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彼時,薄野景行正命小二打熱水到房間,準備洗個熱水澡。她江湖經驗最是豐富,早先見小鎮氛圍已知有異,這時候便問起:「附近可是發生了什麼兇案?」

小二將熱水倒進木桶裡:「客倌外地來的吧?咱這兒有個地兒叫驚風塢,前些日子被人滅了滿門。兩百多口人吶,嘖嘖,慘不忍睹。」薄野景行還沒說話,他緊接著又道,「不過住在咱們店裡客倌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他說得信心滿滿,薄野景行冷哼:「哦?」

見她不信,小二一臉好意地安慰:「武林盟主江清流連同他的三位大俠好友都住在咱們店裡呢!而且呀,客倌您這間房就在他隔壁,整個江湖哪裡找比這更安全的地方呢,您說是吧?」

……

薄野景行放心個屁啊!

但她也沒逃,這個時候穿花蝶還沒上來,這草包肯定是投敵了!她如今體力非常差,身體簡直是弱不禁風。一個人去驚雲山,路上沒人照顧是萬萬不行的。

而且惹惱了江清流,他真要公開自己的身份,梅應雪、宮自在直接能把她剁成餃子餡。她索性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然後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躺到床上把被子一卷,睡了。

江清流跟宮自在、梅應雪、蘇解意三人在客棧大堂靠窗的位置,點好菜,燙了一壺好酒。穿花蝶被粽子似的捆成一坨,卻毫無懼怕之色。反而一臉脫離苦海的表情。

江清流臉色鐵青,宮自在只以為他不好問,於是向穿花蝶逼問江清流「愛妾」的下落。穿花蝶毫不隱瞞,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一切都說了。

宮自在、梅應雪、蘇解意三人反倒是將信將疑。這穿花蝶一直以來最是奸詐狡猾,又兼之輕功卓絕,武林同道多次圍捕都讓他逃之夭夭了。如今這般自動投案,莫非是有陰謀?

江清流喝完酒,將杯盞往桌上用力一擱,起身上了樓。

薄野景行的房門居然沒鎖!他一把推開,那老賊躺在床上,居然已經睡覺了。江清流面無表情地走到她床前,她笑得一臉憨厚:「江盟主,實在是緣份啊。」

江清流陰森森地盯著她,她復又搓著手,片刻後一臉嚴肅地道:「其實老夫實在是太思念江盟主了,這才不辭辛勞,晝夜趕來!」

江清流真是暴打她一頓的心思都有了!可是看著她如今這水靈靈的模樣,打吧又確實是有損顏面——商天良的飼養手冊上,怎麼也沒說不聽話該怎麼辦!

他雖然行走江湖多年,但是論損肯定是比不上這老賊的——看她把一個瀟灑風流的穿花蝶給折騰成什麼樣了!

江清流把紫玉盒子裡的胭脂丸全部搜出來,出了房間,薄野景行現在不能進食其他東西,沒有胭脂丸,她不會到處亂跑。江清流在桌前坐下,宮自在等人看他臉色,只看見惱怒。蘇解意只得勸慰了一句:「江大哥還是哄哄小嫂嫂吧,畢竟出了這等事,也不是女人家所願的。多陪著說幾句話,給她壓壓驚也是好的。」

江清流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邊穿花蝶已經一臉痛苦地叫道:「你們還是給我壓壓驚吧!!」

蘇解意一時憤怒,又踹了他一腳。

宮自在和梅應雪都看著江清流,江清流略略沉吟,問宮自在:「如果一個人老是不聽話,但是你又不能直接動手打她。應該怎麼教訓她呢?」

宮自在還沒說話,那邊穿花蝶就插嘴:「我知道我知道,江盟主您應該連點她身上幾處大穴,除非每六個時辰就為她推宮活血一次,否則她就會痛不欲生,最後爆體而亡。」

江清流瞪了他一眼,他一臉辛酸:「江盟主,尊夫人就是這麼對我的!」

梅應雪雙眉微挑,為他略一把脈,然後轉向桌上三人:「他的脈象,當真是頗為奇怪。」

江清流卻毫不意外:「活該!」

得知穿花蝶的悲慘遭遇,梅、宮、蘇三人卻是鬆了一口氣,不論如何,江清流這頂綠帽子總算是沒戴嚴實。江清流卻一點不輕鬆——這頂是沒戴嚴實,單晚嬋那頂……唉。

第二天早上,薄野景行美美得睡了一覺,起床的時候江清流等人已經吃過早飯,正在中庭練劍。客意居是這裡遠近聞名的客棧,因價格不菲,住客並不很多,環境也清靜。

薄野景行開始還饒有興趣地看了兩眼,隨後她連連搖頭了:「兒戲,兒戲。」

宮自在和梅應雪、蘇解意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她是江清流的「愛妾」,也不跟她一般計較。江清流瞪了她一眼,她反瞪回去:「江家的九分劍法,雖然以分劍式分出無窮變化,但他如今內力全無,依你二人的功底,接他六十八劍到七十二劍應該是沒有問題。可按你們這樣的打法,三十六七劍已是極限。」

宮自在倒是有點感興趣:「聽弟妹之言,似乎於劍道頗有造詣。」

薄野景行一臉謙虛:「哪裡哪裡,劍之一道如星海之浩瀚,老夫所知不過其中一二。」就在諸人覺得她謙虛的時候,她突然又正色道,「不過如果以爾等此般劍法便算是劍客的話,老夫倒也稱得上頗有造詣了,呵呵。」

江清流差點沒被她氣昏,宮自在和梅應雪、蘇解意三人一陣互看,一起「呵呵」。

等她走過來,江清流這次是存心折辱了:「叫她小景好了。」

薄野景行雙手往後一背,大大咧咧地道:「老夫江少景。」

宮自在:……

梅應雪:……

蘇解意:……

江清流暴跳如雷:「老賊,你說什麼!!」

這次大家有點相信他真的是江少景了。難道江清流的爺爺還有同胞姐妹?但這長得也太……水靈了一點吧!

薄野景行滿不在乎:「後生晚輩,一點都不知道敬老。你賺大了知道嗎!丟了個鐵斧頭,得了把金斧頭,還不知道珍惜!」

然後江清流就剋扣了她的早飯。

聽說沒有早飯,薄野景行一拍桌子就準備發飆:「江家小……」話未落,她抬眼看向旁邊四個人。梅應雪,爺爺被她廢掉武功,世仇!宮自在,咳咳,世仇!蘇解意,師父至少是被他剁了手,且因他致死,血海深仇!

她很自覺地摸摸鼻子:「現在的年輕人啊,唉。」

宮自在等人被她和江清流的關係搞得一頭霧水,江清流只能一臉痛苦地道:「別問了。」

薄野景行要同行,她體能消耗又非常快,跟著江清流等人走路是不行的。但是驚風塢地勢複雜,好些地方只能步行。江清流考慮了一下,不得不把目光又轉向了穿花蝶。

穿花蝶曾以死抗爭,但在薄野景行揚言一定為他風光大葬的時候他就不敢死了。薄野景行承諾在他死後一定把他裸懸於城牆之上,讓天下美人圍觀,方不至於浪費他的美貌。

穿花蝶無奈,只得背著薄野景行跟江清流等人一道前往驚風塢。他輕功確實非常好,即使江清流幾人騎馬,他也絲毫不落後。

看著這個禍害了無數閨閣女子的傢伙像牲口一樣馱著薄野景行,宮自在等人是萬分唏噓。好在因著江清流的管制,令薄野景行不得隨意毆打他。這才使他的日子勉強能過得下去。

《胭脂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