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到屋外,清風撫發,夷然置身一片花海之中。

  看見鳳鳴驚訝的表情,妙光輕笑:「王兄對鳴王當真看重,這處絕崖是離國王室獨享之處,從沒有外人在這裡過夜呢。如今卻讓鳴王住在這裡當了半個主人。」

  鳳鳴冷冷道:「我看是若言一石二鳥之計。既可以封鎖抓到我的消息,又可以防我逃跑。」

  妙光花枝顫動般咯咯笑了起來,算是默認。

  既然身在無處可逃的懸崖上,便沒有要侍衛相隨。兩人一前一後慢慢散步,到了崖邊,風越發大起來,刮得衣袖鼓鼓。

  「真美。」鳳鳴極目眺望,廣闊原野、城市樓房都展現在眼前,一條大江如腰帶般,在腳下纏繞而過。他歎了兩聲,轉頭東西而顧。

  妙光絕頂聰明,伸指對著前方道:「鳴王,西雷在那邊。」

  鳳鳴順著她的方向看去,那裡黃土與藍天連成一線,哪裡可以見到西雷一草一木。想起自己與西雷遠隔千里,不知何日可以回去,不由露出鬱鬱之色。

  「西雷王現在……應該在博間。博間在那邊。」妙光換了個方向,在空中再用玉臂一指。

  鳳鳴聽出她嘲弄之意,心裡著惱,楞了一愣,轉頭就往屋裡走。妙光原笑得歡暢,見鳳鳴臉色不對,忙吐吐舌頭跟在後面。

  「鳴王又怎麼了?」妙光快步跟了片刻,性子也鬧起來,扯住鳳鳴衣袖:「從沒有人敢給我臉色看,你再不理我,我就讓你後悔。」

  鳳鳴本想一把甩開她,回頭一看,妙光嘴上發狠,眼中卻楚楚可憐,想想自己是男人,也不好拿小女孩發火,只好放軟聲音:「公主請放手,鳳鳴是階下囚,不敢和公主說話。」

  「我偏要和你說。」她雖非美人,但出身高貴氣質雍容,撒起嬌來也有一番風韻。

  鳳鳴默默看她片刻,計上心頭,不露聲色,有意沉吟片刻,才輕聲問:「那你為何總是騙我害我?」

  「誰叫你不肯隨我到離國?」妙光理直氣壯,昂頭道:「離國哪點比不上西雷。」

  鳳鳴知道妙光強詞奪理的本領比若言還厲害,不和她計較,擺手道:「好好好,離國厲害。唉,你要我和我說話,可是說什麼好?」

  「鳴王說什麼都好。」妙光眼中光華流動,憶起極美的時光:「就像鳴王以前和我說的,寧願天下人負我,不願我負天下人。那樣的話,我想再聽幾回。」

  鳳鳴呆了呆,沒想到當日說的話妙光記得如此清楚,咳嗽兩聲,搖頭道:「那些天下啊什麼的事太煩人,我不如說點有趣的事給公主聽吧。」

  妙光連連點頭:「好啊,我最喜歡聽鳴王說有趣的事了。」

  鳳鳴左右看看,選了一處避風的山石處,攜著妙光坐下。

  「我今天給公主講個關於女王的故事。有一個國家叫英國,這個國家的女王非常能幹。」

  「英國?怎麼從來不曾聽聞?」

  「那是很遠很遠的地方,公主沒有聽過也不奇怪。這個女王年輕的時候繼承王位,做出許多政治改革……」

  伊麗莎白的故事,從鳳鳴的口中,源源不絕淌瀉出來。

  妙光完全被鳳鳴吸引去了,兩人在山石下,一個講一個聽,都入了迷,直到用晚飯的時辰,侍衛前來尋找,才雙雙回屋。

  一入屋,妙光不由咳嗽兩聲。

  「感冒了?」鳳鳴講了一天故事,對妙光和顏悅色不少:「剛剛風大,我們應該早點回來。」

  「不礙事。明日要再講,我還想聽呢。」妙光心情甚好,對鳳鳴甜甜微笑。

  晚飯端了上來,豐盛無比。鳳鳴卻只吃了小半碗飯,就放下筷子。

  妙光看看鳳鳴有點消瘦的輪廓,抿唇道:「鳴王多吃一點。」

  「飽了。」

  「不行。鳴王再瘦下去,王兄一定會歸罪妙光的。」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低沉問話:「誰敢歸罪我的王妹?」

  鳳鳴渾身一震,猛然轉頭,幾日不見蹤影的若言就站在身後,也不知道是何時進來的。

  妙光驚喜地叫了一聲,站起來行禮:「王兄回來了!」

  「嗯。」若言對妙光含笑點頭,目光一轉,落到臉色開始發白的鳳鳴身上。

  妙光看看兩人,機靈地把書卷呈上:「鳴王這些日默寫的兵法在此。妙光先行告退。」俏皮地行禮退下。

  她一走,屋中侍侯的侍女紛紛退下,偌大的房間,頓時只剩鳳鳴若言兩人相對。

  空氣中濕滯的感覺越來越嚴重,鳳鳴被若言極有魄力的目光盯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微微後退。

  不退還好,鳳鳴一退,像有感應般,若言立即侵前。彷彿狩獵的猛獸般不聲不響將鳳鳴籠罩在自己身下,才好整以暇地挑起鳳鳴下巴,輕笑:「鳴王消瘦不少。」指尖在光滑白皙的腮邊摩挲。

  鳳鳴又尷尬又害怕,結結巴巴道:「請……請離王自重,那些兵書我可是已經按約定默好了。」

  「兵書等下再看。」低沉的語氣預示著危險臨近,若言的黑瞳如深不可測的黑洞,散發讓人顫慄的因子:「我先看看我的鳴王。」

  呸!誰是你的鳴王?鳳鳴肚中大罵,嘴巴上當然不敢直說,恨恨瞅了若言一眼,別過視線。

  若言低頭審視鳳鳴又傲又怯的俊臉,一陣沙啞的低笑,忽然問:「若言幾日不曾出現,鳴王不關心我的去處嗎?」

  察覺若言此問有蹊蹺,鳳鳴心中一凜:「你這幾天不在離國?」

  「不愧是鳴王,再猜。」若言讚道。

  「到西雷?」鳳鳴露出思索神色,緩緩搖頭:「西雷路途遙遠,不可能幾天便回,難道是博間?」

  若言哈哈大笑,眼中讚賞之意更深,點頭道:「鳴王真厲害。不如再猜一猜我去博間做什麼?」

  鳳鳴苦思冥想,驟然一震,抬頭瞪大眼睛:「你……」

  西雷王輕離西雷,我怎能不趁機對付一番,讓他焦頭爛額無暇尋找鳴王?」若言冷冷道:「博間王室丟失鳴王,正在害怕容恬找他們麻煩。本王略施小計,就讓他們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既然無法把鳴王交出來,就乾脆一併把西雷王解決好了。」

  鳳鳴眼光清冷,凜然道:「區區博間可以解決容恬?離王也太小看西雷王了。」

  「哦,對容恬如此有信心?鳴王莫要忘記,他現在可是在博間的地盤上被博間王室覬覦,本王自然也會相助一二。」

  「反正你殺不了容恬。」

  若言眼中精光驟閃,叫鳳鳴心驚膽跳。

  「呵呵,」若言唇邊漸漸掛上笑意,曖昧地低頭輕舔鳳鳴耳廓:「算鳴王料得准,本王合博間二王子之力,也無法讓容恬永遠留在博間黃土之下。不過這次容恬意得志滿攜天下第一美人到博間,打算接回意中人的同時又做一件左右博間王室的大事,結果被人追得狼狽而逃,實在大快人心。」

  見若言這般得意,鳳鳴雖然正出於被若言壓倒的危險境地,也忍不住反唇相譏:「離王好像忘記當日自己在西雷邊境被瞳將軍追得東奔西竄的模樣了。」

  「鳴王儘管賣弄口舌。容恬正在回西雷的路上,縱使他可以逃開本王佈置的層層截殺安全返國,也會暫且無力追查鳴王下落。」若言手上一緊,猛然捏住鳳鳴後頸,看著鳳鳴疼得皺起的雙眉,嘿嘿笑道:「我們正好趁這無人打攪的機會好好溫存溫存。」

  鳳鳴大叫:「若言,你敢碰我,休想我再默一個字。」

  「又不是交歡,略為溫存有什麼要緊?」若言口中狡辯,把鳳鳴往床上一推,拽住領口左右發力一撕。

  嗤!在眾人小心翼翼百般侍侯下保養得如暖玉般的胸膛袒露出來。

  透明的白皙肌膚,幾乎到了可以隱約看見心肺的地步,兩顆小巧的突起,像玲瓏的珍珠一樣嵌在其上。

  曲線優美,少年的柔弱中,偏偏又帶著被容恬一手一腳教導出的蒼勁結實。

  若言貴為一國之主,從小嘗遍各國美人,此刻也不禁一呆,輕輕歎道:「不剝外衣,只能算美色,料不到一剝外衣,居然是個絕色。」

  鳳鳴此刻哪裡聽得進讚美,手忙腳亂把被撕破的衣裳往胸膛上蓋,可衣擺被若言壓在膝下,扯也扯不動。無奈之下,只好雙手五指張開,覆在胸膛上擋住若言象火一樣傷人的視線,惡狠狠瞅著若言。

  若言輕輕揚眉:「看看又何妨?鳴王也太小氣了。」他自小練武,手勁不同一般,輕而易舉把鳳鳴雙手壓到頭頂,重新露出誘人垂涎的白皙胸膛。

  「放開我!」鳳鳴如被弄傷的小獸般低吼:「你敢碰我,我就……」

  「就休想你再默一字。」若言嘖嘖道:「可本王現在覺得這個交易實在划不來,鳴王絕頂丰姿,叫若言怎麼忍?」

  他似乎真的忍耐不住,低頭一口咬住胸前玉珠,用舌尖緩緩戲弄起來。

  鳳鳴受襲,驀然倒抽一口清涼氣。

  今天糟糕了,還有什麼救命辦法?腦裡一團亂麻,似乎腦細胞都被當前險惡形勢嚇得集體暈倒。

  容恬的臉不斷在眼前轉來轉去。

  腰間一鬆,若言居然已經解開鳳鳴腰帶。

  難道真的要被若言……鳳鳴望著屋頂垂下的華麗吊燈,淒聲大叫起來:「容恬!容恬!」

  「儘管叫吧,容恬遠在千里。」若言按著鳳鳴,露出猙獰面目:「你若惹惱我,今夜不會好過。」

  屋外高崖之上夜風呼嘯,屋內厲聲盤旋。

  正緊要時,門外有侍衛高聲稟報:「稟報大王,有緊急軍情。」

  好事被人打斷,若言從床上猛然立起,尤不忘抓住鳳鳴雙手,怒氣沖沖道:「什麼緊要軍情?都給我退下,再來打攪,本王斬了你!」

  「稟報王兄,東邊土月族忽然作亂,殺了王兄派遣留守的官員,將糧倉銀庫搶掠一空。都城之中,居然也有土月族奸細潛伏,企圖放火焚燒王宮。事關重大,請王兄速速回宮。」妙光銀鈴般的聲音,這回急促凝重。

  若言這才稍消怒氣,虎狼一樣的目光在鳳鳴血色盡失的臉色黢巡片刻,揚聲命道:「王妹進來。」

  「是。」

  妙光推開房門,偷偷看一眼鳳鳴狼狽模樣,心中一驚,默不作聲跪在一旁。

  「本王立即回宮。王妹留下看顧鳴王。」若言凝視妙光,沉聲囑咐:「要處處小心,不出差錯。」

  「王兄放心。」

  若言微微點頭,俯身在鳳鳴唇上狠狠咬上一口,冷笑道;「今日再放你一馬,但下次鳴王就不會這般好運了。」

  若言一去多日,留下妙光看顧鳳鳴。

  鳳鳴因為那夜的事,心內更加惶恐,知道兵法未必可以阻止若言的淫慾,更加想方設法逃跑。

  「昨天鳴王說的那衣裳,我派人趕製出來了。」見鳳鳴憂心忡忡,妙光用盡心思讓他高興,一早便出現在鳳鳴屋中:「這是離國最好的裁縫照著鳴王的圖樣所制,好看嗎?」

  鳳鳴剛剛吃過早點,悶悶抬頭,眼前驀然站著一個英國貴族少女,身上所穿,正是昨天鳳鳴畫出來的英國宮廷貴族禮服。

  蕾絲花邊,綁得水蛇般的腰,下面是大擺度的蓬裙。

  簡直就像又經一次移魂,到了另一個時空。

  鳳鳴雖然心裡焦慮,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公主這麼一變,我差點認不出來了。嗯,果然好看,窈窕身形都顯出來了。」

  妙光被鳳鳴誇獎,心頭開花,甜笑著在原地轉了個圈,又停了下來,靜靜看著鳳鳴,忽然幽幽歎氣:「唉,鳴王總算笑了。你不知道,我這幾天真擔心。你不笑也不發火,和我講故事也懶洋洋的。」

  「有嗎?我不是一直好好的。」鳳鳴一口否認,故意露出笑臉:「蓬裙要撐起來鼓脹脹的才好看,我給公主畫的襯裙做好了嗎?」

  「一道做好的,可那東西又用細鐵條做撐架,又用帆布做面,穿在裙下好難受。」妙光皺眉道:「明明穿在裡面,為什麼要用帆布做面?」

  要給你明白這道理,我還用得著逃嗎?

  鳳鳴順口胡扯:「那衣裳是英國貴族女子出嫁時穿的,襯裙代表日後的夫妻生活。襯裙的撐架和布面越結實,表示日後生活越安穩。」

  「哦,原來有這樣的含義。」妙光恍然大悟。

  兩人聊了一陣,自然轉到兵書上來。

  「鳴王……」

  「嗯?」

  「鳴王這幾日,都沒有默寫兵書……」妙光遲疑地看看鳳鳴。

  一提兵書,鳳鳴果然臉色轉冷:「若言不遵約定,我為何要默兵書。哼,連前三天的那一條兵法也不該默給他。」

  妙光卻知道王兄為人,惹怒若言者從無好下場。她斟酌片刻,徐徐勸道:「鳴王何必和王兄硬碰?王兄對鳴王仰慕已久,如今鳴王就在眼前,自然難以忍耐。何況……」她頓了一頓,才輕輕湊到鳳鳴耳邊:「王兄今夜就要來了。」

  鳳鳴身體劇震,轉頭看著妙光。

  「妙光沒有騙鳴王。」妙光肯定地點頭:「王兄上次走時還在發火,這次回來,鳴王要是不小心應付,恐怕會……吃苦。」

  幾乎被若言吞下肚子的危險境遇再度脅迫而來,想起那叫敏兒的侍女被吃肉魚咬得慘不忍睹的小腿,鳳鳴膽戰心驚。

  把發青的臉色強自按捺下去,鳳鳴已經沒了談笑的興致。

  「我有點睏了,想小睡一會。」鳳鳴對妙光淡淡道:「那衣裳雖然漂亮,整天穿著也累。公主不如換了吧,上次那件袖子長到地上的連身裙就挺好看的。」

  「那是離國民間女子的服飾呢,王兄知道我穿,一定要罵我淘氣。」妙光近日對鳳鳴千依百順,立即召來侍女,在裡間換下衣服,輕盈走了出來:「鳴王真覺得我穿這裙子好看?」她手中抱著換下的大篷裙,侍女在身後擰著形狀和一把大傘差不多的襯裙。

  「嗯。」鳳鳴已經挨在床上,半閉眼睛。

  「鳴王累了,那我先走吧。」妙光戀戀不捨看了一會,剛要轉身,卻被鳳鳴叫住。

  「公主……」

  「嗯?」

  「那套新做的裙子,可以留下嗎?」看見妙光不解的眼神,鳳鳴發揮演戲天分,黯然歎氣,凝視窗外:「我……我有點想家了,看著這衣裳……」

  「原來鳴王竟是來自聽都沒有聽過的英國?」妙光更加愕然。

  鳳鳴暗叫這回撒謊可過頭了,連忙以退為近,扭頭靠在枕上,擺手道:「公主不願就算了,鳳鳴不過是階下囚,又有什麼資格提要求。」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不不,鳴王喜歡,留下就可。」妙光看看那堆衣裳,實在想不出什麼蹊蹺。

  聽聞鳴王被囚於博間時就憑借通天手段將所在消息外洩,使博陵進退失措。但博陵怎麼能和若言相比,縱使鳳鳴把消息傳出去,容恬也未必可以奈何若言。

  左右思考再三,找不出疑問之處,妙光樂得當個好人,命侍女把衣裳留下,悄悄退了下去。

  眾人一退,鳳鳴用眼角掃視兩圈,確定無人窺視,頓時一改剛剛的頹然之態,從床上龍精虎猛地一躍而起。

  「嘿嘿,總算蒙到手。」他一把拿過妙光留下的襯裙,仔細查看。

  為了這次逃跑,對手又是聰明多計的妙光,鳳鳴可費了不少苦心。除了花好幾天講故事溝通感情誘發妙光的同情心外,還要讓妙光毫不起疑地製作一個襯裙上來。

  此襯裙在鳳鳴口中變成鐵條為架帆布為面的一把開口降落傘,幸虧妙光不是現代人,否則一見就可以猜出鳳鳴想要幹什麼。

  「本來還想要妙光把這做得更堅固點,可惜若言今夜就來,我還是冒險一次好了。」自言自語著,鳳鳴動手以襯裙為基礎製造雙層降落傘。

  「若言,你以為傢俱全部固定在屋子裡,讓我找不到逃跑工具就可以看住我?」鳳鳴一邊用勁扯開衣裳揉成布條,一邊咬牙:「守住懸崖路口,讓我在屋外自由活動,把我當成斷了翅膀的小鳥戲弄。哼,我今天就飛給你看。誰叫你自大到這種地步?」

  喃喃自語中,一個簡單但結實的降落傘,漸漸出現在鳳鳴手下。

  「大功告成,哈哈!」鳳鳴摸摸這辛苦得來的救命工具。希望這玩意真的頂用,否則鳴王就會變成這時代最值錢的一塊肉餅。

  提著降落傘推開屋門,兩個侍衛小心翼翼迎了上來:「公主不是說鳴王正在小睡嗎?」

  若言有令,侍衛在非緊要關頭不許靠近屋子五十步,不許靠近鳳鳴十步。這是為了防範鳳鳴俊美過人,怕有人被鳳鳴用計迷惑。故兩人都離得鳳鳴遠遠,知道大王對鳳鳴強烈的獨佔欲,更是不敢多看鳳鳴如雕像般完美的臉龐半眼,把頭垂得低低。

  「睡夠了,我要出去散步。」

  「鳴王手中的是……」

  「是妙光的新衣裳,今天她拿上來給我看的,你們不是都見到了?」鳳鳴大大方方把降落傘在兩人面前一晃。

  諒他們看不懂這新科技產物。

  「鳴王帶著公主的衣裳去散步?」

  鳳鳴冷哼一聲:「怎麼?不可以?兩位侍衛大哥是否要把我綁回屋裡?」

  「不敢不敢。」兩人連忙低頭:「大王吩咐對鳴王要小心恭敬,不得有一分無禮。只要鳴王不下崖,一切行動自便。」

  鳳鳴藏在袖下緊緊攥著的拳頭這才稍微放鬆一點,臉上皮笑肉不笑,擺出西雷鳴王的架子:「既然如此,我散步去了。你們要跟蹤監視,儘管來吧。」

  「不敢不敢。」兩人再度恭敬低頭。

  鳳鳴在懸崖上獨自散步也不是一兩次的事,開始還有人暗中監視,但見他每次都是略走動走動,發發呆就回來,也就不以為意。

  何況,懸崖之上,他能走到哪裡去?

  就這樣,鳳鳴大搖大擺,拿著降落傘往崖邊走去。

  今日大霧,妙極。

  降落傘啊降落傘,你可千萬不要讓我成為歷史上第一個跳傘摔死的人。

  站在迷霧之上,幾乎看不見下面纏繞而過的河流和清翠平原,鳳鳴戴上降落傘,閉眼計算風速和風向。

  迎風而立,深深呼吸,不由想起容恬的誓言---「縱使日後災難種種,容恬一人來擋。」

  容恬容恬,你這個騙子。我若平安逃回,一定扁得你兩個月不能上朝。

  口中低聲咒罵,鳳鳴猛然發力,縱身一跳。

  高崖之上,驟然只剩呼嘯的風聲。片刻後,因為驚惶和不敢置信而幾乎撕裂喉嚨的叫聲劃破天空:

  「鳴……鳴王跳崖了!」

《鳳於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