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沉重的盒子

我約瞭菲兒去燕子傢,菲兒說正在公司忙著一時抽不開身,讓我先去。

燕子的臉上一片愁雲慘淡。

我拿個軟枕墊在她身後,問她你還瞞著你媽呢?她看我一眼,淚水在眼圈裡打轉,說有什麼辦法,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說,太丟人瞭。

“那是你自己親媽,有什麼丟人的?再說你媽來沒看見張亞奇就不問一句嗎?”

“他平常也不怎麼在傢,我說他這段時間忙。”

“那總得有個人照顧你吧?過瞭四個月瞭吧,孩子都快會踢人瞭,也沒個住傢的保姆,實在不行你住我那兒去得瞭。”

“別去瞭,反正懷孕過瞭三個月就基本穩定瞭,美容院的事兒就靠你瞭。我就是心裡煩,煩得要命,憋屈……”

“咱不哭,寶貝兒,當心哭壞瞭,你得顧著肚子裡的孩子……但凡我有空就來陪你好嗎?事情攤上瞭也沒轍,走一步算一步吧。他大哥說要給的錢給瞭?”

“一次性先送來瞭二十萬,但我一分沒收,叫拿回去瞭……這些臟錢我不想碰,想買我的幸福嗎?他願意給給張亞奇去,我不要!”

“唉,我都不知道怎麼勸你……”

“梅蘭,我總覺得亞奇是自己主動扛的雷。”

“怎麼可能呢?你們剛結婚,你又懷著孕。”

“怎麼不可能,他一直憋著勁兒賺錢,說是怕配不上我,正好有這麼個機會可能就豁出去瞭。”

“你沒直接問過他?”

“問瞭,他不承認,說轉賬都是經他的手,怎麼他都脫不瞭幹系……”

“開賭局本來就違法,別看他大哥現在躲在國外,以後早晚得出事兒,自作孽不可活,等著看吧……那錢你沒收是對的,別以後再出什麼事兒。你當初既然選瞭他,現在人也嫁瞭,孕也懷瞭,也就別瞎想瞭……要是他以後出來就好好找點事兒做吧,千萬別碰那些亂七八糟的瞭。”

“心都寒瞭,再出來有什麼用?最需要他在身邊的時候不在,我心裡難受啊,半夜醒瞭身邊連個人都沒有。這還有好幾個月呢,尤其孩子降生,連個叫‘爸爸’的人都沒有……”

我擁她入懷:“咱不哭,不哭,孩子要緊,你自己都說懷上這孩子有多不容易,到時候我們都陪著你……聽話。”

可越是勸,她越是傷心,最後索性號啕大哭,攔也攔不住,我抱著她一起流淚,真應瞭紅顏薄命那句老話。

晚上到傢哄孩子睡下,洛然今天有應酬,我心裡掛念著燕子,給她發瞭微信也沒見回,菲兒打電話來說我現在在燕子傢陪她呢,我問她還哭嗎?菲兒“嗯”瞭一聲,我說你好好勸勸,這麼個哭法兒好人也得哭出毛病來,菲兒嘆口氣說該說的都說瞭,這眼淚實在是攔不住啊。

我心不在焉地看瞭會兒電視,愈發煩躁起來,忽然想起下午忘瞭把防輻射坎肩拿給燕子瞭,得去儲物間找找。

以前用的舊物翻瞭幾個紙箱才找到,心想索性把東西都收拾一遍,該扔的扔瞭,該捐的捐瞭,省得閑著也是胡思亂想,徒惹煩惱。

這些紙箱裡多是一些平日用不到的雜七雜八,還有兒子的舊玩具,我和洛然的舊衣服、舊包,和幾件小傢具。收拾瞭半天,壓在底層的紙箱裡儼然出現一個長方形木質盒子,大約有四十厘米長的樣子,盒子做工考究,通體是暗紅色的自然花紋,泛著優雅的油光。

我印象裡從來沒見過這木盒,一定是洛然的東西,好奇心驅使我將它搬瞭出來,盒子很沉,頂端有一個四位數的密碼鎖,我試瞭“0000”“1234”和洛然的生日都不對,這裡頭鎖的是什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不放到保險櫃裡呢?難道是因為我可以打開保險櫃嗎?洛然有什麼瞞著我嗎?

儲藏間並不明亮的燈光下,密碼鎖像有生命一樣嘲笑著我,我渾身出瞭一層冷汗,感到前所未有的詭異和不安。

正猶豫著要不要問問洛然,正好他打來電話,說老婆今天可能要應酬到很晚,你先睡吧。

他溫暖的聲音讓我頓時嘲笑起自己的多疑,從戀愛到結婚,洛然對我始終如一,我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呢?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小小隱私吧,何況隻是一個盒子。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我抑制住強烈的好奇心,把雜物一一放歸原處,返回臥室。

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夢裡的洛然好像變瞭個人,對我大呼小叫,手舉一個沉重的木盒瘋狂向我砸來……

我從夢中驚醒,聽到瞭洛然開門的聲音,塵封的舊物就讓它塵封吧,我閉上眼睛,重新睡去。

早上起床依舊心神不寧,我試探地對洛然說等周末想把儲藏間好好整理一下,洛然說金茂府就快交房瞭,過幾個月一塊兒搬過去就行,別費那事兒瞭。我說那才應該提前收拾好啊,省得到時打包麻煩。他說交給張姐吧,你別累著,我說張姐又不知道哪些是該扔的,還是你幫我一起拾掇吧。

洛然瞅我一眼:“周末不是說好瞭帶孩子回爸媽傢嗎?”

“回來弄唄,你就在旁邊告訴我哪些留、哪些扔就行。”

“我的東西都是有用的,再說瞭四百平方米的房子還不夠你放東西嗎?”

“我不尋思新傢就別再放些沒用的亂七八糟的東西瞭嘛,總有些你的舊衣物,該收拾一下瞭。”

“行行行,我跟你一塊兒收拾行瞭吧?”洛然眉頭輕蹙,露出一絲不耐,兀自下床洗漱去瞭。

轉眼到瞭周末。

儲藏間裡,洛然指著我和孩子的東西說:“你把你倆的東西弄好就行瞭,這邊兒我自己收拾。”我應瞭一聲,一邊把沒用的東西扔到門口,一邊偷偷去瞟最下面的那個大紙箱。

“老公,我來幫你。”飛速地收拾完我這邊兒,我靠近洛然,“這些是不要的吧?我抱到門口,回頭讓張姐把能捐的捐瞭,沒用的就扔掉。”

“不用不用,我這邊兒自己收拾,你去歇著吧,別累著。”洛然親昵地摸瞭摸我的手。

“我不累呢,幫你嘛,快點弄完就吃飯瞭。”我撒著嬌邊說邊去拖那個大紙箱,“哎喲,好沉,老公,這裡面是什麼呀?”

洛然放下手裡的東西,摁住紙箱:“裡頭是一些公司以前的文件,全是資料什麼的,能不沉嗎?你又拿不動……這些有可能以後還會用到,先留著吧,”說著,他沖門口喊,“張姐,把膠帶拿過來。”

我還想說什麼,他往我懷裡塞瞭幾件衣服:“這些不要瞭,抱到門口吧。”然後接過張姐拿來的膠帶,手腳麻利地把那個大紙箱死死地纏瞭幾道,回身對我說:“這箱子到時候直接搬過去就行,等以後確定沒用瞭再扔。”

“那……那個呢?也是公司的資料嗎?”我指著另一個紙箱。

“那個啊,那不是兒子的舊玩具嗎?那個你來收拾吧。”洛然一笑,“收拾完瞭趕緊吃飯,我都有點餓瞭。”

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心裡的小算盤落瞭空,卻更加確定那木盒裡必定是他不想讓我知道的秘密。

婚姻這東西,就算兩口子再親密,也不能把一切都曬開瞭全擺到明面兒上,是人就會有隱私,說不定那些隻是他年少時的情書罷瞭。

好奇害死貓,我再心有不甘,也得把疑惑擱在肚子裡,也許終有一天,洛然會親手打開潘多拉的魔盒,告訴我裡面的故事。

《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