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玫瑰紅(2)

  「可以啊!你若是包吃包住,老老實實,我就給你當幾天全職導遊再過去,」她揚起眉頭,「你若是不好生伺候著,我就隨時走人,把你一個人落下。」

  「呵呵,好好好,一言為定。」我邊允諾邊思考:既要老老實實又要好生伺候著,會不會有點矛盾?我要是老老實實,又怎麼好生伺候這位奔放的工科女生呢?隨後我又想起了那個笑話:男女同宿一床,女的劃出「楚河漢界」,說「你要敢過來就是****,」男的老實地從了。第二天一早,女的甩男的一巴掌,說:「你他媽****都不如。」

  我又想,如果碰到類似情況,我是應該做****呢,還是做禽獸不如?

  2007年膠濟鐵路的動車還沒有開通,我們又苦坐了五個小時才到青島。

  一到火車站我就被震撼了。德式風格的高大厚實的鍾塔,一字排開的紅瓦黃牆的站捨,寬闊而整潔的廣場,迎面而來的鹹濕的海風,不遠處我從未見過的茫茫大海……總之,我對這座城市一見傾心。

  「找個靠海的酒店住下,然後我來給你安排行程。」文子一邊擺著Pose一邊指揮。

  「好!聽你的。」

  太平路。靠海的「7天」連鎖酒店,會員的價格是兩百元,比湘城貴了不少,但環境也是湘城沒法比的。

  服務員問:「一間還是兩間?」

  我看看黃文,她的臉上掛著笑容,眼睛瞟向別處。

  「一間吧。」

  「標間?還是大床房?」

  「標間。」

  拿到房卡,刷開門,卸下行李,黃文清理著自己的衣服,說:「你先看看電視,我洗個澡。」

  我點點頭,瞟了她一眼,她補充道:「不許偷看啊!」我笑笑,做出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

  一分鐘後,衛生間裡傳來撩人的水聲,透過衛生間的毛玻璃,能看見文子風姿綽約的身影。

  我聽見自己喉頭上下吞嚥唾沫「咕嚕咕嚕」的聲音。

  大約一刻鐘之後,黃文換上一件寬大的棉白T恤出來,上面是一組畢加索風格的抽像圖案,T恤下擺罩住了她的牛仔短褲,幾乎讓人感覺她是沒穿褲子的。

  「怎麼樣?」黃文的眼神有些嫵媚。

  「美極了。」我淺笑道。

  「你不洗洗?」

  「晚上再說吧!」

  「幾點了?」

  「六點四十分。」

  「走,帶你吃海鮮去!」

  「走!」

  走出酒店,步行五分鐘便到了海邊。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大海,難怪元稹一張嘴便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在這片浩渺的水域面前,你會感覺八百里洞庭不過是一個小池子,滾滾湘江也不過是一條小水溝。我站在海邊,凝望著無窮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直到雙目隱隱發漲,胸中的沉鬱被海風三下兩下吹得煙消雲散,血液隨著翻滾的波濤澎湃洶湧,讓我亢奮,忍不住吶喊。

  稍往前行,便到了棧橋海水浴場,那裡全是花花綠綠的穿著泳裝的人,看得人眼花繚亂。

  「想下去?」文子看著我驚詫又興奮的眼神,笑道。

  「嗯。」我頭也沒回。

  「那先吃東西還是先下水?」

  我回過頭來,「先吃東西吧,你現在聽到的不是海浪聲,是我肚子的叫聲。」

  她哈哈大笑起來,帶我上了數米之外的排檔(排檔的門口便是滿盆滿盆泡在水裡的海鮮,幾乎全是我沒見過的,看得我欣喜不已)。我們點了一斤小貝殼(後來才知道是蛤蜊),一隻據說是叫「帶子」的東西,四隻蠔(這個我認識),還有兩隻烤得吱吱作響的扇貝。

  「再來兩瓶嶗山,冰的。」黃文熟練地點完菜,叫了兩瓶啤酒。

  「嶗山?啤酒?」

  「本地人都喝這個,不喝青島。」

  「為什麼?」我愈加疑惑。

  「青島貴啊!要三四塊。嶗山才一塊五一瓶(現在或許是漲了)。」

  「哦——」我仰頭做恍然大悟狀。

  上菜很快,我們開始還動了兩筷子,後來索性戴上一次性手套,就著啤酒饕餮了一頓「大眾化口味」的海鮮。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餓了,來到青島的第一頓飯讓我至今回味無窮,想起來都嚥口水。

  吃過一結賬,五十四塊。這讓我驚喜異常,感覺如同撿了個大便宜。

  吃過飯,我們開始往海邊走。

  浴場的入口有兜售泳裝的,黃文問我要買什麼樣的,我笑著讓她挑。

  「那就這個吧!」她用食指勾起一條天藍色三角的衝我晃了晃,神情跟動作頗有挑逗意味。

  我笑著問:「三角的是不是比平角的便宜啊?」

  「為什麼?」

  「更環保啊!」

  「嘁!」她把那條泳褲扔給老闆,「就這條了。」而後轉頭衝我,「那你也幫我挑一條。」

  我捂著嘴笑,她跑過來,跟著笑道:「你笑什麼啊?」

  「我說——」我笑了半天還沒止住,「光一條可能不夠吧?」

  「你找打啊!」她又舉起了她的拳頭。

  我趕緊求饒,指著穿在模特身上的一套藍色比基尼。

  「這麼露?」

  「你幫我節省,我也幫你節省嘛,相互幫助不是?」

  黃文白了我一眼,自己拿了合適的尺寸去試衣服。

  我也拎著自己的「藍色三角」去換了。

  黃文出來的時候幾乎把我嚇了一跳。之前穿的T恤沒看出來,她的身材倒真是了得。一雙白腿又細又長,帶著漢白玉一般的質感,在髖骨位置驟然收攏,剪裁出細細的腰肢;小腹平坦,肚臍深陷,溯游而上,是一對被擋在天藍色胸衣後面呼之欲出飽滿結實的****,雖然不是波濤洶湧,卻也雙峰挺立,讓人血脈賁張鼻頭發酸。

  「喂!」黃文紅著臉衝我喊道。

  「哦!」我回過神來,臉上也是紅得發紫,「想聽句實話嗎?」

  「你說。」

  「你的身材確實了得。」

  「謝謝。」黃文回過頭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說道,「你想聽句實話嗎?」

  「你說!」我滿懷期待。

  「你的身材確實一般。」黃文說完「咯咯」笑著往前跑去。

  我愣了一下趕緊跟上。

  浴場幾乎跟菜市場一般擁擠,人頭林立,波峰高聳,各色泳裝風光無限,成了比大海更加蔚為壯觀的美景。

  我跳進去之後第一句話就是:「我靠,還真是鹹的。」黃文衝我露出特別沒心沒肺的笑臉。

  從小生長在洞庭湖邊,是一隻豬也會游泳了。我在水中撲騰了兩下子,感覺海水浮力大一點,浪急一點,游起來倒還蠻舒服的。黃文緊挨著我小心翼翼地游著,像一隻剛下水的驚恐小鴨子。

  在人群和潮水中鬧騰了一會兒,帶著某種默契,我們游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待在一塊巨大的礁石上面,眺望著遠處的海面和船舶。一個浪打來,黃文驚恐地抓住我的胳膊,我下意識一把摟住她。

  黃昏時的海水在巨大的天幕下呈現出深藍的顏色,夕陽已經將一半身軀跌落在遙遠的海平面以下,留下一條玫瑰色的華麗投影。海波蕩漾,海面上呈現出魚鱗一般熠熠生輝的光芒。

  我們站在離岸邊數十米遠的地方,讓海水淹沒自己的脖子,只露出腦袋,我站立在水中,黃文用雙手緊緊箍住我的脖子,她把雙腿盤在我的腰上,神態嫵媚風情萬種。我仰起頭,她的嘴唇湊過來,和我的嘴唇對接在一起。我們吻了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同時鬆開後,我們大口大口喘著氣,過了許久才平靜下來,繼續接吻,繼續喘氣,如此往復,直至天色完全暗淡下來。

  太陽徹底隱沒在海平面下,海風夾著鹹澀的味道撲面而來,讓我們週身泛起陣陣涼意。而背後的青島,已華燈初上,在夜色中展示著她的繁華。

  「你不覺得海風的味道有些奇怪嗎?」往回走的路上,黃文光著腳丫踩在鬆軟的沙灘上,她的身後,是兩條由她的雙腳繪製的歪歪扭扭的「虛線」。

  「是有些。」我附和道,「像一種熟悉的味道——但我想不起來了。」

  「呵呵,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想起來。」黃文壞笑著瞟了瞟我。

  回到房間,我們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我吻著她的舌頭,一隻手摟住她的腰肢,另一隻手伸進她寬鬆的棉白T恤,探到了那件濕漉漉的泳衣,沿著肩帶,找到了她背上的蝴蝶結,輕輕一拽。

  黃文喉嚨深處發出「哦」的一聲,雙手沿著我的腹部向下探去,她的手指清涼細膩、柔若無骨……

  結束過後,黃文斜躺在床上,用頭抵著我的下巴,問道:「現在有沒有想起海水的味道?」

  我恍然大悟,向她伸出了大拇指。

  突然想起什麼一般,我扳著她的肩膀轉過她的身體,「你男朋友真在青島?」

  黃文白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輕輕掙扎著再次轉過去,打開了電視。

  她拿著遙控翻來翻去,最後十分不幸地將頻道鎖定在湘城衛視。

  7月7號,剛好是《中國偶像》湘城賽區的決賽。

  「我說能不能換個台?」我有些懊惱了。

  「怎麼了?」黃文滿臉狐疑地看著我。

  「這節目沒勁。」

  「別的也沒什麼好節目啊!」

  「那就把電視關了!」我衝她幾乎吼了一句。

  「怎麼了?」她挪開身體,撐著肩膀吃驚地看著我。

  「沒事,你看吧!我出去走走。」我爬起來,從地上撿起上衣和短褲,套在自己身上。

  「這麼晚了別出去了,」見我不為所動,她關了電視跳下床來拉住我,「我不看電視了不行嗎?」我轉過頭去,沉默片刻,再轉過來。「抱歉!有些衝動了,」我定定地看著她,爾後指著屏幕,說道,「看見這個3號沒有?她是我女朋友——以前的。」

  見她沒說話,我轉過頭去,補充道:「現在是別人的女朋友——****。」

  我像個丟了阿毛的祥林嫂一般,喋喋不休地跟她講我和顏亦冰的故事——從認識到分手。

  講完故事,黃文緊緊挨著我,一言不發,隨後騰出手來把燈滅了。

  「夏拙,我想告訴你兩點:第一,她離開了你,說明她不適合你,你要相信,芸芸眾生中總有一個適合你的;第二,她離開了你,一定有她的理由或苦衷,希望你不要抱怨,特別是不要怨恨,因為那樣只會傷害你自己。」

  我沒有說話,吻了吻她的雙眼,而後背過身去閉上眼睛。

  旁邊隱約響起了黃文均勻、輕微的呼吸聲,我背對著她蜷在那裡,一動不動,像一枚被衝上岸的海螺。藉著窗外的夜色,顏亦冰的模樣又一次灌進我的腦海。老實說,同黃文交歡的時候,我一直在想著顏亦冰,想著她在黑暗中白皙的裸體,想著她的喘息和****,想著她的那些小伎倆小把戲,想著彼時窗外的夜色。我的心中隱隱升騰起一絲懺悔之意,覺得和黃文如此這般很是對不起什麼人。但思來想去,又不知道自己對不起的到底是誰。

  是啊!誰又值得我堅守?誰又在意我的堅持?罷了罷了!如此反覆,我終於睡去。

  第二天,我們被窗外的陽光曬醒。黃文背對著我,****著身體張開雙臂面對著陽光,朦朧之中,我感覺她像一尊唯美的女神雕像。

  吃過早餐店的蝦餃,我們順著海邊的公路去了棧橋,去了海軍博物館,去了小魚山公園,去了海底世界。我們走了許多路,喝了許多水,拿麵包當午飯,如苦行僧一般不停前行。

  七點多在台東啤酒街吃了晚飯、喝了扎啤,黃文帶我去了剛剛建成的青島天幕城,據說那裡有將近九千平方米的人造天幕,在不同的街區分別展示旭日東昇、正午陽光、晚霞夕照、午夜星辰的瑰麗景觀。那裡的建築濃縮了總督府、亨利王子飯店、帝國法院等老青島的特色景觀,形成了東西合璧、古典藝術與現代時尚和諧共鳴的神奇效果。「這大概是我見過最美的夜市。」我拉著黃文的手奔跑著,叫喊著,開心得如同十來歲的孩子。

  晚上,我們拖著疲憊的身軀攪在一起,累得大汗淋漓,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隨後我在極度的睏倦之中酣然睡去。醒來的時候已將近十點,黃文正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嚇得我瞬間瞌睡全無。

  「怎麼了?」

  「沒事。呵呵。」黃文回過神來,衝我笑笑,裹著浴巾去洗漱了。

  吃過早餐,我們決定上午以休整為主,於是就近逛了火車站附近的幾條街。如今的青島還保留著部分近百年前德國殖民地「膠州灣」的風格,寬大的馬路上幾乎纖塵不染,當街的建築中許多保留著紅頂灰牆的城堡形原貌,如果不是路上隨處可見的中國人,你甚至會懷疑是行走在歐洲小鎮上。

  「這是我到過的最美的城市。」我告訴黃文。

  下午去了五四廣場,去了小青島,還去了中國海洋大學——黃文男朋友的學校。

  「你就不怕碰到他?」我好奇地問道。

  「怕他做什麼?大不了散了唄!」

  「大不了散了?」我愈加疑惑。

  「跟你在一起啊!」黃文笑著摟緊我的胳膊,「剛好你也失戀了。」

  我扭頭笑笑,不置可否。

  晚上,我們再次去了浴場,游到將近十點才回來。

  第四天,我很晚才起來。

  醒來的時候,黃文已經不在了——連同她的行李。

  「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桌上的便箋紙上有娟秀的筆跡。

  「因為我害怕再跟你待下去會喜歡上你——事實上我已經上路了。趁著現在還能脫身,還是遠離你比較好。

  「這幾天跟你待在一起很開心——我不是說客套話。你的氣質、你的談吐、你的憂鬱、你的孩子一般的笑聲,甚至於你的臉型、你的身體、你的力量和溫度,都是我所喜歡的。

  「只是讓我無比沮喪的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的心不在焉,你的魂不守舍,讓我傷心。你的心裡裝的是別人——無論我怎麼努力也是於事無補。

  「你這次過來其實是為了散心,而我來青島純粹是為了你——哪裡有什麼狗屁海洋大學的男朋友,全都是為了你。

  「好了,一切都過去了。我給你留的聯繫方式是假的,但我留了你的,實在是忍不住了我依舊會騷擾你。呵呵,原諒我的自私。

  「Bytheway(順便說一下),雖然這幾天你跟我說了很多關於顏亦冰的故事,但是你知道嗎?你做夢的時候喊的卻是『劉Jing』的名字。

  「夢是不會欺騙人的,希望你好自為之。

  「再見或不見,一切隨緣。祝好。

  「黃文於7月10日晨5︰35。」

《斑斕:畢業了,當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