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卓越很頂真地說:「我知道你人是清白的,但是思想感情上就很難說了——」

    石燕爭辯說:「既然我人是清白的,那不是說明我對他沒——感情嗎?如果有的話,那不是應該——」

    他好像有點鬱悶:「感情的事,真是不好說。有的男人總愛拿女人的那塊膜說事,其實女人身體上那塊膜沒破,並不等於她們心裡那塊膜也沒破。就像我們現在這樣,你今後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也沒誰知道你跟我有過這些——」

    「我怎麼會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你不是說了女人對那個——給她們帶來——那個的人——會念念不忘嗎?」

    「我說的是希望這樣,但是我知道,女人真正不能忘記的,是那個第一次——打動她們心的人——」

    「但是第一次打動我心的人就是你呀,」她覺得現在是有口難辯,可能越辯解他懷疑越多,便簡單地說,「信不信由你,反正無論是從哪方面講,你都是我的第一個——」

    這次她嘗到底氣足的甜頭了,就這麼一個「信不信由你」,就比一千句一萬句表白都起作用,他一下就相信了,欣喜地看著她,問:「真的?」

    她底氣更足地說:「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他一把摟住她,摟得緊緊的:「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我第一眼就看出你是這樣的,你的吻是初吻,你的愛是初戀,你的人是處女,你的一切都是——潔白的,純潔的,感謝你為我保持了這麼些年——」

    她的底氣直衝雲霄:「但是你沒為我保持這麼些年——」

    「為什麼沒有?我跟別人領過結婚證,但我從來沒有愛過別人,也沒這樣盡心盡力地伺候過別人——」

    她見他沒說「也沒人給我帶來過快感高潮」,就知道那個胡麗英還是給他帶來過快感高潮的,畢竟人家很妖冶,很性感,在他不瞭解胡麗英為人之前,他肯定還是被那個狐狸精迷倒過的。她心裡有點不快,但看在他誠實的份上,也就沒說什麼,況且說了也沒用,只要他沒愛過別人,她就算他是個「心理初戀」吧。心理初戀,精神童男,總比精神生理都不初不童要好,反正男人都是從小就自娛自樂的,從身體上講,也說不上什麼童男不童男。

    那天夜晚,她睡得很好,不知道是因為「哭」了幾次累了,還是終於聽到了他的愛情表白,心裡踏實了。總而言之,她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九點多,中間連廁所都沒上一次。

    後來她發現卓越只要沒那包膿困擾,也的確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因為是在她家,她對他要求不高,是把他當客人來看待的。從這個角度來看,卓越是個很不錯的客人,很好打發,不需要主人花太多時間照顧。他幾份報紙可以看半天,電視新聞也可以看得津津有味,沒事的時候看看書,打打棋譜,晚上陪她爸爸下棋也很樂意,下得很認真,很投入,很討她爸爸歡心,說小卓棋藝不錯,棋德也好,棋品也不賴。弟弟也很佩服卓越,說卓哥講解政治題比老師厲害多了,不管什麼題目,經卓哥一講,就讓人「豁然開朗」。

    全家人就是她媽媽對卓越有過些許微詞,主要是卓越不幫忙做飯,她媽媽也不是抱怨現在,雖然這裡的丈母娘都愛面子,都巴不得自己的女婿勤快,但她媽媽說卓越這是第一次上門,而且又呆在家裡沒人知道,不勤快就不勤快吧,就怕他是這麼個版,以後在他們的小家裡也不做飯,那就該她女兒吃虧了。

    石燕只好委婉地動員卓越幫忙做飯,為了不讓他對她媽有意見,她沒提媽媽的名字,只說這裡的風俗就是這樣。他聽了這話,還是很配合的,後來就幫忙做飯,但是一看就知道他不會做飯,不是打了碗就是堵了水池,多半是幫倒忙。最後石燕只好叫他光做個積極主動的樣子就行了,讓她出來解放他,每次他說「我來,我來」的時候,她就說「算了,算了,你對這裡不熟悉,還是我來吧。」

    也不知她媽媽看出來沒有,反正她媽媽後來就沒在她面前提這些事了。

    小日子就這麼過著,挺安逸挺自在的,唯一令石燕不怎麼開心的,就是卓越不怎麼親熱她。他沒那包膿的時候,好像就想不起要來親熱她似的。一旦有了那包膿,如果沒機會「放出來」,他就竭力躲避她;如果有機會,他又直奔主題。可能他覺得他做的那些就是親熱,但她覺得那應該叫「熱烈」,而她想要的,是——那樣一種親熱,她也講不清到底希望他怎麼做,就覺得他在這一點上令她有點失望。

    好在她發現他也不是天天都有那包膿的,這一點令她如釋重負,如果天天都有一包膿要放出來,那她的日子就慘了。他放一次,就可以管個兩三天,那兩三天當中,他們的關係很溫馨,很安逸。

    到了下一次「放膿」的時候,她就央求說:「你可不可以讓我自己來?你抓著我的頭亂按我,使我很不——舒服,老讓我想起我們這裡的一個癡呆兒——」

    他好奇地問什麼癡呆兒,她就把那個故事講給他聽了,他聽得莫名其妙:「你怎麼會把自己拿來跟他比?我像那幾個——惡霸青年嗎?」

    她冒死點點頭,小心地說:「有點像,不是說你——跟他們一樣壞——而是說——你抓著我的頭往下按的——動作有點像——」

    他仍然是莫名其妙:「我抓你的頭往下按了嗎?」

    她不由得笑起來:「可能你那時太——忘乎所以,不覺得了——」

    他抱歉說:「對不起,我真的——不覺得我那樣了——可能我那時——真是忘乎所以了吧——」

    她一下就原諒了他,心想人到了那個時候,可能就是有點忘乎所以,她自己不是無緣無故地哭了嗎?如果他是個愛瞎猜的人,不是也可以把她的哭理解為不愛他嗎?

    等到做起來之後,他仍然有點忘乎所以,差點又來按她的頭,但他剛一按,她就抗議,他便鬆了手,大概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了。她很高興,一是她的反抗起了作用,為自己爭來了尊嚴和尊重,二是這說明他並不是有意那樣做的,只是太激動太瘋狂了。

    但是她發現自己的功夫還沒練到家,光靠她埋頭苦幹沒什麼效果,費了很大勁也沒把膿放出來。她很驚恐,難道他的身體這麼快就習慣她了?就厭倦她了?還是他現在覺得她是一個勢利的人,淺薄的人,庸俗的人,所以他的身體對她沒反應了?

    雖然她安慰自己說,他反應還是有的,只是達不到「放出來」的地步了,但是她知道這是自欺欺人,因為他的反應並不一定是衝她來的,而是取決於那包膿的生產週期,過那麼幾天就會有一包膿的,不是為誰而發,是生理現象。

    她很難受,不光是為自己的想法難受,更多的是為目前的困境難受,放不出來就是放不出來,這是個實際問題,不解決就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因為不解決,他就沒心思談愛情,不解決,她的父母就會發現卓越行為奇怪,就會操心。總而言之一句話,不解決這包膿的問題,卓越就是另外一個人,一個她不喜歡的人,而一旦這個問題解決了,他就是那個她喜歡的人,是個值得她愛的人了。

    她在心裡決定,如果他現在來按她的頭,她就不反抗了,爭取盡快把膿放出來。但他卻沒有按她頭的意思了,大概已經認識到按頭會傷害她的自尊了。她憑自己的力量跟那個不聽教誨的黑紅臉膛僵持了很長時間,不得不宣告戰敗:「我不行了,我——沒辦法了——,你——自己想辦法吧——」

    他小心地說:「你不喜歡我按你的頭,那你在下面吧,那樣的話,我就不會——按你頭了——」

    她按他說的平躺在床上,他跨騎在她身上,但沒真的坐著,只跪在那裡,讓她張開嘴,含住他那玩意,然後他自己快速抽插起來。這個比按她頭要好受一點,但當她睜開眼看他的時候,發現他的模樣很可怕,滿臉都是戰場上殺人殺紅了眼的士兵似的瘋狂,好像在騎著馬橫衝直撞,瘋狂砍殺一樣。她嚇得閉上了眼睛,只聽見他的喘息聲和她嘴裡發出的「嘰咕嘰咕」的聲音。

    這次她沒能在關鍵時刻掀開他,因為他在最後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壓了下來,使她不能動彈,她只能等到他那包膿全都噴灑完了,而他的人也軟癱了,才有機會推開他,跑到洗手間去嘔吐漱口。

    可能他這次聽見了她的嘔吐聲,等她回到臥室的時候,他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對我這麼反感——」

    她連忙聲明說:「不是對你反感,只是那個伸到喉嚨裡去了,有點像手指在挖喉嚨一樣,忍不住就想嘔吐,不信你試試把手指放喉嚨那裡——」

    他真的把手指放喉嚨那裡去了,而且真的快嘔吐了,他笑了起來,說:「那只怪我長得太長了,伸到你喉嚨裡去了。不過長不是壞事——你們女孩子不是都喜歡男人那玩意長嗎?」

    她又去捂他的嘴,他半得意半抱歉地說:「對不起呀,長得太長了,把你弄得不舒服了,讓我將功補過吧。」

    他讓她躺在床上,他來將功補過,但試了幾下,發現不是很多水,便問:「要怎麼樣才能讓你冒出水來?」

    「你不瞎說就行——」

    「什麼是瞎說?」

    「就是那些——噁心的話——醜話——髒話——」

    「我沒有說過醜話髒話呀,」他委屈地說,「我只不過說了一點枕頭邊的話,怎麼就變成醜化髒話了呢?說點枕頭邊的話只是為了——催情,人家夫妻情人之間都說的——」

    「我不管人家夫妻情人之間說什麼,我不喜歡那樣的話——」

    「那你喜歡我說什麼話?」

    「我喜歡你說——你愛我——」

《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