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節擠膿包(2)

  李泰很不滿意,直接問袁守城:「難道說一個人的命格會發生變化?以前的時候人家都說我的身份貴不可言,你再看看,是不是哪裡出了茬子,我這人喜歡變化,一會蛟龍一會麒麟,說不定以後會成為大鵬鳥,你一次最好把變化說完。「

  李承乾笑的快直不起腰來,李恪也不再冒汗了,變得極度自然,腆著肚子背著手,對馬上就要面臨的考驗再也沒有什麼畏懼之心了,自己的兄弟這樣出死力的幫自己,讓他覺得不管袁守城摸出自己什麼命格來,都不重要了。

  長孫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呵斥了李泰一句,見李泰不為所動,正要過去把他揪下來,卻看見袁守城的雙手又開始在李泰的胸背肩上摸索,半晌才停下來對李泰說:「小子,你注定一生富貴,壽數綿長,壽數如果少於八十歲,可以過來拆老夫的招牌。「

  李恪笑呵呵的上前恭喜李泰道:「四弟宅心仁厚,福壽雙全自然不在話下恭喜,恭喜,且讓愚兄試試,看看自己的壽運幾何。」

  李泰這才從雲床上下來,拍拍李恪的肩膀,逕直走到長孫的身邊看袁守城怎麼給李恪判命,自己已經把能做的全做了,只希望李恪能夠安然過關。

  雲燁半瞇著眼睛,嘴裡下意識的嚼著牛見虎的閨女喂到自己嘴裡的軟糖,他不打算放過袁守城說的每一個字,如果老傢伙硬是往李恪的頭上扣帽子,自己就會上去,讓他判定一下自己的命數,好好地羞辱一下這個號稱八百歲的老混蛋。

  「龍肩鳳頸貴不可言!」老傢伙果然說出了這句話,大殿裡所有人都已經開始色變。長孫的眼睛裡已經有了寒光冒出來,就像一頭擇人而噬的母老虎。

  「沒出息,龍肩鳳頸卻長了一個狴犴的腦袋,真是怪哉,真是白白糟蹋了一副好身板,命數雖好。卻注定無子,如果好好地修性養心,修橋補路多做善事,或許上蒼會給你一男半女,君子之澤,三世而斬,可惜了。」

  長孫又坐直了身子,雲燁偷偷的抹了一把汗,剛才長孫身上泛出的寒意他都能感覺得到。為了自己的兒子,她絕對不會在乎死多少人的。

  「袁先生,您再摸摸,小子一心想要大展一下宏圖,弄成一個貪財的狴犴怎麼能行,您再摸摸,是不是哪裡出了差錯。」李恪強忍著眼中的淚水,想要袁守城再確認一下。

  「狴犴而已。老夫法眼無差,退下。不要讓銅臭之氣沾染老夫。」袁守城袖子一揮,就讓李恪退下來。

  李恪剛剛下來,李治就急不可耐的跳了上去,他是最沒有心理負擔的一個,就算是被摸出皇帝命也不算什麼事,他和李承乾歲數相差了整整十四歲。又是一母同胞,摸出和李承乾同樣的命數也不過是一個兄終弟及的場面,無所謂。

  「贔屭之輩,看守祖墳足矣。」袁守城說的乾脆無比。

  李治茫然的抬起頭,想要發怒。又不敢,他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根本就是馱著碑文的那個東西,和烏龜長得一模一樣,再一想到自己的封號晉王,可不是被發配在老家看守墳墓嗎,一時間眼淚都下來了,回頭看看自己的母親,又重重的低下了頭。

  長孫覺得不落忍,親自過去把李治拉到自己身邊,小聲的安慰,但是雲燁卻忍不住咕唧一聲笑了出來,長孫又惡狠狠地看過來,李治漲紅了臉大叫到:「請老神仙也給你看看,孤王是贔屭,好歹也是龍子,我要看看你會是什麼。」

  「雲燁的不用看,老夫已經看過三遍,推演過三回,只有去處,卻無來龍,他的命數層層疊嶂,老夫力不能及,差點把老命搭上,算到最深處,只見明月不見人。」

  雲燁奇怪的看著袁守城,打牌的時候老傢伙不止一次的摸過自己的手,還教了自己一套按摩頭腦的手法,原來都是趁機給自己摸骨來著。

  老子是後世人,你想知道老子的過去先看穿一千多年的時空吧,老混蛋,存心不良,今天要不整治你一下,如何能讓老子嚥得下這口惡氣。

  他的神情立刻就變得迷茫一片,低聲吟誦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唉,連老神仙都不能看穿白玉京的迷霧,難道小子這一生就要這樣混混噩噩的渡過去了?

  此去北庭,定當重登西崑崙,再去看看瑤池的真面目,或許他們能解我胸中疑惑。「

  袁守城聽到了這句話,一把扯掉眼睛上的紅布對雲燁說:「此去北庭,帶上老夫如何?老夫心中還有無數的疑惑準備請教神仙。」

  「小子是肉眼凡胎,看到的瑤池只是一片水窪子,老神仙能去自然最好,說不定小子能借您的慧眼看穿神仙地的真面目。」

  「雲燁慎言!」長孫吼了一聲,她不知道神仙地是什麼樣子,但是她能看出雲燁嘴角的那一絲壞笑,這小子算計人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副德行,袁守城是大唐碩果僅存的人瑞,豈能折損在北庭的風沙荒漠裡。

  袁守城大笑道:「娘娘勿要多說,老夫決心已下,能死在神仙地總比掩埋在人間要好,這是老夫多年的夙願,就算雲燁不去,老夫也會組織道門遠赴西崑崙朝拜,佛門的玄奘已經去了一趟天竺,歸來時萬民空巷,佛法大盛,西崑崙路途不及天竺一半,老夫又是在大軍保護中前往,這是千古難求的機緣,焉能不走一趟?」

  說完了自己的理由,還特意躬身一禮,懇求皇后莫要阻攔,長孫驚惶了一陣子,這事太大,她做不了主,不由得朝斷鴻看了過去,斷鴻理解皇后的難處,拂塵甩了一下,就直奔萬民宮,皇帝還在那裡等消息呢。

  長孫忽然指著袁守城的頭髮說:「袁老先生,您的那一綹黑髮沒了。」眾人都朝袁守城的頭上望去,果然,他發間原本有一綹黑髮長在白髮間非常的醒目,但是現在不見了蹤影,滿頭白髮如白雪一般,再無一絲雜色。

  「今日破例,看了四個人的命格,豈有不受蒼天懲罰之理,老夫以前總說」命不過三「就是想免受天罰保留這具殘軀,如今看來難了。」

  聽了袁守城的這句話,雲燁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娘的騙人都騙出真誠來了,他堅信自己到大唐屬於自然因素,這也是支撐著他沒有崩潰的原因所在,心血來潮的建立了玉山書院,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解開這個謎團,不管自己能不能看到這一天,對他來說都是一個安慰,他很不希望知道自己頭頂上蹲著一位神仙,動動手指自己就來到了大唐,這對他來說,是一種侮辱,自己的老師從來沒有告訴過他這個世界上有神仙。

  這是一種信念,或者說是一種執著,不管正確與否,他都必須堅持下去,作為這個世界上眼光最長遠的人,這是他的驕傲所在。

  「老先生以後沒事幹不要再給小子算命了,萬一出了好歹,小子擔待不起啊。」雲燁慢悠悠的說了一句話,他不喜歡被人家窺測,不管這種窺測有沒有效果。

  「不同,大不同,小子,老夫養好身體之後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繼續測算你的命格,不知道吧,小子,給你測命格沒有因果落在老夫頭上,上一次差點完蛋是因為心力交瘁之故,與天罰無關,普天下就你一個人是這樣的怪命,老夫豈能放過。

  你週身被福萌所籠罩,幾乎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雖然造下了無邊的殺孽,卻無因果沾身,小子,你去看看,哪個殺了幾十萬人的傢伙有過好報應,牛進達用戰馬踏死了三千人,就注定斷子絕孫,現在,你身邊卻有兩個福娃娃跑來跑去,房玄齡注定有肘腋之禍,現在卻子孫滿堂和樂開懷。

  娘娘的命格老夫會判錯?哪怕將老夫泡在酒缸裡,測算出來的命格也不會錯,就連陛下哼哼……「

  袁守城說到皇帝的時候打住不說了,而是蹲下身子,笑瞇瞇的在兩個孩子身上摸來摸去,摸完了以後讚歎了一聲:「果然是兩個福娃娃。」還從自己的懷裡掏出兩個栓了絲線的小玉人,給兩個孩子一人掛了一個。

  長孫好像知道些什麼,聽到這些話並沒有感到奇怪,李泰湊過來,搬著雲燁的下巴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對李承乾說:「大哥,我沒看出什麼不對頭來,你看出來了麼?」

  李承乾搖搖頭,看了一眼就沒興趣再看第二眼,太熟悉了。

  「去北庭之前知會老夫一聲。」袁守城吩咐完就背著手進了後殿。

  「好厲害的騙子,佩服啊,佩服啊。」雲燁心甘情願的朝袁守城離開的方向鞠了一躬。

  長孫笑道:「在你沒出現之前,袁守城言出法隨,料無不中,自從你進入了長安,他才開始不斷出錯的,說說,怎麼回事。」

  雲燁憤怒的揪著自己的頭髮說:「我哪裡知道!」這又是在擠自己的膿包,痛徹心扉!

《唐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