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0節:金川潘安怨

  想到此,若微立即愁雲散去,心情豁然開朗起來。

  太好了,那今兒晚上好好去求求玉華真人,讓她明日再放自己下山去城門口等娘,肯定能遇上。

  想到此,她心情大好,又看到天色漸漸沉了下來,山路兩旁樹影婆娑有些■人,於是立即加快了步子向山上走去。

  “啊!天哪!”一個女子的驚呼與慘叫從林子裡傳來。

  嚇了若微一大跳,她停下步子看了看四周好像又沒有人,正疑心自己聽錯了剛待繼續前行,又聽到女子淒慘的哭聲,隨即是“砰”的一聲悶響,接著是痛苦的號叫與呻吟。

  在夜幕初罩、寂靜空曠的山上,真令人毛骨悚然。

  這次,若微聽清楚了,這聲音是從林間一個山坳裡傳來的,她從山路上撿起一塊石頭,掂了掂輕重,緊緊捧在手中,大著膽子走了過去。

  山坳裡,巨石之後的景象讓她完全呆住了。

  草地裡,躺著一個年輕女子,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面色白皙,樣貌姣好,可是她的身上遍佈著被人凌虐的痕跡與星星點點的血色,不遠處是被撕成碎條的粉色衣衫,而頭上不斷有鮮血流出。

  再看那充作屏障的大石頭上,也有一團血色。

  若微立即明白了,剛才那聲悶響,就是女子遭人凌辱之後,自尋短見以頭相撞,碰在石頭上的聲響。

  “姑娘!”若微大著膽子走了過去,撿起一片大些的碎布,遮在她的身上,又抓起她的手腕,輕觸脈搏。

  還好,雖然氣息微弱,但是還沒有命絕。

  若微立即用碎布壓住她額上的傷口,又拔下頭上的木簪充作銀針,點了她身上的幾處穴位,為她止血。

  那女子靠在若微的懷裡,眼睛緊閉,氣若游絲。

  “姑娘,是誰害了你?”若微不禁氣極,天子腳下,仙山境地,竟然有人公開行兇,簡直太過分了。

  “貌……貌如潘安,心比蛇蠍,奶娘說得對……趙……輝……”那女子斷斷續續,還未說完,頭一歪,就昏死過去。

  “姑娘!姑娘!”若微聲聲急喚,心中亂作一團,此處距離三元觀和棲霞寺都有一段不近的距離,正處於山腰之處,上下皆難。

  第47節:金川潘安怨

  而她用力抱了抱,又抱不動,也不能拖著她走。

  這可怎麼好?也不能眼睜睜地見死不救,將她棄於荒野,可是如果上山去喊人,根本就來不及了。

  正在為難之際,只聽身後一陣清冷的笑聲。

  還未及抬頭,自己的脖子上突然感覺微微一涼,彷彿被什麼利器抵著。

  “好個俊俏的道童,生得比這丫頭還俊!”清冷的聲音帶著邪惡,在寂靜的山坳裡更讓人恐懼。

  若微剛一抬起頭,又立即滿面通紅,趕緊扭過臉去。

  只微微的一瞥,即看到一個裸露著精壯胸膛的男人站在自己眼前,這男人生得很是好看,細長的柳葉眉微微蹙著,含著一股江南女子的哀愁風情,一雙狐眼眼梢微微上翹,唇角微揚,彷彿笑意正濃。

  若微突然明白了,她顧不上羞怯,盯著他的眼:“你是趙輝?”“哈哈哈!”他無所顧忌地朗聲大笑,“怎麼,趙輝的美名,你也知道?”“是你害了她?”事到臨頭,若微反而不怕了。

  “怎麼是害?她天天去城門口看我,不就是盼著我能好好疼疼她。

  可是這丫頭沒經過世面,竟然去撞了石頭!”他說著說著,突然止了笑,捏緊若微的下頜,彷彿要把它捏碎一般,眼中充滿暴虐,“賤人,都是賤人!”若微一雙眼睛緊緊瞪著他,居然忘記了掙扎,她的懷裡還抱著那名受傷的女子。

  而他一把將她懷中的女子拎了出去,像丟一塊破布一樣。

  只聽她那破碎的身子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姑娘!”若微拼了命去扶。

  而他一手探到若微的領口,用力一扯,衣襟便被扯開,露出碧色胸衣裡雪白的肌膚。

  “呦?我說看著那麼彆扭呢,原來是女的!”他又是一陣冷笑,一手扼住若微的咽喉,將她按在草地之中,另一隻手又去扯她的衣袍。

  “救命,救命!”若微用力高呼。

  他手上更加用力,若微只覺得自己的頸部馬上就要被掐斷,呼吸困難,立時暈了過去。

  第48節:冰釋前嫌誤

  第十章冰釋前嫌誤此時的若微,身處險境,卻無法自保。

  那人一把扯下她的外衣,正想好好享用這飛來的艷福,誰知,腦後砰的一聲,他吃痛地大叫起來,用手一摸後腦勺,鮮血直流。

  原來若微剛好摸到一塊石頭,趁他不備,狠狠砸了下去,他一手捂著後腦,再次捏住若微的頸部,這一次用盡全力,若微的腿初時還使勁蹬著,沒過片刻,就軟塌塌的沒有半點力氣。

  他以手輕示鼻息,已然沒氣了。

  這才覺得解恨,又拾起身旁的鐵爪,只想在她臉上劃上幾道,出出惡氣,只是剛要動手,就聽到路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立即變得有些驚慌,拾起外衣,飛身而去,轉瞬即沒了蹤影。

  匆匆趕來的他,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眼前兩個女子,一個血污狼藉,赤身裸體棄於草叢之中,彷彿已經沒了氣息。

  而另外一個,衣衫不整,雪白的頸子上是兩道青紫的勒痕,靜靜地躺在那兒,像個毫無生氣的布娃娃。

  “若微!”他慌了,一向衣著潔淨不容微塵相染的他,竟然跪在她的身旁,眼中彷彿有些濕潤,顫抖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脈搏之上。

  “若微!”一觸之下,大喜過望,他小心翼翼捧起她的頭,放在自己的懷中,伏下身子,將自己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用自己的舌輕輕撬開她的貝齒,一點兒一點兒將氣息傳遞給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彷彿有了意識,然而許彬還來不及歡喜,即被一陣劇痛襲來。

  口中吃痛不已,立即鬆口,已然滿口血污。

  而面上與脖子上在頃刻間又被纖纖玉指,狠狠抓了十幾道血印子。

  “你?”“你?”許彬跳開之後,兩個人才同時清醒。

  若微使勁揉著眼睛,瞪得大大的,用手指著許彬:“你,你,你……”許彬轉過身去,背對著若微吐了一口血水,又伸手在自己火辣辣的臉上撫著。

  若微這才明白,是他救了自己。

  而她在神志不清時感覺有人與自己唇舌相依,原以為是那惡人在偷香,現在想來應該是他在幫自己過氣兒。

  第49節:冰釋前嫌誤

  可是自己糊里糊塗地把他給當成壞人,又是咬舌,又是抓臉的!天吶天吶!他怎麼背對著自己不說話呢?若微立即嚇死了,不是把他毀容了吧,還是咬斷了舌頭,從此成了啞巴?想著想著,若微嚇得痛哭起來,剛剛遇險時都沒顧得上哭,此時卻哭得地動山搖的。

  背對著她,突然聽她大哭,許彬不知又發生了何事,只好忙轉過身,幾步上前,拉著她問道:“怎麼了?可是哪裡不妥?”然而剛一開口,舌頭上的疼痛就令他痛苦不堪,於是一張俊臉擰在一起,十分怪異。

  正在此時,一陣腳步聲臨近,四五條人影閃了過來。

  許彬立即將她擋在身後,若微這才意識到自己衣衫不整,馬上整理衣衫。

  來人正是金川門守門千戶趙輝和他的手下。

  “許兄!”趙輝在此處見到許彬,大感意外,然而目光一掃,看到地上不遠處躺著一名女子,再仔細一瞅,分明就是今日在城門口等他的粉衫女子。

  再看許彬,面上有血印子,唇邊也有血跡未乾,身後還藏著一女,看那服色,正是在餛飩鋪子看到的那名絕色女孩兒。

  彷彿全然明白了。

  他雙手一抱拳:“許兄,小弟一向敬重你的為人,只是想不到你背地裡竟然做出如此齷齪的勾當,況且,你我二人既以兄弟相稱,你又何苦行兇之後,把罪名嫁禍在兄弟的身上?”許彬本想與他相辯,只是口中有傷,又礙著若微,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正在暗自思忖之際。

  只聽趙輝說道:“來人,還不將連日來毒害城中數名女子的採花淫賊拿下!”“是!”手下眾人紛紛上前。

  “慢!”一個嬌俏的聲音自許彬身後響起。

  若微從許彬身後閃了出來,指著趙輝說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行兇了?當官判案就這麼草率嗎?”趙輝見她雖然粉面蒙塵、頭髮零亂、衣衫不整,然而在月色中,更顯得十分動人,竟然也不氣惱:“那你說不是他,還會有誰?本官聽到有女子的哭聲,趕過來就看到你們在此,難道還有別人不成!”

  第50節:冰釋前嫌誤

  此事許彬也很關心,剛剛沒顧得上詢問,現在伸手拉住若微,面上表情很是嚴肅,眼中透著探究之意。

  “剛剛這位姑娘說,害人的是趙輝,你們去拿他就是了!”若微說完,拉起許彬的手,“走,快幫我看看這位姐姐,是不是還有得救!”許彬看了一眼草從中的女子,微微怔了怔。

  “迂腐!”若微罵了一句,剛想脫下自己的外袍,卻見許彬已解開腰間玉帶,將身上雪白的袍子蓋在那女子的身上。

  穿著一身雪綢中衣蹲在地上,為那女子細細診起脈來。

  而趙輝與手下,聽了若微所言更加哭笑不得,站立在側竟然沒了主意。

  可是如今看若微與許彬的情形,似乎才發現事情並不像他們想的那樣。

  許彬的手輕輕抬起,目光掃向若微:“你,有沒有怎麼樣?”“啊?”若微皺著眉,“什麼怎麼樣?”許彬眼中閃過一絲無可奈何,心中自然明白她是有驚無險,否則不會還如此傻里傻氣的,這才站起身來。

  “我是讓你看看,這位姐姐有沒有得救!”若微牽著他的衣袖,滿是期待之色,那神情倒有些依戀。

  許彬點了點頭。

  “太好了!”若微大喜過望。

  “只是……”許彬看著那名女子,又看了看若微,“怕是救了她,還會遭她埋怨,也許死了倒還乾淨!”“呸——呸——呸!”若微立即甩開手,“迂腐,好死不如賴活著,我不管,你一定要把她救活!”那神態中的霸道與刁蠻,卻讓許彬覺得很是甜蜜,他低下頭,在若微耳邊低語了一句“遵命”。

  兩人旁若無人地說著,站在不遠處的趙輝顯得十分尷尬,他輕咳一聲:“許兄,借一步說話!”許彬這才走到趙輝面前,兩人對視之後,忽地笑了。

  趙輝伸出拳頭在許彬肩上重重砸了一拳:“許兄,到底是什麼情形,把兄弟弄糊塗了!”許彬剛要開口,若微跑了過來,拉了拉他的袖子:“你舌頭不好,就別說話了!”

《六朝紀事(大明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