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國王找樂子

如果說佈魯斯特對處理掉他的剩餘財產有什麼疑慮的話,那麼在裡維埃拉他舉辦晚會後,這些疑慮也消失瞭。以遊艇需要徹底的“傢庭保潔”為借口,佈魯斯特把他的客人們轉移到瞭一個迷人的村莊的旅店裡。那個村莊靠近海邊,遠離塵世,當時幾乎沒有遊客。當佈魯斯特把旅店的一樓全都租下來時,店主喜極而泣。一樓有可以俯瞰蔚藍色的地中海的陽臺,有單獨的餐廳和客廳。店主臨時雇瞭一些仆人。佈魯斯特的侍從很快就成瞭村裡的一道熟悉的風景。佩吉和其他人表示反對,但蒙提威脅他們說要去租一個別墅,去做傢務,他們就默不作聲瞭。

那個村所在的鎮很快就呈現出瞭一派接待一位王室遊客的景象。一些商店的營業時間延長瞭,店主希望掙美國人一些錢。一天上午,旅店店主菲利普打著手勢,給佈魯斯特描述瞭“花車之戰”的盛況,試圖給佈魯斯特留下深刻印象。佈魯斯特一行沒能趕上它,讓店主感到遺憾。他遺憾的心情似乎根本無法用言辭來表達。

“在那時候,這裡就像換瞭個地方,”店主心馳神往地說,“太美瞭!太壯觀瞭!要是先生能看見它,就好瞭!”

“我們幹嗎不幹脆給我們自己辦一場呢?”蒙提問道。但是,他的提議沒被當真。

然而,在那天上午的剩餘時間裡,蒙提和店主一直在秘密協商。等協商結果在午餐時被宣佈時,人們都感到驚愕。十天後好像是一位小聖徒的誕辰,而人們已經多年沒有慶祝他的誕辰瞭。蒙提提議安排一場嘉年華,恢復這一風俗。

“如果你們無法看到一場嘉年華,”他解釋說,“那你們也許就等於根本沒來過裡維埃拉。說真的,這就是小事一樁。我給裝飾最好的馬車出一筆錢,再給最漂亮的女士出一筆錢。然後每個人穿上化裝服,戴上面具,互相拋撒五彩紙屑。你們都參加。”

“我猜你會用數以千計的法國鈔票來做五彩紙屑,獎勵一座房子和一大堆東西。”佈拉格登挖苦道。雖然他擔心這有些無禮。

“說真的,蒙提,這個計劃太荒唐瞭,”德米勒說,“警察不會批準的。”

“就算他們不同意又能怎樣?”蒙提興高采烈地說,“局長碰巧是菲利普的內弟,我們給他打瞭電話。他原本不同意那個計劃,但我們答應讓他當大禮官。然後他承諾讓全部警力配合,並希望他的同僚消防局局長感興趣。”

“巡遊時,兩名警察和佈魯斯特一夥兒坐馬車,”丹夫人笑著說,“你希望我們走在面包車前面還是後面?”

“我們從旅店裡檢閱巡遊隊伍,”蒙提說,“你無須擔心慶祝活動,它會很盛大。與這些擁有嘉年華的人們相比,愛爾蘭人不喜歡巡遊。”

蒙提去拜訪當地政府機構瞭。他剛離開,他手下的人就開始商議,並嚴肅地考慮要采取措施控制他荒唐的行為。但是,那個計劃對他們太有吸引力瞭。幾乎在不知不覺間,他們就開始為那場嘉年華制訂方案。

“我們當然不能讓他這麼幹,可一想到要在警察和鄉巴佬之間跳步態舞,又覺得有趣。”“薩博威”·史密斯說。

“我一向一戴上面具就像個魔鬼,”范德普爾說,“天呀,你們也知道,我好多年沒有那種感覺瞭。”

“那就這麼定瞭,”德米勒說,“如果蒙提知道它對佩吉的影響有多大,他自己就會把它取消。”

蒙提回來後說,鎮長表示如果美國人能按照他的要求支付修繕政府建築屋頂的費用,那麼他將會宣佈舉辦一個節日。有一傢馬戲團正在附近巡演,如果它能停下並在維萊旅店前的廣場表演,那麼蒙提將負責支付費用。佈魯斯特的熱情很高,人們都不由自主地幫助他。他的朋友花瞭快一個星期的時間,監督凱旋門的搭建,鼓勵商店店主盡其所能。雖然計劃是按照娛樂精神構想的,但鎮上的人卻不這麼認為,他們的態度極其認真。鐵路官員散發瞭廣告,當地的牧師呼籲人們感謝佈魯斯特,因為可以說,他讓那位默默無聞的聖徒復活瞭。人們對他的感激夾雜著恭維和請求,使蒙提無法忽視他們的暗示:他們早就需要一座新祭壇瞭。

那個重大的日子終於到來瞭。可以說,還沒有哪一場嘉年華能這麼奇特、這麼成功。上午的時間用於競技和附帶遊樂項目。消防隊員在拔河比賽中獲勝。當蒙提在馬戲團裡重現瞭強壯之人的壯舉時,人們大加贊嘆。德米勒被叫上去發表演講,可他隻會十個法語單詞,於是他婉言謝絕,讓鎮長發表演講。於是,鎮長這個自命不凡的小個子男人充分利用瞭這一難得的機會。他在演講中多次提到富蘭克林和拉法耶特,“薩博威”·史密斯拐彎抹角地表示,在寫演講稿時,鎮長肯定使用瞭橡皮圖章。

巡遊在下午舉行,結果真的成為那一天最大的亮點。位次問題差點兒破壞瞭蒙提的計劃,警察局長最終認定,如果他是大禮官,那麼隻有消防隊員走在警察前面,才算公平。“飛來飛去”的船員的表現非常精彩。遊艇的樂隊走在前面,它在音量上顯然超過瞭蘇沙[9]的樂隊,隻是在同步性上差瞭一些。所有的小型馬車最後都出動瞭,但它們數量太多,巡遊路線又太短,結果有時候,盡管大禮官付出瞭艱苦努力,它們仍然喧賓奪主瞭。

蒙提那一夥人從旅店的陽臺上向下投擲鮮花和五彩紙屑。牧師和鎮長讓巡遊隊伍停下來,給蒙提贈送瞭一篇演講稿。這篇演講稿是用大字體在仿羊皮紙上寫的,非常華美,更為清晰地暗示瞭富蘭克林和拉法耶特的典故。然後,學生唱起瞭歌,人群散開瞭。到瞭傍晚,他們將再次聚在一起。

到瞭晚上8點,蒙提主持瞭一場大型宴會。來賓包括鎮裡的所有著名人物,就連他們的妻子也受到瞭邀請。富蘭克林和拉法耶特再次被提及瞭。每個男人都至少講瞭一次話,但那晚最成功的是“薩博威”·史密斯的第三次講話。他隻懂英語,並且此前一直堅持使用英語,但他的第三次講話似乎需要某種更為友好、親切的東西。他向全體賓客鞠瞭個躬,然後以政治傢的莊重口吻用法語說:“女士們和先生們:我有,你有,他有,我們有……”然後,他打瞭一個華麗的手勢,接著說,“你們有。”在座的法國人聽不懂他的發音,認為他還在說英語。他們對史密斯的尊重和優雅印象深刻,紛紛給他的開場白喝彩。在座的美國人盡其所能地勸他坐下,但他們的吵鬧被其他人誤認為熱情,喝彩聲比此前更大瞭。“薩博威”舉起手,示意大傢安靜。他的舉止暗示,他將要講出某種特別重要的思想。他一直等到鴉雀無聲,才開始往下講。

“主人的烏鴉在一根樹枝上。”他在被德米勒和佈拉格登用力拖出房間時完成瞭演講。法國人當時認為史密斯的話具有侮辱性,他的朋友因此不讓他說話。一場騷亂即將發生。蒙提就富蘭克林和拉法耶特講瞭幾句得體的話,成功地使激動的客人平靜下來。

那個晚上以放煙火和在戶外跳舞結束。由於人們戴著面具,那場舞蹈逐漸變得有些放蕩。嘉年華進展相當順利,沒有出現明顯的瑕疵。在佈魯斯特看來,它似乎是一場瘋狂的遊戲。他發現,戴著面具扮演角色沒有他想象的容易。他自己的朋友似乎在躲避他,村姑賣弄風騷的吸引力轉瞬即逝。他站在一邊,看著模模糊糊的人群。就在此時,一聲沉悶的喊叫把他嚇瞭一跳。他轉過身去查看,發現瞭一個穿紅色化裝服、體態嬌小的女孩兒。她顯然受到瞭驚嚇,正試圖逃離一個激情似火的矮胖子。蒙提及時趕到,才沒讓他把那個女孩兒的面具拽下來,並且讓他對費力的生活有瞭全新的認識。他怒火中燒,嘴裡罵罵咧咧,但他被人群接管瞭,在一片嘲笑聲中從一個人旋轉到另一個人。蒙提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面具已經在打鬥中掉瞭。當他感到那個穿紅色化裝服的女孩兒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時,他吃瞭一驚。他聽到瞭一個熟悉的聲音說:“蒙提,你是個熱心腸。我就是因為這個才愛你的。你看上去像個希臘運動員。你知道……那是有點兒傻,可我真的嚇著瞭。”

“寶貝,那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他一邊低聲說著,一邊領著她離開,“真想不到居然沒有人照顧我的小佩吉。我把你托付給佩廷吉爾真是瞎瞭眼。我應該知道那個傻瓜會被這一切迷得神魂顛倒。”他停住腳步,低下頭看她,眼裡閃過一道亮光。“大世界中的小佩吉,”他笑瞭笑,“你不適合這個。你需要……嗯,你需要……隻需要我。”

但是,由於他站的地方比較明顯,瓦倫丁夫人已經看見瞭他。她是來找佩吉的。她告訴佩吉,快到凌晨瞭,該回旅店休息瞭。於是,他們留下佈拉格登照看這一切,依依不舍地回去瞭。

直到蒙提受到傳喚,把范德普爾從執法部門那裡搭救出來,他才發現瞭矮胖子的身份。矮胖子顯然沒有認出襲擊他的人,因為隨後發生的打鬥已經讓他忘記瞭第一次打鬥。這個可憐的傢夥臉傷得不輕,他的被捕反倒使他逃脫瞭更嚴厲的懲罰。

“我給你說過,我不能戴面具,”當蒙提領著范德普爾回去時,范德普爾懊惱地解釋說,“可我怎麼可能知道他一直都能聽出我說話的聲音?”

在那場嘉年華之後的第二天,佈魯斯特領著他的客人去瞭蒙特卡洛。他打算在那裡能待多久就待多久,在賭臺上試試運氣,盡可能輸,以彌補他在海上有錢無處花的日子造成的損失。斯威倫根·瓊斯被拋到瞭腦後。佈魯斯特剛一抵達,就開始參賭。他剛開始輸得很慘,這讓他難掩心頭的喜悅。佩吉·格雷一直在觀察他,並低聲懇求他停止,但丹夫人興奮地敦促他繼續,直到時來運轉。讓佩吉感到懊惱的是,他聽從的是比較魯莽的建議。在那樣一個孤註一擲的境況下,他覺得他停不下來。但是,他的運氣轉得太快瞭。

“我不敢放棄,”過瞭一會兒,他可憐巴巴地對自己說,“我已經贏瞭5000美元,我至少要甩掉這筆錢才行。”

那些沒有參賭的人和那些驚訝於他的運氣的人對他充滿瞭興趣。輪盤每轉動一次,他都表現得急切、焦慮,面紅耳赤,而他們則完全誤解瞭他的表現。他挨著一位英國女公爵坐著,她慣於占有經驗欠缺的玩傢贏的錢。他也清楚,他的金幣正在被蓄意竊取。他覺得她至少是個幫手,但就在他要把他那一摞錢往她那邊移時,德米勒插手瞭。他觀察瞭公爵夫人,並提醒賭臺管理人註意她巧妙的小伎倆。但是,嚴肅的賭臺管理人吃驚地說:“可這是公爵夫人,你想怎樣?”這句話讓德米勒閉瞭嘴。

德米勒不會那麼輕易被嚇倒。他在蒙提的椅子後面觀察著,一發現苗頭就提醒他的朋友。

“最好兌成現款,換換你的座位,蒙提。他們在偷你的錢。”他低聲說。

“在我還贏著的時候兌現?絕不!”蒙提盡其所能地裝出高興的口吻。

他剛開始完全是胡來,把他的錢押在那些獲勝概率似乎最小的數字上。但是,他就是輸不瞭。然後,他嘗試瞭他聽說過的幾種不同的玩法,可結果它們也贏瞭。他最後孤註一擲,開始雙倍押一種顏色的數字,希望他到頭來肯定會輸,可他不尋常的運氣就是不讓他如願。他把他整整一摞錢都押在瞭紅色數字上,可球仍繼續落在紅色的洞裡,直到賭臺管理人宣佈銀行破產。

丹·德米勒把錢收過來,數瞭數,有4萬美元。然後,他把錢交給瞭蒙提。他離開賭臺時,他的朋友既喜不自勝,又好奇他為什麼看上去那麼垂頭喪氣。他暗中責怪自己沒有聽從佩吉的建議。

“我很高興在我請求你停下時你沒有停下,但你的運氣改變不瞭我的看法,那就是賭和偷是鄰居。”當他們去吃晚餐時,佩吉忍不住說。

“我真希望我當時聽從瞭你的建議。”他沮喪地說。

“然後錯過你贏的運氣?你真是傻到傢瞭,蒙提!那時你可是輸瞭幾千美元。”她反駁說。她的態度前後不一,非常滑稽。

“但是,佩吉,”他一邊語氣平靜地說著,一邊直視著她的眼睛,“那會讓我贏得你的尊敬。”

《佈魯斯特的百萬橫財(西虹市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