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三皇子小院裡的禁衛軍被調令一空,有的去了邊疆,有的在護城河一帶擔負重要的護衛職責。總之這裡已經變成了徹底的世外桃源,放眼望去·沒有人煙,除了一些珍稀草木以外,唯一能讓這裡變得有生氣的,就是那些在草叢中活蹦亂跳的蟲子。

而那個輝煌一時的雯陽宮,而今又恢復了原有的清冷,牌匾被摘下,三皇子縱身一躍,用劍在上面刻寫了三個大字:臨寒宮。

一晃數天,什麼似乎都沒發生過。只是皇上進到這裡來時,已經不用再特別稟報了。這裡的主人,所享有的一切特權,都因為他創作的一幅畫,而被剝奪一空。

「律玨,你明明知道凜王來這裡,是為了和隕西國發生爭端,奪我土地,為何還要給他製造這個機會?難道那個幕雪逝就這麼重要,你非要為了他而棄我整個隕西國民而不顧?」

「父皇,雪逝對我重要與否,和我殺掉雯陽公主沒有任何關係。即便我不殺她,自會有人專門來殺她,之後嫁禍到我們頭上,那樣豈不是更怨?」

三皇子那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氣得皇上臉色鐵青,他狠狠地坐在高椅上,眼睛盯著三皇子,從未有過的憤然之意。

「假如真是那樣,我們自然有相應的對策戳穿他的謊言。現如今你這麼一做,根本就是毫無緩和之地。」

三皇子冷笑幾聲,「父皇,就算是凜王設計害我們,我們戳穿他的謊言,他仍會找其他理由逼迫你交出土地。同他據理力爭是根本無用的,您要做的,應該是徹底斷了他的念想。」

「你這樣做就會斷了他的念想麼?反而讓他陰謀得逞了吧?」皇上反問道。

「父皇,只有讓他露出真正的意圖,再將其毀滅,才是根本所在。麓北國此次前來,為的就是和隕西國對立起來,逼迫我們交出土地,不達到目的,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皇上歎了一口氣,滿臉的無奈神情,「想我年輕時,也是這般囂張跋扈,總想著吞併別國,,讓隕西國成為第一強國。後來交戰數年,終於打下一片江山,卻發現兵力早已傷亡大半。而那些生活困苦的百姓,更是沒有一人為此番勝利而新生自豪之感,他們生活淒苦,何來得意可言、休養生息了十幾年,才讓百姓生活富足一些,如是再挑起爭端又會有多少人流落街頭……」

愛好者聽到此話,眸色一沉,不緊不慢地回道,「父皇,不挑起爭端與不御外敵入侵不可相提並論,若是別國沒有侵犯之意,父皇大可不必主動攻打別國。但若是別國侵犯到了天子腳下,父皇在一味妥協,您的子民,豈不是承受更為慘痛的代價?」

「他不可能侵犯到天子腳下,邊疆防守嚴密,根本不是輕而易舉能攻破的。我們可以趁這段時間,多想些策略,,如何智取凜王,讓他知難而退,這才是關鍵所在。」

三皇子哼笑一聲,臉上帶著明顯的譏諷之意。

「父皇,火炮的事情,您該聽說了吧?」

皇上沉聲回道,「自然聽說了,怎麼,連你都害怕了?」

「我要說的,根本不是它的強弱問題,我只是想提醒父皇,你該知道那些火炮是從何而來。凜王一個月前抵達帝都之時,他身後跟隨的隊伍根本沒有攜帶任何武器,就算是有,也不過是那些尖槍長刀罷了。」

皇上沉思片刻,言道,「這事我自有定奪,此番較量之後,我定會除去一些內賊。現如今我心中已經明瞭,只是等他露出狐狸尾巴罷了。」

「父皇,我的意思不是要父皇提防手下之人 ,只是提醒父皇,兵器可以潛入鄖西境內,。士兵,同樣可以。」

皇上聽了三皇子的話,神情有些不悅,他起身走到三皇子身邊,看著他,語重心長地說,「不要太盲目自大,更不要杞人憂天。現如今你還是保住生命要緊,其餘的,皆有我來處理。」

「保命?」三皇子有些嘲諷著說道,「父皇,凜王怕是早就和你索要我的性命了吧。而且我猜,父皇還答應了……」

皇上臉色開始變得凝重,他朝三皇子點頭說道,「不錯,我是答應了,不過是為了試探罷了,自然不會拿你真正的性命去開玩笑。」

「父皇這樣做,只是多給灝凜一個嘲諷的理由罷了。他若是要父皇先殺兒以表誠意,父皇要怎麼做?」

皇上凝眉正語道,「當然是找人代你受死,難道我要因為他的一句戲言而真的白白送了我兒的性命麼?」

三皇子冷笑,「父皇,您把凜王當成傻子了麼?他既然提出此意,就必然想到您不可能真的讓我受死。您那樣做,被凜王拆穿,豈不等於又做了一件不義之事?」

「那你說怎麼辦?」

三皇子靜靜答道,「不如就讓我死。」

「不可能!」皇上勃然大怒,「朕再怎麼糊塗,也不會將自己的骨肉推入火坑。別的事都可商量,就是這事,任何人都別想要我退步。」

「我說的死不是這樣死,父皇……」三皇子把頭轉到皇上的方向,一臉正色地說,「若父皇將這事交予兒臣處理,兒臣保證,兒臣的這一條命,定會換來隕西國日後的安定。」

皇上沉默了半響,在屋子踱了幾步,最後身影定在門口,沉聲說道,「從今日起,你不得踏出小院半步。我自會派重兵把守,保你性命無憂。至於朝中之事,有朕一人足矣,你還是好好守在這裡反省吧。」

皇上一語完畢,剛踏出門口一步三皇子清冷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父皇,我猜,不出申時,麓北軍,必會攻破城門。」

皇上神色異常惱怒,話語中帶著不耐煩的情緒說道,「即便如此,也無需你掛心。更何況,根本不會如此。」

說完這話,皇上神色凝重地走了出去,三皇子站在他的身後,冷笑幾聲之後便將目光收了回去。

……

一個穿著粗布麻衣,身材顯得有些臃腫的中年男子,穿過一條街,在街角一處普通的府院門口停了腳。左右瞟了一眼,沒有任何可以的人跟在身旁,便推開眼前那道門,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廳堂裡面坐著的,就是肖將軍口中那行蹤不定的凜王。凜王此刻穿一玄黑色長袍,手拿一把墨色搖扇,氣定神閒地坐在那裡,倒真像是剛從街頭遛鳥回來的公子,眼中皆是疏散怠慢之氣,沒有一點緊迫的感覺。

「使臣剛走,你就過來了,動作倒是麻利。」灝凜的手輕輕敲著桌案,將眼前素衣打扮的李公公上下打量了一番。

李公公笑得有些牽強,「是啊,皇上讓我退下之時,我就想著要來凜王這裡通報一聲。」

「不必了,使臣都告訴我了,皇上這次不是鐵了心要拿三皇子的命賠我王妹的命麼?可以,我沒有任何意見,叫皇上不要多慮了。」

李公公聽罷這話,臉色稍稍有變,他慢慢地踱步到灝凜的身邊,小聲問道,「那……凜王打算接下來怎麼辦?」

灝凜瞥了李公公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能怎麼辦?等他真的殺了三皇子,我再做定奪。」

李公公連忙點頭,「我看也是,凜王先不要輕易出手,我想皇上必會耍些伎倆,一旦被拆穿,再提條件,恐怕更容易一些了。」

「公公果然聰明。」灝凜幽幽地說道,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李公公的眼睛赫然瞪大,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話,就倒在了地上,神情中帶著濃濃的不甘之意。

「皇上發現了你是內賊,所以,你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灝凜好心朝地上的李公公解釋道。

李公公渾身一陣抽搐,瞬間沒了氣息。

皇上回去之後,腦中反覆迴盪著三皇子最後那一句話,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雖然一再勸慰自己不要過於輕信三皇子的言辭,可是想起那篤定的語氣,心中還是有幾分懷疑之意。

最後,皇上還是將肖將軍傳至太和殿,仔細詢問了一番。

「怎麼可能?」肖將軍一語將其否決,「皇上還是不要說笑了。攻入城門也要先攻破護城河,攻破護城河也得先從邊境打過來。就算真的打入邊境,到這護城河,最快也要幾日的行程,怎麼可能在申時之前攻破城門。」

皇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朝肖將軍問,「你確保這些時日,沒有士兵從麓北境內潛入隕西?」

肖將軍站得筆直,說話也是底氣十足,「皇上大可放心,自從凜王到了隕西國,邊境一帶加派了人馬防守。那些要出境的官兵,都要經過仔細搜查。、這段時間,除了皇上指派的運糧隊從此處經過以外,其餘人員均不可通過。況且就是放過一兩個,也成不了大氣候,皇上何必擔心。」

「那就好。」皇上歎了口氣,朝肖將軍說道,「你退下吧,朕歇息一會兒。」

肖將軍躬身說道,「微臣告退,皇上還是不要過分操勞,您的身子更為重要。」

說完,肖將軍挺直的身影消失在太和殿的門口。皇上的身子朝後傾斜,斜靠在龍椅上,輕輕閉上了眼睛。

皇上朦朦朧朧中進入了夢境,夢到幾年前,幕太師來朝中與皇上下棋的情景。幕太師彈一手好琴,那漂亮的手指落在琴弦上,聲音輕拂於耳,惹人心醉,那人抬起頭,竟換成三皇子的面龐,眼中的柔情也跟著消失,換成了冷冽的俊美。

三皇子手中的琴弦迸裂,恍惚間變成了一把利劍。那劍在風中飄舞,慢慢竟脫離了三皇子的手,朝皇上的方向射去,皇上想躲,卻根本動不了身子。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劍一把插入自己的喉嚨,鮮血冒出,染紅的三皇子的眼睛……

一陣冷汗,皇上猛地從龍椅上驚醒。

外面忽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皇上,緊接著,一個身影撲了進來。

皇上的身子頓時僵直,眼睛掃向下面的侍衛,心募地揪緊,像是預感到什麼事情發生了一樣。

「皇上,那……麓北數千士兵突然闖入帝都,一路殺到皇宮,現正在攻打城門……外面火炮連天……皇上再不出兵……恐怕不久之後……」

皇上如遭雷劈,臉色瞬間大變,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魂兮歸來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