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任司徒仔細品味他的話,忽地想起這個男人呢今早還說,他要跟這一切做一個徹底的道別,任司徒終於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要給彼此一個對等的身份重新來過,隻有這樣,他們才能真正的一輩子攜手走下去。

回時鐘公寓的路上,倒也很巧,廣播裡放著的就是那首《怪你過分美麗》。

“想過放手卻未能夠,

怪你過分美麗,如毒蛇狠狠箍緊彼此關系,

仿佛心癮無窮無底,終於花光心計,

信念也都枯萎。

怪我過分著迷,換來愛過你那各樣後遺,

一想起你如此精細,其他的一切,

沒一種矜貴……”

粵語歌的輾轉回腸,令人不禁情緒低落,任司徒卻不希望他們也落得跟歌詞的隱喻裡一樣的下場,忍不住換瞭個電臺。

也因此,任司徒更沒有勇氣告訴時鐘,或許自己此刻已經愛上瞭他,可她的這份愛,永遠遜色於他對她的愛,她可以處理好和盛嘉言的關系,可以和盛嘉言做一對毫不越矩的朋友,可是她心裡,永遠是有一個位置是留給盛嘉言的,這是連她自己都控制不瞭瞭的事情,因為她最最痛苦的那些年,陪在她身邊的沒有別人,隻有盛嘉言。

時鐘給她的,是百分之百,她卻似乎隻能回饋百分之九十……

深夜,任司徒在浴缸裡泡著澡的時候,已經逼迫自己做出瞭個決定。

片刻後,她敲響瞭時鐘臥室的門。

很快門就開瞭,或許真的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任司徒隻覺得這個男人比今晚在巷子裡的時候又英俊瞭幾分。

任司徒身上的這件睡袍並沒有系得很緊,時鐘的視線順著她的臉向下看,輕易地便看見瞭鎖骨,再往下便是……

時鐘淡淡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任司徒的臉,其實是有些明知故問的:“怎麼瞭?”

任司徒晃一晃手中的水杯,孫瑤教她的一招,時隔一天之後她才真正的用上:“在忙麼?給你倒瞭杯水。”

不等時鐘請她進去,任司徒已端著水杯,自行擦著時鐘的身側走瞭進去。

這回任司徒確定瞭他沒有在開什麼視訊會議,才默默地把水杯擱在瞭辦公桌上,桌上還放著他剛處理完的文件。

任司徒本來隻是順帶著看瞭眼那些文件,目光正欲回到時鐘身上時,卻猛地一怔——文件最上方就是一封和蔣令晨的和解信。末尾已經簽上瞭雙方的名字。

時鐘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動,隻是看瞭看她臉上那絲錯愕的表情,失笑道:“這不是你最希望的麼?怎麼還這副表情?”

任司徒逼自己把目光從和解信上移開,她穿成這樣過來不是為瞭這個……

任司徒調整好情緒,回過身去重新看向時鐘,就這樣靠著桌子看著他,當著他的面慢慢褪下瞭睡袍。

睡袍的上半截落在瞭辦公桌上——

她裡面什麼也沒穿。時鐘的目光怔住瞭。任司徒的雙臂卻和柔弱無骨的蛇一般,纏瞭過來。

她仰頭看著他,目光一瞬不瞬。這女人似乎對什麼都淡淡的,時鐘還沒見她露出過這樣志在必得的眼神——

她在等,等著他的采擷。

時鐘感覺到自己的僵硬,他在克制:“為什麼?”

她並沒有開口回答他,時鐘卻明白瞭,這女人在和他作對。因為他記得自己說過,在她處理好對盛嘉言的感情之後,才重新開始。

上一秒,時鐘隻想拂袖而去,下一秒,他卻上前一步,狠狠地將她抱起,任司徒隻能聽見自己激烈的心跳聲和桌上文件被“嘩”的一聲掃落在地的聲音,緊接著她便感到臀下一涼——時鐘把她抱上瞭辦公桌。

是誰先吻住誰的,在如此激烈的情況下,誰也分辨不清瞭,時鐘一邊吻著她,一邊用力扯掉她本就已經松松垮垮的腰帶,可突然想到瞭一件事似的,他又驀地停下瞭。時鐘用力地吻一下她的唇,說:“我去買套。”

說完就準備幫她把睡袍披回去,而自己……隻能出門跑一趟超市瞭。可時鐘剛把她的睡袍拉到她的手肘位置,就被她制止瞭。

“別走……”她的眼裡沒有意亂情迷,反倒是早就想清楚瞭似的,“如果懷瞭,我們就結婚。”

這是任司徒想瞭一晚上做出的決定。

以彌補她不能給予他的那百分之十……

幾乎是在一秒間,他的臉色就冷瞭下去:“那意思是,不懷就不結婚?”

任司徒能感覺到他握住她兩邊臂膀的手,僵硬瞭幾分。

他深深地看進她的眼睛裡,幾乎瞬間就讀懂瞭她的意思:“你是不是覺得,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我,可你又不忍心看到我為你付出這麼多,所以才用這種方式套牢你自己,也算給我個補償?”其實也是在變相地告訴他:她這一輩子,心裡都會有個位置屬於盛嘉言……

“……”

“任司徒,你這不僅是瞧不起我,更是瞧不起你自己。”

之前被攪起的情欲到如今已經全部冷卻瞭,任司徒能感覺到他的手慢慢地放開瞭她的臂膀。

他是不是又要丟下她一個人、轉頭走瞭?見到他真的轉身欲走的那一刻,任司徒忍不住跳下辦公桌,直接自後抱住他。

任司徒的臉貼著他的背脊,她能聽見自己心跳的回音:“我會努力忘掉盛嘉言,可我知道那得花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我怕你等不瞭那麼長時間,因為我現在已經不相信一個人心甘情願地能在原地等對方一輩子,包括你。”

她本來不想解釋這麼多的,她以為自己的這番舉動已經足夠標明她的決心瞭,可他怎麼能把這一切歸結成“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他”呢?

“因為我自己就是個例子,我曾經也以為我會站在原地等盛嘉言一輩子,可我現在還不是照樣移情別戀,愛上瞭別人?”

任司徒能感覺到他的背脊忽的徹底僵住。

“你對我的愛從高中開始,我對你的愛,今天才開始,你要我怎麼短時間內趕上你的腳步?”

他是被她這句話激怒瞭麼?所以才要扯開她抱住他腰身的手,摔門離去?

可是實際上,他並沒有像任司徒想的那樣,他扯開瞭她那緊緊抱住他不放的手,隻為能轉身與她面對面——

“你再說一遍?”時鐘問她。

任司徒抬眸打量他,看不懂他緊繃的神色下正克制著些什麼。可既然他要聽,她便隻能硬著頭皮重復道:“你要我怎麼短時間內趕上你的腳……”

時鐘卻有些急迫地打斷她:“不對。上一句。”

任司徒稍稍一怔。

可不等她回話,時鐘已忽的一笑,捧起她的臉,狠狠地獎勵她一個吻。任司徒隻感覺到自己的雙唇被用力地啄瞭一下,再看他的眼睛,越發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睛裡,有大雪初霽的暖意:“原來‘移情別戀’這個貶義詞這麼動聽……”

原來他真正開心起來的時候是這個樣子,嘴角、眼角、眉梢都蕩漾著笑意,任司徒還在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這副對她來說有些陌生的樣子,時鐘已橫臂一抱將她抱上瞭桌子。

她坐上瞭桌子,彼此的視線也就此平視,任司徒看見他眼裡滿意的神情,更看見瞭他眼裡倒影著的、還有些措手不及的她自己——

“你不生氣瞭?”

“我一直都沒生氣啊,”他竟矢口否認他之前的那些舉動,“你就是那種算盤珠子、別人不撥你就不動的個性,如果我不這樣拉下臉來一步步逼著你往前走,你得到猴年馬月才能走出你的那個殼裡?”

任司徒已經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瞭。

她掩不住驚訝地看他,鸚鵡學舌似的,忍不住加重語氣重問一遍:“你……沒生氣?!”

時鐘吻她的眼皮,逼她把那滿滿的詫異目光收回:“我是那麼小傢子氣的男人麼?你願意承認你已經愛上我瞭,那麼你已經走出瞭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替你走完……”

說完,點在她眼皮上的吻漸漸下移,準備落在她的唇上。

任司徒忍不住偏頭躲瞭一下,她還有問題沒問完,不能就這麼被他糊弄過去:“那意思是……你一直在算計我?”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她留在盛嘉言傢處理盛嘉言手上的傷口,而他憤然離去開始?

從珠寶店外的馬路上,他求婚未遂,直接把她丟在路邊,自己開車走瞭的那次開始?

從他在劍道館故意輸給蔣令晨,為盛嘉言爭取到瞭撤訴,她正為此愧疚萬分,而他隻是絕望而沉靜地給瞭她歌goodbyekiss開始?

還是他聽到他聽到孫瑤轉發給他的微信,而他不僅不回信,還直接跑來老傢“療情傷”,愣是把她急成瞭熱鍋上的螞蟻那次開始?

這女人看向他,眼睛漸漸地瞇瞭起來,一點一點釋放出危險的信號,儼然即將擺出一副準備秋後算賬的架勢,時鐘覺得有必要徹底結束這個話題瞭:“我哪是在算計你?我明明是在愛你……”

大好時光怎能用來秋後算賬?應該把之前未完成的事做完……

這回任司徒躲也沒用瞭,他的手溫柔而不容回絕地托起瞭她的下顎,禁錮瞭她抬頭的角度,方便他采擷她的唇。

在他那刁鉆的吻即將順著她的脖頸滑落至她的胸前時,任司徒氣不過得捧起他的臉,不讓他得逞:“我能收回剛才那句話麼?”

“哪句?”時鐘猜到她沒什麼好話瞭,不禁仰著頭,挑起一邊眉梢睨她。

“懷孕就結婚那句。”

時鐘心裡冒出兩個字:果然……

他的答案當然是:“不能……”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瞭,”見任司徒開口似要繼續說話,時鐘伸手抵住瞭她的唇,他自己,則貼著她耳側輕語,“現在輪到我伺候你瞭……”

《誰許情深誤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