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那群小混混中的小頭目看上了林心若,見色起歹意。直到連衣裙的裙擺被撕碎,她才醒悟這不是她事先安排好的戲碼,害怕的尖叫大哭起來。好在顧天一沒有像她想像的那樣懦弱的跑開。這個平日裡沉默寡言的男人奮力反抗,以匹夫之勇對抗四個手持彈簧刀的小混混。他被打的滿頭是血仍不肯示弱,多少次倒下去又爬起來,手裡緊緊握著一塊磚頭,一副拿命拼的模樣。

  最後小混混到底是怕了,小頭目也被壞了興致,從他身上拿走所有財物後揚長而去。差點被弓雖.暴的林心若嚇得瑟瑟發抖,縮成一團只會哭。顧天一慢慢爬到她的身邊,艱難地把她摟在自己的懷裡,像哄小女孩一樣輕聲說:「不,不要哭了。有,我呢。」

  「後來你媽媽就嫁給你爸爸了吧?」顧憶笙說這一段的時候,林朗的腦海中出現她握著石頭和那個陌生男生對峙的模樣。她瘦弱的身體裡有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狠勁,所以即使面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都毫不怯懦,最後轉身逃跑的是對方。這種狠勁,原來也能遺傳。

  「嗯,後來,媽媽就嫁給了爸爸。」

  再後來顧憶笙就出生了。自她有記憶起直到7歲半,一直都覺得很幸福。媽媽是超美麗的仙女,會做全世界最好吃的小熊餅乾。爸爸工作很忙,常常不在家,但是在家的時候就會把她抱到脖子上「騎大馬」,她央他買娃娃,每次都沒有希望落空過,他還常常偷偷給她媽媽不准她吃的糖果和巧克力。

  「爸爸對媽媽也很溫柔,媽媽做菜的時候他會從後面抱著她,她做的所有菜都說好吃,她一生氣他就沒有辦法再堅持自己的意見,總是什麼都依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顧憶笙沉浸在美好的回憶裡,臉上有溫暖而迷茫的微笑,說到這裡時才露出悲傷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有一天我像往常那樣回家,可是喊了半天都沒有人開門。我沒有帶鑰匙,所以坐在家門口的樓梯上。我想媽媽只是出去一下下,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吧。可是我等啊等,天都黑了,媽媽都沒有回來。」

  第38節:{天使}你是我最初和最後的天堂(8)

  「天越來越黑,我又餓又怕,坐在家門口大哭起來,後來爸爸回來了。他給我開了門。我吵著問他媽媽呢媽媽呢。」眼淚像潮水一樣慢慢地湧上顧憶笙的眼眶,「雖然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可是我一直記得我爸當時的表情:他雙眼通紅,可是臉色卻是黑的,凶神惡煞地瞪著我,我從沒見過他這樣,怕得不敢出聲。他很清醒,很平靜地告訴我說:小笙,你媽媽死了。死了你知道嗎?就是永遠不會說話不會動了。」她摀住臉孔,肩膀微微的抽搐。「她一定是死了,所以才會這麼久都不來看我……那些八婆真惡毒,我想撕碎他們的嘴……」

  林朗看著她的眼淚順著指縫流下來卻不知道怎麼安慰。他猶豫良久,右手輕輕地落在她的頭髮上,一下一下觸摸著少女綢緞般柔軟的髮絲,心裡酸軟的像是含了一顆彩虹糖。「哭一下,然後要笑得更好看。你過得好,過得幸福快樂,是對那些詆毀你們家的人最好的諷刺和打擊。」

  汽車到站的時候已經一點多了,顧憶笙和林朗隨便找了家路邊的小餐館,點了一個松鼠桂魚,一個香菇青菜,一個涼拌黃瓜。

  老闆很熱情,還送了他們一碗紫菜湯。結賬的時候林朗向他詢問山塘街的方向,他熱心的講了半天,怕他們仍不清楚,動手畫了一張地圖給他們。

  正是櫻桃上市的季節。在安城,櫻桃是水果中的貴族,可是在蘇州,卻隨處可見裝滿櫻桃的小拖車,紅彤彤的鮮果在陽光下閃爍著動人的光澤。

  十塊錢買一大袋,也不洗,兩人邊走邊吃,邊吃邊逛。沒有目的的旅行,對自我的一次小小放逐。

  在山塘街佈置的很文藝的奶茶店裡,顧憶笙在臨河的窗邊發了一下午的呆,林朗就坐在她對面看了一下午的《國家地理雜誌》。

  「你不擔心學校裡發生事了嗎?可能老師給你爸媽打了電話,他們正滿世界找你呢。」她素來無人牽掛,所以消失一天不算什麼大事,可他就不一樣。

  「如果我在學校,可能現在會更擔心你怎麼樣了。」他看著她說。

  她看著他,手指握著放了冰塊的奶茶杯,心裡那個不快樂的部分像融化的冰塊一樣,從堅硬變得柔軟。

  他們走的時候林朗去結賬,她站在門口等他,夕陽暖暖的落了一身,撣撣衣袖似乎會散落一地碎金。她回過頭去看他的側影,溫柔的眉眼和俊朗的45°側臉,看她時微笑的眼,全世界的寵愛都給他也不會讓人心生嫉妒。因為他那麼美好而善良。

  原來有時候真的會貪心奢望,時光能在美好的時刻永遠停駐。

  晚上七點的時候到家,顧憶笙推開門的時候愣了一下:客廳的燈亮著,顧天一坐在沙發上等她。茶几上的茶水都涼了,他應該等了她很久。

  「你老師今天給我打電話,說你沒去上課?」

  她把鑰匙放在桌子上,蹲下身去解鞋扣,應道:「嗯……」「en」的音還未發完整,茶杯擦著顧憶笙的耳際飛到牆上碎裂開來,炸裂的碎片劃過她的臉頰。她不敢置信的回過頭去,看到褐色的茶漬在牆上開出猙獰的花朵。

  「你竟敢學人家逃課?還和程楚文打架?你是個女孩子,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和男人鬼混,不上課,我的臉都給你丟盡了!」顧天一陰沉著臉罵道,「你現在給我去王阿姨家道歉!」

  顧憶笙站在門口不動,腳上是脫了一半的鞋。顧天一「呼」得站起來,氣急敗壞地衝過來推她:「畜生你有沒有聽見?快去道歉!」

  她抓住門抵抗他的拉扯,頭髮凌亂地散在臉頰兩旁,額頭上都是汗。在掙扎間額頭碰到了門框,發出「砰」的一聲,眼淚在瞬間迸了出來。

  顧憶笙終於哭喊起來:「你怎麼不去問問程楚文我為什麼要打他?他媽媽又是怎麼在背後嚼我們家舌根的?」

  顧天一怔了怔,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神凜冽的像黑暗的天空中劃過的閃電,但他隨即更大聲地罵道:「不管怎麼樣,你打人就是不對!打人就得道歉!我是你爸我就得教你怎麼好好做人!」

  「教我做人?」顧憶笙突然笑起來,淚水緩緩滑過她的臉頰,「你怎麼早不教呢?……今天的事情,你想想也知道我怎麼會主動去招惹程楚文,我怎麼打得過他……可是你什麼都不問,進門就摔杯子……你知道他怎麼說我和媽媽的嗎?他說媽媽……」

  「啪!」

  那是顧憶笙十年來和顧天一說得最長的一段話,卻是以一個響亮的巴掌做結尾。「媽媽」這個詞,永遠是他們家最大的禁忌。

  她捂著臉,眼淚掉得很凶。向來溫順沉默地顧憶笙不見蹤影,現在站在顧天一面前的是一個倔強、乖戾的陌生人:「我媽到底去了哪裡?她有沒有死?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

  「啪!」又是一個巴掌。「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你耳朵聾了嗎?她死了!」顧天一幾乎是用吼的,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雙目充血。

  「你怎麼不當我也死了呢?」顧憶笙拉開鐵門飛奔出去,頭也不回地一頭扎進黑暗裡。

  顧一天望著緊閉的房門大口大口喘著氣,頹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說不出話來。

  第五章{笑忘歌}青春是手牽手坐上了永不回頭的火車

  林朗突然輕輕地哼起了五月天的歌,悅耳的聲音在清爽的空氣裡淡淡的散開去。

  顧憶笙坐在他的身後,目光劃過他略顯瘦削的背影,流暢美好的肩線,後背上隱隱的汗漬,心裡像開出了一小朵一小朵的花。

  【一】他微醺的臉上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哀傷表情。

  雨下的很大,黑色的夜幕像是一塊巨大的烏雲,籠罩了整座城市。雨水像淋漓的淚水連綿不絕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在地上砸出透明的花朵。馬路邊的邊沿上積起了小小的溪流,順著坡度嘩嘩的流進下水道。街上行人稀少,路燈在車窗外迷離成了一片。

  年輕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從酒吧出來,好不容易在停車場找到自己新買的二手奧拓,發動汽車,猛踩油門,老化的發動機發出「突突」的聲音,然後飛速地飛了出去。他的背重重的撞在椅背上。

  這樣很容易就會死吧?說不定怎麼就和對面也是飛馳而來的汽車狠狠的撞在一起,兩敗俱傷。也或許是撞上了深夜工作的工程車,他的奧拓就像輛玩具車一樣被對方輾得粉碎。

  他扶著方向盤想著,醉眼朦朧中看到一個白影橫穿過街道,蒼白的車燈打在她略顯驚慌的臉上。他猛地一腳剎車到底,刺耳尖厲的摩擦聲劃破這個大雨傾盆的夜。

  顧憶笙用手遮住眼睛,刺眼的車燈閃的她睜不開眼睛。路上到處都是水,她躲閃時腳底一滑坐在地上。她不是想自殺,是那輛車好像憑空冒出來一樣。

  對方渾身酒氣,但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嚇醒了一半酒意,撐傘下車,看到顧憶笙四周並無血跡才安下心。「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檢查?」

  顧憶笙搖了搖頭,臉被雨水沖刷得分外蒼白,像一枚小小的白色花苞,在夜色中散發出凜冽的香氣。「沒事,你沒撞到我。」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慢慢地繼續往對街走。她的腳好像崴了,落地的時候隱隱作痛。

  男人望著這個瘦小的女生倔強的背影,全身都被雨水淋得濕透,白色的布料貼著身體,隱隱能看到她穿的黑色內衣的輪廓……

  「我請你喝熱奶茶吧?」

  顧憶笙的身影頓了頓,但是沒停下腳步。

  「你一個女生,這麼晚了在街上不太安全。我保證我不是壞人。」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

  「我今天,想有人和我說話。」話出口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那一刻有多麼軟弱,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有些困惑地望著那個穿白襯衫的年輕男人,他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站在墨色濃重的大雨中,微醺的臉上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哀傷表情。似乎是面無表情的,但是每一個毛細孔都好像在哭泣,稍顯細長的鳳眼裡有一片漫無邊際的白雪。

  顧憶笙終於動了動,她抱住被雨水淋得起了雞皮疙瘩的胳膊走近他,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說:「不介意我弄濕你的車子吧?」

  他笑了笑,踢了一腳他的二手奧拓:「當然。」

  那個差點撞倒她的男人走在前面,顧憶笙披著他的外套跟在他後面,兩人一前一後地經過門衛處時她被攔下。

  「新來的實習生,剛跑新聞回來,還要加班呢。」他撒了一個很合理的慌,神態自若,「你們也真辛苦,這麼晚了還要值班。」

  「小趙你是個實在人。說真的,上面那幫人,每天吃吃喝喝,賺的是我們的幾倍甚至幾十倍……」門衛抱怨的熱情被這個話題迅速拉高,大聲訴說著工作的辛苦和薪酬的微薄。

  原來他姓趙……顧憶笙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叮——」電梯來了。男人得體的道別,拉著顧憶笙進電梯。電梯門合上的剎那,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

  她看了一會兒他的側臉,繼續沉默地望著前方。這是她所不瞭解的大人的世界。

  男人帶顧憶笙回了辦公室——不會讓人尷尬或者感覺曖昧,又有溫暖的燈光且無人打擾。他大學畢業剛滿一年,目前供職於一家銷量平平的娛樂雜誌,昨天剛出了刊,所以今天肯定沒有人加班。

  日光燈閃了幾閃,驅走了黑暗。三百多平的寫字樓,被簡單的劃成幾個區,幾個區又被劃

《是你路過我的傾城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