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 小丑(二)

  世界如常運轉。

  四月初十、四月十一……四月十二,走進雲中府衙側院後不久,滿都達魯遇上了匆匆忙忙出來的高僕虎一行。兩隊人稍稍對峙,看起來沒有睡好的高僕虎躬身行禮,退讓到道旁,待到滿都達魯等人過去後,對方才朝著衙門外灰溜溜地去了,衣袖中似乎還籠著作為早餐的胡餅。

  「老高那邊如何了?」

  去到裡頭分配給巡捕們的公房,揮退一些人,滿都達魯才與身邊的幾名心腹開口說起話來:「看著不太如意啊。」

  「挨罵了吧,袖子裡餅還沒吃完,就急著出去了。」接話的是滿都達魯從軍時的老戰友,綽號「老刀」的,身材高大,滿臉麻子,擅長刑訊也擅長觀察,很顯然,他也看到了高僕虎袖子裡的端倪。

  「這兩天,聽說上頭差點打起來了,丟了的那位公子,他爹可不是省油的燈,到處奔走。昨晚梁王那邊還趁機跟大帥發難,估計知府老爺這裡也是被罵。老爺挨了罵,高僕虎能好過嗎。」

  周圍有消息靈通的捕快說起這事,也有人笑著說道:「還好咱們這邊沒事。」

  這邊沒事也是有原因的,完顏希尹升調滿都達魯時便與雲中府打過了招呼,眼下他最重要的任務是抓捕黑旗奸細,保障五月比武的進行,因此勳貴失蹤的事情一時間便落不到這邊來。

  滿都達魯想了想:「還沒有進展嗎?咱們這邊有沒有查到什麼?若是一般綁票,眼下也該有人來提要求了。」

  「蹊蹺的便是沒有要求,其實按眼下雲中的形勢,真為發財的,誰敢這時候來觸霉頭啊。就怕這中間水深,說不定東邊人自己做的也有可能。一個大活人,逛著古董店,外頭還有親衛跟著,突然不見了。這事情處處透著鬼呢……」

  「若是黑旗也有可能……」

  「可能是有,不過……抓幾個勳貴,讓兩邊多吵幾架?冒著暴露自己的危險?好處能有多大……」

  眾人議論一番,滿都達魯道:「現在難說,接著查。他抓不住人,我們抓住了,也是一樁美事。」

  四月十二平靜地過去,隨後是四月十三。衙門裡的事情瑣瑣碎碎,對於黑旗、小丑這些事情的追索一直在繼續,他知道遲早會出現成果,但眼下只能如此積累。

  到得十三這天下午,忽然接到了谷神府的召見,滿都達魯匆匆趕去,希尹在書房裡見了他,對於他的工作稍作詢問,隨後轉到了另外的話題上。

  「完顏麟奇的事,聽說過沒有?」

  「卑職知道……」

  「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黑旗做的?」

  「卑職覺得……確實有……一定的可能……卑職這幾天其實也在暗中追查此事的線索……」滿都達魯謹慎地回答。

  希尹點了點頭:「多查查這件事。」隨後擺手,「你回去吧。」

  滿都達魯明白過來,離開之後,便調集手下開始全力調查高僕虎手上的這個案子。他此時的調查已經稍稍有些晚,第一手的資料大多集中在高僕虎的手中,他也不好跟高僕虎去要,只是讓人暗中打聽。

  到四月十四這天的夜晚,兩撥人又在衙門側院的路上遇見,高僕虎微微遲疑了一下,隨後還是退到道旁,拱手行禮,這一次的動作乾脆得多。滿都達魯揚著下巴走了過去,待到高僕虎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廊道那頭,一直前行的滿都達魯才回過頭來,微微蹙眉。

  「老高有問題。」一旁的老刀也靠近過來,低聲說著。

  兩幫人素有怨仇,早兩天高僕虎為了完顏麟奇的案子奔走,被知府罵得早餐都來不及吃,見到滿都達魯後,不情不願地讓了道。今天晚上的光芒雖暗,對方看來也如前兩天一般的讓道,但他臉上的氣色,卻顯然有些不同了。

  這麼快就破了案子?

  可為何不做宣揚?

  上頭不是還在爭吵扯皮嗎?

  滿都達魯心中疑惑,過得片刻,便安排了人手,一方面開始查高僕虎,另一方面,開始去完顏麟奇父親那邊觀察打探,看看被綁的那名小勳貴,到底有沒有回來。

  四月十五,有消息反饋過來。完顏麟奇並未回來,但高僕虎眼下所在城北的牢獄當中,已經加派了看管的人手,很可能抓住了什麼人。

  偌大的雲中府,牢房並不止府衙這邊的一個,城北的那座小牢,過去用的人一直不多,後來大多默許是北門附近總捕使用的一個據點與私牢了。滿都達魯猶豫片刻,想到希尹兩天前的接見,當即點起人馬,朝北門那頭過去。

  城市的天空中正湧起厚厚的白雲,陽光如同利劍,從雲的縫隙中直射下來,街面之上行人往來,一切如常。這個時候,落向西府的刀子,已經刺進雲中的心臟裡了。

  下午時分,抵達雲中府北門的那座牢房附近時,滿都達魯看到好幾隊的王府私兵已經圍住了這附近,雖然未曾打出正式的依仗來,但不少懂得看風向的路人,都已經繞道而行。

  「出事了……」腦後似乎有無數的螞蟻在爬,滿都達魯吩咐手下,「去通知谷神,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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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十五午時過後,完顏昌抵達了雲中城北的這處帶著監牢的院落,進入稍微寬敞些的大堂後,他看到了宗弼與其餘兩位女真王爺,隨後又有兩位王爺一齊抵達這裡。

  「粘罕的地方,私設公堂,不好吧。」他如此質疑。

  宗弼回答:「大案子,不私下裡看看,便審不了了。」

  完顏昌是初八抵達雲中的,初九,他便知道了完顏麟奇這個小輩被綁架的事情,此後宗弼憑借這件事情不斷發難——這並不出奇,從三月裡抵達雲中開始,宗弼與宗翰等人之間,每日裡都有劍拔弩張的對峙和衝突,這一次畢竟是為了分西府的權力過來的,完顏昌倒也並不排斥這樣的寸土必爭。

  初九下午到十五,不過區區六天時間,宗弼那邊說已然破了案,整個事情甚至會在這次東西之爭裡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完顏昌心有疑惑,但也大概猜了猜,整件事可能已經波及到了雲中最高層。

  衙役搬上來的陳舊卷宗約有半尺高,最上方是幾分新留下的口供,另外還有一些染血的刀槍、令牌等事物作為證據,也不知都是從哪裡弄來的,之後被帶上了四名犯人以及被解救出來的小勳貴完顏麟奇。

  審問在六位女真王爺面前開始。

  整個事情的經過並不複雜。

  四名犯人當中的一名黑旗軍成員,夥同谷神府上的一名女子,一同於初九下午綁架了完顏麟奇,當總捕高僕虎找到他們時,谷神府上的女子趁亂逃跑,而那位黑旗軍的成員被抓了起來,在嚴刑拷打半天時間後,這位黑旗軍成員招供了一系列的驚天內幕:

  在十數年的時間內,谷神府上的「漢夫人」陳文君依靠身份之便,長期向南方傳遞金國這邊的重要訊息,她首先勾結的是武朝的密偵司,後來在配合武朝的同時也與華夏軍結成盟友。

  中原淪陷之後,這位「漢夫人」不僅向南方傳遞了無數重要的情報,也直接或間接地幫助了大量抗金義士與黑旗成員在金國脫離危險。正是她所傳遞的重要消息,替南面的黑旗軍打探清楚了女真第四次南征的虛實。供詞中稱,若非有這些消息的輔助,西南之戰華夏軍想要獲得勝利,很可能還要艱難好幾倍。

  根據這位黑旗成員的招供,高僕虎隨後還起出了他所保存的關於消息傳遞、安排漢奴或是俘虜逃亡的大量證據。隨後又抓住了三名來不及逃遁的、有過牽扯的黑道人物,進一步佐證了這一切訊息的真實性。甚至於有些線索,隱隱約約的還指向了一直以來心慕漢學的谷神完顏希尹……

  完顏昌與其餘幾人翻閱著這些供詞與證據,一條條的線索在文字和話語中拼湊成網。過得許久,完顏昌放下卷宗,手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來。

  「事情偏生就這麼巧,被抓之後證據一樁樁一件件都準備好了。這些供詞裡黑旗、武朝的重要人物一個不見,就剩下這三個混混過來佐證這些事……你打的是什麼樣的主意!」

  他走近四名犯人中的那名黑旗成員,跪在地上的這人半身是血,身形消瘦,他雙手垂在地上,到得近處才能看見十根手指指甲盡去,已經血肉模糊了。完顏昌抬起腳,一腳踩在他的右手上,那人便是一聲慘叫,倒在地上不住抽搐哀嚎,口中的鮮血與唾沫都在流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哭嚎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黑旗的犯人沒有回答,後方的完顏宗弼倒是站了起來:「——叔父,這重要嗎?」

  完顏昌回頭看看宗弼,再看看其餘四人的眼神,過得片刻,卻也微微歎了口氣。

  「……不重要了。」

  他鬆開腳,走向屋外,屋外的天空中有悠悠的白雲。地上的黑旗俘虜躺在血泊中,被掀掉了所有指甲的右手又開始流血了,他只是躺著,目光望著外頭,口中啊啊啊啊的再叫了幾聲,流著血和口水。旁邊三名犯人都是雲中有名的悍匪,他們的目光是仇恨他的,可是看著他在地上抽動的樣子,卻沒有人敢真正的靠近他。

  「啊啊啊……嘿嘿嘿……」

  他彷彿是失了常性了,痛苦過後,令人毛骨悚然地笑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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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都達魯還並不知道具體發生的事情,整個下午和晚上,他都在外頭不斷地奔走。

  在發現牢獄外頭的衛士並不尋常後,他便知道事情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連忙教人去通知谷神。然而派過去的人不久後過來回報,谷神並不在府上,而即便在府中,每日拜訪的官員眾多,一些小捕快也根本無法插隊過去稟報事情。

  傍晚時分他在那邊出來的人群裡認出了宗弼的身影,連忙轉頭,親自朝谷神府過去。時間漸漸入夜,他一直在這裡等到接近子時,希尹的車駕才出現在外頭的道路上。滿都達魯此時也顧不得禮儀了,直接衝向車駕,大聲開口求見。

  車隊停了下來,完顏希尹在那邊掀開了簾子,讓滿都達魯過來說話,滿都達魯向他報告了下午的所見。馬車內的老人表情嚴肅而冷漠,待到滿都達魯說完,才緩緩的、用有些複雜的神色打量了他片刻。

  「我知道了。」他說,「你回去吧。」

  「……」

  滿都達魯微微的愣了愣,但隨後車駕啟程,他行禮退開。

  此時的時間已近深夜,滿都達魯帶著疑問回到衙署,與尚未散去的兩名同伴碰了面。其中一人跟他說,下午時曾有他家中的親戚過來,要他立刻去他表兄家一趟,似乎是誰出了什麼事。滿都達魯此時哪還有心情理會遠親,揮揮手將事情拋諸腦後,隨後一咬牙,從衙門當中取出了以前用過的夜行衣。

  一行三人駕車再度去到城北,在那座牢獄附近換上了衣服,從院牆的一側翻進去。三人曾經都在軍中當過斥候,而今又是公門眾人,這一路潛入駕輕就熟。到了監牢之中,打暈了夜間看管的兩人,再朝犯人已經基本清空的監牢最裡面去。

  最裡側的牢房也最為重要,沿著走廊探查過去,裡頭還有燈火,兩名獄卒搬了張桌子坐在那邊一面吃東西一面閒聊,滿都達魯迅速衝鋒突進,在其中一人反應過來前便打暈他,同時將刀鋒指向另一人的脖子。

  戰友老刀也隨即過來,將這名獄卒制住。

  到得此時,滿都達魯才來得及環顧周圍的牢房。這最裡頭關的犯人一共四名,都是分開看管,左邊牢房中一名受了逼供拷打的犯人他甚至還認識。當下皺了皺眉,搜出鑰匙走近過去。

  「山狗,怎麼回事?你怎麼進來了?」

  那綽號山狗的男子往日裡便是個情報販子,兩人之間甚至有些私交。此時滿都達魯雖然還帶著面罩,但對方聽著聲音,又仔細看了看,便飛快地朝這邊衝來,隔著牢房的欄杆便要抓滿都達魯的衣服,他的聲音低啞而急促。

  「要出事了、要出事了,我們所有人都被陰了,那黑旗的畜生……」

  「黑旗的什麼?」滿都達魯反手抓住對方的手。

  山狗指向最裡頭的那間牢房,那牢房之中半身帶血的犯人與其餘三人不同,他對於有人衝進來的景象沒有半點好奇心,只是靜靜地坐在稻草上,靠著後方的牆壁,目光望著裡側牆壁上一個小小的窗口,看著從那裡滲進來的星光。

  他似乎還在輕輕地哼著什麼東西。

  「那傢伙是黑旗的……中計了……東西兩府要打起來,等不到比武了……」

  「你胡說什麼,怎麼會打起來。」

  「他把漢夫人兜出來了,證據確鑿,跑不掉了,谷神也跑不掉了……他把漢夫人兜出來了……」

  滿都達魯聽著對方的聲音,周圍忽然間像是安靜了些許,「他把漢夫人兜出來了」這句話在他的腦子裡迴盪,正在朝現實當中沉澱下來,有些東西在胃裡翻騰,像是要吐出來。他想起不久前街道上完顏希尹的眼神,隨後他放開「山狗」的手,步伐迅速地走向那邊的牢房,拿出鑰匙,便要打開這黑旗俘虜所在的房間,他要一刀結果了對方!

  鎖被打開了,輕輕的,「卡嚓」的聲音,他聽到牢房裡年輕人哼著的什麼,隨後又有響聲從後方出現。

  「——殺了他也沒用了,大人。」

  牢房的那邊有人陸續過來,以高僕虎為首,一個兩個的手上都拿著弩弓。滿都達魯走了兩步,將長刀指向俘虜的腦袋,他聽見對方喉間似乎哼了什麼……

  「……岸上住。」

  扭過頭去,高僕虎張開雙手走過來:「已經在六位王爺面前過了場面了!證據有山那麼高!來,大人,您是谷神大人親自提拔上來的都巡檢,現在便一刀宰了他,為谷神大人殺掉證人吧!」

  滿都達魯微微遲疑了片刻,外頭的兩名戰友已經做出防禦的姿態,高僕虎並不在意,逕直走進牢房。

  滿都達魯舉著刀抵住那黑旗俘虜,目光則盯著高僕虎:「這畜生真的……咬了谷神?」

  高僕虎笑著:「要不是他,我們還真不知道,原來就是因為谷神,咱們西路軍才丟了那麼多的消息,才在西南,死了那麼多人。」

  「你知不知道,沒有了谷神,我大金……」

  滿都達魯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然而話還沒說完,被他用刀抵住的那名黑旗俘虜似乎是緩緩的抬起了頭,口中發出了沙啞的聲音:「滿、都、達、魯?」

  滿都達魯扭頭看他,這坐在地上的華夏軍俘虜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手上血肉模糊,衣服裡似乎也挨了用刑,亂糟糟的頭髮間,只有疲憊的眼神能夠反射些許光芒了。他靜靜地望著他,隨後又沙啞地說道:「是你殺了盧明坊吧?」

  「……就是老子,怎麼樣?」

  「我一直在想,要怎麼報復你。」華夏軍俘虜的話語平鋪直述,到這裡將腦袋轉開了,繼續看上方小窗口透進來的星光,「後來我調查了一下,你有一個兒子……」

  「兒子……」滿都達魯蹙起眉頭,一旁的高僕虎聽得這俘虜眼下的嗓音,似乎也微微有些吃驚,看看對方,再看看滿都達魯:「他沒有兒子啊……」

  「從軍中退出來,當了捕頭,為了功勳和上進,得罪的人多,不敢要孩子,實際上是生了一個送到你遠房表兄那邊撫養了,說是戰友的遺腹子,你很少去看,現在十一歲,長得跟你還真的有點像……」

  他的目光再度望向滿都達魯:「你做事忙,出去以後多看看他吧,我都給你們安排好了,盧明坊的事,我們兩清了……」

  這樣的話語平靜,令得滿都達魯與高僕虎都微微的愣了愣,滿都達魯忽然想起子夜時在衙門當中同伴告訴他的遠方表兄過來的事情……耳邊聽得笑聲幽幽地響起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被刀尖抵著額頭的華夏軍俘虜望著滿都達魯,此時漸漸的笑起來,那笑聲由低轉高,將陰森的牢房襯托得猶如鬼蜮,只聽他笑著:「嘿嘿嘿黑哈哈哈哈哈……你們看,你們看他的眼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高、小高你有沒有看到,滿都,哈哈……達魯,哈哈哈哈……你們看看他,大家快看啊,他是不是要哭了……」

  他口中的「小高」,自然便是高僕虎,此時儼然是發現了有趣玩具的孩童,也不管刀尖是不是抵在自己頭上,忍不住伸手要去抓高僕虎的褲腿。滿都達魯手上抖了抖,高僕虎便撲過來,從他手上奪刀,兩人在牢房裡幾下交手,那華夏軍的俘虜也不管刀光劍影,還坐在地上笑。

  「哈哈哈哈,滿都達魯,你兒子的眼睛跟你好像啊……打死他,宰了他,快出去看看你兒子,去晚了我都不知道他還有沒有眼睛,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快打啊——」

  高僕虎奪下滿都達魯的刀,一腳將這笑聲詭異而滲人的華夏軍俘虜踢翻在角落裡。他身體蜷縮成一團,猶自在地上呼呼不停,笑聲中還哼著無比詭異的旋律。

  「呼呼呼嘿嘿嘿嘿,一條大河……波浪寬……滿都達魯……咳咳,上不了岸,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一條大河……」

  這或許是最後讓他感到快樂的東西了。星光從微小的窗口裡照射進來,牢房當中燈火搖曳,將眾人的身影投射在陰森的牆壁上,高僕虎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愣了片刻,終究還是擋在了犯人與滿都達魯之間。滿都達魯整個人似乎也在那僵了一陣,隨後他緩緩的從臉上扒下黑色的面罩,目光掃過了眾人,逕直從牢房裡走出去。

  他們是私下裡的潛入,一眾捕快原本是要抓住他們的,但這一刻,眾人都知道了滿都達魯兒子的事情,不由得面面相覷,高僕虎為難了一陣,終於還是揮手讓人讓開路。待到滿都達魯的身形走遠,他揮了揮手,低聲道:「節哀順變……」

  「哈哈哈哈哈哈——」他的身邊,瘋狂的笑聲爆開了:「節哀順變,哈哈哈哈哈,小高你太會說話了哈哈哈哈哈哈,節哀順變哈哈哈哈哈,你看我喜歡你——別打……咳咳咳咳……」

  這肆無忌憚的笑聲遠遠的傳到滿都達魯的耳朵裡,他額頭上青筋暴起,便要操起刀不顧一切地殺回去,但終於還是作罷。他匆匆地離開監牢,朝表兄居住的地方趕去……

《贅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