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230節:石室情誓蒙

  她低著頭,裝了一副低眉順目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喃喃低語著:“當時我穿的男裝,他只把我當成小兄弟,一番好意,並無別的越禮之舉!”朱瞻基雙膝一抖,若微從他身上滑落下來,直接坐在地上,她吃疼地哎喲一聲,站起身來揉著自己的嬌臀。

  朱瞻基生著悶氣,依舊嚷道:“還說什麼並無別的越禮之舉?抱都讓人家抱了,又同處一室,你,你還想怎樣?你倒是說說看,什麼才叫越禮之舉?”“那,那……”若微站在一旁,面上紅一陣白一陣,想來想去,彷彿也是自己的不是。

  明朝不比元朝和唐朝,女子名節與禮教最是苛嚴。

  別說是讓男人抱了,就是讓夫君以外的男人看見了,也算失貞。

  若是此事被宗人府知道了,估計一條白綾,自己的小命就算交代了。

  可是她又想到,不對不對,如果真是這樣,自己早就死了多少回了。

  那年在棲霞山,就是許彬也抱過她兩回呢。

  糟糕,怎麼無端地想起許彬來了?若微趕緊將許彬那個英俊的身影從自己腦海中驅逐出去。

  “那個,殿下……”若微還想找借口解釋。

  卻冷不防被朱瞻基狠狠拉入懷中,他的唇狠狠覆在她的朱唇之上,極力吮吸著那兩片柔嫩與芳香。

  她剛想開口,他火熱的舌便順勢侵入,在她的唇齒間肆意橫行,只逼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聲聲低吟,似在求饒,卻又像是戰鼓陣陣,讓他更加瘋狂。

  雙手揉捏著她柔軟的身子,如饑似渴地吞噬著她每一寸的芳香,若微步步後退,他卻步步緊逼,只把她逼在牆壁之上。

  她的軟緞斗篷不知何時已經掉落在地上,身上的碧色小襖微微敞著,朱瞻基的手已悄悄探入到她的襖內,隔著一層薄霧般的裡衣,輕撫著她的嬌軀。

  若微已經從他的低喘聲中感覺到他的慾望,而兩人緊緊相依他身下傲立的堅挺更讓她明白,如果不及時制止,也許下一刻就在這石室當中,他就會不管不顧地做出荒唐事來。

  於是,若微的兩滴清淚,恰到好處地緩緩流下。

  第227節:石室情誓蒙

  那淚水,從她眼中流出,卻滑落在他的臉上。

  似一股清泉,滋潤了他心中雄雄燃起的慾望之火。

  他立即停了手,凝視著她的眼睛:“怎麼?”若微閉上眼睛,淚水在粉面上輕輕滑落,在半明半暗、燭火閃爍的幽靜石室中分外燎人,她輕啟朱唇:“你不信我?”朱瞻基身子一僵。

  是啊,自己是被無端的醋意蒙了心智嗎?在這種地方,這樣地強迫她,對於那個自小被自己看成珍寶的若微妹妹,簡直就是一種輕賤和侮辱。

  他緊緊盯著若微:“不是不信,是嫉妒,發狂的嫉妒。

  我一想到你跟另外一個男子在這小小的石室中共度一夜,我心裡就痛得不行。

  理智告訴我,你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

  在我眼中,你聖潔如皚皚的白雪,不會有半點污點。

  可是,我還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若微靠在牆壁之上,緩緩說道,“殿下,從永樂十五年起,每一天,若微就是在這樣的痛苦中度過的。

  每到夜深人靜,若微就會想,殿下會不會用對我的溫存去對待別的女人!”若微的手指輕輕點在朱瞻基的唇上:“殿下的唇,會像吻我一樣,去吻別的女人。

  吻她們的唇,吻她們的頸,吻她們的胸,甚至是她們的……”朱瞻基面色微紅,盯著若微,想要辯駁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若微又牽起他的手,輕輕覆在自己的臉上:“這隻手,也會像曾經撫過我一樣,去愛撫別的女子的青絲、面龐和玉體?”若微直視著他:“我們在一起時所擁有的快樂,在別的女人那裡,殿下都會得到,不是嗎?”若微深深歎了口氣,眼中無喜無悲,一張小臉空靈純淨,唇邊努力擠出一絲淡雅至極的微笑。

  “不是的,若微,不是的!”瞻基再一次將她拉入懷中,把她的頭輕輕按在自己的胸口,“你聽,聽到了嗎?只有你,才能讓它跳得如此有力,如此咚咚作響。

  我或許會去吻別的女人,或去跟她行房,交歡。

  但是你說錯了,我們在一起的快樂,是你與我獨享的。

  那種快樂,只有你和我才會有。

  別人,永遠不能。

  ”

  第228節:石室情誓蒙

  若微輕輕笑出了聲:“傻瓜才信你呢。

  前腳跟我吵完,後腳就踏入美人香閨。

  袁媚兒、曹雪柔、胡善祥……廣賜恩澤,夜夜承歡,哪裡還記得我?現在還只是剛開始,以後怕是新人多的連咱們的皇太孫府都盛不下了。

  ”“若微!”瞻基的聲音分外輕柔,身上隱隱的龍誕香緩緩傳來,直熏得若微有些暈眩,“不管日後有多少新人,你永遠是我心中唯一的,我永遠不會負你!”“哈哈!”若微伸手把他推開,“我被人家抱一下,就是不貞不潔,負了你。

  可是你呢,今兒這個,明兒那個,輪著番的寵幸,這還叫不負我。

  小女子真想請教殿下,在殿下眼中,什麼才是相負呢?難不成您不殺我,不把我投入冷宮,就叫不負嗎?”瞻基被她噎的不知如何相對,索性又坐在石凳之上。

  正在此時,“嗖”的一聲突然間便是利刃的聲響,一隻短箭衝著若微就飛了過來。

  若微的臉立時嚇白了,她呆立在當中動也不動,瞻基立即將若微拉在懷裡。

  而那短箭則生生刺入石壁之中。

  朱瞻基幾步衝到洞口向外張望,外面飛流池水,雪地茫茫,並無半個人影,心中疑竇迭起,重又回到洞中。

  “那箭羽上有布條!”若微眼尖,指著那短箭說道。

  朱瞻基伸手剛要去拔。

  “當心有毒!”若微拿帕子遞給瞻基,瞻基以帕子相裹拔出短箭,解下布條用目一瞅,更是如墜雲端。

  “寫的是什麼?”若微湊上去一看:“胡——安?”“是個人名!”若微想了想,輕輕推了推朱瞻基,“殿下,殿下,這箭是胡安射的?還是射箭的人讓咱們去查胡安?到底是何意呢?”而朱瞻基心中彷彿漸漸撥開雲霧,這石室如此機密,恐怕除了若微就是那個脫脫不花才知道。

  所以這箭定是脫脫不花所射,從前日在客棧中對決時,他就知道,此人是硬錚錚的一條漢子,更是俠肝義膽,鐵骨柔情。

  對於若微,雖然只是數面之交,卻彷彿十分傾心。

  知道她被人暗害,身處險境,也許是暗中查到了什麼所以才來示警。

  而看到這字條上所寫的胡安兩字,朱瞻基全然明白了。

  只是一想到那端莊嫻靜的太孫妃胡善祥,心中就又不免疑慮。

  善祥真的會如此狠心嗎?原本自己對她還有七分尊重,三分憐惜。

  如今卻真真惱人,他重重一拳擊在石案之上。

  第229節:石室情誓蒙

  見若微睜著大大的眼睛一副莫名之態,這才說道:“胡安,是胡善祥的兄長,在府軍中任前衛指揮僉事。

  ”此語一出,若微立即明白了,她的臉色變得煞白,身子微微輕顫,腦子裡亂作一團。

  眉心擰在一起,呢喃著:“她已經做了你的正妃,我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侍妾,她還要怎樣?居然要殺我?”瞻基見她嚇得厲害,忙將她拉入懷中:“微兒,別怕,這只是咱們的推測。

  一切還要細細核查,等拿了實證,我就稟告父王、母妃。

  這一次,就是皇爺爺也保不了她!”“不可!”若微騰地一下從瞻基懷中掙脫出來,“萬萬不可!”“怎麼?”她此語倒讓朱瞻基完全糊塗了。

  “殿下想想,自然明白。

  常言道‘家和萬事興’,民間普通百姓尚且如此,更何況咱們呢?正是因為她是皇上為殿下選中的正妃,她就代表著皇上。

  我們辦她,皇上心中怎麼想?臣子們又如何想?”若微雙手背後,緩緩踱步,如同一個審時度勢、臨戰備敵的將軍。

  朱瞻基卻恨恨說道:“若證據確鑿,皇爺爺也不會輕饒了她!”若微搖了搖頭:“此事不好找到實證,就是找到了實證,以她這三年在宮中積下的善行,怕是也未必能讓人信服。

  此事,唯一的人證就是脫脫不花。

  可是以他的身份,能為我們作證嗎?即使作了證,皇上會信嗎?況且,又會牽連出咱們對元朝後裔知情不報的罪責。

  到頭來,只怕也許會認為,是我欲謀得正妃之位,而設計誣陷於她,那又當如何?而最最重要的是,如今王貴妃剛剛崩世,皇上神傷,龍體欠佳。

  宮中風起雲湧,恐怕漢王、鄭王又要出頭,咱們東宮正是要以靜待動、謹慎行事的關鍵時刻,萬萬不能自亂陣腳。

  ”這幾層意思和其中的關鍵,朱瞻基早早就想到了,可是他實在不想就此罷手,如今聽若微娓娓道來,心中更覺得對她不起。

  故眼簾低垂,稍一沉吟才悄悄拉了她的手:“微兒,我常常在想,永樂十五年,若是我能斷然抗婚,也許就不會讓你受這麼多委屈了!”“哼!”若微嬌俏一笑,在他頭上輕輕一戳,“你才不是這麼想的呢。

  覺得我好時,拉在懷裡溫存片刻。

  不知什麼時候惱了,就往王妃屋裡一躺,心中念道,還是皇上早有英明,為本王定下善祥這樣賢惠得體的妻子,也只有她這樣的性子才做得了正妃。

  ”朱瞻基聽了,面上不禁大窘,真的被若微說中了,自己確實有好幾次都是這樣想的。

  於是他立即岔開話題:“此事,斷不能這樣算了,必得給她些教訓。

  ”“殿下的教訓就是三天不踏入她的房中吧!”若微言語中透著戲謔。

  朱瞻基不置可否,突然將她攔腰打橫抱起。

  若微又驚又窘,輕輕捶著他的肩:“快放我下來,要做什麼?”朱瞻基抱著她走出洞口,■入水中:“自然是出去,難不成還要在這石室中待上一輩子嗎?”“原來如此,嚇了我一跳!”若微把頭依偎在他胸前,雙手輕輕纏在他的脖子上,只覺得滿天烏雲都散去,又是艷陽高照心情大好。

  第230節:玉簫引駭浪

  第三十九章玉簫引駭浪紫禁城乾清宮寢殿內,金碧輝煌,四處都擱著精緻的擺設。

  芬芳的檀香味陣陣湧出,一張雕刻了九百九十九條金龍的紫檀木龍床上,大明天子,當今皇上,六十二歲的朱棣倚在繡著金龍的靠枕上,半閉著龍目,靜靜地想著心事。

  御床對面立著西洋進貢的燈漏,這燈漏的稀奇至極,乃是用機械所控制的,上面有十二個小木偶人,捧十二個時辰標誌,每當時辰交替時,下一個小偶人便從小門中出來,捧著時辰牌,有趣極了。

  乾清宮大總管首領太監馬雲入內,看著朱棣的神色,小心翼翼還未及開口,龍床上的朱棣龍目微睜:“回來了?”“是!”馬雲立即稱是,“殿下跟孫令儀出了太孫府,一直往西,直奔西山,一個時辰之後才下山回府!”朱棣眉頭微皺:“這冰天雪地的,去西山做什麼?”馬雲心中稍稍有些犯難,聽錦衣衛的李宣說,怕殿下發現,所以他們離得稍稍有些遠,居然在半山腰便把人跟丟了。

  一個時辰之後,才發現殿下和孫令儀攜手下山,只是這中間的岔子,實在沒臉在皇上面前直說,所以低著頭不敢搭腔。

《六朝紀事(大明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