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節

甜蜜蜜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

「靠!大清早的,你發什麼花癡啊,你不睡覺我們還想睡覺呢。」小鹿說。好像每個宿舍都有這麼一個人,人平時挺好的,但就是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輕手輕腳,永遠有辦法把別人從睡夢中吵醒。一起生活的時間要很長,所以很多時候只能帶著開玩笑的口氣抱怨。如果可以的話真的想讓學校把這一種人都放到一個宿舍,讓他們吵個夠。

唱歌的人是陶玲,陶玲是個獨生女,一般獨生女被套上的固定壞習慣她幾乎都有——嬌氣,自私,不獨立,自我中心……其實,只要不吵到周筱睡覺,她覺得陶玲還是挺可愛的小女孩的,就典型的被保護的很好的女孩子,很單純,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無心的,讓人沒法對她生氣就是了。

陶玲蹦蹦跳跳地跑到周筱床前:「筱,我跟你說,我和我男朋友那個了。」

「哪個啊?」好睏啊,神啊,救救她吧。

「不是吧?」小鹿的聲音傳來,帶著點不可思議。

周筱突然清醒了過來,「不是我想的那個吧?」

陶玲臉紅地笑:「就是那個啦,你們好討厭哦。」

宿舍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幾乎每個人都清醒過來了。

「怎麼了?你們幹嘛都不說話啊?」大姐啊,想要大家說什麼啊?

「那個——你們有做防護措施嗎?」小鹿忍不住問了。

「什麼防護措施?」陶玲眨巴著眼睛無辜地看著床上的周筱。周筱看她那樣心裡就明白了大半,靠!什麼年代了,至少健康教育也好好普及一下吧。

「嗯,就是你男朋友要戴那個……保險套。」周筱說。

「好像沒有也。」陶玲還是一臉無辜。

「那你吃藥了嗎?就是避孕藥。」小鹿聲音有點大。

陶玲嚇了一跳,可憐兮兮的看著周筱。周筱很無奈地坐起身,轉過頭去看睡隔壁的室長,室長也坐了起來了,室長叫羅微,就是之前五音不全唱《畫心》的那個。

「多久的事了?」室長問。

「昨天晚上。」陶玲說。

「昨天晚上?你不是有回宿舍睡覺嗎?」小鹿問。

「你們睡著之後,他發短信說很想我,我也和想他,所以……」陶玲開始準備一一道來。

「停!這個以後再說,你現在應該要吃避孕藥,現在有一種叫事後避孕藥,應該還來得及。」周筱打斷陶玲的話。

「你好厲害哦,知道那麼多。」陶玲一臉崇拜。

翻白眼,這是一般人都有的常識吧。

四個女生浩浩蕩蕩地來到藥店,面面相覷,沒人敢上櫃檯去問該買哪種藥。

「怎麼辦啦?我不敢去問。」陶玲緊張的說,牙齒緊緊地咬著下嘴唇。

「不敢去問你又敢做!」小鹿沒好氣地說。

陶玲轉過頭來看著周筱,拜託,不要用那種小狗的表情,天啊,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攤上這麼個主兒?

「你別凶她啦,我去問就是了。」周筱對小鹿說,心太軟就是鬱悶。

周筱緩慢地走向櫃檯,手心開始冒汗。

站在藥店小姐面前,是個中年婦女,「阿姨,請問有沒有那個……」

「你在這裡幹嘛?病了?」熟悉的聲音響起,周筱嚇了一跳,神啊,把她變不見吧……她回頭去找室友們,靠!跑得一個不剩。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趙泛舟來到她面前,等她回答。

「那個,我肚子疼,買藥。」周筱乾笑。

「肚子疼?」她可能不知道,她只要一說謊就會開始很心虛地乾笑。

「我陪你去看醫生,不要亂買藥。」趙泛舟過來牽她的手,「你的手怎麼都是汗?」

「肚子疼,很疼。」她接著乾笑。

「肚子疼你不打電話給我?」他的聲音裡有火藥味,如果她沒聽錯的話。慘了,某人快生氣了,還是不要挑戰他好了。

「你等一下我。」周筱掙脫他的手跑出去找室友們,那三個傢伙就躲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往店裡探頭探腦。

「可以告訴趙泛舟嗎?」她問陶玲,「然後讓他幫你買?」

「他會肯嗎?」陶玲有點猶豫,她之前叫過自己的男朋友去買,他說太丟臉了,不肯去買,兩人還吵了一架。

「應該會吧。」周筱說,她其實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跟他說。

「好吧。」陶玲一臉豁出去的樣子,有這樣的氣魄不會自己去買?周筱心裡在OS。

「嗯?」趙泛舟穩住匆匆跑進來的周筱。周筱拉著他到一個角落,「陶玲你知道吧?」他點點頭等她說下去。「她和她男朋友發生……關係了。」他沒什麼表情,只是示意她把話講完。

「我們不敢去櫃檯問該吃哪種藥,所以……」偷瞄一下他的表情,還是沒什麼表情,「你去幫她買好不好?」講完後心虛地瞄著自己的腳尖。「她男朋友呢?」趙泛舟只是這樣問,聲音倒也沒什麼情緒。「好像吵架了,」她扯扯他的衣袖,「好不好?」他瞪了她一眼,「出去等我。」她如釋重負,趕緊跑出藥店找室友。他們在遠遠的地方看著他走向櫃檯,看著他低著頭,藥店的阿姨好像在說什麼,然後付錢拿藥。

「你男朋友看起來好帥啊。」陶玲突然幽幽地說。

小鹿搶白道,「誰不比你那不負責任的男朋友帥。」

周筱推了推小鹿,「你嘴巴不要那麼賤。」「哼!」小鹿很不以為然。

十分鐘之後,他出來了,丟給她一盒藥就徑直往前走,丟臉死了,那藥店阿姨還一直跟他說不能為了自己舒服就讓女朋友吃藥,藥吃太多對身體不好……

周筱把藥給了她們之後就趕緊跟上去,主動牽住他的手,臉好臭啊……臭水溝都沒那麼臭……

「對了,你剛剛去藥店買什麼東西?」周筱突然想起來。

「你還記得要關心我啊?」講話不要那麼酸嘛……

「才不是呢,我最關心你了,告訴我嘛。」她搖著他的手。

「買創可貼。」他酷酷地說。

「你哪裡受傷了?哪裡流血了?」周筱停下腳步,緊張兮兮地看著他。

「沒有,錢包裡的創可貼用完了,路過藥店就順便進去買。」其實他是路過看到她們幾個在藥店裡鬼鬼祟祟才進去的。

「她們都說你好帥啊,我好有面子哦。」周筱討好的說。

「稀罕。」他還是愛理不理的。這男的好欠揍啊!

「我也覺得你很帥也,好愛你哦……怎麼辦?」

他嘴角有點微微上揚,還是沒好氣地說:「稀罕。」又不稀罕,最好是啦。

「好嘛,不稀罕就不稀罕。我們去吃早餐吧,我都沒吃早餐,好餓啊。」死鴨子嘴硬,姐姐不跟你計較。

「這麼晚都不吃早餐?早上沒課你本來準備睡到中午的對不?我早上打電話給你,你的手機還給我關機。」這人是神算,什麼都知道,要不關機的話不就被你抓起床了。

「沒有啦,我們去吃早餐啦,快餓死了,你好囉嗦哦。」她打著哈哈。

「吃什麼?」嫌他囉嗦?

她鬆了一口氣,總算過關了,這人跟007似的。她笑得跟朵花似的:「去門口吃蒸餃,我要吃韭菜餡兒的。」

他想了一下說,「不要吃韭菜的。」

「為什麼啊?」

「嘴巴會臭。」

「我嘴巴臭又不是你嘴巴臭。你管那麼多。」

「親你的是我不是你。」哦,要這樣說也有道理啦。

作者有話要說:我好乖好乖啊,你們說要寫完,我就每天每天寫哦~~~~~

初識——你居然看不到我?

某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趙泛舟在圖書館自習,他喜歡挑靠窗邊的位置,大片的落地玻璃,看窗外的陽光透過樹葉灑在水泥地上,碎成一地斑駁。看書,喝茶,自有一份寧靜的愜意。但這份愜意很快就被兩個女生破壞了。對面的桌子坐下了兩個女生,很妙的對比,一個瘦瘦的,高高的,一臉清秀;一個肉肉的,小小的,一臉頑皮——頑皮,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浮現了這個詞。後面發生的事,他才覺得他的第六感真是准啊。

趙泛舟重新低下頭去看書,「沙沙……沙沙……」塑料袋的聲音,「嘩嘩……嘩嘩……」倒水的聲音,「噠……噠……」轉筆的聲音。量趙泛舟再好的脾氣也火了,他抬起頭來,瞪了個子小小的女生很久,但是有點洩氣,人家根本就沒在看他,所以他瞪了半天也是白瞪。反而是她旁邊高高的女生發現了,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小聲地說:「吵到別人了。」她抬起頭看向趙泛舟的方向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低下頭去安靜地看書。趙泛舟也低下頭去看書,但他不小心瞄到她朝他偷偷地做了個鬼臉。他有點又氣又好笑,什麼女生嘛!

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崩」的一聲,他反射性抬頭,看到那女生手忙腳亂地收拾著桌子,打翻杯子了。唉——看來今天這個下午應該是毀了。他掏出一包紙巾,遞過去,那女生接過紙巾感激地對他一笑,接著阻止水在桌子上蔓延。收拾完之後突然趴在桌子上,肩膀一直抖動,趙泛舟嚇了一跳,該不會這樣就哭了吧?等到她抬起頭來的時候,他才發現,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樣子。有那麼好笑嗎?

果然,整個下午他就看著她在對面不停地掉這個東西,掉那個東西,去廁所,去借書,去倒水。每次她做了什麼發出聲音的事情她就會很心虛地瞄一下四周,然後低頭安靜十分鐘。

「泛舟,晚上一起吃飯?賈依淳」手機小聲地震了一下,他拿起來看,同時聽到對面的女孩子小聲地跟另一個女孩說:「震動的聲音好像放屁啊。」另一個女孩推了她一下,兩人開始捂著嘴笑。

「好,食堂門口見。」他回了個短信。收一下東西離開,臨走前還看了那個女生一眼,她低著頭,好像很認真的樣子,完全沒注意到他的離開。

食堂門口見了賈依淳,她笑著說,你每天這樣學習當心成為書獃子,上次借你的《證券技術分析》看完了麼?他才想起,一個下午他都在研究對面那個女孩子,幾乎沒看什麼書,真是無聊,他自嘲的笑了笑,搖搖頭。

兩天之後,學校的英語角,趙泛舟看到了正和一個外國人講得眉飛色舞的她,她小小的個子站在外國人的旁邊,顯得很滑稽,她好像都跟一些高的人在一起呢。她回過頭來,好像感覺到了趙泛舟的視線,但是她的視線在教室裡轉了一圈,又回過去跟那個外國人講話了。趙泛舟有點小小的失望,他也不是自負到覺得她一定要記得他,但那是才兩天前的事,他忍了她的吵雜一個下午,她對他做了鬼臉,他還給她遞了紙巾,居然連兩秒鐘的眼神停留都沒有,他有沒有這麼容易忘記啊?

真是個奇怪的現象,當你注意到一個人的時候,你好像老是會不小心遇到他。

這麼大的一個學校,他好像老是可以遇到她:食堂,她就在他左前方的那排桌子吃飯;圖書館,她剛好就排在他前面的第三個等待還書;書報亭,她就站在他旁邊翻雜誌;超市,她推著車子走過他身邊……更讓他覺得氣餒的是,她從來就沒有發現過他的存在。他至少也算是人模人樣吧,從小到大情書也收了不少啊。

《舟而復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