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七月末,暑氣仍盛。

沈裕僅帶了五個侍衛,一路策馬,與唐黛同車的時候甚少。唐黛一直摸不準他出行的目的,但這一路少了唐果兒,她便也輕鬆很多,一路欣賞著車外景致,樂在其中,遠沒有上次逃亡的疲累。

馬車走走停停,路段漸漸荒涼,到最後唐黛都狐疑了:「王爺,您不是想把小民帶到個荒涼的地兒,一刀斬殺,就地掩埋吧?」

沈裕翹了嘴角,嚴肅點頭:「要不怎麼說你善解人意呢,本王倒是正有此意。」

唐黛歪著頭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不靠譜——他若要殺自己,犯不著這麼費事。

馬車一路行進,至半晚時分到一陌生小鎮,沈裕命人在一家客棧歇下來。這客棧說來有些意思,它既不叫龍門客棧也不叫悅來客棧,明明是間客棧,它偏偏取了個名字叫流花客棧,一不小心還以為是青樓。

這客棧的掌櫃是個美艷的寡婦,帶了個十六歲的女兒一起打理著客棧的生意。附近許多人經過此處,繞也會繞道來這裡住店,皆因這母女二人那是頗有些姿色的。

馬車在客棧外停下,唐黛這輩子注定了不是個斯文的人,她也不待侍衛來扶,就咚地一聲自馬車上跳下來,惹得客棧旁邊那個補鞋匠有一眼沒一眼地看。

沈裕牽著她進了客棧,他派頭大,自然便是訂了天字號上房。進得房內方察覺日間騎馬時不知何物勾破了左肩外衫,他看唐黛,唐黛正在桌前準備開飯,見狀也是無奈:「王爺,這個小民是真不會。我們那時候都用縫紉機的!」

好在沈裕也沒指望她會,吃過飯,唐黛在房裡休息,沈裕卻是藉故出了房間。

半夜唐黛睡醒,發現他仍未回房,她本也懶得過問,但此人確實惡劣,莫非他丟下自己跑了?

唐黛披了衣服,推門出來,門外兩個侍衛她並不認得,二人卻也執禮甚恭:「天色已晚,還請主子歇下。」

唐黛見著他們也就放了心,至少這證明沈裕沒溜。她只是象徵性地問了一句:「王爺呢?」

二侍衛對望了一眼,垂首答:「屬下不知。」

唐黛便重又關了門,仍是睡下。地方較為陌生,燭火明亮,她輾轉反側了一陣,總算是重新沉入夢鄉。

待到第二日晨,她醒來時仍不見沈裕。再度推門,侍衛又換了一撥,仍是站得標槍般筆直,見她起來,有人喚了小二打水。唐黛淨面出來,沈裕已經在桌前等著了,唐黛想了半天終於是忍不住——她好奇心一向旺盛的:「王爺昨晚去哪了?」

沈裕往她的碟子裡倒醬油,旁邊的僕婦趕緊過來極利落地替唐黛做了個蘸水:「怎麼?」沈裕依舊嬉皮笑臉,沒個正經:「一夜不見本王,沒睡著?」

唐黛便懶得問了。

飯吃到中途,掌櫃的過來,她今天穿了一襲柳黃色的長裙,竟然帶了幾分少女的明艷:「還要其它麼?」這話她是站在沈裕身邊問的,聲音似滲了蜜,柔得快要滴出水來。

寫小說的人天生便有一雙發現奸-情的眼睛,唐黛一眼便看出其中貓膩:「我靠,不是吧……」她低罵了一聲,轉頭撇刑遠,刑遠回她的眼神,證明了這一切。

待掌櫃的扭著腰肢離開,唐黛方才看沈裕,對此沈裕很淡定:「本王的衣服刮破了嘛,你又不會補,只好勞煩一下人家了。」

唐黛低頭去看,他長衣肩頭果然已經補好了,裂口上面竟然是繡了一枝怒發的寒梅——後來唐黛才知道流花客棧掌櫃的叫艷梅。

本來按計劃,這日便該啟程的,沈裕大手一揮,將行期延後了一天。當晚已經三更,他仍未回房,唐黛也懶得去找了,縮在榻上,勾了羅帳看書。

沈裕一直忙到下半夜方才歸來,唐黛也不起身,他自顧自將衣解了,上榻來摟了唐黛。脂粉味迎面而來,唐黛思及那三四十歲的掌櫃,一陣惡寒,忙擋了他的手:「王爺先睡,小民看完這章。」

他卻是奪了唐黛手中的書,隨手扔在矮櫃上,順勢將唐黛撲倒在榻上。

論力道,唐黛實在不是他的對手,他握了她的雙手吻如雨點般落在她臉上、頸間,那脂粉味更濃烈了,饒是價格不菲,唐黛也覺得胃裡難受,胸口堵得慌。

沈裕對她的反抗很滿意:「怎麼,不高興了?」

唐黛自然不會說他身上的味道很難聞,此話一出他又要惱羞成怒了。她只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不要沾著別的女人的味道來碰我!」

沈裕只當她吃醋,倒是沒怎麼為難,喚了店中小二重新打了熱水上來。

他正沐浴呢,外間又有人敲門,隔著屏風,唐黛也不怕他春光外洩,逕直卻開了門。門外卻站了掌櫃的女兒悠悠,她年方十六,此時粉面含羞,見開門的是唐黛也稍怔了一下,隨後遞上一物將唐黛氣炸了肺,她舉著該物嬌滴滴地道:「沈公子將此扇遺落在小女子房內了,特此奉還。」

難怪他要延時一日,敢情是將母女二人都勾搭上了。

唐黛終於知道他這一行為何就只帶自己一人了,方便勾搭其他紅粉啊!

她自知語氣應當不佳,那其實不是吃醋,只是對於這匹種馬的憤怒罷了:「這定是他送你的,不用還了。」

那悠悠便福身道了個謝,執扇下去了。唐黛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怎麼著就想到悠悠球。

她轉過屏風,沈裕仍在沐浴,這些年他雖居後方為文臣,身材卻是極好的,渾身上下也沒有發福的跡象。他的胸膛依舊堅實,肌肉依舊強健有力,此刻懶洋洋地泡在熱水裡,看不出年紀,倒很有幾分姿色。

唐黛卻很憤怒,她轉了幾個圈仍未找到對付他的辦法——打肯定是打不過,罵吧,惹惱了他最終吃虧的也還是自己。

她轉了幾圈,終於是取了筆墨,在案間鋪了一張紙,上書斗大二字——種馬!

沈裕沐浴完畢,果然是看見了這幾個字,他不解其意,唐黛解釋得極快:「就是專門用以配種的馬。」

沈裕執了那紙看了半天,顏現怒色:「大膽唐黛,竟然敢如此戲辱本王!還敢寫得如此直白,來呀,給本王叉出去,杖責二十!」

唐黛被侍衛扯住,她眼見著反正是要挨打了,還不如一併罵了划算:「敢做還怕人說了!竟然淫人妻女,禽獸!」

「大膽!」沈裕豎眉:「打四十!」

唐黛天生是怕痛的,二十一世紀,科技進步了,人類卻著實退步了。四十杖已經足以打得她哭爹喊娘了,所以當豪氣面臨暴力鎮壓時,她又覺得划不來了。逞口舌之快,受皮肉之苦,最終他又不會少塊肉,何苦來著?

她抬頭尋了刑遠,以眼神求救,刑遠瞪了她一眼,終是開口:「爺,明日還須趕路,若真是傷了她,只怕得耽誤好幾天行程。」

沈裕沉吟了一陣方道:「也是,那拖回來罷。」

侍衛關了門出去,他拍了拍床沿:「過來。」

唐黛便過去,他將她攬到床上,抬手熄了燭火。二人相擁而眠,方纔之事卻是隻字不提了。唐黛只以為他就此罷了,但久未同處,她連他的脾性也忘了。

《水煮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