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8 未來的將軍

  玄燁還未完全清醒,以為嵐琪與他開玩笑,嗔怪道:「朕眼下為了孫子的死憂傷,你是想哄朕高興,還是看不見朕難過?這個玩笑沒意思,把你的小金庫收好了。」

  嵐琪扶他坐起來,端茶給他喝了醒神,轉眼又把匣子遞到跟前說:「皇上可瞧仔細了,臣妾沒有開玩笑,您要是一笑了之,臣妾可就真收進自己口袋裡了。「

  玄燁皺著眉頭,翻了翻裡頭的東西,票子來自不同的錢莊,面額也不均等,亂七八糟地疊放著,忽見底下一張正經寫字的紙,拿起來細細一看,本還有幾分睡眼惺忪,這下子全醒了。嵐琪一見他皺起眉頭,就屈膝跪在了邊上,倒是叫玄燁一怔,責怪:「那麼冷的地磚,趕緊起來。」

  嵐琪卻道:「兒子做錯了事,做娘的不能不擔當些責任,臣妾是心虛。」

  玄燁不耐煩地朝他伸出手,嵐琪愣了愣也伸出手,兩邊握到一起,玄燁用力拉她她才爬起來,淺淺在炕沿上坐了,垂著腦袋等人家發落,玄燁卻哼笑:「他幾時給你的,這兩天?」

  嵐琪忙道:「臘八那天求的臣妾,臣妾點頭後,第二天中午才送進來,但是為了皇長孫的事,臣妾一直沒能和您說上話。那麼巧八阿哥也來向您認錯,臣妾知道這樣子一來咱們的兒子看起來就不夠坦蕩,可總不能不說吧,這不是他該得的銀子。」

  玄燁問:「真是臘八那天就對你說的?」

  嵐琪不屑地笑:「皇上難道覺得,兒子學八阿哥?皇上不瞭解他,若真是在八阿哥之後有這個念頭,他連臣妾的主意都不會打,他那點臉皮,做不出這樣的事。臣妾若猜得不錯,他現在巴不得來問臣妾拿回去,可也是因為臉皮薄,開不了口。」

  玄燁睨她一眼,嘴裡罵道:「真是臉皮薄,也不會找你了,死要面子的東西。」

  「是不是要把他叫進來罵一頓才好,臣妾派人去找。」嵐琪故意問,一面卻笑悠悠地看著玄燁,滿臉都是你不許罵我兒子的架勢。

  玄燁果然看得懂,在她臉蛋上掐了把道:「罷了,回頭見他再提起來不遲,不然他額娘的臉面往哪兒擱。兒子就該想,原來額娘在皇阿瑪面前這樣吃不開。」

  嵐琪往他懷裡一鑽,得意洋洋地說:「這天底下,還有比我吃得開的嗎?」

  玄燁輕輕撫摸她的背脊,卻歎:「朕的心情並不好,你倒是哄朕開心一下?」

  嵐琪仰頭看他,皇帝一臉愁緒,說的話卻很殘酷,竟是與方纔的截然相反,他道:「朕裝得有些累了,可太子還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朕要陪他玩兒到幾時?」

  「皇上?」

  「朕是難過,孩子總是可憐的。」玄燁又靠下去,抬手輕輕敲著額頭,說,「朕又不指望他的子孫將來繼承大統,他倒是好,見朕憐憫他幾分,做戲做上癮了。」

  嵐琪怯然道:「臣妾還以為是自己太無情,方才和您說玩笑話撒嬌,的確是一時忘記這件事了。」

  玄燁輕歎:「忘了就忘了,那孩子去的可憐,別再叫他做了活人用來敷衍的借口。」

  嵐琪不敢再說話,坐上來給他揉揉腦袋,玄燁卻空虛地把她當枕頭似的緊緊抱在懷裡,直箍得嵐琪有些透不過氣,卻感受到玄燁空蕩蕩的內心,像是要用自己把那裡全填滿似的,他悶悶地說著:「朕幾時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好了,可如今卻是對著兒子們,都要掂量三分。可惡!」

  此刻紫禁城外,大福晉帶著府裡的孩子來八貝勒府上做客,原配留下的孩子與她相處得還算和睦,也許在尋常人家,繼母未必能善待原配的孩子,但這些郡主小阿哥都是正經皇孫,她有一點偏頗,宗室裡的唾沫星子都要淹死人了,大福晉自然不敢怠慢。

  但誰都會想有自己的孩子,孩子們不在跟前時,大福晉便問八福晉:「九阿哥府裡都有了,你們怎麼還沒動靜呢?惠妃娘娘前幾日送了補藥給我,我覺著還不錯,身子熱乎乎的,我回頭讓人給你們也送些來。」

  張格格在一旁不敢插嘴,八福晉則撐著面子笑道:「八阿哥他不著急,您知道,他不著急,咱們也急不來。」

  大福晉噯一聲:「這樣也好,也算真心地疼你們,他們都說大阿哥對那一位情深意重,可我進門以來,只看到府裡的侍妾越來越多,罷了,他總算是對我還不錯的。」

  說話間,外頭通報八貝勒回府了,八福晉迎到門前去,大福晉朝張格格使了眼色,張格格趁機走上來,大福晉便指著門外說:「惠妃娘娘說了,她怕是身子不好,你自己要爭氣些,回頭我向娘娘請旨,給你討個側福晉的尊貴。」

  沒多說幾句,夫妻倆便進來,胤祀特地來向長嫂問安,大福晉卻大大方方地從身上摸出一封貼身帶的信函遞給他,笑道:「大阿哥說不必你回信,叫我看你念完就好。」

  胤祀點頭,匆匆展信看過一遍後,便對長嫂說:「還請嫂嫂替我轉告大皇兄,胤祀知道了。」

  大福晉笑著:「那你忙去吧,我和弟妹再說會兒話,孩子們還在你的園子裡玩耍呢,這會兒若就喊他們走,該鬧脾氣了。」

  胤祀便退回書房,直到兩個時辰後,妻子才端著茶水來找他,八福晉見那封信被壓在鎮尺下,不免問:「大阿哥又要為難你什麼,如今他倒是賴上咱們了,他不是說咱們虧的銀子他來補嗎,我還以為大福晉今天是送銀子來的。」

  胤祀冷笑:「不差那些錢吧。」

  八福晉卻道:「可我是害怕,你做這種事,故意顯擺自己的清廉和忠心,類似的事那些老臣做得還少嗎,只怕皇上一眼就看得清真心假意,回頭面上好好的,心裡卻提防你了。」

  胤祀搖搖頭,不以為意地說:「就要這樣才好,皇阿瑪不喜歡我了,他們才會對我放下戒心,雖說這次是大阿哥怕他露出馬腳,強迫我出頭去攬下所有事,可若是我自己做,也不是做不得。皇阿瑪對我一向算得上是喜歡的,上頭幾位未必服氣,胤禟跟著我,五阿哥就頗多微詞,胤禟與我說,宜妃娘娘夾在中間不好做。這一次的事,面上我得了好處,可他們心裡一定會想,皇阿瑪未必喜歡,他們誰也不笨,反正不論是什麼結果,對我都沒壞處。」

  八福晉聽得有些繞了,她只知道,丈夫不得已拿出受賄的銀兩遞交上去,是因為大阿哥這次做得過頭了,據說傳到乾清宮的事矛頭也指向他,而胤祀如今明著暗著向兄長表示忠心,大阿哥就拿這事兒來試金,胤祀不帶一點猶豫,做得很果斷,可要知道這事兒是拿前程甚至是性命做賭注的,萬一皇帝盛怒,胤祀的將來可就毀了。

  八福晉從心裡覺得,丈夫真正是敢拚敢做的人,他有這樣的胸懷抱負,毓慶宮那個窩囊廢,怎麼看都礙眼。

  然而比起這邊真的也好假的也罷,胤禛雖然做得不夠坦蕩,卻是真心不想拿那些髒錢,可結果弄得他進退兩難,這幾日在家心情不好脾氣也不大好,今天小傢伙們又挨了阿瑪的罵,歡歡喜喜出去玩,哭著回正院找額娘,毓溪讓側福晉和宋格格哄著孩子們,親自給他送清心敗火的茶去,卻責怪他:「他們雖不乖,你也別老拿他們撒氣,一個個鬼精鬼精的,回頭要是向額娘告狀,額娘就該擔心你,到底為了什麼事悶悶不樂發脾氣了。」

  胤禛喝著茶,冷冷地說:「那就不許他們在進宮了。」

  「你啊,訓孩子那麼凶,自己卻還總說孩子氣的話。」毓溪笑著,幫他將案上凌亂的書籍收拾好,胤禛忽然抓著她的手說,「明日進宮去請安吧,那件事替我問問額娘怎麼樣了,額娘若是還沒開口,幫我要回來。」

  毓溪笑道:「還是為了這事煩惱,算了,你既然信不過額娘,我也不勉強你,明天替你去要回來。」

  胤禛無奈地點頭:「你說的委婉些。」

  毓溪笑道:「大不了我挨一頓責備,你又不痛不癢,可要是辦不成,也不許怪我。」

  夫妻倆這般合計著,卻不曉得宮裡早就有了結果,玄燁說這筆銀子他收下了,但不會繳入國庫,可他們倆對兒子要統一口徑,不能說是皇帝「私吞」了,為了讓嵐琪封口,玄燁給了她一張大面額的票子充盈小金庫,嵐琪見錢眼開,立刻和皇帝一個站隊。

  外頭緊張兮兮的事兒,他們倆實則一笑而過,倒是之後把十四阿哥叫來,問他後天跟八阿哥去古北口的事,少年郎意氣風發,說起將來的壯志雄心,眼中光芒四射。

  玄燁篤悠悠地聽著,之後喊來梁哥哥,讓他去乾清宮取來他擱在暖閣裡的佩劍贈給兒子,與他道:「好好歷練著,將來做大清的將軍。」

《有種後宮叫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