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跨越20公分

  一周後,葉飄坐上了飛往北京的客機。
  她沒有和任何人商量就做了這個決定,好在是假期,並不至於多麼的突兀。只是對雷已夕說起時有點心慌,多年之前雷已夕鮮血的盟誓總讓她膽戰心驚,那近乎愚鈍的做法,使不相干的事情成為了道義的約束,到現在,連葉飄都說不清是對是錯了。
  時間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即便當初沒道理,沖刷盡了因果,也可以變得理所應當。
  「好啊!」出乎意料,在短暫的沉吟之後,雷已夕竟然十分興奮,「你幫我盯著哥,別讓其他姑娘接近他!我趁這個機會,再和爸爸媽媽商量,取消他們的婚禮!」
  想起她那時手舞足蹈的樣子,葉飄有點無奈。雷已夕忘記了,葉飄自己也是「別的姑娘」。
  就這樣,有些不計後果的,葉飄執著的追著風褚寧的腳步,在離開六年之後,重新踏上了北京的土地。
  「葉兒!」
  剛一出關,葉飄就被衝過來的棉棉緊緊抱在了懷裡。兩個人肆無忌憚的大叫大笑,讓站在一旁的班長都有些臉紅。
  「嘿,班頭兒,還記得我嗎?」葉飄望著已經玉樹臨風的班長開心的說。
  「哪能忘啊!那會老師總讓咱倆一起安排路隊?還傳過緋聞呢!」班長笑著說。
  「瞧你那樣兒!」棉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葉飄拍拍他們大方地笑了笑。
  「別理他!」棉棉拉過葉飄神神秘秘地說,「不過說真的,你就這麼來了,風褚寧知道麼?」
  「不知道……」葉飄低下頭。
  「那誰呢?」棉棉又問。
  「啊?誰?」
  「灰眼珠……」
  「跟他有什麼關係!」葉飄接過班長遞來水瓶說,她喝了一大口,嗆得直咳嗽。
  初吻之後,她和雷已庭沒有絕交,但是像從前那樣,安靜的坐著聊天,偶爾開開出格的玩笑,卻是再也不能的了。
  雷已庭的態度很奇怪,他會在兩人氣氛剛剛緩和的時候突然發脾氣,會在溫柔的看著葉飄的時候突然轉身離去,會在葉飄不去找他的時候在她家門口等上幾個小時,會在葉飄難過的時候陪她一起喝得醉生夢死。
  葉飄覺得雷已庭根本是來折磨她的,他骨子裡憎恨一種東西,而她則是這個東西的信徒。
  他恨的是愛情,她信的是愛情。
  「咱們去哪兒啊?美女華僑?」班長打開車門,笑嘻嘻的說。
  「我家!不是告訴過你了麼?」棉棉不滿的說。
  這兩人純粹京腔的嬉笑怒罵打斷了葉飄的思路,她看著坐在自己身邊大了幾號的棉棉,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故城的味道。
  已經到了北京,已經不能回頭了,來到這裡就是要推翻過去的,葉飄決定把那雙深邃的灰色瞳孔,把那只滴著血的手指,把那個蒼白美麗的面孔,統統拋棄在加拿大。
  她只要風褚寧一個人,付出什麼都心甘情願。
  「困嗎?」棉棉說,「回家先倒時差吧!」
  「不了,我晚上有安排。」葉飄說。
  「剛回來就有安排?」
  「嗯,我去找他?」
  「一刻都等不及?真有你的!」棉棉驚呼。
  「他叫風什麼來著?」班長插嘴。
  「用你管!」棉棉罵了回去,轉向葉飄說,「知道他住哪兒麼?」
  「知道。」
  葉飄早就做好了打算,這一次,她不想留一點遺憾。
  「喂,你好。」風褚寧接起手機,這個電話是他在北京專用的,來電號碼通常都不認識。
  「……」
  對方沒有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多年以前的一個畫面突然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一個狡黠而又純潔的笑容綻放開來,這樣別緻的情感使風褚寧再回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你是……哪位?」
  「再走十步……張開手臂……抬起頭。」
  低沉的聲音彷彿從生命的另一端傳了過來,風褚寧恍然的望向前面,就像做夢一樣,葉飄孤零零的站在石階上,哀傷而又堅決的看著他。風吹著她的頭髮飄飄蕩蕩,牽繞住了他每一絲的神經。
  那一瞬間,他珍藏在心裡各個角落的葉飄都向他走了過來。耳邊,眼裡,空氣中,聽到的,看到的,呼吸到的,能有的所有感覺,全部變成了葉飄。
  是的,她從小就知道了,放在他眼前的不會看不見,告訴他的不會忘記。所以她就過來討了,屬於他們的,上天安排的,躲都躲不開的,愛情。
  「你看。」葉飄舉起手指比劃著說,「在地圖上,從多倫多到北京就這麼長。呵呵,我跨越了20公分,來見你。」
  風褚寧什麼也沒說,他抓住了她的手指,用力把她拽到了懷裡。他沒想別的,沒有什麼道理,擁抱她好像是一種垂死的本能,他沒的反抗。
  「告訴你,你走到多遠,我都要告訴你……我愛你,我們就應該是這樣子的!」
  葉飄閉上了眼睛,時間和空間都錯了位,這20公分的距離,已經太遠了,幾乎隔了兩個人的一生一世……

《風不飄搖,雲不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