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知相惜

原來意大利知名設計師Cristiano Antonio決定賣掉以他名字建立的、已經風靡十三年的高定品牌。

這個消息一經傳出,世界各地的服裝公司都蠢蠢欲動。

所有競爭的買傢裡,中國公司是競爭力最強的,給出的價格一傢比一傢高。

其實Cristiano Antonio這個品牌近三年都處於虧損狀態,但是由於Cristiano Antonio一直沒有進入國內市場,因此產生瞭饑餓營銷的效果。越是買不到的就越是格調高的,這就是目前國內消費者的普遍心理,因此反而讓這個品牌在中國有瞭很好的口碑。

得到這個品牌,不一定能有多好的收益,但是對提升自身品牌的格調絕對有積極作用,尤其對於近來企業發展陷入瓶頸的宋凜,他對這個品牌的態度是勢在必得。

宋凜不是第一次來意大利,每次都是為瞭工作,似乎從來沒有好好地看過這個浪漫時尚的國度。

從米蘭機場下瞭飛機,司機接到宋凜就直接往Cristiano Antonio的公司趕。Cristiano Antonio是出瞭名的脾氣古怪,遲到絕對會讓宋凜的公司出局。

路上宋凜一直靠著座位假寐,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他的身體其實已經到瞭疲憊的頂點,但還是要強打起精神。

此時的宋凜不禁想到飛米蘭前,在機場貴賓室遇到蘇嶼山的情景。

蘇嶼山給周放公司註資之後,他明顯地感覺到瞭宋凜層出不窮的小動作,但他對宋凜那些小打小鬧般的找碴兒並不放在眼裡。雖然周放和宋凜有私交,但周放仍然選瞭自己,這已經足以讓蘇嶼山得意。

寬敞的貴賓室裡沒坐幾個人,蘇嶼山輕裝上陣,他走進來的時候,宋凜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見到蘇嶼山,宋凜很快猜到瞭他的行程。宋凜沒想到蘇嶼山對這個品牌居然也如此重視,肯親自出面談判,這更讓他打起瞭十二分的精神謹慎應對。

貴賓室裡那麼多沙發,蘇嶼山偏偏坐到瞭宋凜的對面,明顯有幾分挑釁的意味。宋凜用餘光淡淡地瞟瞭他一眼,隨後繼續看報紙。

“富豪不會真的來自草根,新聞裡總是喜歡誇大渲染一些白手起傢的土豪,可土豪怎麼都離不開一個‘土’字。”蘇嶼山的聲音不大不小,語氣輕蔑,“你能到今天這個水平,已經是你人生的頂點瞭。”

宋凜聽完蘇嶼山的話,眉頭微微一蹙,雙手一合,收起報紙,看向蘇嶼山:“蘇總這是戰前喊話?”

“你覺得你和我在一個戰場上嗎?”蘇嶼山冷冷地嘲諷道,“你的女人一個接一個地投奔我,你可真是好本事。”他勾起不懷好意的笑意,對宋凜說,“那個周放,你給瞭她那麼多好處,她還不是一樣選擇瞭我?”

聽他提到周放的名字,宋凜臉上的笑意一點兒一點兒地消散,眼中冒出冷漠的敵意,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蘇嶼山,語氣十分肯定。

“她不一樣。”

蘇嶼山笑道:“哪裡不一樣?哦,比林真真貴,得到她,要一個億。”

蘇嶼山的話越說越不堪,他仿佛是在故意激怒宋凜,等著看他失控。宋凜的拳頭越握越緊,但他還是狠狠地壓下瞭體內那股四處流竄的怒氣。

“她不一樣,我會讓她回來的。”

蘇嶼山滿眼不屑:“憑你?”

宋凜瞇瞭瞇眼睛,不管蘇嶼山如何挑釁,如何在言語上打壓自己,宋凜始終語氣篤定:“憑我。”

宋凜馬不停蹄地趕到Cristiano Antonio的公司,對方卻提前接待瞭蘇嶼山。想來也對,一個在美國上市的中國資本大企業,走到哪裡都會讓別人高看幾分,大開綠燈。

第一晚,宋凜沒有見到Cristiano Antonio本人。第二天下午,Cristiano Antonio的秘書終於安排瞭時間讓宋凜得以與Cristiano Antonio見面。在國際舞臺上,宋凜名不見經傳,對於翻譯進行的一長串介紹,Cristiano Antonio隻是不耐煩地擺瞭擺手。

“公司的資料我已經看過瞭。”Cristiano Antonio一口流利的英語,大約是因為長期在好萊塢為明星做造型,他的美式發音很好聽,“我想得到一些特別的東西。”

第一輪談判持續瞭一個多小時,Cristiano Antonio對於宋凜公司提出的種種條件始終興味索然,談瞭一會兒後他就去接電話瞭,宋凜能明顯感覺到翻譯都被Cristiano Antonio搞得氣急敗壞瞭。

“這設計師也太龜毛瞭,既然這麼珍惜,還賣什麼品牌?談錢談到這個份上還要什麼特別的東西?加錢就說加錢,這麼愛理不理是什麼意思?”

比起翻譯的惱怒,宋凜卻始終氣定神閑。隻要這場談判還沒結束,他就還有機會。

他用手指敲瞭敲桌子,淡淡地笑著對翻譯說:“你剛才有幾個地方譯得不是很準確。April取自‘人間四月天’之意,寓意讓穿April的女人,像四月天一樣美,還有……”

就在翻譯著急,怕宋凜拿不下品牌的時候,宋凜卻在耐心地和翻譯講著談判中翻譯用詞的問題。這讓翻譯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得不承認,宋凜的用詞確實比他當時第一反應的好。

接完電話的Cristiano Antonio回來後,明顯沒有瞭最初的耐心。他低頭看瞭一眼手表,微笑著對宋凜說:“你還有十五分鐘。”

宋凜點頭,步調卻始終不緊不慢。

“我隻需要五分鐘。”撇去翻譯,宋凜直接用英語與Cristiano Antonio交流起來。

“我知道很多人在和你接觸,中國是很大的市場,人人都想引進你的品牌。在你接觸的公司裡,我不是最有競爭優勢的。但我認為,你把服裝做成瞭一種文化,讓時尚成為一個時代的標簽、成為值得被傳承的一部分,不僅僅是一件穿過就丟的衣服。這種初衷,和我們的品牌追求是一樣的。”

就在Cristiano Antonio離開的那幾分鐘裡,宋凜腦海裡突然閃現出周放的臉,以及她說出那些話時神采飛揚的表情。他抿唇一笑,繼續說:“價位上,我不敢保證我是給得最多的,但是我一定會讓你滿意。另外,我引進你的品牌後,會把直營店裝修成你工作室的樣子,還原衣服最初的狀態,讓買衣服的人看到每件手工成衣所代表的不同人生。”

說完這些話,宋凜抬起頭看Cristiano Antonio的表情,一直沒什麼情緒的他眉毛微微一挑,露出瞭一個淡淡的笑容。

回酒店的路上,宋凜閉目養神,靜靜地靠在座椅上,車上的人都沒說話,以至於他手機響起時,鈴聲都顯得有些尖銳。

一串意大利本地的號碼出現在屏幕上,看到號碼,宋凜忍不住笑瞭笑。

接通電話,那頭的Cristiano Antonio隻是語氣愉快地說瞭一個單詞。

“Deal(成交)。”

宋凜禮貌地回復瞭一句“謝謝”。

Cristiano Antonio笑著道:“請你好好保管我的夢想。”

“我會的。”

掛斷電話,宋凜再也睡不著瞭。他必須承認,從蘇嶼山手上奪得Cristiano Antonio,這已經足以讓他冷靜多年的頭腦興奮一陣瞭。

看著窗外的街道上琳瑯滿目的店鋪,這帶著濃濃異國風情的風景讓宋凜此刻心情大好。

不知不覺他就想到瞭那個張牙舞爪的女人。

他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那個女人說過的話能成為他談成生意的助力。

也許這個時代確實需要夢想傢,因為隻有他們才懂得如何與Cristiano Antonio這樣的“瘋子”打交道。

想著想著,宋凜忍不住笑瞭起來。

周放近來一周都穿著高領衫,即使穿襯衣也是把紐扣扣到嗓子眼,什麼圓領、V領的衣服基本不碰。因為她隻要稍微一低頭,別人看到她胸前的痕跡,就是一臉曖昧的表情。

而那個造孽的人卻大搖大擺地去瞭意大利,讓周放有氣都沒處發。

他人走瞭,遺留下來的孽債卻還在煩著周放。林真真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瞭她的私人電話,一連三天都在給她打電話,非要約她見面。她不答應,林真真還不放棄,一個接一個地打電話,堪稱騷擾。被她逼得沒辦法瞭,周放隻得抽時間見她。

周放工作忙,近來都在籌備新的品牌形象店,每天都在考察位置,哪兒有空伺候她。中午休息的時間,周放選瞭公司附近的一傢路邊牛肉面館和林真真見面。

林真真穿著一身小禮裙,踩著高跟鞋,還搭配瞭鉆石耳飾和禮帽,如此精致的打扮出現在空間逼仄的牛肉面店,那畫面實在滑稽。

周放是真的餓瞭,點瞭份招牌牛肉面,也不管林真真有沒有在看她,全程呼啦啦地吃著面條。她吃得又熱又辣,其間還抽瞭幾次紙巾擦汗擦鼻涕。

這場面,林真真嫌惡得不行。

“你不吃啊?”周放吞下最後一口面,抬頭問林真真。

林真真皺眉拒絕。周放也懶得管她,端著碗繼續喝湯。

“你是故意要跟著我的軌跡嗎?”

周放放下碗,看著眼前空空的碗,一臉滿足。她拿紙巾擦瞭手和嘴,這才得空看向林真真。

“你說什麼?”

“我說,你為什麼要跟著我的人生軌跡?你是對我有意見嗎?先是宋凜,現在是蘇嶼山。”

周放有些錯愕,隨即忍不住笑瞭起來:“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瞭?”

“你有錢、有人,何必要來擠著當小五、小六?”林真真的表情居然現出瞭幾分語重心長。

周放越想越覺得荒謬,表情也漸漸冷瞭下去:“我愛他,後宮佳麗三千,我也要擠破頭到他身邊;我不愛他,把我供成王母娘娘我也不樂意。”

聽瞭周放的話,林真真意味深長地看向她:“如果你愛的是宋凜,那麼你真的做瞭一個大錯特錯的決定。宋凜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女人的背叛。”

周放笑瞭,揶揄道:“過來人啊,背叛瞭宋凜的女人。”

“你也一樣,所以你也沒有機會瞭。”

周放懶得和林真真說下去,輕蔑地看瞭她一眼。

“我們從來都不一樣,你丟瞭做女人的尊嚴,所以你現在在做小三、小四、小五。我不能掌控宋凜,所以我沒有選他,但我保全瞭我自己,資產翻瞭三番。恕我直言,我根本不屑和你比較。”

林真真用幹凈的手拍在油漬明顯的桌上,裝飾得艷麗的指甲刮在木桌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周放,希望你能一直這麼囂張。”

周放笑道:“我會的。”

別瞭林真真這尊大佛,周放連感慨的時間都沒有,又馬不停蹄地去瞭工廠。

近期要生產完的一批訂單,需要周放親自檢視完畢後才能交貨。

檢驗完樣衣,周放跟著車間主任一起逛瞭逛生產線,聽他說瞭一些近期的情況。新進的德國機器讓生產量大幅增長,交貨速度提升瞭一倍,車間主任說起這些成果來,一臉驕傲。

在聲音嘈雜的廠區走著走著,周放突然接到瞭宋凜的電話。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周放有些疑惑,這時候他應該在意大利,不知道找自己有什麼事。

周放滿肚子想法,皺著眉頭接瞭起來。

“在幹什麼?”

“在工廠裡。”周放嫌機器聲音大,拿著電話走瞭出去,“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的宋凜語氣輕松:“你把下午的時間空出來,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一個客戶,在機場,你下午幫我去接一下。”

周放皺眉:“你公司那麼多人,你隨便找個人去啊。”

“你去就是瞭。”

周放看瞭一眼時間,雖然對宋凜的話將信將疑,但是想著他幫瞭她很多次,他第一次有求於她,也該回報一下,便沒有拒絕。

“你穿的什麼衣服?”宋凜問。

周放低頭看瞭一眼自己:“藍襯衫、黑裙子。”

“回去換一下,換上次穿過的那條紅裙子。”

周放忍不住翻瞭個白眼:“接個客戶而已,哪裡需要那麼風騷。”

“按我說的做就行瞭。”說完,電話就掛瞭。

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周放忍不住吐槽,這個男人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瞭。

按照宋凜說的時間趕到瞭機場,周放這才想起自己忘瞭問客戶的名字,趕緊拿出手機給宋凜打電話,一連打瞭三個都是無法接通。

一時之間,周放有些氣急敗壞。

周放正焦急地站在特殊通道出口,一個接一個地打著宋凜的電話,一直無應答的手機終於打通瞭,長長的嘟聲正考驗著周放的耐性。

她正皺著眉一抬頭,看到眼前由遠及近,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宋凜。

宋凜穿著薄款大衣,裡面穿著得體的西服,脖子上戴著深卡其色羊絨圍巾,一身商務打扮。他走到周放身邊,悠然停下,一臉笑意。

周放瞪大瞭眼睛:“你要我來接你?”

宋凜笑著,反問道:“不行?”

“你怎麼提前回來瞭?不是去一周嗎?”

“事辦完就回瞭。”他低頭打量著周放,不滿地皺眉,“你怎麼還是穿瞭這身衣服,不是讓你換紅裙子嗎?”

周放聽他這麼說,白眼簡直要翻上天:“如果知道是你,我來都不來。”

“你不會。”

看宋凜一臉欣然的表情,周放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你最近真是越來越不正常瞭。”

面對周放的揶揄,宋凜仿佛沒聽見一樣。

不過離開瞭幾天,宋凜卻覺得兩人好像許久不見。他微微低頭,表情溫柔地凝視著風塵仆仆趕來的周放。

許久,他用略帶沙啞的低沉嗓音淡淡地說:“周放,我想你。”

人來人往的機場,飛機起落的聲音不絕於耳,機場廣播裡有條不紊地播報著起落的信息,到達區不斷上演著重逢擁抱的感人場面。

宋凜鮮少在周放面前露出真實的情感,此時此刻,他看向周放的眼神讓周放忍不住老臉一紅。

她並不善於應對這種肉麻的場面,不自覺地往後退瞭一步。

周放不自然地將視線落向別處,不肯再與宋凜對視,隻是不耐煩地催促:“走瞭走瞭,一直在這戳著幹嗎?”

宋凜知道她是不好意思瞭,抿著唇淡淡一笑,拉著她的手向停車場走去。

四周的人漸漸變少,耳邊嘈雜的聲音變小,周放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一步一步踏在地上的腳步聲。走瞭一會兒,身前的宋凜突然停瞭下來,她走得好好的,沒能及時剎住,險些撞上他的背脊。

再次走起來後,周放無意間抬頭看瞭一眼,看見瞭同樣風塵仆仆地從機場出來的蘇嶼山。

蘇嶼山有司機來接機,此刻他正準備上車,看見宋凜和周放走過來,卻是不急著進去瞭,而是遠遠地、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

周放疑惑地看瞭他一眼,又看向前面對他視若無睹的宋凜,心底有些疑惑。

容不得周放問什麼,宋凜已經很快地帶她離開瞭蘇嶼山的視線。他自周放手裡拿過她的車鑰匙,很快上瞭車。

宋凜開著周放那輛高爾夫出瞭停車場,看高大的宋凜坐在自己不寬敞的車裡卻又無比自然的樣子,周放心裡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宋凜一路將車開進瞭市區,找瞭個鬧中取靜的商業區。看他自然地帶著自己逛街,周放一臉驚詫:“你又要給我買包?”

宋凜微笑著回答:“陪我去買套衣服。”說著,他帶周放去瞭常去的奢侈品店。店員對他十分尊敬,一進店就有人過來服務,見周放也在旁邊,便保持著安全距離,讓宋凜和周放說話能比較自在。

“怎麼不在米蘭買?那裡不是時尚天堂嗎?”

“太急著回來,什麼都記不得瞭。”宋凜說著,意味深長地看瞭周放一眼。

周放被他看得雙頰一熱,轉身選衣服去瞭。

宋凜買東西的時候十分安靜,周放看中哪件他就去試哪件,大約是個兒高身材好,他穿什麼都好看,很快就搭配好瞭一套。

從試衣間出來,宋凜無比自然地把領帶遞給瞭周放:“給我系。”

周放沒好氣地看著他遞上來的領帶,忍不住說他:“沒長手啊?”

“嗯。”宋凜倒是回答得恬不知恥。

周放接過領帶後有些不知所措,兩人距離極近,周放甚至能感覺到宋凜的呼吸悉數落在她的頭頂。

周放的臉因為距離近漲得通紅,她偷偷瞥瞭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店員,抬頭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啐瞭宋凜一句:“你低點兒頭。”周放踮起腳給他系領帶,不住嗔怪,“傻大個兒。”

宋凜聽話地低下頭,任憑周放在他脖子上亂弄。周放其實並不會打領帶,拿著領帶東纏西繞,表情倒是一臉認真。

宋凜見狀,笑著握住瞭周放的小手:“你以為你在系紅領巾?”

周放被他噎住瞭,有點兒不好意思,剛要撒手,又被宋凜抓瞭回來。

他握著周放的手,周放的手握著領帶,他就這麼帶著她的手一纏一繞,最後一拉,領帶終於系好瞭。

“記住瞭嗎?”

周放被他這種仿佛理所當然的親密舉動惹得滿臉通紅,羞惱地瞪著他:“你會你不自己弄,存心捉弄我。”

宋凜氣定神閑地扶瞭扶領帶:“以後總要學的。”

宋凜走到鏡前,低頭整理著袖口,姿勢優雅,周放也忍不住跟著看向鏡子裡那個氣質淡然的男人。整理好袖口,他驟然抬頭,發現周放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自鏡中對她微微一笑,周放趕緊別過頭去。

“幹嗎這時候買衣服?”

“有重要的場合要出席。”

周放想到在機場碰到的蘇嶼山,心裡有瞭猜測。近來April和百賽在搶意大利品牌Cristiano Antonio的事,周放也有所耳聞。

“談成瞭生意?”

宋凜微笑,猶如春風拂面。

“恭喜你。”

宋凜點瞭點頭,抬手摸瞭摸周放的耳垂,動作十分親昵,隻是眼神始終心不在焉的樣子。

兩人吃完飯,回瞭傢,周放拿鑰匙開門,宋凜自然而然地跟瞭過來。

“你去哪兒?”宋凜問。

“回傢啊。”看宋凜也走瞭過來,她問道,“你跟過來幹嗎?你傢在對面。”

“陪你。”宋凜低頭,微笑著看向她,眼中充滿著積蓄已久的欲望,“怕你一個人在傢害怕。”

洗完澡,累瞭一天的周放幾乎沾床就睡,也顧不上宋凜有沒有在她傢裡造次。

宋凜上床的時候,周放明顯感覺到他那邊的床墊有瞭明顯的下沉。

他鉆進被子裡,很快就找到瞭睡在角落裡的周放,一拉一扯,兩人就緊緊地貼到瞭一起。

他略帶涼氣的手不懷好意鉆進周放的衣服裡,在她柔軟溫暖的肌膚上遊走,剛要向下,就被周放一把抓住。

“別鬧。”周放已經有些有氣無力,“今天忙瞭一天,很累。”

隔著衣服,周放都能感覺到宋凜興致高昂。他的臉貼著周放的頸窩,姿態親昵,他抬手拂開瞭周放的額發,見她眼神疲憊,低頭吻瞭吻她的面頰,溫柔地說:“睡吧,今晚吃素。”

宋凜拿下瞭Cristiano Antonio的消息像插瞭翅膀一樣,很快在圈內傳開,這場漂亮的戰役打響瞭宋凜的招牌。來自美國的天使基金——因維斯特基金開始接觸宋凜的公司,他們決定提供十七億美元的融資,從產生意向到談妥細節,前後隻用瞭兩個禮拜的時間,可見合作的誠意。

公司例會上,所有人都士氣滿滿,眼看IPO提上瞭日程,大傢都在期待公司的大變革。

面對公司上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宋凜始終表現得很淡定,一如往常地運籌帷幄。

“準備瞭三年,就是在等這一天。”

宋凜一句話,調動起瞭所有人積蓄已久的熱血。

原本April在去年就準備IPO,券商輔導,公司早就建立好瞭符合上市要求且相對完整的運營體系,後來股東們因為公司根基不穩而有所顧慮,才沒有申報。

而這一次,他們可謂準備充分,從申報到證監會受理,一路銳不可當。

不出意外的話,發審會上過會的可能性超過九成,三個月後,April大約就能向交易所申請掛牌上市瞭。

宋凜的公司將要IPO的消息近來受到瞭各大財經版的跟進報道,對於April的未來,很多財經專傢進行瞭激烈的討論,有看好的,也有唱衰的。然而外界的聲音絲毫不影響宋凜的地位一步一步地向上攀升。

今年的全球互聯網企業傢峰會在中國舉行,到時候會有來自世界各地的互聯網企業CEO蒞臨,還有大批媒體競相報道,可謂是一場盛會。

宋凜是第一次受邀參加這麼大型的國際級別企業傢峰會,和以往國內企業傢的峰會規格完全不同。

蘇嶼山提前就知道瞭宋凜受邀的消息。原本被搶瞭Cristiano Antonio就已經令他憋瞭氣,這下看到宋凜咸魚翻身,從一個暴發戶搖身一變,混到與他在同一個場合出席,內心更是覺得堵得慌。

大會之後的晚宴將會有來自各國的互聯網企業傢出席,這種會面場合,連閑聊都可能產生難以估量的經濟價值。

對於這場峰會,宋凜的態度始終不卑不亢,與人交談也始終保持著該有的風度。與別的大佬相比,他確實根基尚淺,所以他並沒有在峰會上過多表現,以期多達成合作。公司的實力上去瞭,自然會有人找上門來,這是宋凜的經營理念。

蘇嶼山見宋凜站在不遠處,剛結束瞭與他人的交談,正在休息。他抿瞭抿唇,舉著香檳走瞭過去。

“沒想到啊,”蘇嶼山看向宋凜的眼神裡有不加掩飾的輕蔑,“你這三級跳的速度倒是快得很。”

宋凜抿瞭一口紅酒,態度始終疏離:“謝謝蘇總誇獎。”

蘇嶼山冷漠地一笑:“當初你靠‘碰瓷’我們公司,在網上造輿論,也是這樣三級跳。想來這麼多年,你跟著我的腳步做公司,以我為風向,也跟得很累。”

宋凜當年發跡,確實是靠耍小聰明算計瞭蘇嶼山。他抓住瞭百賽的一點兒管理漏洞,以百賽侵權為由將百賽告上法庭。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宋凜一個創業者,能“碰瓷”大企業,自然是鉚足瞭力氣制造輿論。

那時候蘇嶼山不屑與宋凜糾纏,痛快地接受瞭賠償的判決結果,隻因不願再被宋凜拉著炒作。

這麼多年,蘇嶼山不見得真的大方,他也曾多次出手打壓宋凜,隻是宋凜為人謹慎,每次都能有驚無險地躲過去。

“蘇總記憶力好,氣量也大,多年前的事,細節都記得很清楚。您是圈內大佬,大傢都跟著您的方向,自然不隻我一人。”宋凜微笑著對蘇嶼山說著話,明明話裡話外都是諷刺,神情卻彬彬有禮。

“沒想到,如今你都有資格來這種級別的峰會瞭。”蘇嶼山冷冷一笑,表情是那麼不屑,仿佛宋凜的存在讓他受到瞭侮辱。

宋凜對於他的諷刺充耳不聞,禮貌地舉起酒杯,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面對蘇嶼山的挑釁,宋凜並沒有亂瞭陣腳,也不生氣。

他淡淡地一笑,態度不卑不亢。

“您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確實還沒有資格參加。”

“……”

時間飛逝,轉眼情人節就來瞭。

近來周放和宋凜都忙得不可開交,一晃都快一個月沒有碰上面瞭。

宋凜的公司在籌備IPO,現在是公司的關鍵時期,為瞭防止泄密和節外生枝,宋凜整日和團隊守在公司。至於周放,一直在公司研究情人節的活動,也是忙得接電話都覺得浪費時間。

對於女裝商傢來說,情人節自然是重頭戲。為瞭情人節的特別活動,周放花瞭大價錢改瞭主頁特效,現在衣謎的首頁全是一封一封的信件,那是等著客人來開啟的時光情書。

除瞭頁面,周放還策劃瞭給VIP客戶情人節送玫瑰,並且在體驗店提供情人節手工巧克力的活動,打出瞭節日標語——“即使他暫時缺席,也有衣謎寵你”。

對於周放的策劃方案,公司裡也有不少持反對意見的員工,他們認為這完全是燒錢的做法,並沒有實際意義。

會上,面對大傢的質疑,周放認真地解釋道:“我送的是我對顧客的感情。現在的顧客不再滿足於冷冰冰的買賣關系,我送花、巧克力是希望大傢記住這份記憶,感受到我們衣謎對顧客傾註的感情。”周放低頭抿唇,“我知道大傢對我的想法有些不理解,但是我想告訴你們,我是有情懷的商人,我希望我的公司是一傢有情懷的公司。”

即便周放如是說,公司裡還是有人不能理解,甚至覺得荒謬。但周放的股份占比大,不是涉及巨額資金的問題,她還是說瞭算的,情人節活動在她的堅持下還是一一上線瞭。

在大傢都不看好的情況下,這次“燒錢”的策劃卻得到瞭意想不到的效果。

有VIP客戶在收到玫瑰花後,拍照發佈在瞭社交媒體上,一時激起瞭很多人的關註與好感,人們紛紛轉發。很快,這條微博就成瞭當日熱門,蹭上瞭情人節大話題。一個出名的文藝“網紅”一直對衣謎頗為關註,她趁熱度寫瞭一篇長文,總結瞭衣謎從品牌創立至今在細節上的用心之處,還與無印良品和誠品書店做對比,說衣謎是女裝界的“氣質文青”。

情人節,公司一分錢沒有花在廣告營銷上,還能被打上“良心企業”的標簽,得到很多女性客戶的擁護,衣謎情人節的這場策劃可謂收效斐然。

看到社交媒體上不斷上升的話題熱度,那些之前質疑周放的員工都默默地閉上瞭嘴。

如周放所說,這個社會不缺打折、送衣服的女裝商傢,而她想要建立一座橋梁,通向顧客的心裡。

她說的情懷,是真的能戳中消費者內心的。

情人節當晚下瞭雪,空中飄舞的雪花令人心情好瞭很多。

路燈和霓虹燈斑斕璀璨,雪花被光線染成各種顏色,美得讓人心動。

下班後,周放縮著脖子從公司走瞭出來。情人節,周放為瞭讓員工可以早點兒去過節,通知大傢提前一小時下班,而她自己則守在公司,和幾個沒有情人、不想一個人早早回傢的員工做完瞭剩下的事。

周放一個人走在飄著雪的街道上,看著來來往往的情侶,覺得心底既柔軟又酸澀。

看著窗外飄著的雪,宋凜也覺得眼前的畫面美若仙境。

原本今天應該可以休息,結果新的合作方團隊還在公司,宋凜隻能為他們安排瞭晚上的行程。新的合作方負責人比較好色,明裡暗裡地表示想要去開葷。

宋凜低頭看瞭一眼時間,給近一個月都沒有見面的周放打瞭個電話。

周放那邊似乎不忙,電話很快就接通瞭。

宋凜笑著看著窗外的雪,問她:“你在幹嗎?”

周放的聲音帶著點兒喘息:“下班瞭,正準備回傢睡覺。”

“這麼乖?”

“不想上街受虐。”

宋凜笑瞭笑。

掛斷宋凜的電話,周放還沒找到車,秦清的奪命call(電話)就打瞭過來。

“周放!今天情人節!你在幹嗎?”

周放一臉莫名,看瞭一眼路上充滿幸福感的情景,苦笑著回答:“剛下班,在街上吃‘狗糧’。”

“哈哈哈哈哈!”秦清哈哈大笑,趁機提議,“咱也一把年紀瞭,去做一件瘋狂的事吧!”

“什麼事?”

“看脫衣舞秀!”

“……”

秦清鬼鬼祟祟地帶著周放到瞭酒吧門口,兩人都是第一次來,多少有點兒不好意思。

門衛是個高個兒男人,隔著襯衫都能看到他那讓人血脈僨張的肌肉。這素質,一個字,絕。

剛拿到熒光印章,周放和秦清還沒進去呢,就被神出鬼沒的“五三”抓瞭個正著。

“五三”大約也是剛下班,雙排扣的風衣裡穿著黑色的西裝,眼中滿是加班後疲憊的紅血絲。

“五三”死死地揪著秦清的大衣領子,仗著身高優勢,一步都不讓她往裡走。這兩人眼裡都沒有旁人瞭,周放隻能站在一邊搓手,場面十分尷尬。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秦清難以置信,“五三”居然連這種地方都能找來,她瞪大瞭眼睛看著他。

“Find my iPhone(找到我的iPhone)。”

秦清忍不住啐瞭一聲:“喬佈斯怎麼老研究些沒用的功能。”

“跟我回去。”說著,“五三”拽著秦清的衣領子就要走。

“憑什麼啊!”秦清劇烈地扭動著,試圖甩開“五三”的鉗制,“我要去瀟灑。”

“五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要讓我說第二次,回傢。”

“我不回傢!”秦清的叛逆勁上來瞭也是神鬼難擋,“你是不是神經病啊?!你管我回不回傢!再說瞭,我為什麼要回傢,回傢沒有脫衣舞看!”

“五三”眉頭緊蹙,臉色黑得嚇人,一把將秦清帶走瞭。

“我脫給你看。”

看著秦清風一樣地被卷走,周放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最近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瞭什麼,很顯然,“五三”的性格似乎沒有那麼容易分手,反而有反客為主的趨勢。看著秦清消失的方向,周放忍不住感慨,這有傢室的女人就是不一樣,不像自己,孤魂野鬼似的。

看瞭一眼時間,周放嘆瞭口氣,有些糾結。情人節當晚,一個女人跑到聲色場所也有點兒奇怪,還是回傢吧。

周放有些遺憾地轉身,還沒邁步,就被一道陰雲一樣的身影擋住瞭視線。

周放一抬頭,宋凜那張比“五三”還黑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周放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宋凜,一時也現出瞭幾分不好意思的尷尬神情。

“回傢睡覺?”宋凜冷冷地乜視周放,諷刺道,“周放,你傢裡人有點兒多。”

周放有種看黃書被抓的窘迫,結結巴巴地解釋:“臨時決定的……加餐。”她幹笑兩聲,生硬地轉著話題,“你怎麼也來這裡瞭?”

“客戶想來玩。”

“哎呀,這客戶還挺低俗的。”

宋凜又是一個冷冷的眼神:“你也知道低俗?”

宋凜低頭,正看見周放手上的淺淺的熒光印章,眼中冷意盡顯。

“那……那我回去瞭。”周放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有點兒不知所措,“不看瞭。”

周放貓著身子,剛要走,就被宋凜一隻手拎住瞭後衣領。宋凜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這完全是拎貓的姿勢。

“看啊!”他的眼神太可怕瞭,簡直像將要噴發的火山,尤其是他還故意保持著笑意,那表情簡直比最可怕的恐怖片還嚇人。

“來都來瞭,怎麼能不看!”

說著,宋凜像拎不聽話的貓一樣,兩步將周放拎進瞭脫衣舞酒吧……

他們進入內場,宋凜終於松開瞭對周放的鉗制。他皺著眉站在周放身邊,把周放弄得很是緊張。

內場的服務經理一見有客人,立刻迎瞭過來,看清是宋凜,忍不住一驚,心道這不是剛服務完的客人嗎?他剛帶完男的來,這會兒又帶女的一起來看脫衣舞。經理看著宋凜和周放,一時有些為難,左邊是男賓區,右邊是女賓區,該把他們帶到哪邊?

還不等經理考慮好,宋凜又是一拎一提,不用經理帶路,直接把周放帶進瞭女賓區。

經理見他們自己做出瞭選擇,亦步亦趨地趕緊跟上,給二人安排瞭卡座。

臨走,經理忍不住回頭看瞭宋凜一眼,心想宋總看著氣質挺man的,沒想到啊……

宋凜和周放落座後,服務員拿著菜單走瞭過來,先禮貌地遞給周放一份,又遞給宋凜一份。服務員面帶微笑地問周放:“請問您要喝點兒什麼?”

還不等周放翻開菜單,宋凜將菜單扔到周放面前的桌上,菜單啪的一聲落下,把周放嚇得不輕。

周放菜單都還沒看,宋凜已經替她做瞭決定:“給她一杯苦瓜汁。”

周放本想反對,但抬頭看見宋凜面色不善,眼帶威脅之色地瞪著她,隻得把想說出口的話都吞瞭回去,戰戰兢兢地把菜單遞瞭回去。

宋凜開的卡座處在最昂貴的VIP區,離舞臺很近,幾乎伸手就能碰到臺上的舞郎。情人節四處客滿,秦清提前訂位也隻能訂到第二排的位置,沒想到宋凜隨便進來都能開到第一排,果然土豪還是不一樣,上哪兒都有優待。

坐在這個位置,其實周放心裡是高興的,但她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畢竟這會兒旁邊坐的人不對,宋凜戳在那兒跟二郎神似的,哪裡是來欣賞美男的樣子?

周放縮手縮腳地往離宋凜遠一些的方向坐瞭坐,在宋凜身邊安靜地扮演起瞭哮天犬的角色。

曖昧熱情的音樂響起,身材健碩的舞郎一個接一個地上臺,一邊跳舞一邊一件一件地脫著衣服,一個個肌肉都很結實,胸肌比周放的胸脯還大。

周放沉默地看著表演,偶爾轉過頭來瞟一眼宋凜,每次他都好死不死地盯著她,搞得她一臉尷尬,都有點兒不敢看表演瞭。

舞郎換瞭一撥又一撥,基本是脫到四角內褲就戛然而止瞭。

“怎麼不脫瞭?”周放下意識地回頭問,問完才意識到這會兒和她一起看表演的是宋凜,不是秦清。

宋凜見周放看得挺入迷,表情十分難看,他冷冷地瞥著周放,嘴角勾瞭勾:“呵。”

這一笑,周放覺得好像有人突然往她衣領子裡丟瞭一個雪團,她忍不住一個激靈。

舞郎熱舞的時候,卡座裡那些富婆都熱情高漲地往舞臺上扔錢,一旦有舞郎靠近舞臺邊緣,扭動著身體,必然有富婆往他們的衣服裡塞錢。

這種酒池肉林一般赤裸裸的畫面真是把周放看得口幹舌燥,忍不住咽瞭下口水。

脫衣舞表演結束,舞郎們走下舞臺,下到各個卡座,隻要給小費,舞郎就會貼身熱舞。很多女賓給出高額小費買個刺激,一時之間,各處都能聽到興奮的驚呼聲。

別人的興奮都與周放無關,周放拿起苦瓜汁喝瞭一口,苦得她忍不住皺眉,又嫌棄地放瞭回去。她再看宋凜,他背靠著沙發,也不說話,看著女賓區這烏煙瘴氣不輸男賓區的情況,臉黑如炭。

舞郎一個個地轉過來,最後走到周放身邊,笑瞇瞇地看向周放。她斜眼偷瞟宋凜,見他死死地盯著自己,準備掏小費的手又收瞭回去。

舞郎離開後,卡座裡瞬間安靜。

大約是周放失望的表情太過明顯,宋凜居然笑瞭笑。

“好看嗎?”

“呃……”

宋凜雙手環胸,從沙發上站瞭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周放,用他那低沉而帶著怒意的聲音解釋道:“脫底褲的那種,是會被掃黃抓的。這裡隻是打擦邊球的表演,想看全脫的,要去國外。”

“原來如此。”

“看來你不是很滿意?”宋凜的表情越來越危險。

“沒有沒有……”周放的聲音越說越小,“挺可以瞭。”

見宋凜表情越來越難看,周放想著,怎麼也得彌補一下,趕緊違心地拍馬屁:“其實這種表演也挺一般的,身材還沒你好。”

周放的話不僅沒有安撫到宋凜,還徹底把宋凜引爆瞭。

“周放,我警告你,”宋凜的手指著周放的鼻尖,“你以後再來這種地方,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宋凜看向周放的眼神兇狠得簡直要把她生吞入腹,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宋凜又是一拎,不等周放說什麼,他已經直接把她從卡座拎走瞭。

宋凜把周放扔進車裡,將門關得震天響,他今天開的車可不便宜,周放都有點兒心疼瞭。

“你喝酒沒有啊?喝酒開車不安全啊。”見宋凜黑著臉扣著安全帶準備開車,周放有點兒擔心。

“呵。”宋凜冷冷一笑,“你倒是挺惜命。”

說完,他一腳油門踩到底。

周放緊緊抓住扶手,覺得宋凜這一路開的不是車,是飛機。

周放一路都沒敢說話,感覺宋凜此時此刻的表情簡直像要殺人,整個車廂裡都是讓人窒息的低氧狀態。

周放小心翼翼地跟著宋凜回傢,剛走到公寓安保處,就被保安叫住瞭。

“周小姐,有你的花。”

“嗯?”周放有些詫異地進瞭保安辦公室,見到瞭被保安小心翼翼保存的一大束花。

99朵七彩玫瑰,那麼大一束,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被放在辦公室的桌子上。

周放看見那束花,總算是理解瞭宋凜今晚黑臉的原因。

抱著那束花,再看已經走出老遠的宋凜,周放吭哧吭哧地追瞭上去。

她低頭聞著花香,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你買的啊?”

“不是。”

周放笑瞭:“可是裡面有卡片。”

“別人寫錯瞭。”

看宋凜那傲嬌的樣子,周放甜甜地哦瞭一聲,也不再追問瞭。

到瞭傢門口,周放站在宋凜身邊嘿嘿一笑,掩不住的開心,她抬起頭看向宋凜:“我保證以後不去看脫衣舞瞭。”

周放見宋凜始終無動於衷,沒什麼表情,她又趕緊補瞭一句:“去看也不讓你知道,保證不讓你不高興。”

嘭——重重的一聲關門聲,表達著關門人無以言表的憤怒。

被關在門外的周放抱著一大束花,忍不住一聲嘆息。

大情人節的,本以為晚上……

唉,這男人矯情起來,十個女人都不是對手。她低頭看瞭一眼99朵顏色艷麗的七色玫瑰,瞬間又笑瞭。

這女人哪,不管多有錢、多獨立、多嘴硬、多不相信愛情,收到花的那一刻還是會有幸福感。

情人節過後的晚上,周放才接到秦清的電話,這貨終於想起被她拋棄的戰友周放瞭。周放聽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的,想必前夜過得十分滿足。

“你最後看瞭脫衣舞嗎?”秦清問。

“甭提瞭。”周放覺得往事簡直不堪回首,苦瓜汁倒是讓人記憶深刻,“不怎麼好看,不脫內褲。”

“本來就不脫,有點兒神秘感才誘惑啊。”秦清不甘心地說,“唉,我沒看成,好可惜!”

周放翻瞭個白眼:“‘五三’給你跳瞭,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他騙瞭我!他根本一件都沒脫就直奔主題瞭!”

聽著秦清的控訴,周放想象瞭一下那畫面,覺得實在少兒不宜。

“小鮮肉”就是好,再想想自己這邊那塊難啃的“臘肉”,周放不忍再聽下去瞭,一臉羨慕地說瞭再見。

拿人手軟,宋凜一束花就把周放收買瞭。周放想想自己也有點兒理虧,之後連著好幾天都在約宋凜吃飯,宋凜雖然接她的電話,但是基本都是冷漠地以單字回應。

情人節的熱潮前後持續瞭差不多一周。結束瞭情人節活動,公司又進入瞭新一輪的運營,周放又忙碌瞭起來。這男人就是賤骨頭,周放把宋凜忙忘瞭,他又覺得全身不對勁兒瞭,時不時要打個電話刷一刷存在感。

周放工作太忙,也沒空配合他的“大戲”瞭。

周一,蘇嶼山打電話讓周放到百賽開會。周放之前沒接到通知,有些意外,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為什麼開會,始終無解。

到瞭百賽,蘇嶼山的秘書直接把周放領進瞭會議室,她進去的時候,會議室已經坐滿瞭人,全是百賽的高層,還有幾張周放沒有見過的面孔。

會議很快開始,蘇嶼山坐在上位,面色嚴肅,這是周放不曾見過的蘇嶼山,是真正的蘇嶼山。

蘇嶼山在會上講到瞭一個收購計劃,進度已經進行瞭百分之八十,周放沒想到收購速度如此之快,有些意外。

蘇嶼山正在收購一個二線電商網站——奢生活,奢生活隸屬於唯庫。唯庫旗下有兩個最出名的網站,一個是美麗街,由用戶發佈搭配指南,推動服飾銷售;另一個是中高端品牌集合的網站——奢生活,在全國一線城市有六傢實體店。奢生活經過多年經營,已經定位成為高端服飾類品牌中的領頭羊,主要針對25歲至45歲較有經濟實力的白領中產階層客戶。雖沒有快銷類品牌的總營業額高,但其成就也不容小覷。

得到奢生活,不管是對蘇嶼山還是對宋凜都非常重要。服裝是百賽的起傢領域,一直以來都是營業額最高的分區。近年來,宋凜公司的業務越做越大,已經嚴重威脅到百賽;而宋凜那邊,剛得到Cristiano Antonio,聽說還在談更多品牌,若是拿下奢生活,將中高端定位發展下去,很可能成為服裝領域的龍頭老大。

目前國內服裝類電商或以服飾為主業的銷售平臺網站之間競爭激烈,各企業已經不能從新增客戶和業務中獲得有效的發展。對大公司來說,並購二線品牌是最好的經營途徑,尤其是在人們生活水平日漸上升的今天,奢生活就好比三國時期的荊州,得荊州者得天下。

看瞭一眼分發下來的資料,周放有些詫異。

蘇嶼山微笑著看向周放,不緊不慢地說:“周放,你是做服裝的,這個網站我拿下以後,給你開一個網頁專區。”

周放疑惑地看向蘇嶼山,有點兒吃不準他的意思:“奢生活裡有專區的似乎都是高端品牌。”

蘇嶼山輕笑瞭兩聲,一臉自信:“周放,相信我,在百賽的幫助下,未來衣謎也會成為快消品牌裡的高端品牌。”

這次會議開瞭很久,會議結束後,周放終於摸清楚瞭在場所有人的底細。

蘇嶼山和宋凜最近都在搶奢生活,蘇嶼山已經初步完成瞭收購談判。會場上的那幾張陌生面孔,全是奢生活和唯庫的人。

最讓周放震驚的是,來參會的人都是CEO之外的大股東,在沒有經過董事會的情況下,蘇嶼山私下與這些股東達成交易,很明顯是惡意收購。

會議結束,蘇嶼山送幾個股東離開後,看見周放明顯白下去的臉,知道她已弄明白瞭一切,臉上露出瞭滿意的笑容。

周放有些憤怒地問他:“你為什麼要把我卷進來?”

“難道我不是在給你機會嗎?”蘇嶼山笑道,“進駐奢生活,不好嗎?”

“這種不良競爭,真的好嗎?”

“周放,你並不是這麼天真的人。”蘇嶼山意味深長地看向她,“怎麼,知道我贏瞭宋凜,有點兒心疼他?”

“蘇總,我想提醒您,您這是惡意收購。”

“所以你要去告訴宋凜?你今天參加瞭我們的收購會議,你覺得他還會見你嗎?”蘇嶼山哈哈大笑起來,“宋凜恨我,所以一直在背後搞小動作。他以為拿下一個意大利小品牌就可以撼動我?可惜瞭,我樹大根深,他還嫩著呢。”

蘇嶼山瞇起眼睛,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他踱著步子走到會議室的窗邊。窗外飄起瞭細細的雨絲,寫字樓的鋼化玻璃隔音效果很好,幾乎聽不見外面的聲音,會議室內除瞭周放和蘇嶼山外沒有別人,安靜得周放能聽見自己氣息不穩的呼吸聲。

蘇嶼山始終得意揚揚:“宋凜的女人都在我身邊,多諷刺。”

周放屏住呼吸,用力攥緊瞭手心。

從接受蘇嶼山融資的那一刻起,周放就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和宋凜站到對立面。但她希望自己從蘇嶼山這裡得到的是商業上的聯手,是堂堂正正成為宋凜對手的機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宋嶼山通過不光彩的手段打壓他。

“蘇總,”周放抿瞭抿唇,眼神中的冷意如同寒冰,“宋凜那身腱子肉,不用脫衣服,我就很有感覺。”她冷冷一笑,看向蘇嶼山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厭惡,“至於您,我真的下不去手。”

面對周放的譏諷,蘇嶼山始終面不改色。

“生氣瞭?”

“不敢。”

蘇嶼山笑瞭:“你比她強,她從來不敢幫宋凜說一句話。”

周放知道他是在說林真真,臉色不悅:“我和她本來就不一樣。”

“可惜瞭。”蘇嶼山終於收起瞭溫和可親的笑容,眼神漸漸冷下去,“宋凜不會再信任你。”

周放笑著,始終挺直背脊:“您又怎麼知道?”

那天下午四點多,周放甚至還沒來得及打電話告知宋凜,新聞財經版就有記者把百賽初步收購奢生活的消息爆瞭出來。

一時之間,圈內一片嘩然。

要知道,宋凜為瞭收購奢生活已經投瞭不少錢進去,現在百賽不聲不響地完成瞭收購,宋凜的錢豈不是都打瞭水漂?

周放從百賽出來,一路都在給宋凜打電話。聯系不上宋凜,周放有些著急,開著車就往宋凜公司趕。

十幾分鐘過後,宋凜終於不緊不慢地回瞭電話。

沒等周放組織好語言,宋凜就從容不迫地問起瞭周放:“吃飯瞭嗎?”

周放一直在開會,哪兒顧得上?

“午飯都沒吃。”

“嗯。”宋凜說,“一起。”

宋凜的公司出瞭危機,他本人卻沒有一點兒著急或者狼狽的樣子,優哉遊哉地出現在餐廳,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兩人一同吃飯,氣氛也與平時沒什麼不同。周放好幾次開口,想要提出幫他,結果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他不動聲色地轉移瞭話題。

周放終於忍無可忍瞭,說道:“你現在是關鍵時期,讓我幫你吧。”

宋凜始終表現得若無其事,他夾瞭一筷子菜放到周放碗裡,盯著她吃下去。

“就你那點兒錢,還不夠你自己造,省著點兒花吧。”

周放聽他這麼說,忍不住白瞭他一眼:“還瞧不起人瞭。”

吃完飯,周放看瞭一眼時間,既然他不想談這事,周放也懶得和他耗時間,準備回公司。

周放拿起包就要走,想瞭想又回過頭來,叫瞭服務員要結賬。

宋凜微笑著看著做完這一連串動作的周放,勾起瞭嘴角:“你這是要幹什麼?”

周放從包裡拿出錢包,一臉坦然:“你這都危機瞭,省著點兒花吧,今天我請。”

這時候,服務員拿著賬單進來,周放正準備去接,已經被手疾眼快的宋凜搶瞭過去。

“男人帶女人出來吃飯,讓女人花錢,不像話。”

說完,宋凜拿出卡遞給瞭服務員,動作自然,神色如常。

周放看他這樣子,忍不住皺瞭皺眉頭:“都到這個份兒上瞭,‘直男癌’倒是治不好。”

百賽力壓April收購瞭奢生活的消息越傳越廣,原本看好宋凜的公司又恢復瞭從前的觀望態度。

如蘇嶼山所說,百賽樹大根深,不是宋凜一朝一夕可以壓下去的。腹背受敵,想必近來宋凜是不好過的。

周放不急,助理倒是挺急的,找宋凜走裙帶關系走多瞭,助理都走出感情來瞭。

他焦急地問周放:“周總,您這次真的不幫宋總啊?”

周放低頭看著文件,看都不看小助理,大大方方地回答:“幫啊!”

“您怎麼幫啊,我怎麼覺得您什麼也沒幹啊?”

周放拿著筆戳瞭戳自己的臉頰,經過深思熟慮後,鄭重地回答:“等他破產瞭,我花高價包他。我這麼年輕美貌的老總,包他這麼大年紀的,絕對是對他魅力的肯定!”

當然,以宋凜的實力,自然是不需要周放的小助理去操心的。三個月不到,發審會的審批就已經通過瞭,宋凜的公司正式向交易所提交掛牌請求,公司的股票也正式進入封存期。

April的新股現在是所有人競相追逐的熱門,最近城中幾所大型投資機構因為April的上市忙得不可開交。

至於宋凜本人,自然是風光一時無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身傢即將坐地翻番。在城中知名富豪的隊伍裡,宋凜是最高、最帥、最年輕、上升最快的,再加上他一直單身,即便花邊緋聞多,也不影響他成為眾多單身女性意淫的對象。

百賽還來不及慶祝成功收購瞭奢生活,就切實體會到瞭“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刺骨寒意。

百賽用惡意收購的手段從宋凜手上搶奪瞭奢生活,宋凜表面上穩如泰山,風度翩翩,私下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同樣以惡意收購的手段挖瞭百賽的墻腳。

百賽作為國內最大的電商集團,旗下有數以百計的公司,其中最賺錢的有七傢服裝企業,它們一直以來都以百賽為依托。曾經有很多人試圖挖過這個墻腳,都沒有成功。如今宋凜又憑什麼能讓他們動心呢?

這七傢公司的老板中有四個是同一個傢族的兄弟,來自經商能力卓越的江南之地,習慣瞭傢族經營模式,任何時候都抱團,聽傢族領袖的指揮。當初百賽通過搞定瞭傢族領頭羊,一口氣並購瞭這四傢公司,如今宋凜采取的也是同樣的方式,先以這個傢族企業為突破口。

這幾年蘇嶼山做大瞭百賽的網站,一傢獨大,當初承諾的利益很多還沒有實現,底下的公司拼命“上供”,風光卻是他一個人的。當初給他融資的創業股東、被他並購進來的公司老總都對他早有不滿,奈何他目前是最大電商企業的當傢人,沒有人撐腰,誰敢吱聲?

如今宋凜提出並購,第一步就是提高報價,高出市價百分之五十,等於如果100元一股,宋凜就把價位提到152元一股,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周五下午三點左右,下雨瞭。雲層很低,自寫字樓的窗戶看去,烏雲蔽日,明明才下午,天卻陰得如同傍晚。

春分臨近,春意漸濃,天氣不似之前那般冷瞭。此時細雨紛紛,淋濕瞭這座鋼筋水泥鑄造的城市,景致倒是美得很。

周放看瞭一眼時間,想來想去還是給宋凜打瞭一個電話。

“在幹嗎?”周放問。

宋凜還是一貫的話少,回復得很簡潔:“開會。”

“你今天會去接你女兒吧?”

“嗯。”

周放笑著請求:“順便把我外甥女也帶回來吧,我那高爾夫壞瞭,公司的車最近派去接待客戶瞭。”

宋凜聽她這麼說,嗤瞭一聲:“你那破車,早該換瞭。”

“開久瞭,有感情。”周放抿唇,意有所指地一笑,“你知道我的,就喜歡老東西。”

宋凜輕笑出聲,語氣溫柔。

“你在哪兒?”

“公司。”周放看瞭一眼外面的雨,輕嘆,“一會兒下班瞭,打個車回去。”

“你下午還有別的事嗎?”

周放翻瞭翻助理排好的行程表:“倒是沒有。”

“等著。”

“嗯?”

……

十分鐘後,宋凜的電話打來瞭,他隻說瞭兩個字:“下樓。”

周放拎著包下瞭樓,宋凜開著他那輛黑色的豪車出現在瞭周放公司樓下。

周放站在寫字樓的玻璃屋簷下避雨,看著宋凜舉著一把黑傘走瞭過來。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好像時時刻刻都帶著一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感。

宋凜走到周放身邊,也不等周放說什麼,手往周放腰間一撈,兩人就擠到瞭一把黑傘之下。

距離這麼近,周放甚至能感覺到宋凜身上帶著風雨中的濕意。他一隻手舉著傘,另一隻手扶在她的腰際,他將雨傘偏向她這邊,傘簷直遮到她的肩膀,免得她被細雨淋濕。

周放低頭看著兩人的鞋子,一步一步地踩在被淋濕的街道上,突然覺得,這樣走到天荒地老,好像也是可以的。

去接女兒之前,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宋凜還約瞭人喝茶談事。

鬧中取靜的茶莊,建在商業街的背面,地方不算大,卻大部分建成瞭綠化區。兩人開車進去,茶莊設在幽靜之處,適合高端商務人士洽談事務。

周放是第一次到這麼隱蔽的空間。茶室很大,隔音效果很好,周放甚至覺得連呼吸都有回音。

“你該不會是要談商業機密吧?”

宋凜抿瞭一口茶:“嗯。”

周放皺眉:“那我在豈不是很不合適?”

不等宋凜回答,服務人員已經把宋凜的客人帶瞭進來。

周放看見那人,忍不住愣瞭一下,那人看到周放也是一樣的反應。

來人是百賽旗下服裝部門的高管,之前在百賽開會的時候周放才見過。

那人看見周放在場,從進來就很拘謹,說話始終帶著防備之心。

他喝著茶,看著周放,意有所指地笑笑:“宋總,您和周總這是?”

面對來人的質疑,宋凜也不說話,隻是伸手過來,牽住瞭周放平放在腿上、有些不安的手,十指緊扣。

不必再解釋什麼,那人已經懂瞭宋凜的意思。

那人再看向周放的眼神,令她覺得自己是被王允送去董卓身邊誘惑董卓的貂蟬。

嗯,周放想,反正美貌是差不多的。

宋凜和那位高管談事時,周放全程在旁邊喝茶,也不插嘴,乖巧地做著壁上花。大約是水喝太多瞭,中途周放起身出去上廁所。

見周放出去瞭,那位高管才卸下防備,對宋凜說:“宋總最近動作有點兒多。第一步提高報價,現在開始分化瓦解,搞不定蘇嶼山身邊的大股東,就開始側面進攻持有散股的。我聽說你給溫城傢族的四傢公司開出瞭很優厚的條件。如果並購成功,他們可以占有新公司49.5%的股份,這個比例確實誘人。”

這陣子,宋凜和投資公司一起公關,得到瞭一些百賽股東的認可,他們私下的小動作瞞得過部分高層,卻不可能瞞得過所有人。

現在搞內部攻破,宋凜自然不會瞞著他要下手的這位高管。本來各個擊破,也是需要坦誠一些的。

宋凜蘸著茶水,用手指在桌上寫下瞭一串數字,微微一笑,對那位百賽服裝部門的高管說:“這是我能給你個人的。”

高管看瞭一眼宋凜寫下的數字,忍不住倒吸瞭一口氣。

宋凜滿意地看著他的反應。

“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

周放回來的時候,那位高管已經離開瞭。

宋凜寫在桌上的數字也已經消失,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兩人隻是喝瞭一杯茶。

周放重新坐在軟墊上,將面前已經冷卻的茶水一飲而盡。

她看向宋凜的眼神意味深長。

“你這是在搞敵對並購?”

周放撇嘴,這一個兩個,都讓她看到瞭是怎麼算計對手的,周放都有點兒搞不懂宋凜和蘇嶼山的意思瞭。

“你和蘇嶼山最近打得火熱,你來我往的。”周放突然“腦洞大開”,“該不會其實你們以前相愛過,之後因為誤會分開,然後現在虐戀情深?”

宋凜不想接話,賞瞭周放一個白眼。周放討瞭個沒趣,聳瞭聳肩。

“你申購瞭我公司的新股?”他抬起頭看著周放,眼神仿佛洞悉瞭一切。

周放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被他發現,慧黠地一笑:“我是走正規流程申購的。”

宋凜冷哼一聲:“正規流程能讓你買那麼多?”他眼眸深沉地看向周放,“是那個搞金融的蘿卜頭給你弄的?”

周放和“五三”私下的那點兒交易被宋凜輕易地識破瞭,她也是有點兒不好意思的。面對宋凜的質問,周放隻是嘿嘿一笑,也沒有瞞他的意思。

“我把買車的錢都抽出來瞭。宋總,我的身傢性命、此生幸福全押在你身上瞭。”

周放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取悅瞭宋凜,他原本還很冷漠的眸子裡多瞭幾分暖意,仰起下巴,表情還有幾分傲嬌。

“算你還有幾分投資的眼光。”

宋凜看瞭一眼時間,悠然起身,回頭問瞭周放一句:“還接不接你外甥女?”

周放趕緊拿起包跟上:“接接接!當然接!”

說真的,周放接瞭幾次外甥女後,真是感覺為人父母的不易。

每天都像打仗一樣,簡直沒有私人空間,孩子都這麼大瞭,傢長每次要出去旅遊還得四處托人幫忙照看;即便送去讀寄宿學校,需要操心的事還是多瞭去瞭。

人的一生真的不可能肆意而活。仔細想想,人生的前二三十年,真的該好好珍惜,因為那種沒有責任、沒有牽掛、沒有負擔的生活,也就真的隻有那段時間而已。

晚自習結束時,天已經全黑瞭。不過剛剛高一下學期,外甥女所在的班級已經開始有晚課瞭。現在的孩子課業壓力比周放那時候更重。即便讀著貴族寄宿學校,都是來自非富即貴傢庭的孩子,競爭壓力依然很大。

學校的大門打開,孩子們結束瞭一周的封閉狀態,一臉笑容地奔進瞭父母的懷抱裡,那種其樂融融的氛圍令周放看得有些眼熱。不管周放多麼期待自由的人生,這種傢庭和諧的狀態還是能讓她覺得幸福。

宋凜的女兒宋以欣任何時候在人群裡都格外顯眼。

她的頭發又換瞭顏色。這次是今年流行的“奶奶灰”,灰得發白的發色,配在稚氣未脫的小孩臉上,那種觀感不是“違和”兩個字可以形容的。

周放看見宋凜鐵青的臉色,決定不要多說話瞭。

宋以欣從校門出來,見周放和自己爸爸一起出現,忍不住眉頭一皺。

她圍著周放轉瞭一圈,不滿地扯著書包帶,一臉傲嬌地問宋凜:“她怎麼來瞭?”

周放還是微笑著看著她,微微低頭,一臉挑釁:“又不是來接你的。”

說著,周放的外甥女從校門裡跑瞭出來,一下跳進周放的懷裡。

“表姨!想死你啦!”

外甥女左右尋找瞭半天都沒找到周放的車,再回頭看向宋以欣和宋凜,忍不住壓低瞭聲音問:“表姨,你的車呢?”

“壞瞭,等我賺瞭錢買新的。”說著,她替外甥女背起瞭書包。

外甥女扯瞭扯周放的衣角,音量依然很低:“今天要坐宋以欣傢的車啊?”

周放笑道:“免費司機,不好嗎?”

外甥女撇瞭撇嘴,不置可否。

周放沒車不方便,也不能帶外甥女去下館子瞭。看瞭看時間,孩子的外公、外婆,也就是周放的舅舅、舅媽應該已經到傢瞭,於是周放讓宋凜把外甥女送到瞭自己舅舅傢。

“你外公外婆也回來瞭,你今晚在那兒吃住。”周放交代道。

外甥女乖巧地點瞭點頭。

這一大傢子都愛旅遊,連老傢夥們都是玩到大晚上才回來,周放也是服瞭。

周放把外甥女送上樓,舅舅、舅媽硬拉著她坐瞭一會兒,耽誤瞭二十多分鐘她才得以脫身下樓。

她重新回到車裡,宋凜倒是沒說什麼,宋以欣卻是很不滿。

她下巴恨不得仰到天上,一臉的怒色。

“也是好意思,坐人傢的車,還讓人等這麼久,你真把我爸當司機啊?”

周放揉瞭揉酸痛的肩膀,表情閑適,看瞭一眼奓毛的小宋同學,再看一眼淡定自若的老宋,假裝驚訝地說:“他就是啊!”

周放一句話就把宋以欣這個小炮仗給點燃瞭。

“爸爸,她居然敢這麼說你!”

說著,她不依不饒地要從副駕駛座躥到後座,被宋凜一把拎住後領給扯瞭回去。

“坐好。”

宋以欣氣急敗壞:“爸爸,她說你是司機!”

宋凜按下啟動按鈕,引擎的聲音響起。

他微微抬頭,氣定神閑地反問宋以欣:“難道我不是司機?”他頓瞭頓,別有深意地說,“你爸我是那種手藝好的老司機,懂嗎?”

說完,他自後視鏡中與周放對視一眼,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周放自然懂他的意有所指,沒好氣地啐他:“別以為你開過幾輛‘公交車’,就牛起來瞭。”

宋凜笑著淡淡地說道:“我就喜歡開那種,沒有剎車、誰都不敢開的玩命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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