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跪下

聽到李蓉喚他, 李川慌忙扔瞭劍,朝著李蓉就奔瞭過去。

“阿姐,”李川眼裡滿是急切, 又帶著激動, “你怎麼在這裡?”

“蓉兒?”

上官玥也是茫然:“你怎麼……”

“蘇容卿帶兵在城外候著, 就等川兒弒君。”李蓉聲音平靜,“母後, 你和川兒趕緊出宮吧, 我在這裡。”

“蘇容卿在城外?”

李川不能理解:“他……他摻和這麼多做什麼?”

“這個你別管瞭。母後, 趕緊走吧。”

“那你呢?”上官玥快速反應過來, “你一個人在這宮裡?”

“這不行。”

李川果斷否決。

“那就一起走吧。”

李蓉笑瞭笑, 聽到這話, 李川才算同意, 他高興起來:“好,一起走。”

說著, 他就去拉李蓉。

他拉著李蓉的手一直在抖,李蓉靜靜看著他。

他其實已經比她高許多瞭,可在她面前,他好似一直是個孩子。

他拉著李蓉走出寢宮, 出門前,李明叫住他:“李川。”

李川頓住步子,李明聲音很冷:“朕給你的機會,還算數。隻要你願意滅瞭上官氏, 朕可以把禦林軍給你。”

李明說著,輕咳起來。

他看上去狀態很是不好,但他還是盯著李川:“蘇容卿若是聯合世傢,他們手裡的兵力, 你贏不瞭。你既然不願意殺朕,朕可以還把你當兒子,你回來,”李明伸出手,“朕把江山給你。”

上官玥聽到這話,眼裡閃過一絲恐懼,李蓉抬眼看著李川,她等著他的決定。

李川看著宮門外的世界,他想瞭許久,輕聲開口:“不瞭。”

“李川!”

李明一時急瞭,他急促咳嗽起來:“你瘋瞭!”

“父皇,我不想殺你,也不想為瞭自己生死交出姐姐和母後。”

李川說得有些艱難,李蓉站在他身邊,她沒有刻意壓制自己的情緒,她抬頭看著李川,看著自己的弟弟。

過去她會將李川這樣的不計得失,當成婦人之仁,可當她拋卻瞭那些刻意的算計,她以一個姐姐的身份註視著李川時,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弟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他隻是還年少,他還不明白,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李蓉伸出手,拉住李川,在拉住他的那一瞬間,李川突然愣住瞭,他轉頭看著李蓉,李蓉笑起來:“繼續說。”

“我,”李川艱澀出聲,“我可能,不會是一個合格的太子,也不會是一個合格的君王。”

他看著李蓉的眼睛,他忍不住紅瞭眼眶。

“可是,我不想成為你們。”

“我想,”李川深吸一口氣,“我想好好當個人,我想保護好我的傢人,我想找一個喜歡的在一起,我想做我喜歡的事情,我希望不傷害任何的生活。”

“我想優柔寡斷,我想天真,我想善良,我想不計得失。”

“李川你個蠢貨!”

李明高聲喝罵,李川深吸一口氣:“你罵吧,無所謂瞭,反正你也從沒喜歡過。但不管你喜不喜歡我,父皇,”李川最後看他那一眼,“我都不想殺你,臟瞭我的心。”

李川說完,便拉著李蓉。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被人解開繩子的鳥。

明明奔赴的是生死,卻從未有過的歡暢。

他死死拉著李蓉,依靠著她,一路往外走去。

等走出寢宮長廊,李蓉頓住步子。

這裡到處都是士兵,挨得最近的,便是李蓉的影衛。

李蓉停下步子,李川便覺得有些疑惑:“阿姐?”

“川兒,”李蓉看著他,“你願意把天下給我嗎?”

“阿姐?”李川不明白她說什麼,李蓉雙手攏在袖間,面上帶笑,“我不喜歡為他人做嫁衣,如果這一次,我為你守住瞭華京,這天下,可不可以給我?”

“阿姐,”李川看著李蓉,笑瞭起來,“我知道你信不過我,可是我還是得說。”

“我當太子,是為瞭母後阿姐,阿姐若想要這天下,我雙手奉上。我本就不適合這裡,在這個地方,我會毀瞭我自己,也許還會害瞭他人。”

“那麼,”李蓉註視著他,“若有一日,我為君,你為臣,可以嗎?”

“有何不可呢?”李川似覺好笑,上官玥皺起眉頭,“你們還在說什麼,趕緊走吧。”

“對,”李川這才想起來,“阿姐,我護著你和母後……”

話沒說完,侍衛從後面一個手刀,便將李川敲暈過去,侍衛扶住李川,上官玥面露駭色,急道:“你做什麼!”

“母後,我不能走。”

李蓉聲音平靜:“我要裝成川兒在宮中坐鎮,不能引起蘇容卿懷疑。你帶川兒出去。”

“可是你一個女孩子……”

“我可以。”李蓉打斷她,她定定看著上官玥,“若再不走,誰都走不瞭,母後,走吧。”

上官玥死死盯著李蓉,她沒回話,李蓉卻已經知道瞭她的答案。

李蓉轉過身去,一路行往寢宮,等推門入殿,她就看見在龍榻上喘息著的李明。

他似乎難受極瞭,整個人低喘著,李蓉彎下腰,提瞭劍,李明看著李蓉提劍,眼裡露出驚慌來,李蓉提著劍靠近李明,李明捏緊瞭拳頭,故作鎮定。

李蓉抬劍指在李明臉上,她端詳著他。

片刻後,她有些奇怪:“你在怕我。”

“朕沒有。”

“你不怕川兒,你怕我,為什麼?”李蓉看著他,她從他蒼老的眼裡看出恐懼,她低頭笑瞭笑,收瞭劍,扔到瞭一邊。

“你覺得我會殺你,他不會。”

“難道不是嗎?”李明冷著聲,“你和他不一樣。”

李蓉坐在床邊,李蓉不說話,李明緩瞭一會兒,他似乎是好瞭些,李蓉起身,去旁邊端瞭水,遞給李明。

李明不敢喝,李蓉便知他的意思,她安撫他:“放心吧,我現下殺你很容易,不必下毒費事。”

李明得瞭話,僵硬片刻,李蓉坐下來,給他喂水。

李明喝瞭水,好瞭許多,李蓉扶著他躺下,給他蓋瞭被子。

“你到底要做什麼?”李明盯著她,李蓉想瞭想,“也沒什麼吧,最後的時間瞭,我不想和你爭執。我從來沒照顧過你,最後照顧一下,你別太感激。”

李明不說話,他看著給他蓋好被子的李蓉,李蓉想瞭想:“柔妃呢?”

“朕讓她和肅王逃瞭。”

李蓉點點頭,倒也沒動怒,她坐在臺階下,李川躺在榻上,好久後,他低聲道:“你不是出宮瞭嗎,回來做什麼,替李川送死?”

“倒也不算送死吧,我還是挺聰明的,我在這兒,活著機會比他大。”

“你不殺我,是怕蘇容卿用弒君為理由害你嗎?”

“攻打皇城和弒君區別很大嗎?”李蓉覺得此刻的李明有些無聊,她靠著床,過瞭一會兒,她漫無邊際聊天,“其實我是不明白,你到底在爭什麼。”

“你想打壓世傢,打壓上官氏,可你看不出川兒和你是一個意思嗎?拼瞭命的廢他,有什麼意義?而且,柔妃現在手裡那個李誠就是假的,把皇位傳給一個假貨,你也樂意?”

“你不必污蔑誠兒,”李明冷著臉,“我不會信你。”

“就知道你不會信,要是我死瞭,這次你出去,自己去驗吧。”

李蓉說完,覺得地上有些冷,便起身去找瞭個凳子,搬過來,坐在李誠旁邊。

又搬瞭個小桌,放上茶水,抱著暖爐,安逸坐下。

李明看著她忙活,等她坐下瞭,李蓉接著道:“方才我問的你還沒回答我呢。”

“他是上官氏的孩子,”李明冷著聲,“不可能真正脫離你們。他現在連對你們動手都做不到,等以後,朕不在瞭,還指望他動手嗎?”

聽到這話,李蓉忍不住笑瞭。

李川豈止是動手?他可比李明狠多瞭。

李明說到這些,似乎氣急瞭:“朕兩個兒子,李川好好的,就是給你們養廢瞭。還有你,朕這麼疼你,你卻……”

“我卻如何呢?”李蓉轉頭看他,“我這樣敬愛您,”李蓉看著他,“你卻一心想著給我嫁最差的夫婿,讓我不要幹涉你的利益,凡事都讓我靠邊。”

“華樂你疼在心尖尖上,可我呢?”

“朕對你的疼愛還少嗎!”李明怒喝。

“那我對你的敬愛比華樂少一分嗎?”

她從未如此質問過李明。

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兒。

李明不由得愣瞭。李蓉看著他:“我是上官氏的女兒,就不是你的女兒瞭嗎?”

李明沒有說話,這樣的問話似讓他覺得難堪。

李蓉緩瞭片刻,笑起來:“算瞭,不同你說這些不開心的,我們聊點開心的吧。反正明日,要麼我死,要麼……”

李蓉沒說下去,她聳聳肩:“也不重要瞭。父皇,”她抬手放在自己腹間,似乎想到瞭什麼高興的事,“我有孩子瞭,您馬上要當外公瞭。”

聽到這話,那句“混賬”差點出口,然而看著李蓉高興的表情,他又止在唇間。

他定定看著李蓉,李蓉笑著看著他:“父親,這是我五十多年來,第一個孩子。”

“五十年?”

李明皺起眉頭:“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李蓉笑笑:“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活過兩輩子瞭。”

“瘋瞭你!”李明露出驚駭神色,李蓉倒也不奇怪,她聲音很緩:“知道你不信,我就隨口和你說幾句,我說你糊塗,就是你根本不瞭解川兒。你以為他懦弱嗎?他不想掃平世傢嗎?不,他後來可比你狠多瞭。”

李蓉從容說著李川做過的一切,李明靜靜聽著。

一開始他面露厭惡,覺得是李蓉騙他,但說著說著,他竟也開始詢問起來,細節都在,毫無破綻。

兩人一問一答,宮中燈火也都點瞭起來。

裴文宣跟著趙重九疾馳在郊外,沒過多久,他就意識到不對。

他給旁邊人使瞭個眼色,侍衛突然加快瞭馬速,攔在趙重九前方。趙重九有些驚訝:“大人?”

裴文宣在他身後拉著韁繩,冷著聲:“你要騙我到哪裡去?”

趙重九一驚,沒想到裴文宣竟然反應得這麼快,裴文宣心系李蓉,高喝出聲:“殿下呢!”

趙重九抿緊唇,好久後,他才出聲:“在宮城。”

“她回去做什麼?”

裴文宣愣瞭,趙重九翻身下馬,雙手奉上一封信。

“蘇容卿前後可能共有三萬兵馬埋伏在華京,殿下在宮中拖延時間,將太子殿下送出來。怕您也身陷囹圄,讓屬下將您哄出來。”

裴文宣聽到這話,捏緊瞭韁繩,盯著趙重九手上的信:“這是什麼?”

“殿下說,到瞭客棧,再給您的信。”

裴文宣得話,取瞭信來打開,便看見李蓉的字。

她的字裡帶著他的字的骨架,因他們成婚後,她臨瞭他一年的字。

這一世來,她好似又撿起瞭這個習慣。

上面隻是很短的一行字,和李蓉平時習慣一樣,言簡意賅。

隻是這次她沒有和他說謀劃,說戰況。

在最後這最重要的一封信裡,她隻給瞭他一句話。

“郎君愛我逾性命,我亦如此,甘之若飴。”

“留字:李蓉。”

裴文宣拿著信,一瞬之間,覺得有水汽直逼眼眶。

他低下頭,似是不知如何調整情緒,趙重九小心翼翼道:“大人,殿下也是為大局著想……”

“蘇容卿聯系瞭哪些人?”

裴文宣將紙頁折好放入袖中,趙重九愣瞭愣,隨後報瞭名字。

蘇容華的消息遞給上官雅後,上官雅便已全部轉達瞭他,裴文宣點點頭,他叫瞭一聲旁邊人:“童業。”

“公子。”

“找這幾傢人的傢人,如果出城的,直接追捕。在華京府邸的,就把人佈置在他們府周,明日天亮,他們會帶兵圍宮城,府邸佈防士兵數量會減少,帶人把人抓來。”

“王氏和蘇氏能首當其沖,其他的,找到多少算多少,全都抓起來。”

“不是,公子,”聽到這話,童業有些急瞭,“您這樣做,日後要背罵名的。”

“照做。”

裴文宣說著,便直接打馬回去。

李蓉的信還在懷裡,像一塊炭火,灼燒在他胸口。

她人生很少表達感情,幾乎不曾同他說過什麼,他患得患失,他總忐忑不安。

可當她將感情交在他面前時,他卻恨不得她永遠高高在上。

他不需要她說這些。

因為別人說愛,是情話。

隻有這個傻姑娘,若說愛你逾生命,便是真的可以用命去換你的命。

裴文宣駕馬一路狂奔到瞭城內。

華京城內已經徹底亂瞭,百姓朝著城外瘋狂奔逃,裴文宣根本沒法駕馬進去,他隻能擠在人群中,奮力沖進去。

他擠著人群往裡入內時,便看見上官雅化妝成瞭一個農婦,和蘇容華一起擠著出城。他們身邊還有一個青年,背著一個已經昏迷的女子,領著自己的“母親”奮力往外擠著。

上官雅、蘇容華、藺飛白、李川、上官玥,人都在這裡瞭,獨獨沒有李蓉。

他們在空中對視瞭一眼,便似乎將一切交托。

上官雅和人群擠出華京,裴文宣奮力進入華京,兩人交錯之後不久,華京大門緩緩關上,裴文宣就聽百姓哭嚎之聲整天響起,他走在長街上,仰頭看著漆黑的天。

雪花從天上飄落而下,裴文宣抬頭看向遠處的北燕塔,抬手捂上自己心口,深吸瞭一口氣,然後狂奔向公主府。

而擠出城後,蘇容華立刻查瞭臉上的灰,急道:“我這就去攔我堂兄告知情況,你別擔心,也別逞能。”

“我知道。”

上官雅點頭:“勞煩。”

蘇容華應瞭一聲,他本還想說些什麼,就看見站在上官雅背後的藺飛白。

他一時頓住,片刻後,他笑瞭笑,抬手道:“保重。”

說完之後,也不等上官雅回應,他便急急轉身,翻身上馬離開。

上官雅看著蘇容華遠走,藺飛白走到她身後。

“舍不得?”

“嗯?”

上官雅聞聲回頭,忙道:“先安置太子,讓人聯系荀川,看荀川到哪裡瞭。清點外面的兵力,我不能陪著殿下,”上官雅冷靜開口,“但我得救她。”

華京亂成一鍋粥時,李蓉和李明卻閑適聊著天。

侍從時不時敲門向李蓉匯報情況,李蓉就調度著軍隊。

她將所有可用的守城軍都調入宮城,李明聽她的舉動,倒也明白她的意思:“看來你是打算在宮裡決一死戰瞭。”

“倒也不是。”

李蓉笑笑:“要是必輸的話,投降算瞭。”

“女人傢,沒有骨氣。”

李明嘲諷,李蓉滿不在意:“我們方才說到哪兒瞭?哦,世傢改制失敗,為何,地方豪強太多,解決一個蘇氏容易,上官氏容易,解決地方上的鄉紳,比他們難太多。他們太小,又多,打,不劃算,不打,你拿他們怎麼辦?”

“所以川兒政令,不僅太急,而且很難執行。”

“他想拔根,”李明思索著,“可世傢盤踞這麼多年,他想在這麼短時間裡拔出他們,隻是自取滅亡。不過,若大夏被他折騰亡瞭,多打幾年仗,把世傢屠殺個幹凈,說不定下一個朝代,就不一樣瞭。”

李蓉低笑:“總覺得太過殘忍。”

“殘忍?”李明冷笑,“怕是怕死吧。你我誰都不想大夏覆滅。這就是人心。”

“父皇說得是。”李蓉想著,又問,“不過,我一直不明白,什麼是人心?”

這話落下,李明也沉默瞭,李蓉說起那個人,面上不由得帶瞭笑:“裴文宣總同我說,權勢之後,本是人心。說我不懂人心,懂瞭,會是一個好的上位者。”

“你的確不懂。”李明眼裡帶瞭些蒼涼。

“若前世當真如你所說,你若懂人心,你就不會這麼逼著川兒,也不會這麼逼著自己。這宮廷啊,就是把一個人逼成鬼,鬼就覺得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再去逼別人。”

“其實當年你們有兩條路的,要麼和川兒一起爭,爭得人多瞭,規則就可以改瞭。可這條路太難,所以你們不選,都寧願自己沉在沼澤裡,然後把沒有進去的人拉進去。”

“蓉蓉,普通人遵守規則,無論原因,隻看結果。”

“但上位者,他的規則不是用來的守的,是用來用的。”

“所以,他既要看結果,也要看原因。作為上位者,隻有知道犯錯之人為何犯錯,你才能通過工具去約束他們。就像裴文宣和川兒早年北伐,”李明笑起來,“若制定酷刑就能讓人不貪,那他們當年北伐也就不會失敗。隻有明白一個人什麼情況下會貪銀子,什麼情況下會當一個好人,你才會有有效的規則。”

“裴文宣說得沒錯,權勢之後,”李明低笑,“便是人心。朕啊,”李明嘆瞭口氣,“就是懂太晚瞭。”

李蓉靜靜看著李明,外面傳來侍從提醒:“殿下,快早朝瞭。”

李蓉聽到這話,點瞭點頭。

李明看她:“你做戲真打算做全套?要替他上朝?”

“我從未坐過那把金鸞椅,”李蓉笑瞭笑,“坐一次,也是一種體驗。”

李蓉說著,站起身來:“您先睡會兒吧,我先走瞭。”

李明不說話,李蓉轉過身,往外走去,李明註視著她的背影,在她出門前一瞬,他突然問:“你怎麼李誠是假的?”

“蘇容卿告訴我的,”李蓉坦率回答,“而且,替他看診的大夫,父皇再見過嗎?柔妃聯系蘇容卿等世傢,若李誠是真的,她這麼急做什麼?那些世傢,哪個不是豺狼虎豹,不許以重利能使喚他們嗎?”

李明沉默,李蓉走出寢宮,去瞭自己原來的宮殿。

她焚香沐浴,穿上祭祀才穿的正紅色金邊禮服,梳上高髻,而後走向正殿。

此時天還未亮,福來給她掌著宮燈,領著她走到大殿當中。

大殿空蕩蕩的一片,李蓉從未見它如此空曠過,她仰頭看著前方的高座,福來給她恭敬奉上一道聖旨:“殿下,這是方才陛下所寫,交給殿下的。”

李蓉回過頭,她看著面前的聖旨,她拿過聖旨打開上面的內容。

“監國長公主”五個字落入她眼中,她定定看著上面的內容,許久後,她低頭一笑:“他這是做什麼?他信我的話瞭?”

“若是平日,自然是不信的,”福來笑瞭笑,“但今日的殿下,陛下或許願意信一信。況且,如今陛下的生死都在您手裡,您也犯不著騙他。”

李蓉得話,她打量瞭福來一眼:“你到底是誰的人?”

“老奴,自然是效忠大公子的。”

福來倒也不避諱:“但有些話,若說瞭對殿下好,那自然也會說。”

李蓉不言,她想瞭想,拿著聖旨,溫和道:“回去好好照看他,我一個人在這裡坐一會兒吧。”

福來恭敬行禮,然後退瞭下去。

大殿裡隻剩下李蓉一個人,她仰頭看著金座,慢慢走上去。

她走過禦道,踩在軟墊之上,抬手撫摸過金座光滑的扶手。

那扶手冰涼如玉,讓人有種難言的留戀。

而後她轉過身,輕輕坐瞭下來。

她第一次坐這裡,然後她發現。

這裡,真高,真冷。

早朝的時辰快到瞭,裴文宣也將人手佈置在瞭王傢和顧傢門口。

外面的情況他不知道,如今他隻清楚華京內的情況瞭。李蓉提前撤走瞭城門的守兵,蘇容華就接管瞭城樓,關閉華京。

《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