樣羞辱你的父親,你的良心過得去嗎?」

「原來你要和我講良心?」

栗夏似笑非笑看了他好一會兒,故作哀傷地皺了眉,「和你們住在一起的日子,不管傅家發生什麼錯,你們都要賴到我頭上。傅憶藍的視頻是她自己發的,你怪我;傅憶藍自己踢自己害柳飛飛打罵她,你也怪我;今天,你自己做了錯事,招惹了桃花債,還是怪我。偏心到不分是非了,你還跟我講良心?」

栗夏全然否認了,因為剛才的視頻確實太噁心,雖然人家看了會鄙視痛恨傅家,可要是知道栗夏把親爸的視頻拿出來播,不免也覺得滲得慌。

栗夏將計就計:「我想問一句,藍欣人呢?她不是一直都出入傅家公開場合的嗎?現在怎麼不見她?」

「今天我一整天都在外面陪喬喬做康復,根本沒有回家。如果是我,直接用你們現在身後的LED顯示屏更方便,何必搞那麼多事。你懷疑我,就不懷疑是藍欣要報復你,要毀掉你的聲譽,害你離婚?酒店是常住的,家裡她也是前段時間才搬出去,安個針孔攝像儀太簡單了。」

反正藍欣現在不在場,怎麼說都沒人對證。

眾人心中更認定栗夏的話。想想這個瘦弱低調的女孩兒,再想想那個張牙舞爪連姐姐丈夫都搶的藍欣,誰是誰非很清楚。視頻裡她被藍玉狠狠打了一頓,這幾天都沒露面,以她睚眥必報的性格,肯定是她。

傅鑫仁傻了眼,好不容易苦口婆心把藍欣勸返,不要來生日宴上惹藍玉發怒,沒想卻被栗夏抓住反咬一口。

還來不及想好對策,

「你不懷疑她,只因為你跟她比跟我親。」栗夏嗤笑一聲,語氣堅定起來,「你從來沒有把我當你的女兒,在你眼中,我只是替罪羊和撒氣筒。今天轟你們出去,不服氣嗎?傅先生你別忘了,這個房子是我媽的。你當年在外面養小三生孩子,她把你掃地出門了。現在你是有什麼臉面重新爬回這座宅子的。那麼多十年前的記憶,你們一家人也不嫌膈應?」

她立在夜風裡,短裙和短髮肆意飛舞,「現在,你們家爆出這麼大的醜事,五個人鬥得你死我活。我不想參與,更不想無辜受連累。我只想管好我媽媽的栗氏商廈,算是對她有個交代,至於你們傅家,愛怎麼鬧怎麼鬧,不要和我牽扯。而且,最重要的是,」

栗夏語氣一轉,陡然凶狠激動起來,「喬喬那麼小的孩子,就是被你們家害得體弱多病站不起來。以前我不知道,還能和你們這些仇人待在一個屋簷下。今天知道了,我要是還不把你趕出去,我怎麼對得起親姐姐栗秋!」

一番話說得群情激奮,全部開始哄:「滾!滾出去!要不要臉啊!」

抗議聲此起彼伏。

就在這時,千叔帶著傭人保安們提著大大小小幾十個編織袋出來了,全都不客氣地扔在地上,一瞬間幾乎閃瞎了眾人的眼。

這種生日晚宴突然變成火車站候車廳的亂入感是腫麼回事?

有的傭人手段很粗暴,把胖鼓鼓的編織袋直接往地上砸,一個個跟粽子一樣橫七豎八地倒著,有的袋子提繩斷了,有的被袋中的尖物刺開,有破裂的傾向。

一大堆的編織袋高如小山,十分狼藉。

傅家人瞠目結舌時,栗夏已淡淡開口:「這裡就是你們所有的東西了,栗家的房子,從此不會讓你們進去。趁著現在有時間,趕緊去找賓館吧!」

傅鑫仁怒極,指著栗夏痛罵:「不肖子,你會遭報應的。」

「傅先生你記憶真差,」栗夏深深斂瞳,眸色如水,從手包裡拿出一小疊紙展開,「這是你簽字了的絕交書,聲明我們斷絕了父女關係。是你先簽的字,傅先生,你還想拿父親的威嚴來壓我?」

傅鑫仁一句話噎死,是啊,是他先簽的字,又上了栗夏的當。

夜風吹著她手中紙片嘩嘩地抖,她的臉嚴厲而凶狠,「請你以後,起碼要做父親的覺悟!生活品行糟糕也就算了,容忍女兒去傷害自己的外孫,簡直就是冷血無情,是非不分!我要是還帶著喬喬和你們住在一個屋簷下,那才是要遭報應!」

栗夏的目的很明確,其他都是個人作風問題,只有喬喬的事情,是事關生命安危的。

「而且,」栗夏涼涼一笑,「誰知道下次,我會不會也出什麼意外?」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所有人的情緒都被煽動了起來,群情激昂,全都站在栗夏這邊轟趕傅家人:「滾啊,又不是你的房子。」

「吃栗家的,喝栗家的,連遺產的房子都賴著,要不要臉。」

「害了那麼小的孩子,還厚臉皮住在人家家裡,真是人渣!」

「滾啊!」

傅鑫仁似乎還在竭力說著什麼,可人群的聲音太大,根本沒有人聽他講。

栗夏對千叔使了個眼色,馬上上去幾個保安開始推搡傅鑫仁等人;另外幾個則拖著肥肥胖胖的編織袋往外扔。

年紀大一點兒的商人們倒沒什麼動作,只是嘴上議論;可年輕人們站不住了,看著草地中央小山高的紅紅藍藍編織袋,生怕傅家人趕不走似的,一個個過去搶行李往外扔。

大大少年們托著亂七八糟的行李笑哈哈地在草地上飛跑,然後幾個人提著旋轉,跟丟鐵餅一樣,旋出離心力後手一鬆,編織袋飛到院子外,匡噹一聲砸到水泥地面。

《栗夏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