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偷得半日閒(二)

  太陽偏西,天空碧藍,雖是炎熱,但不像中午那麼難以忍受,因趕著馬車,迎面時不時吹來一陣涼風,還算舒服。

  孫郁回道:「三寶公公,鄙人家中祖父今天八十大壽,族人都到了,鄙人不好去的太晚,是以請了一個時辰的假回家。」

  原來如此!孫郁的爺爺,我從小就認識,他身體硬朗,精神矍鑠,今年都八十歲了!孫爺爺一直待我不薄,也很喜歡我,每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先給我,連孫郁私下都說過幾次,懷疑我是不是孫爺爺的親孫女。

  我突發奇想,孫郁的爺爺八十大壽,我雖不能到場慶祝,但孫郁在這裡,我可以買一份禮物,委託孫郁送去!

  可孫郁趕著回家,耗時耗力的禮物根本來不及準備,不送禮物我又過意不去!該怎麼辦呢?

  孫郁說:「三寶公公,你在皇宮裡把馬車趕的這麼快,橫衝直撞的,不太好吧?」

  孫郁這個榆木腦袋!他怎麼就不知道我心中有事,哪裡還管趕馬車快或慢的問題!我準備撂挑子,「孫郁,你看不慣我這樣趕馬車,那你來啊。」

  「我趕馬車沒問題,只是我穿著官服,要是被人看出來,不太好吧?」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孫郁,你是不是發傻了?你以為你坐在我旁邊,看著我趕馬車,別人就沒看出來你這身官服?你要真這麼擔心,怎麼不坐到馬車裡面去?簾子遮住了,誰也看不見。」

  孫郁低聲嘟噥道:「我想跟你多呆一會。」

  孫郁這個呆子,以為我沒聽到,我咳嗽一聲,假裝沒聽到,說:「你說什麼呢?」

  孫郁提高聲音道:「三寶公公,還是我來趕馬車吧。」

  馬車停下,我跟孫郁換了一下位置,孫郁趕馬車很穩,想他有官職在身,平時除了跟草藥、醫書打交道,趕馬車這種粗活應該很少做。但他趕馬車很認真,很穩當,我由衷的誇讚道:「孫郁,你要是不當御醫,當個車伕也不錯。」

  孫郁目視前方,穩穩的趕著馬車,車轱轆有節奏的嘎吱作響,他道:「三寶公公,你誇我還是損我呢?」

  我毫不猶豫地說:「誇你!」

  孫郁噗嗤笑了兩聲,沒說話,繼續趕馬車。我發動腦筋想送什麼禮物給孫郁的爺爺好,八十大壽,老人家活到這個年紀,祝壽當天必然要大肆操辦。孫爺爺今兒個收的禮物不會少,像子孫親手做的壽麵、壽桃、祝壽對聯,賓客贈送的名家手筆耄耋圖,成色好的玉如意等。這些東西太過常見,雖然寓意好,但我要是挑選其中一樣送,難免落了俗套。

  有沒有那麼一種寓意好、有紀念意義還不落俗套的祝壽禮?

  有了!要是我請皇帝書寫一幅百壽圖,孫爺爺就算接到再精美的禮物,哪一樣可以與皇帝親手寫的百壽圖相媲美?

  「停車!」

  我乍這麼一喊,把孫郁嚇了一跳,馬聲長嘶幾聲,往前滑行了一段距離後才停下。孫郁吃驚不已,問我:「三寶公公,你怎麼忽然叫停車?」

  「孫郁,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孫郁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三寶公公,你不是趕著出宮去迎接吉祥公主回宮嗎?你還要去幹什麼?」

  時間緊迫,我來不及跟孫郁解釋,一通狂奔,遙遙望見御書房的時候,我瞬間改變了主意。我怎麼這麼傻?孫郁的爺爺待我好,那是不錯。可在皇帝眼裡,我是三寶公公,孫郁是太醫院的御醫,我常去太醫院拿藥材,一來二去的跟孫郁混了個臉熟,但我們之間還沒熟悉到孫郁的爺爺八十大壽,我要親自向皇帝求百壽圖!

  只要我一開口要百壽圖,按照皇帝的性子,絕對要追根問底,甚至問我:「三寶,你不僅跟孫郁很熟,還跟孫郁的祖父很熟,嗯?」

  思及此,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我的天,還好我幡然醒悟,不然指不定皇

  帝要怎麼懲罰我。

  我又一通狂奔,來到了宮門口,孫郁不知從哪裡搞來了一些草料,正給馬兒喂草料吃,還給馬兒喝水。我發現孫郁不僅可以當車伕,還可以養馬。

  我氣喘吁吁的看著馬兒悠閒的吃草料喝水,孫郁問我:「三寶公公,你回宮一趟,怎麼一無所獲,空手而回?」

  我沒好氣的回道:「不然呢?」

  孫郁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個水囊,我看著馬兒喝水,「孫郁,你該不會拿馬喝的水給我喝吧?」

  那水囊我差一點就接到了,孫郁聽了我的話,轉變主意,收回水囊道:「你愛喝不喝!」

  喲,孫郁都長了脾氣!

  「我喝。」

  孫郁這才把水囊遞給我,我嘰裡咕嚕的喝了幾大口,才覺得舒爽了一些。孫郁收拾了一下草料,又開始趕馬車。

  孫郁沒問我,我不想瞞他,「孫郁,我回宮一趟,本想腆著臉向皇上求一幅百壽圖給你祖父祝壽。你想想啊,皇帝親手寫的百壽圖,還加蓋玉璽。你祖父得到這樣的禮物,該有多高興啊。以後,那幅百壽圖就是你們老孫家的傳世之寶,千秋萬代的傳下去。要是哪個不肖子孫沒有什麼能力過活,還可以把百壽圖送進當鋪換一大筆錢足以過大半生,多好啊!」

  我說了這麼多話,孫郁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一聲不吭,只一心撲在趕馬車上。我知道我的話他都聽進去了,他那是被我給氣的。「孫郁,你生什麼氣?我只是這麼想而已,後來發現不妥,就趕緊折回來了。你放心,啥事也沒有。」

  孫郁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過了一條熱鬧的街道後,來到一個拐角,四處無人,孫郁才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說:「你就不該有那種想法!皇帝是誰?皇帝可是一國之君,你當皇帝是像我和晏卿那麼好說話,不管你什麼時候發神經,都不會打你罵你嗎?我祖父做八十大壽,並不想要什麼御賜的百壽圖。御賜百壽圖太過體面,容易招人嫉妒。我祖父要是三朝元老或者功勳卓著,你請皇上畫一幅百壽圖,還差不多。可我祖父並沒有那麼高的地位,你糊塗啊!伴君如伴虎,你自己掂量著點。」

《皇帝中二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