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般的機遇,當遇到這般機遇時,誰也會迷失了聰慧之眼。

  晚晴吱吱唔唔著,好好梳洗了一番,輕施脂粉,面帶淺笑,錦言在她身後說道,「瞧你這態勢,似是去見情郎一般,這可是在後宮,趙榮華剛死,這驚鴻殿還不知是否是你我容身之處,後勢不知如何,你不能亂來。」

  晚晴笑道,「是,這後宮確實難以生存,可是一旦有了恩寵,就不是這般任人驅遣的奴婢了,你說,我會選擇哪一個?」

  錦言這會明白過來,沉下臉來說道,「這個香囊,是不是為皇上所繡?」

  晚晴看事情已經被點破,也沒了那層顧忌,說道,「先前趙榮華也有心抬舉我,只是她人微言輕,我又只是姿色中庸,有心無力,現在與皇上偶遇也只是因緣際會,皇上對我屬意,我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晚晴抓著錦言的手,說道,「我不比你,你長得那麼美,一定會被皇上看上的,這後宮榮華遲早會有你的一份,而我錯過了,便什麼也沒有了。」

  晚晴已經梳妝整齊,緊握著手裡的香囊,便欲出門,臨走說道,「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但凡我做了主子,一定會多扶持一把的,不會忘記你今日的大恩。」

  錦言在後面喝道,「你難道真的以為,皇上不知道這不是出自你手嗎?如若明日他再讓你繡件繡品,你拿不出,怎麼討得聖上歡心?」

  「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只要今日,至於明日如何我顧不得,這一世的榮華與我無緣,難道乞求的一日也是那般遙不可及嗎?」晚晴轉過身來,眼睛裡已有星星點點的淚光。

  錦言知她,識她,了她,算了,一切都是命數。可是當想起澄瑞宮裡的素語,還有聞府內的雙親,錦言的心又揪了起來。

  晚晴在開門的那一刻,倒在了地上,目光都是不可置信,就這麼盯著錦言,有怨毒,有仇恨,而錦言握在手裡的花瓶也隨之滑落在地上,幾聲清脆,瓷片崩起劃破了錦言的手背,錦言撫了晚晴的髮絲,顫聲說道,「別怨我,別恨我,我並不是為了自己,那麼多人的性命,不能這麼毀在你的手上。」

  錦言手背上的鮮血滴落在晚晴臉上,看起來詭異而恐怖,讓錦言不由得瑟縮起來。情急之下的舉動,阻住了晚晴赴聖上之約,可是後續如何籌劃,錦言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二章 貴人非貴

  午時已過。不是午門斬首的午時,卻顯得更加凌厲而荒漠。

  皇上還等在亭閣之間,久久看不見晚晴來,不禁憂心如焚。他急,並不是為了昨日相見的那個資質平庸的女子,而是那枚承諾所繡的香囊。

  他斷定她昨日說的只是假話,那帕子的繡工,除了那個她,浣衣房的燕瑾,後宮再無出其左右。既然晚晴敢承諾繡香囊與他,那個燕瑾一定在驚鴻殿。只是晚晴遲遲不來,倒是出乎他所料。

  皇上的目光灼灼,看著驚鴻殿的方向,多了幾分堅決,「驚鴻殿,你且等著。」

  驚鴻殿內,錦言在房間內駐步不前,晚晴還在昏迷中,頭上不見血痕,可是卻沒有清醒,錦言砸下的那一花瓶其實並沒有用狠勁,只是情急之下的本能,維護素語維護聞家的本能。果真自己的娘親殺死了素語的娘親周氏,錦言對素語有愧疚之感,因為素語本沒有錯,因了自己的一己私情,夏侯君悅的巧言溫詞,她放任雙親把素語推進了這高牆深院之中,受天下恥笑,枉受三年榮華斃命,錦言心寒,從不覺得自己薄情寡義,如今才認清了自己。如果今日她得償所願,與夏侯君悅花前月下你儂我儂之時,不知道還會憶起素語今日之苦,不知道當素語死後,還會在她的墳前灑落幾滴清淚。

  為了聞家,她可以阻擋晚晴去尋找幸福,去尋找那一日之歡。為了素語,她可以手執花瓶砸向無辜女子,原來她聞錦言,也是一個狠虐冷漠之輩。這番想來,錦言對自己的認知有些挫敗。

  來不及思量,奔去驚鴻殿內尋找溫昭儀商討,未及殿門,便聽到遠處驚雷一般,「皇上駕到。」

  錦言只好躲在殿門的花叢之中,看著皇上從花徑中過去,眉眼都是玩味,彷彿來驚鴻殿就是來尋樂子的。

  溫昭儀出門迎接,行禮說道,「不知聖上駕到,臣妾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皇上虛扶溫昭儀平身,「朕這些日子忙於公務,實在有些冷落你,今日看到驚鴻殿紫氣苒苒,特地過來瞧瞧。」

  溫昭儀嬌艷如花,那抹神色如同清風依戀,依附在皇上身上生存的女子,無不以此神色侍君,因為她們想活得更好,活得更久,「瞧皇上說的,臣妾這驚鴻殿平時鮮少有人來,哪來的貴人之兆紫氣苒苒?如若有,那便是皇上您的駕臨了。」

  「靜容說話總是這般合朕心意,可是你這驚鴻殿,倒真是藏了一個貴人,難道你不知?」皇上言談猶如春風笑,只是溫昭儀的臉色突變,唰得失去了血色,猶自強顏歡笑,說道,「皇上說什麼,臣妾怎麼聽不懂?」

  皇上捏起溫昭儀的下巴,不須用力,已讓溫昭儀魂飛膽破,「聽說你宮裡有個刺繡很好的人,是嗎?」

  「皇上說的是……」溫昭儀發出的聲音已經變了調。

  「晚晴,晚晴,對嗎?你宮裡可有一個叫晚晴的宮女?」皇上好整以暇的問道。

  溫昭儀似是鬆了口氣,可是臉上疑惑不減,連忙應聲,「有,有,既然皇上想見晚晴,臣妾親自去把晚晴請來。」

  「區區一個宮女,也要勞駕朕的愛妃前去請嗎?派個人知會一聲好了。」

  溫昭儀這時已經恢復了鎮定,說道,「既然她是皇上看重的貴人,便值得臣妾走這一遭。再則言之,她小小一名宮女,恐覲見皇上有失禮儀,臣妾在路上也好教導一番不是?」

  皇上端起清茶,抿了一口,說道,「也罷,既然你執意要去,便去吧,只是要給朕一個滿意的結果便好。」

  錦言隱在花叢的身子一震,慢慢往後退去,等離眾人遠了,才奔回自己房間。推開門,赫然看到晚晴已經從昏迷中醒來,呆呆得坐在床榻上,錦言驚慌說道,「晚晴,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為之……」

  只是晚晴並不理睬她,錦言細細看去,晚晴目光呆滯,似是傻了一般,錦言去搖她,可是怎麼也搖不醒她,她的目光還是直勾勾看著地下的碎片,那是錦言來不及打掃出去的花瓶碎片。

  溫昭儀進門,看到這番景象,又是一驚,錦言隻字片語也說不明情況,只是看著晚晴癡癡傻傻的模樣悔恨,「晚晴,都是我害了你……」

  溫昭儀在身後說道,「現在說什麼也晚了,皇上要晚晴是假,要你才是真,現在除了你親去驚鴻殿,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你知道我不能去。」錦言失神。

  「你信不信,皇上見不到你,會血洗驚鴻殿挖地三尺來尋你?」溫昭儀句句相逼。

  「他不是血腥之人。」錦言的肯定只不過是心裡的疑惑。

  「如果這是其它,我可以與你賭之,可是現在,我不想拿我驚鴻殿上下一眾的性命,來與你做這場豪賭。」溫昭儀的話如重錘,即便是輕輕落在錦言心上,也是無力承受。

  突然,絕望之際的錦言冒出一個想法,讓她欣喜不已,「有辦法了,我有辦法了,我為什麼早沒有想到?」

  溫昭儀有些不信,這不是泛泛小事,哪裡輕易想到解決之法?除非,除非……

  想到這裡,溫昭儀驚異得看著欣喜的錦言,不由得絕望異常,「除非你死?」

  對,錦言相信,只要自己死了,皇上不再尋找自己,也就不會洩露聞家之秘,而自己的死也會讓素語消了怒氣,為母親贖罪了,一舉兩得的事情,不是嗎?

  溫昭儀不住得搖頭,臉色青白,「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走到這一步,就沒有回頭的路了,即便死也阻不住了。皇上已經來到驚鴻殿,如若看到的是你的屍體,他只會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對不起,聞錦言,我不能讓你死,你沒有死的權利,你身上背負著別人的性命。」

  說完,不待錦言有所回應,溫昭儀拿起地下的瓷片就往自己脖頸間劃了一道,當即一道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彷彿當真錦言的刀尖劃傷了她的脖頸,她撕心裂肺般喊起來,「快來人呀,有人來刺殺本宮,快來人呀。」

  第二十三章 薄意深情

  錦言掩嘴,驚恐之餘,也明白了溫昭儀所舉之目的。

  只不過是片刻間,便有人闖進了,皇上也跟著走了進來,看到是癡傻的晚晴,帶著血痕的溫昭儀,還有滿地的碎片和斑斑血跡,最後注目在倚在角落裡的錦言。

  溫昭儀看到皇上進來,便撲到了皇上懷裡,嬌聲哭泣,「皇上,有人要刺殺臣妾,臣妾差點就見不到您了。」

  皇上好言安撫她,轉身喝道,「蠢奴才,還不快傳御醫。」

  溫昭儀還賴在皇上懷裡不放,「皇上,你要為臣妾做主呀。這朗朗乾坤之下,竟然在聖上跟前刺殺臣妾,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溫昭儀指著錦言說道。

  「她是誰?」皇上將懷裡的溫昭儀推開,坐在備好的椅子上,並不多看晚晴幾眼,指著角落裡的錦言緩緩問道。

  溫昭儀急急回道,「趙榮華死前,曾將貼身宮女送到臣妾這驚鴻殿來,臣妾也知道這不合體制,不過念著姐妹一場,臣妾願意承擔罪責。她倆人進了驚鴻殿,臣妾一直好生對待,可是剛才臣妾進門之時,便看到晚晴已經傻了,而她拿起地上的碎片就向我刺過來了,幸虧臣妾躲得快,否則皇上只怕看到的只是臣妾的一具屍體。」說罷,又嚶嚶哭了起來。

  皇上聽著溫昭儀的哭聲不斷,似有些心煩,讓人將晚晴帶了出去,又便命御醫和太監將溫昭儀送回宮歇息。溫昭儀臨走時看了錦言一樣,神情複雜而無奈。錦言知道,她不過是為了自保。

  皇上的目光凝聚在了錦言身上,說道,「是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錦言已經從角落裡走了出來,極力掩住內心的恐慌,高聲說道,「想這樣做,便這樣做了,並不為什麼。」

  皇上走近了錦言,那目光帶著思索與探究,眉頭微微蹙著,嘴角輕抿,眨眼間閃閃的睫毛黑而濃密,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在臉上留下完美的投影,「你究竟是誰?」

  「墨韻堂裡,我便說了我是誰。」

  「那時,你說你是西樓,可是當朕冊封了西樓之夜,卻發現那只是個陌生的女子……」皇上彷彿不願提及當日之事,便停住了話語。

  錦言卻接過他的話頭,說了下去,「所以你便賜死了她,因為你認為她得不到你的庇佑,會遭別人毒害,你竟然連讓她苟活於世的選擇也沒有。她之於你,是陌生人,我之於你,又何嘗不是?」

  皇上似是有些驚異,但是很快那抹驚異便消失了,「原來那日你果然在墨韻堂,鴻雁不來,之子遠行。所思不遠,若為平生。後兩句便是你添上去的,對嗎?你或許不知道,朕從看見你第一眼開始,就覺得你與朕並不陌生,彷彿是前世熟知了的人,所以朕才會對你念念不忘,朕是喜歡你。」

  錦言背轉過身子,輕輕搖頭,「錯了,你根本不是喜歡我,才去尋我,你只是因為沒有得到,堂堂九五之尊竟然有被拒的女人,怎麼可以忍受?即便是得到我的那一天,你也會如賜死西樓一般,賜死我,因為女人在你眼裡低賤如塵土。」

  「不,朕原本是有些寡情,可是對你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難道當初頂替我名字死去的鶯歌,不也是一卷草蓆埋在後山了事了嗎?那時誰都知道,皇上所尋女子斃命,皇上連屍體也未看便轉身離開。」錦言現在想起來蘭若軒那一幕,還有些驚秫。

  「你怎麼知道朕沒有看?後宮傳言聽之一二即可,人云亦云的東西,都是些多嘴多舌之人亂嚼舌根。」皇上有些惱恨,可是憑他是皇上,也禁不住眾人的攸攸之口,「朕親自去看的,不是為了看蘭貴人,而只是去看你,可是看到那具屍體兩隻粗陋不堪的手,朕轉身便離開了,朕記得你撫mo珍妃的七彩流星屏風的芊芊玉手,所以朕斷定那人不是你,既然不是你,朕何必厚葬於她,送她一卷草蓆,也不過是因為她有幸頂了你的名。」

  錦言不知皇上所說是真是假,看著皇上誠懇的模樣,錦言很想相信是真,可是她馬上警醒過來,她面前的男人,不是閒人文客,不是世家子弟,不是官宦臣子,甚至不是那個情緣模糊的

《妃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