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男一句,女一句,二人轉的調調,卻是西裝洋裙的打扮。

公寓那麼點兒大,不一會兒就唱到瞭床上。

男的叫王大頂,黑瞎子嶺土匪二當傢。女的叫劉金花,窯子裡贖回來的情兒,好陣子沒見,那叫一個幹柴烈火,西裝撕瞭,洋裙扯瞭,大嘴唇都貼上瞭軟胸脯:“哎喲我個小金花兒喲……”

誰想一仰頭,王大頂的目光忽然愣瞭,床頭櫃上,他倆的合影邊上有一塊男款的勞力士手表!

“是、是給你買的。”劉金花慌忙解釋。

“你當我瞎哪?這都戴過五六年瞭!”王大頂面露兇光。

兩人轉著圈兒打起來瞭,結果王大頂臉上被撓瞭一爪子,於是劉金花慌不擇路逃到瞭陽臺,王大頂氣急敗壞追到瞭陽臺,一把扛起她說:“我摔死你個浪騷貨!”

就在這時“嘩啦”一聲,隔壁再隔壁的一扇窗戶忽然碎開,一個男子破窗摔出,緊接著墜下瞭樓,“砰”一聲貼在地上,掙紮瞭兩下就死掉瞭。緊接著,一樓闖出一名身穿佈衫的男子,撒丫子地狂奔,跟著追出的三名便衣,撒丫子地狂追,講的都是一口日語。

“出人命啦……”劉金花哆嗦著剛喊出聲,就被王大頂拖進瞭臥室。

劉金花還往外指:“出人命啦……”

“給我閉嘴,”王大頂說,“那裡頭有日本人,事兒不簡單,要有警察來調查情況,就說啥都沒看見,懂嗎?”然後穿瞭衣服就要走。

“你去哪兒啊?”

“回頭再找你算賬!”

“滾蛋瞭就別回來,老娘這裡沒你的地兒!”

行李箱跟著王大頂滾下瞭樓梯,剛才流露出的那點兒小關懷,這娘兒們是半點兒都沒體會到……

2

佈衫男子狂奔到一座小樓的樓側,閃身躲進瞭大電箱和樓墻之間的縫隙裡。緊接著奔來的三名日本便衣,沒發現什麼,又朝前面追出去瞭。

佈衫男子探出身來,四下張望瞭下,慌慌張張朝另一方向跑瞭。

這座小樓頂樓的某扇窗戶裡,一名披著長發的女子正緩緩從拎包裡掏出一瓶萬金油,哆嗦著手擰開瓶蓋,湊著鼻子長長地嗅瞭一口。她眼裡有淚光,視線裡,是滿地的狼藉,以及地上、桌邊、沙發裡散著的幾具屍體。她發瞭會兒呆,無聲地籲瞭一口氣,走出瞭這間屋子……

3

在冰城火車站的站前廣場,一隊騎馬的日本憲兵緩緩經過。廣場攤販雲集、人流熙攘。長發女子走在人流中,悄無聲地觀察著四周。

不久,一名拎著旅行箱的中年男子從火車站出口處走出來,他也在觀察著四周。不一會兒,他看見幾米外的長發女子正從拎包裡掏出萬金油擰開瓶蓋,他眼睛一亮,悄悄地向長發女子走瞭過去。

中年男子走到長發女子身旁,悄聲地說:“小姐,這東西很醒腦,但用得太頻繁,會產生依賴。”

長發女子淡然地說:“我隻是覺得好聞而已。”

頓時,中年男子輕喚瞭一聲:“陳佳影!”

陳佳影點點頭說:“你來得很不巧,馮先生,地區工作站剛剛被日本人清洗。”馮先生不由得一愣。

陳佳影傷心地說:“事發後,我趕到現場,五位同志全都犧牲瞭!”

就在這時,站前廣場對面的街道,一輛廂式警車駛來,一名警佐面無表情地走下車,朝周圍看瞭一眼。

不久,一個日本男子帶著幾名便衣快步走來。他是日本憲兵隊隊長石原。石原走到警佐旁邊,用日語說:“竇警長,我需要你的幫助。”

竇警長名叫竇仕驍,高蘭市警務局警佐。他慢吞吞說:“什麼事?說吧。”

石原掏出一張照片遞過去,照片裡是那個逃跑的佈衫男子。石原說:“這名要犯在緝捕中僥幸逃脫,有跡象顯示,他想搭乘火車逃離本市,我需要全站范圍佈網,所以求助你們警務局給予配合。”

竇警長收起照片說:“配合你們的工作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4

在站前廣場的一角,王大頂正與小嘍囉傻狍子會面。

王大頂問:“怎麼個路子?”

傻狍子邊走邊說:“那兩百箱煙土是日本人的買賣,所以熊金鬥親自過來接貨。”

王大頂說:“那就盯死他,確定東西存哪兒之後立刻召集弟兄們進城,隻要劫瞭日本人的貨,咱就必須往抗日這條道兒上走瞭,大當傢她猶豫也沒用!”

傻狍子看瞭下周圍,低聲說:“巡警裘老七跟我漏的風,說局裡要掀起一場剿匪運動,規模相當的大,憲兵隊都參與瞭。”

王大頂愕然說:“憲兵隊?日本人往裡湊,這是要搞大的呀。”

此時,陳佳影與馮先生在人流中穿行著。馮先生說:“十四天後,駐共產國際代表團要派遣一名同志回國,與中共中央進行重要會晤,備選路線有三條,經由東北的這條由我負責考察。”

陳佳影說:“這條線路是最快捷的,但最近日偽方面的反共形態已近歇斯底裡,作為本地的配協人員,我會建議另做選擇。”

馮先生說:“我們要盡快向組織提供分析報告。”

陳佳影說:“我在和平飯店訂瞭房間,住下之後咱們細談。”陳佳影看到幾個日本便衣在人流中搜尋著什麼,不由得緊張起來。

突然人群騷動起來,站前廣場的另一處,一個派頭十足的中年男子坐在一輛人力車裡,向車站入口處行來,後面跟著好幾個嘍囉。

傻狍子指著遠處說:“熊金鬥來瞭!”

王大頂順勢看去,喃喃地說:“好大的陣仗呀!”

正說著,王大頂猛地看到瞭不遠處的竇警長和石原,驚得立馬低下瞭腦袋,悶悶地說:“竇仕驍怎麼也在這兒?”

傻狍子說:“啊?是被咱綁過老婆的那個警長嗎?”

王大頂說:“嗯,還有日本便衣隊,這是聯合剿匪的路子呀。”

傻狍子緊張地說道:“那咱得躲呀。”

5

在站前廣場入口處,佈衫男子緊張地往旁邊掃瞭一眼,看到幾個便衣和警察正盯尋著行人,頓時緊張起來。他慌忙轉身,向另一邊走去。石原遠遠看到瞭佈衫男子,大聲喊道:“發現目標,準備圍捕!”一眾人便向佈衫男子的方向圍攏過去。

馮先生看到這一切,皺眉道:“壞瞭,我們好像被發現瞭。我們有走漏風聲的可能嗎?”

陳佳影說:“工作站是被突襲的,會不會有什麼信息暴露瞭?”

馮先生與陳佳影換瞭個方向,邊走邊緊張地掃視周圍。另一端的王大頂與傻狍子也緊張地窺看著周圍,卻見若幹便衣、警察正從幾個方向往他們這邊走來。王大頂一驚說:“他們要合圍瞭。”

話音未落,王大頂猛然看見不遠處竇警長與石原從人流中走過來,連忙拉著傻狍子往一邊走去。這時,佈衫男子從他們身邊擦肩而過。

石原突然抬手大吼:“截住他——”

“我×!”王大頂拉著傻狍子扭頭便鉆進瞭人流中。

警哨聲四處響起,陳佳影與馮先生大驚轉身,看見幾個便衣沖出人流向他們這邊奔來。二人當即側轉方向,加快瞭腳步。

佈衫男子慌慌張張從一側走去,王大頂也正好出現在這一側。

“給我站住!”竇警長大吼著拔出手槍對天開瞭一槍,頓時,廣場大亂,人群四散而逃。

馮先生一把將旅行箱塞給陳佳影說:“你先撤!快!”

陳佳影接過旅行箱,急促地問:“你怎麼辦?”

馮先生說:“你別管我,趕緊撤!”

他推開陳佳影,陳佳影隱入混亂的人群,馮先生轉身掏槍。王大頂看到有人掏槍,以為是對自己,急忙掀翻瞭身旁的水果攤,水果“嘩嘩”地撒瞭一地。陳佳影循聲轉身,隻見王大頂與傻狍子倉皇地竄逃著。

石原發現瞭舉槍的馮先生,急速掏槍向馮先生開瞭幾槍。陳佳影眼看著馮先生撲倒在地,急匆匆離開。

竇警長、石原和幾名便衣、警察圍到馮先生身旁,石原蹲下身摸瞭一下馮先生的頸動脈,沖旁邊的憲兵喊道:“趕緊送醫院!”

王大頂與傻狍子奔行在尖叫驚逃的人群裡,有些犯蒙。

王大頂說:“怎麼交上火瞭?啥路子呀?”

傻狍子說:“不會搞錯瞭吧?”

這時,佈衫男子正好又與他們擦肩而過。

“抓住他!”石原指著佈衫男子方向大叫。

幾個便衣和警察朝王大頂與傻狍子方向奔來,王大頂驚叫一聲:“沖咱們來瞭,奔跑吧,兄弟!”

與此同時,陳佳影快步走出人群,正好有一輛人力車經過,陳佳影伸手叫停,坐瞭上去。

6

王大頂閃進瞭一個胡同口,傻狍子卻跑丟瞭。一輛人力車從王大頂身旁滑過,到瞭前面的“和平飯店”門口停瞭下來,陳佳影拎著藤編旅行箱下瞭車。王大頂眼前一亮,心說:“這女人怎麼跑到這裡來瞭呢?”

陳佳影進入飯店,一個日本軍官迎面而出,陳佳影不覺愣瞭一下。日本軍官打量著陳佳影,眼露兇光。陳佳影突然緊張瞭起來,就在這時,她的肩膀被人摟住瞭。

王大頂笑著用日語向日本軍官問好說:“您好!”日本軍官疑惑地“哦”瞭一聲。接著,一個身著和服的日本女子從飯店的電梯口走瞭過來,恭順地挽起日本軍官的胳膊,朝王大頂與陳佳影淺淺行瞭個禮。

王大頂點頭還禮,在對方轉身走開的同時,他果斷地摟著陳佳影走向飯店堂吧。陳佳影吃驚地看著王大頂,掙紮瞭一下。王大頂將陳佳影摟到臨窗一卡座按坐瞭下來。

陳佳影警惕地問:“我們認識嗎?”

王大頂說:“別多想,一塊兒避避風頭而已。”

陳佳影問:“什麼叫一塊兒避風頭?”

王大頂低聲說:“甭跟我裝,我都看到你們在廣場裡的一舉一動瞭。”

陳佳影微瞇起眼睛盯著王大頂看,突然想起瞭什麼,她說:“我認出你瞭,你就是在廣場掀攤子跑路的那個人,他們是抓你的?”

王大頂愣愣地看瞭陳佳影片刻,若有所悟地拍瞭下大腿說:“我明白瞭,他們是在抓你們。”

石原和四名便衣氣勢洶洶地走進飯店,緊接著竇警長和三名警察也沖瞭進來。石原對竇警長低聲道:“有目擊者證實,逃犯是從後門溜進瞭飯店,我們必須對這裡進行排查。”

竇警長隨即對一樓所有客人高聲喊道:“對不起,各位!我們懷疑有名兇犯逃進瞭這傢飯店,所以需要全面清查,飯店內所有人士,都有可能接受問詢。現在,請各位住客回自己房間,非本店住客,都請到堂吧集中,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離開!”

兩名警察走進堂吧,向客人分發照片油印件。王大頂與陳佳影接過照片一看,隻見照片裡的人正是那個佈衫男子,他們禁不住錯愕地對視瞭一眼。陳佳影悄悄折起油印件塞進瞭拎包,隨即探手去拎座邊的旅行箱。王大頂抬手按住說:“少安毋躁,坐著。”

陳佳影說:“對不起,我得回房間。”

王大頂壓著聲音說:“你帶我一塊兒回房間。”

陳佳影說:“我想你現在沒什麼可緊張瞭,他們抓的是別人。”

王大頂說:“我這是為你好,你訂的房間是兩人吧?待會兒一盤查,缺瞭一個,你怎麼說?”

陳佳影皺眉說:“這不要你管。”

王大頂說:“你最好想清楚,現在抓的雖然不是你,可之後就保不齊瞭,你這兒缺一個,廣場死一個,而且是個亮傢夥的,會不會查過來?”

陳佳影說:“禁不住盤查的應該是你吧?”

陳佳影當即便要起身。王大頂慌忙攔住說:“行行行,其實我真不該暴露身份,我也是共產黨。”

陳佳影又要起身,王大頂一把按住旅行箱說:“好吧,我說實話,我就是一名劫富濟貧的綠林好漢,告訴你我怕什麼,剛才喊話的那個漢奸警長,我綁過他老婆,不求財、不貪色,就為給漢奸一震懾!警務局有我畫像,畫得不像,但有三分傳神,懂瞭嗎?”

陳佳影一驚說:“你是黑瞎子嶺的?那件事我知道。三千大洋換回肉票,以致這位竇警長現在還背著高利貸,所以你才怕,對嗎?因為這城裡誰都知道竇警長從此跟土匪較上瞭勁,揚言是見一個就殺一個。哼,不為財?黑瞎子嶺臭名遠揚,隻聽說劫富沒聽說過濟貧,你忽悠誰啊?”

王大頂說:“那都是謠言,咱不信謠、不傳謠,好嗎?”

陳佳影說:“算瞭吧!我最鄙視的就是你們這種沒良知沒底線的惡棍!空口白牙地喊聲共產黨,你威脅誰啊?想讓我掩護你,做夢去吧!”

王大頂沒好氣地說:“別給臉不要臉的,真以為缺你就沒轍瞭啊?告訴你,進來之前我就觀察好瞭,大堂那頭是歌舞廳,臨街的幾扇窗都拉著簾兒,因為天色尚早還未開張,包括姓竇的在內共四個警察、五個鬼子,加上前後門各留兩個把守,他們一共十三人,那麼大個飯店想要盯住根本不夠數,我要出去是輕而易舉的。”

陳佳影說:“那就不送瞭。”

王大頂說:“等遭上難瞭,你千萬別後悔!”說著,王大頂起身離座。他走到一扇門外,突然收住瞭腳步,推門進去,一下子便傻瞭!大廳中央,幾名日本軍官正警惕地看著他,在舞臺邊,有些工人抱著梯子、捧著彩燈,也愣愣地看著他。王大頂支支吾吾帶比畫著說:“呃……那個將軍,嗯?將軍,剛離開不久……他老婆穿的和服……很漂亮。”

軍官甲問:“香雉將軍?”

王大頂說:“對對,香雉將軍,他媳婦兒,喔不,夫人,很漂亮。”

軍官甲問:“你幹什麼的?”

王大頂說:“是這樣,將軍夫人出門前對這裡的佈置做瞭些評價,其實她很不滿意,但她是個好人,不願意影響你們,所以隻在私下裡說說。”

幾名軍官面面相覷。

王大頂說:“我學過電影,對佈景比較熟悉,我便提供瞭一些建議,香雉將軍覺得很好,就讓我過來看看。”說著,他朝舞臺指指點點起來。

7

在日軍駐屯醫院,幾名醫護人員推著擔架車匆匆奔向急救室,馮先生雙目緊閉著躺在擔架車上。

同時,憲兵隊大佐日下步與警務局警監那人先走進醫院的一個房間,幾個日兵正在擺桌子、安裝電話。“不要把它當作一起意外事件,直覺告訴我,廣場上的這個人絕不隻是普通的反日分子。從現在起,這裡就是我的臨時辦公室。”日下步轉身看著那警監,“手術之後,人會送來到這裡。”

一名便衣走進來,說:“日下大佐,石原隊長派我向您報告,那名逃犯已被圍堵在和平飯店,警務局竇仕驍警長正在與我方聯合排查。”

“竇仕驍?嚯,這個暴虐成性的傢夥!”日下步對便衣說,“叮囑竇警長,第一,日方渴望與滿洲有更多的建交;第二,出入和平飯店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所以請把握住形象,不要隨隨便便就掏槍揮警棍,弄得滿處見血。”

8

陳佳影挎著拎包,提起旅行箱走到前臺邊,對裡面的接待生說:“你好,316房間入住,昨天訂的。”

“請稍等!”接待生查看一下登記簿,然後把鑰匙遞給陳佳影。

陳佳影拎起旅行箱剛要走開,卻聽見瞭後面有人喊:“請等一下,小姐。”陳佳影循聲一看,隻見竇警長正向她走來。

“316房間?”竇警長翻看手中的登記表,隨後盯著陳佳影說:“登記信息是兩名住客,對嗎?”

陳佳影說:“有什麼問題嗎?”

竇警長說:“另一位客人,沒在一起嗎?”

陳佳影說:“哦,他要稍晚一些才能入住。”

竇警長接話說:“要晚多久?”

陳佳影一時語塞。

竇警長說:“小姐,這個您必須回答。”

王大頂從遠處冒瞭出來,大聲說:“糾正一下,你應該稱呼她太太。”

王大頂說著走到陳佳影身邊,摟住她肩膀微笑道:“她是我太太。”陳佳影此刻已是騎虎難下,她隻好順坡下驢,對竇警長道:“我先生,王伯仁。”

王大頂說:“他們讓我在舞會佈置上給些建議,所以耽擱瞭點時間,不好意思。”竇警長打量瞭一會兒王大頂,微笑說:“打擾瞭。”

“咱們走吧。”王大頂摟著陳佳影向電梯口走去。

陳佳影低聲道:“你不說有你畫像在警務局嗎?”

王大頂說:“我說過畫得不像,他們一下子認不出我。”

忽然,竇警長叫住他們說:“對不起,二位!”

王大頂與陳佳影同時轉身。王大頂說:“還有事兒嗎?”

竇警長笑著走近來說:“也沒什麼,隻是覺得王先生有些面熟。”

王大頂說:“是嗎?這不奇怪,我是大眾臉,人見熟那種。”

陳佳影接話說:“警長是不是經常去山東?我丈夫在那兒有買賣。”

竇警長說:“倒也不是,我隻是覺得似曾相識。”

王大頂說:“也許前世有緣。”

竇警長指瞭指王大頂的衣服說:“您這衣服皺瞭,要不換一件?”

他轉身對陳佳影說:“箱裡有替換的吧?”

王大頂說:“謝謝,我回房間就換。”

竇警長說:“就在這兒換吧。一點兒怪癖,別介意,我對著裝講究的人格外欣賞。”

陳佳影說:“既然皺瞭,就換吧。”陳佳影打開旅行箱,箱裡滿滿都是衣物。

王大頂瞪瞭眼竇警長,脫去外衣,扔進箱裡,然後取出一件西服穿上,氣憤地說:“還合身吧?警長大人,還有什麼懷疑嗎?”

“沒有沒有。”竇警長攤瞭攤雙手,“非常時刻,請王先生諒解。”

王大頂拎起旅行箱,摟著陳佳影轉身而去。

9

王大頂與陳佳影乘電梯上瞭三樓。

王大頂邊走邊說:“這就叫緣分知道嗎?我姓王,你男人也姓王,高矮胖瘦還都差不多,這衣服像是專門為我準備的。”

“把爪子挪開!”陳佳影抬手去扒王大頂摟肩的手,卻被王大頂一把握住。“臺搭上瞭,咱就演到底,到處都是眼睛,讓人看破可就不好瞭。”

陳佳影隨即看見便衣A和一名叫白秋成的警員從走廊拐出。

陳佳影說:“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你倒很能裝。”

王大頂說:“綠林界揚名立萬,也得靠素質的。”

說話間,兩人已到瞭316房門外,陳佳影打開房門,兩人走瞭進去。

隨著門關上,陳佳影甩開王大頂摟在肩上的胳膊,轉身提過旅行箱。

王大頂說:“之後還會有盤查,再吐點兒尖貨給我,以防萬一。”

陳佳影說:“什麼叫尖貨?”

王大頂說:“你男人做哪行兒,在哪傢做,類似這些的吧。”

“你不會說人話啊?”陳佳影生氣地看著王大頂,“開商行、做貿易,主要是絲綢和瓷器,多走海運……”

王大頂說:“就這些?信息量不夠呀。”

陳佳影說:“把西裝還給我。”

王大頂慢慢脫下西服說:“也是,要搜的不是你我。那人逮著逮不著的,他們都得回去,幾小時夠應付就行,哎,那人跟你不是一夥的吧?”

正把旅行箱和西裝放到床上的陳佳影當即回身,瞪瞭王大頂一眼。

陳佳影打開櫃門,猛見佈衫男子哆哆嗦嗦蜷在衣櫃裡。

此時,在日軍駐屯醫院重癥室,日下步正對那警監說:“要犯文景軒握著對我們非常不利的材料,廣場追捕時,這個人對我們開槍,於是文景軒跑脫瞭,他們是什麼關系?有人看到他跑進瞭和平飯店,是圍堵之下走投無路?還是另有原因?共產黨這個工作站被端瞭,可人都清幹凈瞭嗎?”

這時,一個日兵握著電話轉過臉說:“日下大佐,電話已可使用瞭。”

日下步說:“打去和平飯店,告訴石原隊長,搜捕過程中,有任何進展,任何發現,都需第一時間向我匯報!”

《和平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