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木秀於林

  世人祈求上天降下好事,這樣的期望一般往往不會得到實現,祈求災難不要落在自己身上,這種祈求往往也不會實現。越是祈求,災難就越會光臨。

  上天不喜歡做人們盼望的事,上天的兒子李二也是這樣。

  雲燁明明盼望李二在這個時候忘記自己,偉大的皇帝陛下偏偏站在自己面前。

  「跟朕回宮。」

  「臣今年十六了,不方便去宮闈了吧?」

  「是長大了,知道馬踏他人府邸了,還串通李綱給朕寫了一首破詩,害的朕心酸,你還沒那個寫詩的本事,老實告訴朕,誰寫的,李綱?還是辛玉山"

  「陛下慧眼如炬,第十七節木秀於林一眼就看穿這首詩不是出自為臣之手,微臣也不知是幾位先生中的哪一位寫的。」

  砰的一聲,腿上挨了一腳,

  「好本事,這也就在一起不到三月功夫,就和四位大儒的交情混到如此地步,李綱是出了名的孤臣,除了有幾個學問上的朋友,從不與朝臣打交道,能得到他的說情奏折,面子不是一般的大,就是有罪,朕也會看在他為大唐操勞一生的份上,免了你的罪責。」

  雲燁不在乎錢財,對於真心卻看的和命一樣,自己不過投之以木瓜,李綱他們就還報以瓊琚。為他的一點小麻煩,就破了自己多年的戒律,關愛之心表露無疑。

  皇宮裡出現了奇怪的一幕,雲燁被皇帝押解著去皇后那裡,只要他稍微走慢一步,李二就會用大腳踢在雲燁的屁股上。宮人感到好笑又吃驚,見這一幕無不把頭低下快步離開。

  長孫遠遠就出來迎接皇帝,見到這奇怪的場景,不由得掩嘴失笑。

  「拜見娘娘。」雲燁見到皇后出現總算鬆了一口氣。

  「這膽第十七節木秀於林大妄為的小子就交給皇后處置了,」又轉過頭對雲燁陰森森地說:「嘿嘿,再過一年,你就會落在朕的手中,自求多福吧。」調侃了雲燁兩句,逕自進了宮殿。

  「站在這裡好生反省。」皇后也不理他,只是罰他站。

  悄悄往遮蔭處挪兩步,左右看看發現沒人,就把身子靠在欄杆上暫息片刻。

  昨晚睡的太晚,今天又起的太早,頭頂暖暖的太陽曬著,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

  雲燁睡的正香,不料被一些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心裡倏然一驚,這裡是皇宮,怎麼就睡著了?似乎剛才被皇后罰站來著。

  先閉著眼睛不要睜開,判斷一下情況再說。

  「姐姐你看,他在流口水,噁心死了。"這聲音有點熟悉,是一個小姑娘的聲音。

  「先生說只有馬才站著睡覺,他是馬嗎?」咦?又是一個小姑娘。

  「雲侯醒醒,雲侯醒醒,這裡不是睡覺的地方。」又是一個柔柔的聲音。

  眼睛睜開,只見身前站著好幾個小丫頭,從十歲到五歲大小的都有,抬頭看看天,已經到了午時,皇宮裡的皇子,公主都在這個時候放學了。面前最大的就是自己曾經的同窗襄城公主,她正忙著阻止妹妹們騷擾雲燁,尤其是只有五歲的蘭陵公主,剛才手裡拿著花枝要去撓雲燁的鼻孔。

  「雲燁見過諸位公主。」老熟人了,沒什麼難堪的。

  「雲侯為何在母后的殿外昏昏入睡,又是為何?」襄城一向溫婉,就連說話也是柔柔地,看到她雲燁就不由得想起那個差點讓他送命的女人,都是李二的女兒,差別太大了,一個溫婉如水,一個暴烈似火

  搖搖頭甩去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笑著對襄城說:「我不小心犯了錯,被皇后娘娘罰站。」

  蘭陵上下打量一下雲燁,見他身上沒有食物,就撅著嘴說:「母后罰站?你明明在睡覺,我要稟告母后,讓她重重罰你,除非你答應給我帶上次的那種的骨頭。」

  蘭陵的話引起姐妹們的共鳴,都瞪著大眼睛等雲燁的回答。

  李二一家子不知為什麼,都是純粹的肉食性動物,上次給成乾帶來一大鍋紅燒排骨,他沒吃幾塊,都被他的妹妹們給消滅了。

  不愧是以龍為名的人家,雲燁現在就感覺周圍的不是可愛的小蘿莉,而是一頭頭流著口水的侏羅紀時期的幼年食肉龍。襄城有些不好意思,就岔開話題問:「雲侯到底犯了何錯,惹得母后動怒?」

  「沒什麼,就是帶著幾十個人,騎著馬把別人家砸了個稀巴爛。」

  哦?幾個小丫頭一臉的崇拜,太彪悍了,這種事她們都沒嘗試過,接連追問原因。

  雲燁就把前因後果從頭講了一遍,尤其突出了自己不畏強暴,為弱小的老人復仇的高尚情操,再用移花接木的手段敘述了自己是如何手持大鐵錘,一錘子就敲開了惡商家的大門,又如何與惡商大戰三百回合,最後一錘子敲斷了惡商的大腿,為世間弱小之輩出了一口惡氣。

  襄城神色鄙夷卻不言語,蘭陵睜大雙眼陷入幻想,南平小嘴巴一張一張的彷彿有萬千崇拜的語言要訴說。

  「這麼說本宮不但不能罰你,還要獎勵你才是。對吧?」

  「是啊,是啊,像我這樣的少年俠」皇后什麼時候出來的?這些小丫頭也不吭一聲,再看看她們幸災樂禍的笑容,雲燁那裡還不明白自己又被坑了。

  「你小小年紀只要一出手,就極為狠辣,上次是無賴子,這次又是惡商,還牽扯到江國公,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下回還不知你要闖出什麼禍來。」皇后生氣了,雲燁感覺出皇后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話語裡帶著濃重的恨鐵不成鋼之意。

  「為圖一時暢快,不想後果,這回如果沒有李文紀為你求情,說明事情的真相,你這次就會吃大虧。」

  「娘娘容稟,微臣既然蒙陛下賜爵,自當會好好珍惜,只是實在見不得有損害我大唐利益的蛀蟲。」

  「恐怕是見不得你家莊子上的農戶吃虧吧,你這護短的性子啊,和程知節學了個足十。」緩了緩又說:『聽青雀說你有一個發財計劃,可是有的?」

  「回稟娘娘玩笑而已,微臣有俸祿,用不著到處撈錢。」趕緊撇清,只不過和李泰稍微提了一下,他居然告訴了自己母親。

  「沒有最好,你過於聰明,一旦把心思放在某一個地方,那就會有令人稱奇的變化,讓人防不勝防,所以你要謹慎,不要太出格,把玉山書院處理好,讓一批人和你一樣聰敏才是你立身之道,否則,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道理你是懂得。」長孫皇后有些語重心長。

  或許是後世帶來的毛病,雲燁並不擅長於女人打交道,尤其是不擅長與美麗的女人打交道,在李二面前還能抵擋兩下,甚至於小小反擊一下,在長孫面前,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這也許就是李二讓皇后處理雲燁的緣故。

  雲燁走在出宮的路上,腦海裡還在回想皇后的話,木秀於林,木秀於林?

  是啊,我與大唐的每一個人都不同,就像羊群裡混進了一頭野豬那麼明顯,很多人都以為雲侯爺聰明,聰不聰明只有自己知道,刨掉多出來的見識,我會比誰聰明?想到這裡,心頭大生沮喪之意。

  鈴鐺遠遠看到雲燁走過來,十分高興,兔子牙都露出來了,準備藏在假山後面嚇唬他一下,發現雲燁並沒有往聽濤館這裡過來,而是直直的走到出宮的那條路上去了。

  她有些失望,繼而又有些委屈,大顆的眼淚噙在眼眶卻又堅強的沒有掉下來。

《唐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