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說媒

  李徹回來慢了一步,太子妃已經帶著皇長孫往長春、宮去了,今冬的第一場雪也只是在晨間的時候下的有些大,這個時候雖然還沒停,但日破薄雲灑下了點點光華。

  「麗貴妃今兒早上派人來問,說是給皇上辦壽宴的事。」

  「壽宴?」太子坐在桌邊用膳,一手還拿著弄影送過來的情報看的頭也沒抬:「哦,這麼快。」

  焦嬤嬤見他對這個話題似乎並不感興趣,也知趣的閉嘴了。

  「吩咐夏忠,讓他派幾個女人過去。」李徹又將手上的情報遞給弄影,後者從陰影中走出來,倒把焦嬤嬤嚇了一跳。

  接了那一紙情報,弄影隨手給扔在炭爐裡燒了個乾乾淨淨。

  李徹剛吃喝了一口粥,就又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回來的時候殿下往議政殿去了。」弄影回答的很乾脆。

  李徹又道:「還沒吃飯吧?」

  本以為他會詢問自己此行的過程,卻沒想到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渾身的戒備和緊張頓時鬆懈下來,卻還有些不知所措了。

  悶聲悶氣的應了一聲:「嗯……」

  「坐下吃飯。」

  焦嬤嬤趕緊招手,命人將又重新擺上一副碗筷,笑瞇瞇的讓弄影與太子同坐一桌吃飯。

  李徹忍不住多看了焦嬤嬤兩眼,在他的印象中,焦嬤嬤對弄影總是有諸多成見,就算日後對劉玉瑤有所好轉,但在面對弄影的時候也總是沒有好臉色的,不知為何今日會忽然有所改觀。

  弄影雖然寡言少語看上去冷冰冰的,但猶豫一番坐下之後還是有不少拘束,也就在這個時候,她看上去恍如一個年輕的姑娘,而不是一個果斷狠辣的暗衛。

  李徹又看了弄影一眼,看她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只好又轉過頭來道:「嬤嬤,玉瑤什麼時候醒的?」

  「應該醒的比較早,太子妃叫奴婢來的時候還沒用膳呢,至於什麼時辰醒的,那得問尋芳,那丫頭一直在這裡伺候著。」

  「自己醒的?」

  「自己醒的,」焦嬤嬤也樂了起來:「娘娘的病應該快好了,這段時間總是能不用人叫就自己個兒醒過來了。」

  「嗯……」他應了一聲,沒再多說其他,放下筷箸之後就站了起來:「先不忙著收拾,你慢慢吃。」

  弄影不知為何,本應該起身送他,卻連站都沒站起來,只是微微垂著腦袋,看上去有些窘迫一般。

  焦嬤嬤樂呵呵的跟上太子的腳步出去,外頭初雪已停,一片晴空萬里,薄雪一層,點綴在天地之間。

  紅牆黃瓦,白雪綠樹,一片色彩斑斕,讓人看了也是心曠神怡。

  「呵呵,這弄影姑娘這會兒八成是害羞了,雖然她武功高強,但畢竟也只是個姑娘,甭管什麼樣的姑娘,在男人面前,總是面皮薄的,方才奴婢瞧著她耳朵都紅了!」

  焦嬤嬤八卦的議論著,一邊笑的見牙不見眼。

  李徹不禁又多看了她幾眼道:「方纔我就納悶,你以前對弄影不是很有偏見嗎?」

  「奴婢哪來的偏見啊!」焦嬤嬤連忙辯解道:「這東宮的人,奴婢看在眼裡那都是一視同仁的!沒偏見,絕對沒偏見。」

  後者短促一笑,並未追問下去。

  焦嬤嬤快走兩步追上太子黨步伐,一邊氣喘吁吁的說道:「若說偏見,那也是弄影平日少言寡語不常與人交流才有的,奴婢前些日子在假山下面經過,上頭有塊石頭不牢靠,直接掉了下來,還是弄影眼疾手快的不知從哪冒出來,楞是將我護在身底下,將那石頭打走了。哎呦喂,她的胳膊都被石頭砸青了,也得虧她是會武功的,那要是砸在我身上,不得斷幾根骨頭啊?」

  李徹又笑了起來,看來,所謂的沒有成見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吧。

  只聽焦嬤嬤又繼續說道:「奴婢從那時候就覺得,這丫頭雖然不愛說話吧,但心裡頭熱乎著呢,也懂事,挺好的。」

  「是挺好。」

  「況且自從弄影來了東宮之後,對殿下您也是忠心耿耿,她會武功,能時刻保護殿下的安危,可別那些侍衛管用多了。而且殿下有什麼吩咐,讓她跑腿,又比小安子他們伶俐多了。」

  小安子跟在後頭,不滿的撇嘴了,他也承認弄影伶俐,誰讓人家輕功了得呢。

  只聽焦嬤嬤又繼續說道:「弄影這丫頭說是丫鬟,其實也就是個陪嫁的媵侍,在府裡的時候也學過怎麼伺候人,知冷知熱的,聰慧乖巧的很。」

  李徹站定負手看著她道:「你今日是怎麼了,這般誇她?」

  焦嬤嬤神秘一笑,衝著太子說道:「奴婢是看著殿下長大的,見過您納過不少良娣,對她們也都一視同仁不會虧待,可您對太子妃獨獨不一樣,可見太子妃讓您喜歡到骨子裡去了!」

  這話說的沒錯,李徹也表示贊同,別說骨頭了,他的心肝脾肺腎都願意給她。

  只聽焦嬤嬤又道:「可光有一個太子妃也不夠啊,普普通通的女兒家您又看不上,但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呢?好多生養子孫,開枝散葉啊!更何況,太子妃身子未痊癒,還需休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再有身孕……」

  李徹還沒開口,小安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嬤嬤,敢情您說了這麼許多,就是為殿下說媒來了?」

  焦嬤嬤笑的都有些不能自已了:「你這毛頭!這能是說媒嗎?老身也就是這麼隨口一句話而已。」

  小安子撇嘴,有些不滿:「殿下說過了,除了太子妃,再也不娶別人了。」

  「這不是娶,正妃是娶,側妃是娶,唯獨這良娣啊,侍妾啊,是納!不是娶!這能一樣嗎!」

  「那也不行,太子妃娘娘會生氣的。」

  「咱們娘娘也是識大體知進退的人,她總不至於看不出弄影對殿下有多麼重要吧?這不管是出於情誼,還是出於拉攏人心的關係,殿下納了弄影,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

  「可……」

  「小安子。」太子低沉的聲音響起,蹙眉說道:「這件事誰也不許再提了,也不許到太子妃跟前亂說。」

  小安子和焦嬤嬤同時相視一笑,彼此都各自覺得佔了上風。

  小安子笑的意思是說:聽到了吧,太子對太子妃那可是一心一意的。

  焦嬤嬤笑的意思是說:看到了沒,太子殿下沒拒絕這事呢,可見他對弄影也並非毫無感情,此事她看成!

  「早先聽聞蜀地傳來消息,大皇子殿下的側妃有孕了,八成是個男孩,二皇子殿下的正妃也有了身子,到時候咱們皇長孫殿下的堂兄弟就多起來了,可到底不如親兄弟貼心,殿下要多給皇長孫添幾個兄弟才是。」

  李徹沉默不語,沒人看得出他在想些什麼,只是負手前行,腳下是逐漸融化的雪水。

  「父皇壽宴一事,還要勞煩嬤嬤在旁多協助玉瑤。」

  「娘娘今早問過奴婢殿下和皇上的父子關係,奴婢也就照實而答,你似乎是想要代殿下盡孝盡心才答應麗貴妃的。」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她也該去學學這些東西了,日後總該有她獨當一面的時候。」

  焦嬤嬤面露欣喜,她喜歡聽李徹這麼說,喜歡聽這個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如此自信而又篤定的認為,這天下,這未來就是他的。這才是大好男兒該有的抱負,無人可與之匹敵的氣概。

  「是,奴婢記下了,不知殿下今年要給皇上準備什麼禮物?」

  「禮物……」往年也曾和諸多兄弟一樣費盡心機的想過要給這位帝王什麼禮物,不是兒子在給父親送賀禮,而是臣子在給君王送賀禮。

  這賀禮決定著你是否能在芸芸眾生中脫穎而出,既要與眾不同,還不能譁眾取寵,以免心機過深而引起那位帝王的忌憚。

  既要華麗貴重,又不能價值連城,否則這來路問題還真難說的清。

  「今年許是他過的最後一個生日了,至於賀禮……我自有安排。」

  從吃早飯的時候看了那封弄影拿來的密報之後,李徹的臉上就幾乎沒有露出什麼笑容,而今他忽然沒頭沒腦的說出這樣一句話,讓人無來由的覺得身子一顫,有些寒氣侵體。

  沒人敢去忖度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所謂最後一個生日到底是因為那位一國之君真的病入膏肓,還是因為日後一切從簡,再也不過生日了?

  可不管是什麼原因,誰又能一口判定,今年,就是他最後一個生日呢?

  誰都不能,李徹能。

  暖閣裡的一聲咳嗽將外間打盹的萬福安驚醒,他趕緊坐直了身體蒼茫四顧才發現自己一直在養心殿暖閣的外間。

  只見屋子中間的炭爐上還燒著開水,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有宮人已經封了爐火,讓這炭爐不至於熄滅,也不會讓屋裡降溫。

  暖閣裡頭有他的小徒弟快步出來,在萬福安的耳邊小聲說道:「吐了口血……漱了口,眼睛有些睜不開了,該歇了。」

  萬福安點點頭,放下懷中睡覺都不曾放下的拂塵,去取了上好的參片,當歸洗淨放如茶盞之中,一手撩著寬大的衣袖,一手拎著茶壺裡的水沖進了茶盞之中。

  湯水逐漸變的微微發黃起來,萬福安又對屋裡的人吩咐道:「都出去吧,這裡有咱家伺候。」

《冒牌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