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集

臥室裡,駱玉珠的手機響起。隻見屏幕上顯示“成功”二字。駱玉珠長舒一口氣,笑瞭笑,起身琢磨一下,幹脆收拾起包裹。

入夜,駱玉珠把著黑色奔馳浙G53288車的方向盤,車燈照亮瞭前路。她神色煩躁,猛踩油門,車在夜幕中駛上瞭杭金衢高速公路……

深夜,酒店門口,駱天寶急匆匆跑出電梯,迷糊地尋找。駱玉珠正下車,看見天寶,問姐夫住在哪個房間?

駱天寶詫異,說姐夫沒回來,自己接完電話就敲半天門瞭,根本沒人。

這時,輪到駱玉珠詫異瞭,不對,會早開完瞭,江河會去哪兒呢?駱玉珠愣愣神,上車啟動開走。

在上海楊氏豪華的總裁辦公室,環繞著一股淡淡的異香。楊雪在慰勞決勝千裡、安定乾坤的英雄。她拉著陳江河的手來到洗臉臺,低下頭,擠瞭牙膏,在杯子裡加瞭熱水遞給陳江河洗牙。隨後,又在陳江河的臉上塗上瞭剃須膏,胡須剃完,楊雪給陳江河再洗臉,將胡子全都刮凈,一切都是那麼自然,仿佛多年的夫妻。

楊雪給浴缸放好水,推拉著陳江河,命令他要麼在旁邊幫忙,要麼自己進浴池去。陳江河想走開卻被拉住,但很快又退瞭出去。楊雪並沒關門,她舀起熱水,小心翼翼地倒向自己的肩膀和高高隆起的胸脯,她的皮膚閃爍著光澤,她的眼睛陶醉一般微合微睜著,盡情享受著溫水沖拂的快樂。楊雪沒有回避陳江河,陳江河的血直往頭上湧,他驚呆瞭,一個成熟姑娘的裸體,竟是這般生動美麗,裊娜多姿,能激發他如此豐富的想象,突然覺得一團火焰在他的腰際燃燒著、飛騰著。楊雪是運動員類型的美女,粗看起來會覺得可能沒什麼肉,但是事實上她未婚未育,緊致而且水潤,極具緊握力。

楊雪披瞭件半透明內衣,對江河笑瞭笑,叫江河陪自己喝幾杯,她一直失眠,靠酒鎮靜自己,今天千萬別掃她的興。楊雪痛飲著杯中酒,陳江河環視四周,悲哀的目光落到楊雪身上。

楊雪一笑,一個勁地勸著江河也要喝酒,陳江河卻一言不發,註視著楊雪又喝幹瞭第二杯酒,再倒第三杯時,陳江河按住酒瓶。

陳江河語氣沉重地勸著楊雪,喝酒不僅傷心傷肺傷肝傷胃,也傷感情、傷幸福,別喝瞭,何苦這樣折磨自己,是不是你活錯瞭。

楊雪凝視著陳江河,連聲笑起,躺倒在美人榻上:“活錯瞭,呵呵,你說我活錯瞭。自從我遇到你,自從我爸走瞭以後,我就沒活對過一次。知道嗎?今天你走進董事會時,他們全都傻瞭,我也傻瞭,全世界的人都傻瞭,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陳江河默默註視著,楊雪顫抖著流淚:“我在想這不是夢吧?多少次夢見的場景居然變成瞭現實。在我楊雪最難、最扛不住的時候,我的男人進來瞭。他幫我主持大局,他替我征服對手,而我隻需默默地坐在一旁,用陶醉的眼光看著他……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該多好!可是,美好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

陳江河起身,輕聲道:“對不起,我必須得走瞭,你早點休息。”

身後楊雪哽咽,恨恨地:“陳江河,你敢走出這個大門,今天的會全都白開瞭,信不信?我楊雪一言九鼎!”

陳江河停住腳步,驚詫地回身瞪著楊雪。楊雪含淚倒好一杯酒舉到陳江河眼前:“就在這間屋裡,我一個人蜷縮在床上,等來過多少次天亮;我聽見瞭員工在外面刷卡說笑,打開電腦,我坐在那,化兩個小時妝,重新像女王一樣走出去,誰知道!我是女人,我也可以瘋狂一次,什麼錢財、榮譽、地位對我都沒有意義,除瞭你—陳江河,你聽到沒有?”

陳江河走上前,搶過酒瓶仰頭灌進,大半瓶酒被他咕咚咕咚地吞下。

楊雪淒然一笑,拍拍美人榻:“坐下,乖乖地陪我到天亮。”

陳江河緩緩地坐在一旁,楊雪攥住他的手:“從你離開襪廠那一天開始,我一年一年給你講……”

外面世界的喧鬧聲停滯瞭,天地萬物凝滯瞭。楊雪談著談著,露出瞭對待親人的率真天性。陳江河也快一個星期沒跟人好好閑談瞭,他常年征戰商場,瞬息萬變、前途未卜帶來的感傷,這時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來,內心熱情洋溢著,對楊雪升起一份對不住、憐惜她的心情。

陳江河說∶“小雪,你是個好女人,我欠你太多瞭。多年來你一直關心我,幫助我,拿我當朋友、親人,其實,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

楊雪用紙巾擦擦眼淚說:“我承認,多年來,我心裡一直沒把你放下,總幻想著有一天能和你在一起,那將是我最幸福的時刻。可直到那一天,我收拾著舊物,忽然發現瞭咱們當年在襪廠的合影,一霎間,我的心突然平靜瞭,平靜得連我自己都吃驚,我以前幹嗎這麼傻,非要把你這個傢夥拉回身邊,你不是我二十多年來的好朋友嗎,難道這還不夠嗎?人生有如四季,每個季節都有不同的內容,春天享受青春的浪漫,夏天品嘗愛情的美酒,秋天有瞭成熟的思想,冬天坐在火爐邊回顧一生。我可以仔細品味這一生的歡樂和痛苦,友誼和愛情,何不讓這種溫馨的記憶伴我走向生命的盡頭……可是,我騙不瞭自己!”

當晚,在西班牙餐廳,邱巖切著牛排往嘴裡送,吃得不亦樂乎,一頭棕發,高鼻梁、藍眼睛的萊昂思索的目光緊隨著她。

邱巖誇張地對萊昂說:“今天餓死瞭,萊昂,如果你在場,就能看見那四個頂級商人討價還價、你來我往的精彩場面,沒看見真是太可惜瞭,都是高智商啊!”

萊昂詭異地笑著,他隻關心費爾南德,那傢夥現在怎麼樣瞭?一定哭得很慘吧。

邱巖哼瞭聲:“但願如你所願。”

萊昂搖搖頭:“如我所願?差得太遠,我真想看到他生不如死的樣子。”邱巖愣住瞭,打量著萊昂。

萊昂眼中放射著神秘的光,就在他們網絡會議召開的同時,萊昂已經摸清瞭費爾南德的財務危機,果然危機重重。他的幾個銀行賬號都已被凍結,現在需要的是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邱巖不解地問萊昂,沒有價格戰,費爾南德已周轉不出資金瞭,萊昂你還想怎麼樣?

“我要全面取代費爾南德!”

入夜,邱巖雙手揣兜,走在馬德裡的街道上,邊說邊倒退的萊昂正手舞足蹈,興奮地講著:“打瞭非常漂亮的一個殲滅仗,為什麼你們隻要那麼一點條件?贏者通吃,你們可是有權利重新訂立規則的!”

邱巖笑道:“我們可沒你那麼貪,隻求不打價格戰,公平競爭。”

萊昂來氣瞭,說自己所有認識的朋友都被費爾南德欺負過、羞辱過,他是個吃肉不吐骨頭的野獸,必須想辦法打垮他,不能讓他重新站起來。

邱巖勸著萊昂,凡事有個度,該收手時就收手。這是商場,不是你死我活、真刀真槍拼殺的戰場。

萊昂激動地反駁:“錯!這是個沒有硝煙的戰場,是戰場就得你死我活。”

一輛車悄然停在路邊,突然車門打開,幾個黑衣人跳下。

萊昂剛一回頭就被重拳擊倒,邱巖尖叫一聲想撲上,卻被人架住胳膊靠在墻角,無論怎樣掙紮都無法掙脫。

幾個黑衣人圍著萊昂猛踹,隻見費爾南德戴著墨鏡從車裡下來,蹲在滿臉是血的萊昂面前。

費爾南德冷冷地說:“你知道我的傢族幾百年來走到今天靠什麼?第一靠經商的頭腦,第二靠對敵人的無情。今天你們倆做得太過分瞭。”

邱巖喊著:“放開他!”

費爾南德踱步到邱巖面前,手扳住她的下巴。萊昂想站起,又被死死按住,他拼命叫:有事朝我來,別動女士!

費爾南德凝視邱巖半晌,輕聲喃喃:“我忽視瞭你的能量,這是我唯一的錯誤。”

邱巖的大眼睛瞪著費爾南德,拿西班牙語給他加瞭一條:“既然整個傢族從來都做合法的生意,你可不要破瞭規矩。”

費爾南德轉身向車上走去,舉起手:“你們已經踩過瞭我的底線,這是警告。”

黑衣人也跟隨上車,車疾駛而去。邱巖忙上前攙扶起萊昂,想帶他去醫院。

萊昂艱難地喘息,強笑勸著邱巖:“沒事,我可沒那麼嬌氣。”

邱巖快撥手機,萊昂盯著問她想幹什麼?

邱巖說瞭句“報警呀”,萊昂一把按住她的手,搖搖頭。邱巖怔怔地看著他,用力將萊昂抱起,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兩人踉蹌地向前走去。

到瞭酒店裡,邱巖邊給萊昂上藥,邊聽他用西班牙語沖手機吼叫:“他要完瞭,已經瘋狂瞭,相信我!把資金借我撐幾天,你就可以看到費爾南德的末日!”

萊昂喘息著掛上手機,又雙手作揖求邱巖,一定要想辦法幫他壓倒費爾南德。

邱巖站在窗前凝望外面沉思不語,萊昂站在背後打量著她。萊昂告訴邱巖:“你幹爸說得對,你最好馬上回去。”邱巖喃喃地問萊昂:“能跟我一起走嗎?”

萊昂露出驚喜的目光,邱巖一定是擔心自己被費爾南德報復,所以才叫他回中國,邱巖能這樣想,萊昂心裡十分感動。

邱巖嘆息,我是怕你控制不住自己。邱巖轉身凝視:“你真是一頭憤怒的獅子!”

萊昂哭笑不得,以為邱巖是關心自己呢,原來是……萊昂轉身往外走,準備給邱巖去訂機票,邱巖神情復雜地望著他的背影。

當晚,在機場,萊昂將行李箱遞給邱巖,邱巖苦笑轉身,問萊昂為何這麼著急轟她走?萊昂聳聳肩:“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你幹爸陳江河的主意。”

邱巖意味深長地勸萊昂,做事千萬不要沖動。“如果你因為執行玉珠公司決策,而暫時損失部分利潤,公司願意承擔一半,你不用覺得不可思議,我幹爸說,既然與玉珠公司做合作,就是他的朋友,理應有福同享,有難同擔。”萊昂乖乖地點頭,問邱巖是否還會回來。邱巖想瞭想,調皮一笑:“我可以在義烏等你,既然是夥伴,義烏算是你的第二故鄉吧。”

萊昂微笑看凝視邱巖,眼中充滿溫情。

“我要走瞭,記住,義烏商人最重要的經營之道是:誠交天下客,義納八方財。”萊昂說瞭聲:“等等!”

邱巖默默地看著萊昂從兜裡掏出那條鉆石項鏈,目光驚詫。

萊昂有些不好意思:“幫你整理行李的時候翻出來的,我能給你戴上嗎?你美麗的脖子還是空的。”

邱巖笑而不語,萊昂撩起邱巖的頭發,靠近瞭給她系好項鏈。

萊昂的藍眼睛越看越近,邱巖幾乎能感受到萊昂的鼻息,不好意思地望向別處。

“彩霞映藍天,寶石贈女神。”萊昂退後一步,“我會作詩瞭。”他欣賞著邱巖笑瞭。邱巖本想表揚一句,又把話咽回,快步走出去。

萊昂以傷感的目光默默註視著邱巖的背影,許久,萊昂才掏出手機,用西班牙語說瞭句:“玉珠集團的貨,全線降價。”

三更半夜,在上海楊氏辦公室,楊雪顯然已喝多瞭,靠伏在美人榻上,陳江河仍一杯接一杯地陪著喝悶酒。

楊雪喃喃地問陳江河,天快亮瞭吧?陳江河無限傷感地望著窗外,輕聲地說瞭聲:“應該快瞭。”

楊雪閉著眼笑問陳江河,聽瞭這些年的事,心裡有什麼感受。陳江河露出瞭悲哀的眼神,他想到過楊雪這幾年不容易,但沒想到會是這麼煎熬。

楊雪搖頭:“我並不是個合格的商人,遠遠比不上老爸,隻是想盡力不讓楊氏垮掉。爸爸曾對自己說:‘小雪,你將來最重要的是,找到一個靠得住會經營的男人,不要逞能,做個賢妻良母吧’。”

楊雪淒然笑著:“可是命運偏偏將我逼成個女強人。同行是冤傢,商場如戰場,天天在生意場上算計這、算計那,真是生不如死。”

陳江河慢慢往酒杯中倒酒,楊雪爬上前,顫抖著發聲:“陳江河,告訴你個秘密,我沒經歷過男人,一個都沒有……真的,你覺得不可思議嗎?我怕那些臭男人沾我,我惡心。”

陳江河吃驚地看著楊雪,手中的酒已溢滿酒杯,他痛苦地“哦”瞭一聲。楊雪邊笑邊湧出淚水:“噓……隻能你一個人知道,我這輩子就這樣瞭。”

楊雪沒扶住美人榻,差點跌落下來,陳江河見狀,忙上前撐住她。

楊雪一下趴在他的肩膀上,緊緊摟住:“江河哥,你要瞭我吧,哪怕一次也行,好不好?今晚別走瞭。”

陳江河眼睛濕潤,輕拍著懷裡的女人:“小雪,你喝醉瞭,千萬別再喝瞭啊。”

楊雪拼命搖頭:“不,我沒醉!就今晚這一次,你讓我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好不好?明天我死瞭都願意。”

陳江河百感交集地扳住楊雪的肩膀凝視,默默地告白:“我不能負擔你的深情,生命中有不能承受的重量啊!”

楊雪像飛蛾撲火般撲上來,不顧一切地親吻,雙手扯開陳江河的衣扣,陳江河像個木偶一樣地蹲著,任由她瘋狂地擺佈。

陳江河不敢去想,也不願意去想,他憐惜地抱起楊雪。

四目對視,無須過多的言語,兩人都能領會彼此的心意。

“你人緣真好,你走瞭以後,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楊雪的香舌在陳江河的嘴中纏繞,把江河的舌頭一下一下地吸吮進自己的嘴裡,嚼動著。

“江河,我喜歡你,愛你,疼你……你就是我的愛人……”

“江河,我難受……你看,電視上是不會親很久的……”楊雪抓瞭江河的右手。

陳江河註意到,墻壁是粉紅色的,稍稍加瞭點灰,調子便顯得幾分素雅,房間裡散發著靡靡之音,婉轉的旋律,撩人心動。燈光也已調到微微弱弱,非常柔和。和楊雪的往事,在他的腦海中一幕一幕地重演著,他能聽得到她清脆的聲音,看得到她仰頭嬉笑時頸脖一覽無遺的雪白肌膚,那裡,發散著她獨有的菊花香般的味道。她那燦爛的笑顏,那好看的小酒窩。

突然,一股驚人的意志力,一種強烈的後悔心情,一股神奇的力量來到瞭陳江河的身下。剛剛還在快樂呻吟的楊雪,一把被他推開瞭,陳江河臉如白紙,他一動也不敢動,感覺到瞭自己的猥瑣。

楊雪又上來親陳江河的脖子、胸膛,陳江河牢牢地抵抗著,堅定地守住自己,突然楊雪的臉埋在陳江河胸前嗚嗚地哭泣。

楊雪捶打著陳江河:“你真像個木頭人,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與陳江河相見,楊雪不知想象過多少次瞭,可是,一腳跨進門瞭,還是被踢出來。楊雪的喘氣聲慢慢平息,用手蒙住頭,一動不動。

“我不能害你!……不能害你!”

陳江河的拳頭拼命敲打著自己。他抱住楊雪,輕輕地放在榻上,自己跌跌撞撞沖出屋去……

凌晨,天空仍然烏黑一片,駱玉珠已開車追到楊氏集團大廈,她恨恨地盯著唯一亮燈的窗戶。突然,一個身影從大廈裡搖晃走出。駱玉珠目光一震,呆呆地望著。陳江河上衣被扯開,眼睛通紅,站在門外深吸一口涼氣。

駱玉珠目不轉睛,慢慢舉起手機。陳江河掏出手機恍惚接聽:“喂?”

駱玉珠輕聲:“會開完瞭嗎?”

陳江河魂不守舍的:“完瞭,我……我太累瞭,找瞭個捏腳的地方睡著瞭。”

駱玉珠露出絕望的眼神,掛上電話凝視老公,陳江河奇怪地看著手機。

突然身後傳來刺耳的聲響,陳江河轉頭,一輛車直沖上來撞向自己,於近在咫尺的地方突然剎住。

駱玉珠坐在駕駛室裡,眼中噴出憤怒的火焰。陳江河邊喘息邊看著玉珠,一動不動。駱玉珠跳下車:“楊雪還會給你捏腳哪,真有福氣啊。”

陳江河有點發懵:“玉珠,你不是在義烏嗎?”

駱玉珠冷冷打量,挖苦陳江河:“楊技師服務真周到,會上、會下捏個不停啊。”

陳江河忽然覺得,玉珠到上海像是專門奔著捉奸來的。

駱玉珠語調越來越冷,譏笑:“奸人還用捉嗎,不是大鏡子當供盤—明擺著的嗎?”

陳江河急著擺手向駱玉珠解釋:“你可別往歪瞭想啊,如果我和楊雪真想幹嗎,為什麼不去酒店開房?”

駱玉珠冷笑:“去開啊,沒人攔著!”

陳江河被繞暈,再三勸玉珠,應該相信他,而不該胡亂猜疑。

駱玉珠走近,聞瞭聞,伸出手指撩撩陳江河的衣領,發瘋似的嚷道:“陳江河,你讓我相信這個唇印是你的?讓我相信你喝完酒,什麼都沒做,自己解的衣扣?喝瞭多少啊,變得這麼狂野?”

陳江河甩開駱玉珠的手:“這麼多年,我從沒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

駱玉珠連著埋汰他:“所以今晚把過去虧待自己的,全給補上瞭。”

陳江河咬牙,勸玉珠好好說話。駱玉珠突然爆發,責問陳江河能不能不再騙自己,不去和小三鬼混。

陳江河急得不行,竭力為自己辯解,再三表白自己根本沒騙玉珠。駱玉珠更加生氣:“沒騙?真虛偽啊陳江河,剛才那個電話是什麼意思?我辛辛苦苦開瞭幾個小時的車趕到這裡,難道就為瞭看你這副德行?”

陳江河也惱火:“你為什麼晚上趕過來?你就是不信任我!多少年的夫妻瞭用得著這樣嗎?你讓我心寒!”

駱玉珠淒然一笑:“心寒?今天這場面該心寒的人是我駱玉珠,陳江河!你搞搞靈清。多少年的夫妻也扛不住樓上的一頓酒,誰知道你們晚上幹瞭什麼?”

陳江河厭煩,責怪玉珠是潑婦罵街—耍無賴。駱玉珠定定地看著丈夫,淒然一笑:“是,楊雪是千金大小姐,我這個黃臉婆哪比得上啊,這麼多年我一直就是潑婦,你陳江河怎麼就不知道呀?”

陳江河流露出痛苦的目光,其實自己根本不是這個意思。駱玉珠連珠炮般地發問:“不是這意思那到底是啥意思?你說我是潑婦,你自己又是什麼?”

陳江河仿佛知道妻子要發泄什麼,雙手在眼前擺著:“打住,打住!”

駱玉珠歇斯底裡地挖苦陳江河:“您多偉岸,多全能啊!看看你現在牛成什麼樣瞭,什麼都是你說瞭算,把我整得跟一個傻子一樣。你說要跟楊雪聯手,我同意;你說要冒險幹什麼,我支持。可這麼多年你管過傢嗎?”

陳江河做停止手勢。

駱玉珠繼續發泄:“裡裡外外都是我在弄,你老先生就負責瞳孔裡挑刺—故意找碴兒,挑毛病推責任!那次裝修完,你進傢是什麼反應?問我走錯門瞭吧?還有王旭勤工儉學的那些問題,你就知道指責。你知道兒子怎麼看你嗎?”

陳江河反駁駱玉珠:“我那是為瞭兒子好,說瞭多少次不要縱容他,不狠點能錘煉出未來的領導人嗎?當年我受瞭多少罪才有今天的感受,以後傢裡老子管兒子,你如果想為他好就少插嘴。”

駱玉珠一聽更加來氣:“你管兒子?你關心過小路的學習嗎?你就知道拔網線,罵小孩,現在倆孩子怕你怕得要命,見你跟見閻王有什麼兩樣?”

陳江河叫駱玉珠就事論事,別跟他扯那些沒用的。

駱玉珠冷笑:“喝酒有用,在樓上鬼混有用,陳江河你就是個大混蛋!”

陳江河氣得咬牙切齒:“你……你就是個小心眼!”

駱玉珠瞪著老公:“我駱玉珠就小心眼瞭,怎麼著?難不成你把我吃瞭?”

陳江河想起什麼,打開話匣子:“駱玉珠,別讓我問住你。我幫一把柱子叔他們怎麼瞭,看把你急的還救急不救窮,背著我跟他們說什麼瞭,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幾年我想做什麼慈善事業你真支持嗎?我每想幹一件對得起這塊土地的事,你都拿著小算盤,站在我後面撥來撥去算小賬……”

駱玉珠瞧著,覺得眼前這陳江河真是太可笑瞭,這公司是誰的啊?不是你陳江河的嗎?在外面想一出是一出,照顧這個可憐那個,如果自己不算計、不節省,這公司不早就被你敗光瞭。

陳江河指著駱玉珠:“說話要憑良心,我怎麼敗瞭?我走到今天就從沒敗過,你見過我陳江河敗嗎?”

駱玉珠憤憤地放出狠話:“陳江河,有你倒黴的那一天!”

陳江河也失控:“你就詛咒我吧!咒死我對你有什麼好……”

“突突突……”一輛小貨車開來停在不遠處,小夫妻倆下車邊搬水果蔬菜,邊好奇地打量他們。陳江河和駱玉珠轉頭怔怔望去。隻見男人搶過媳婦手中的筐,背在自己身上,媳婦拿來駕駛室的毛巾給他擦汗,遞上水壺,兩人低聲說笑。

陳江河的目光恍惚瞭,駱玉珠鼻子發酸,與丈夫默默相視,再也無話。

陳江河看瞭一陣,內疚地向玉珠說瞭聲:“對不起,我不想跟你吵。”

駱玉珠含淚:“你是不想跟我說話,現在你連話都懶得跟我說,除瞭公司的事,我們倆也沒什麼可聊的。”

陳江河痛苦地扶住車垂頭不語,駱玉珠顫抖著聲:“我趕過來,其實是想跟你明天一早參加兒子的活動,我還想給你驚喜呢……現在看來是驚嚇你瞭。”

陳江河一聽忙自我檢討:“玉珠,我喝多瞭,我……”

駱玉珠轉身上車,陳江河怔怔地望著車啟動,神色恍惚,踉蹌著向遠處走去。

駱玉珠的車在不遠處停住,又倒回,駱玉珠跳下車走進大廈門。

凌晨,上海楊氏辦公室電梯門打開,駱玉珠沖動地尋找著公司大門,眼中噴火,隨手抄起門上掛著的軟鎖。駱玉珠走入楊氏公司總裁室,突然聽到隱隱的哭泣聲,不由得放慢腳步,辦公室的暗門半開。

楊雪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著,臉上的妝容都已經花掉,大半個身體裸露出來。駱玉珠站在暗處驚呆,陌生地註視著。白富美的楊雪儼然變瞭一個人,脆弱不堪,痛苦無助,哭得蜷縮起身體像個嬰兒。突然,她好像察覺到瞭什麼,這才慢慢抬起頭。

駱玉珠悄悄地將手中的軟鎖扔下,踱進屋:“都哭成這樣瞭,到底是睡瞭還是沒睡啊?”

楊雪慌亂想扯過床被:“你出去!”

駱玉珠不忍,將一個披巾拋到她身上。駱玉珠打量四周,拿起酒瓶:“好浪漫啊,的確是個偷情的好地方。”

楊雪又羞又恨,聽不下去,大聲說道:“你快給我出去!”

駱玉珠背著手走出門:“看來是沒睡成,是吧,偷人手藝不精哪!”

身後楊雪迅速扯過紙巾抹淚起身,掩好門走出來。駱玉珠打量著:“倆人背著我喝瞭多少酒啊?失控成這樣。”

楊雪強忍著悲傷辯解:“駱玉珠,你誤會瞭。”

駱玉珠冷笑:“呦,一張嘴就替他說話。楊雪,你對陳江河還真是有情有義啊。說老實話,這麼多年—十多年瞭,你對他的癡情可不比我差。”

楊雪冷冷地說:“你和我沒有可比性,你根本配不上陳江河。”

駱玉珠一笑:“這話真熟悉,十多年前你好像就跟我說過,那怎麼他就跟瞭我呢?”

楊雪忍住淚水看著別處,那隻能怪我命不好,難道還能怪老天嗎?

駱玉珠一語破的,什麼狗屁命,那都是找托詞。楊雪怒視著駱玉珠。

駱玉珠:“哎,你瞪什麼眼啊?我還沒明白,今晚誰跟誰的老公喝酒瞭?”

楊雪避開駱玉珠的目光,冷哼道:“你們沒出問題,他會乖乖留我這兒嗎?鬼才信!”

駱玉珠故意刺激著楊雪:“說實話,現在我跟陳江河還真有問題。沒問題你會有機會嗎?明天我就搬出去,讓你搬進去,床、衛生間、吃的、喝的全都有,阿姨也有,這樣行嗎?”

楊雪裹著披巾望著窗外,駱玉珠冷哼。

“多少年瞭,楊雪你都已到這個歲數瞭,怎麼還跟青春期的小女孩一樣搞這套?一往情深哪!有意思嗎?陳江河對不起所有愛過他的女人,他分不瞭身。你這麼耗自己,天下好男人多瞭去瞭,真他媽的跟陳江河過日子,保不準你也過不下去。”

楊雪痛苦地閉上眼,駱玉珠嘆息:“真熬到要化倆小時妝才敢出門,那就晚啦,趕緊把自己嫁出去,你條件這麼不錯,有錢,有才,有模樣,應該有一個連隊真心喜歡你的男人,在後面排著隊求你吧!”

楊雪顫抖著聲:“這也用得著你駱玉珠管嗎?”

駱玉珠幽幽地:“我是管不著,但我提醒你,楊雪,生意歸生意,感情歸感情。學學你爸,如果你想瘋狂地作踐自己,寧可兩敗俱傷,也想整垮我,那我告訴你一句老話,夫妻隻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你這麼傻,弄不好陳江河又跑我這來瞭,沒準你還幫瞭我呢。”

說罷駱玉珠揚長而去。

在上海茶館,鄧濤正指揮人佈置會場,一個大寫的玉字懸浮在茶館中央,幾名身著旗袍的茶藝師正在走位擺茶具,王旭拉著小玉從門外走進。鄧濤忙迎上前問王旭:“專傢怎麼說?”

王旭神情黯然搖搖頭,鄧濤拍拍孩子的頭,嘆息:“也是意料之中,哥們,誰也做不到你這步的,你已經盡力瞭。”

王旭向鄧濤表示歉意,承認自己昨天火氣有點大。

鄧濤笑著捶瞭他一拳,遞上一張紙:“昨晚看到你在山裡的那些圖片和視頻,激動壞瞭,大愛無疆啊!我一宿沒睡,寫出瞭這個提綱。”

王旭快速一掃,臉色一變。

鄧濤激動地說:“這回早想好瞭,我準備把今天的活動擴充一下,還是你高明,把這孩子帶來,是不是早想到瞭?”

王旭皺眉問:“你要讓小玉唱主角?”鄧濤抱起孩子回答:“故事我來講,你不用管。你看她的眼睛,像不像以前那個著名公益照片裡的無邪大眼?哥們,現在最流行的是什麼?情感推銷!”

王旭轉頭看小玉,小玉眨著眼,莫名地瞧著他。

陳江河坐在後排疲倦地聽著手機,王旭在電話中興奮地問:“爸,你也來啊?”

陳江河告訴王旭:“我兒子搞的活動,能不捧場嗎?你快把地址發來,已經在路上瞭。”王旭說聲:“好,馬上發。”

陳江河遲疑一下問:“你媽……到瞭嗎?”

王旭驚喜:“啊,我媽也來?你們不會是專門為我來的吧?”

陳江河苦笑,含糊地:“哦,待會見。”

掛上手機,陳江河望著窗外長嘆口氣。駱天寶詫異地問姐夫,姐也來上海瞭?

陳江河不置可否,閉眼揉掐著額頭,駱天寶看瞭眼後視鏡,察覺到異樣,便不再問下去。

王旭掛上手機,匆匆走進茶館。鄧濤正蹲在小玉面前給孩子比畫著講解:“一會兒就跟著那阿姨,她怎麼沏茶你也跟著學,明白嗎?”

茶館裡已經座無虛席,記者、茶客、專傢都在品嘗泡好的茶。

王旭蹲下,小玉神色慌張地看著他。王旭一笑,打手勢,告訴小玉,隻是一會兒,不用害怕,幫叔叔一個忙。

小玉乖乖地點點頭,被一個茶藝師領去。王旭擔憂地想:“她可從來沒見過這種大場面,能行嗎?”

鄧濤得意一笑:“一定行!我們要的就是她的拘謹、質樸。這種真實是情感推銷的最高境界!咳,還用解釋嗎?這方面你是師父,著名的茶癡王旭先生,今天將一戰成名。”

王旭目不轉睛地盯著小玉的身影。

鄧濤感慨,這孩子太招人憐愛瞭,僅憑這一點,這個推介會就已經成功。

茶館門外,駱玉珠下車,陳江河正迎面要進,倆人都放慢腳步看著對方。陳江河仰頭看看茶館牌子,指瞭指裡面,詢問妻子。駱玉珠告訴陳江河,等完事回義烏,我就不在傢住瞭。

陳江河瞪著妻子,駱玉珠從他身前徑直往裡走去:“互相留一些空間吧!”

熱鬧的茶館裡,悠揚的古樂聲中,兩個茶藝師在表演,一大群記者圍著拍照。王旭一邊低聲跟旁邊的專傢介紹,一邊緊張地凝望著坐在前排角落的小玉:“當地的水土、陽光、溫濕度都非常合適,這是老天送給我們的一個禮物,當我第一次喝到這茶的時候,我都驚呆瞭……”

不遠處,鄧濤暗暗沖王旭豎起大拇指,幾個專傢饒有興趣地欣賞著,直誇王旭找到瞭一個茶寶貝,轉而又好奇地問道:“您怎麼會對茶的研究有如此高的造詣?”

王旭餘光瞥著小玉,謙虛地笑著說:“我從小就愛跟父母喝茶,作為一個茶人……”

小玉惶恐地看著周圍的人,尋找叔叔的身影。王旭忙高舉起手,沖孩子揮動。小玉想起身跑來,卻被鄧濤一把拽住,王旭目光一緊,小玉被一個茶藝師領到臺上,笨手笨腳地跟隨茶藝師往壺中倒茶。

記者蹲上前,閃光燈一陣頻閃,小玉嚇得一激靈,鄧濤在樂聲中拿起麥克風,動情地講起:“茶人王旭,自幼喪父,與母親顛沛流離相依為命。”王旭一聽,吃驚地看著鄧濤。

人群後陳江河正靜靜地聆聽,發現瞭妻子的身影。駱玉珠繞到人群的另一側,根本不理會陳江河。

鄧濤話鋒一轉:“唯一能慰藉王旭的,是每天能喝上一杯媽媽親手泡的熱茶,可以說他與茶早已結下瞭不解之緣。時光流逝,茶人變成瞭茶癡,就在今年,當他走入十萬大山尋找夢中的茶園時,遇到瞭泥石流和山石崩塌,那時,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個聲音在遙遠的地方向他召喚,懷著對茶的癡情,王旭頂著風雨繼續前行……”

幻燈打出一幅幅山體滑坡泥石流的圖片,接著出現王旭參與救援的照片。

駱玉珠瞇著眼睛凝視,偷瞥丈夫,陳江河正心不在焉地打著電話。

鄧濤已經將小玉拉到前臺,站在記者鏡頭前:“疲憊、恐懼、折磨著這個茶癡,他昏昏睡去。夢中一個茶女在空中呼喊,救救我的女兒。王旭驚醒過來,沿路走入山寨,聽人說前不久剛有一個采茶女墜入懸崖。王旭不顧眾人攔阻冒險登山,按照夢中的記憶,尋找到瞭崖頂那棵野茶樹,剎那間他驚呆瞭,一個小女孩趴在樹杈上不敢下來,原來掉落山崖的就是她的母親!這個偉大的母親知道自己的女兒又聾又啞,很難被人發現,於是她托夢給進山的王旭。也許她清楚對茶的癡情會讓王旭這個茶癡找到這棵樹,找到自己的女兒……”

鄧濤的聲音有些顫抖,眼中含著淚水:“那個小女孩現在就站在大傢面前,她叫小玉,所以我們的王旭先生鄭重地把這款茶命名為—玉系列。”

記者的閃光燈再次頻閃,小玉嚇得捂住臉。王旭再也忍受不瞭,不顧一切地撥開眾人沖上臺去,一把抱起孩子。

駱玉珠吃驚地看著兒子,陳江河也掛上手機望去。鄧濤緊張地瞥著要下臺的王旭,邊揪住他邊大聲宣佈,下面有請王旭先生給大傢講幾句……掌聲響起。

小玉趴在王旭肩膀上無聲地哭著,王旭輕拍孩子:“我不說瞭,大傢請喝茶吧!”

幻燈機連續打出王旭參與救援的圖像,鄧濤急促地說著:“這些都是王旭先生在山裡救助茶農的真實影像,這款茶出自深山,源於天然,沒施過肥,也沒打過農藥,茶農用自己的汗水甚至是鮮血澆灌出……”

突然小玉瞪大瞭眼睛,拼命指著屏幕。

王旭回頭望去也驚呆瞭,那正是小玉媽媽屍體被抬出時的照片。王旭吼起來:“關掉!別放瞭!”

駱玉珠擔憂地想往前擠,陳江河抱著胳膊審視兒子。鄧濤掩飾著慌亂,強笑著說道,立即關掉視頻,請各位品深山老茶。

小玉含淚眼巴巴地看著王旭,眼中充滿困惑。王旭痛苦地將孩子摟緊,停住腳步,仿佛有話要說。後排的人卻根本沒聽到,有些人已起身品茶。

王旭搶過鄧濤手中的麥克風,大聲地說:“對不起,我有話說,剛才的故事是編的。”鄧濤吃驚地看著王旭,一臉懊惱。

王旭顫抖著嘴唇,向大傢道歉,說瞭聲對不起,接著低聲解釋,剛才有張照片是這孩子死去的媽媽,為瞭她媽媽,必須說實話,否則我怕將來會後悔一輩子。

人群中陳江河與駱玉珠陌生地打量著兒子。

王旭盡力控制住情緒回憶著:小玉的爸爸出外打工受傷去世瞭,人傢賠瞭一筆撫恤金,她媽媽想用這筆錢給孩子治好聾啞,可泥石流下來瞭,存折還在老房子裡,她媽媽是找這筆錢去瞭,等村民發現的時候老房子已經塌瞭。

全場鴉雀無聲。

王旭哽咽:“當我把她母親挖出來的時候,她母親手裡還緊緊攥著那張存折。孩子已經成為孤兒,我到現在都沒敢告訴孩子真相,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也不是什麼茶人,進山以前我都沒喝過茶,我繼父曾經想教我,但被我拒絕瞭。”

鄧濤上前搶話筒,還想替王旭再掩飾。王旭急瞭:“你讓我把話說完!什麼茶人、茶癡全是假的!這些跟剛才的故事一樣都是商業包裝,我以前最擅長的也是這個,把受眾當成傻瓜一樣去騙,騙他們的信任,騙他們的感情!但是今天我抱著這個孩子,看見那張照片,我想我錯瞭,我才是傻瓜。我繼父告訴過我,這世上聰明的人很多,人不能自作聰明。茶是真的,包括山裡那六棵老樹,我開發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那裡的山民不再受窮,不再拋妻離子去外面打工,不再讓更多的孩子變成小玉這樣……這是我的心裡話,對得起良心的話。”

陳江河聽得動容,眼神閃爍。茶館裡寂靜無聲,駱玉珠用力鼓起掌來。陳江河也跟著鼓起來,一時間掌聲響成一片,王旭模糊的雙眼看見瞭父母,抱著小玉百感交集。

駱天寶駕車,陳江河在後座接聽手機。邱巖告訴幹爸,她和萊昂被費爾南德的人襲擊瞭。陳江河目光一震,急問邱巖有沒有受傷,報警瞭沒有?

邱巖說他們沒敢動她,但萊昂被打得不輕,也不讓報警。

陳江河皺眉聽著,電話那頭傳來萊昂急促的聲音:“陳,我是萊昂。費爾南德的幾路生意都遇到瞭危機,我朋友的情報是確切的,現在市場上一有點波動就可以壓垮他!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旦倒下去,他的帝國將全部崩塌!”

萊昂說,隻要全線降價,傾銷玉珠公司的產品,費爾南德的貨就會全砸在自己手裡!

陳江河冷冷地告訴萊昂,不打價格戰是玉珠公司的承諾。

萊昂焦急地說:“陳,你聽我說,這一戰我將取代費爾南德,你懂嗎?對我非常重要!我的夥伴都在等著我打出這張牌!求求你。”

陳江河不耐煩地叫萊昂讓邱巖接電話。

萊昂語速加快地說:“不用你的名義降價,我作為經銷商打這場價格戰好不好?你能跟他們解釋……”

那邊邱巖已經搶過電話,陳江河嚴肅地對她說,用萊昂的名義降價也不行,把人逼死不是我們義烏商人的做法,再說玉珠公司的價格一旦降瞭很難回升。

邱巖停頓瞭一下,明白瞭幹爸的意思,說自己一定盡力說服萊昂。陳江河叫邱巖必須馬上回國,越早越好。手機掛上,陳江河皺眉望向窗外。

駱玉珠開車緊跟在弟弟車後,她透過後視鏡瞄瞭瞄正在玩耍的兒子和小玉,露出瞭異樣的目光。

王旭問媽媽是不是真的原諒外公瞭,駱玉珠說不原諒又能怎麼辦,他全身都是病。王旭苦笑,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不該讓舅舅來開車,自己剛才都不好意思向他打招呼。駱玉珠告訴王旭,人情冷暖靠的不是客套,越是在乎的人越要實實在在地幫他,就像你王旭對小玉一樣。

王旭叫媽媽開穩點別老加速,小玉有點暈車。駱玉珠嘆瞭口氣,她看得出來,現在王旭心裡全是這孩子,於是問他後面打算怎麼走,王旭看著小玉一笑,告訴母親自己現在還沒想好,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駱玉珠瞄瞭王旭一眼,像是想起什麼,建議兒子咨詢一下律師,單身男子可否收留孩子,王旭一聽呆住瞭,他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駱玉珠猛踩油門,車加速駛去。

在商廈裡,巧姑正焦急地聽著電話,陳金水拄著拐杖走來。巧姑忙掛上電話,問:“爸,你怎麼來瞭?”

“我看著這幾個攤夠你忙的,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陳金水接著又問巧姑:“大光去哪兒瞭?”

巧姑掩飾說他拉貨去瞭,並興奮地舉起訂貨單,告訴陳金水,剛兩天的工夫就訂出瞭這麼多貨。

陳金水看都沒看就將單子放在桌上,冷嘲巧姑跟大光還挺會做買賣。巧姑笑誇大光能說會道,把人傢都捧得暈頭轉向瞭。陳金水叼起煙袋,用懷疑的目光盯著巧姑:“這些批發商恐怕都是陳江河的關系吧?”

巧姑愣瞭一下:“爸,你說什麼啊?”

陳金水哼瞭一聲:“爸這麼大歲數瞭,走的路比你見過的橋還多,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別以為爸什麼都不知道,還要瞞我到何時?”

巧姑遲疑瞭一下,終於說瞭實話,把陳江河怎樣幫他們的事告訴瞭陳金水。

陳金水嘆瞭口氣,悶頭抽起煙,然後對巧姑說:“做買賣還是得靠自己,別人幫得瞭一時,幫不瞭一世。巧姑,你跟大光都得記著!”

手下往鋪裡搬貨,巧姑忙招呼,叫他放後面去。陳金水隨手拉住一手下,問他看見陳大光沒有?手下愣住,說大光哥沒跟他在一起。巧姑沖手下使眼色,已經遲瞭,陳金水默默地註視著女兒。

一個烏煙瘴氣的幽暗小黑屋裡,陳大光正叼著煙跟人打麻將,嘴裡不停地催著,快出牌啊。對方應付他:“大光哥,誰像你一樣,爸媽給你的腦子那麼靈呢!一個月前的牌還記得。我笨,我傻,行瞭吧!”手機一直響著,陳大光剛要撿牌,對方一聲:“和瞭!”

陳大光懊惱地接聽手機:“幹嗎?”

巧姑低聲對大光說:“在哪兒呢?我瞞不住瞭,爸讓你到商城攤位上來!”

陳大光不耐煩地:“你跟他說,我沒空,煩死瞭。”巧姑還想再說兩句,陳大光卻掛上手機,扔到一旁,護住牌吆喝:“等等,先看牌!”

商廈店鋪裡,巧姑在店後面掛上手機,轉身嚇瞭一跳,陳金水正站在身後凝視著自己。陳金水聽後全明白瞭,原來陳大光光天化日之下打牌賭博呢,怪不得這麼忙。

巧姑知道瞞不住瞭,剛猶疑不定地吐出“大光他……”幾個字,陳金水馬上接話道:“在打牌!”

巧姑默默點頭,陳金水長嘆一聲,轉身要走。巧姑無奈地叫瞭一聲:“爸!”陳金水停住腳步,憂鬱地問巧姑:“找瞭這麼個男人,跟爸說實話,後悔瞭嗎?”

巧姑含淚抽瞭一下鼻子,陳金水說:“當年我就死活看不上陳大光,不想把自己這麼賢惠的女兒交給一個扶不起的男人……”本想再多說兩句,可陳金水一看見女兒挺著個大肚子,擺擺手又把想說的話咽瞭回去。巧姑怔怔地看著父親拄拐杖遠去,抹凈淚水進店幹起活來。

黃昏,在陳傢別墅外,駱天寶走進駕駛座,駱父從別墅追出,拉開門鉆進來。

駱天寶忙阻止,“我要去接人,老爸你上來幹嗎?”駱父上下打量著兒子,問他為什麼到上海去不穿精神一點的制服,要求他給老板開車得守規矩、懂規矩。駱天寶一聽就不耐煩瞭,叫老爸趕緊下車,自己還得接人過來吃飯呢。

駱父像沒聽見一般,反而得意地說起當年自己也坐過大老板的加長豪車,老板跟小情人在後面親熱等事。

駱天寶不服氣地問:“你親眼看見瞭嗎?”駱父回應道:“就算沒看見,還沒聽說過麼,老爸可見多識廣……”駱天寶無奈,叫父親快下車。

“伴君如伴虎。”駱父扒著窗戶叫駱天寶小心點。駱天寶啟動車回瞭句:“那是我親姐,有必要像防賊一樣嗎?”車急速離開,駱父跺腳叫:“是親姐才更得小心哪。”

傍晚,在陳傢客廳,小玉好奇地看這看那,陳路對小玉喜歡得一邊興奮地圍著她轉,一邊自言自語:“我是小叔!可惜你不會叫。”

小玉沖他甜甜地笑著,陳路感慨萬千:“沒想到我這麼早就做長輩瞭,大侄女啊,叔明天給你買大陳麻糍、李宅麻糖、佛堂沙琪瑪吃,好不好?都是正宗義亭紅糖做的。現在我就帶你去打遊戲好不好?”不由分說,陳路拉著小玉進屋瞭。

在陳傢別墅廚房裡,趙姐手忙腳亂地照顧著兩隻鍋,駱玉珠在一旁幫忙拌佐料。趙姐不安地瞥瞭眼駱玉珠,讓夫人歇著。駱玉珠笑笑說:“這麼多人呢,趙姐你哪裡忙得過來啊。”

趙姐嘆息:“這是我給傢裡做的最後一頓晚飯,偏巧趕上都在,小旭也回來瞭……”

說完,趙姐低頭抹眼淚,駱玉珠裝作沒看見一樣,不動聲色。趙姐自嘆,要不是我男人催得急,真不想走,駱玉珠淡然一笑。

趙姐叫夫人上樓跟他們聊天去,別陪著自己瞭。駱玉珠卻頭也不抬,讓他們爺兒倆單獨待會吧。

樹倒猢猻散啊!玉珠記得當初在杭州市場時,自己孤兒寡母的,經常被人欺負。趙姐挺身而出:“大傢都是在外做小生意的,都不容易。如果你們的姐妹、女兒在外面這樣被人欺負,你們心裡舒服啊?”那幾個人一聽,灰溜溜地走瞭。那時,趙姐就成瞭善良、公正的代表,一直在心裡記著呢。玉珠在心裡暗暗發誓:如果以後我有錢瞭,我一定要報答趙姐!

玉珠找到趙姐時,趙姐當時已經破產逃債瞭,可是非常樂觀,一臉的平和、慈祥。

“這麼多年瞭,我一直沒有忘記你當年幫過我。”

“玉珠啊,那點小事算什麼啊!看到你這麼能幹,我替你高興還來不及呢!”她怎麼都不肯接受物質幫助。玉珠急瞭:“你為什麼就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呢?”就這樣三顧茅廬,當初趙姐才來傢裡……

陳傢樓上臥室,陳江河手把手地教著,王旭小心翼翼地握住蓋碗。

陳江河輕聲說:“別著急,利用巧勁,水流要穩。註水的高度和粗細都要用心把握。水溫不同,沏泡時間不同,同一種茶出來的味道都不一樣。”

王旭的手有些抖,陳江河露出慈愛的目光笑瞭,叫王旭手別抖,要有自信才能控制它。王旭長出一口氣:“太難瞭,沒想到喝道茶這麼難。”

陳江河意味深長:“喝茶不難,喝出味道才難,幹什麼都一樣。”

王旭若有所思地點頭,陳江河輕聲問王旭,離開傢的那些日子,為何不來一個電話,是不是心裡有怨恨?王旭垂著頭默不作聲。

陳江河倒好茶:“我覺得你這次去災區,就算不是脫胎換骨吧,至少你變瞭一個人,其中滋味你自己清楚。”

王旭低沉著聲音告訴陳江河,這事隻有感激沒有怨恨。陳江河註視著兒子:“那是不是怨我讓邱巖跟萊昂去瞭歐洲?”王旭笑瞭笑:“這事別提瞭,這可能就是命吧,怪不得爸。”

陳江河皺眉:“聽口氣,你還是那麼沒自信。”王旭抬頭:“爸,你可能不明白,邱巖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小時候有一段時間,我覺得我媽都拋棄我瞭,可我還有邱巖。隻要她坐在我身邊,一人一個耳機聽同一首曲子,我就特別寧靜,外面再怎麼殘酷也與我無關瞭。”

陳江河神情復雜地註視著兒子,王旭流淚,淡然地笑笑說:“直覺告訴我,邱巖不會回來瞭。”

陳江河搖頭:“她很快就要回國瞭。在這些天的商戰中邱巖立瞭大功,假如沒有她,我跟你媽還真不行。等她回來,你去迎接得勝還朝的女將軍吧!”

王旭欲語還休,腦子一轉終於笑著點點頭。

晚上,在陳大光傢,巧姑一件件地看著嬰兒的衣服,慘淡的笑容掩飾不住她滿腹的惆悵。電話鈴聲響起,巧姑忙接聽:“喂?”

陳金水電話中問巧姑,大光回來瞭沒?巧姑忙掩飾慌亂,說大光早回來瞭,陳金水便叫巧姑讓陳大光接個電話。

巧姑遲疑不決:“爸,大光剛睡瞭。有什麼事跟我說,我明天告訴他。”

陳金水重重地嘆瞭聲:“沒事,你趕緊睡吧。”

巧姑淒然掛上電話,孤零零地獨坐屋中。

巧姑下決心起身,拿起衣服匆匆出門。

晚上,小黑屋裡煙霧繚繞,陳大光通紅著雙眼,正飛速地洗著牌。忽聽見外邊的門被“砰砰”地敲響,眾人拼命藏錢,隨後警惕地面面相覷。有人跑進來告訴陳大光,是你的媳婦來瞭。

陳大光懊惱地吩咐大夥兒別管她,繼續打牌。

巧姑匆匆走進屋,來到桌前。陳大光理都不理,隻顧埋頭摸牌。巧姑輕聲地叫大光馬上跟她回傢。陳大光一揮手:“去去去,沒看見我已經輸瞭個底朝天嗎,還來添什麼亂!”

巧姑一動不動地站著,再次叫他回傢去。

陳大光急瞭:“你有完沒完?”巧姑依然面無表情,還是那四個字:“跟我回傢!”

眾人竊笑,陳大光怒指老婆:“我手氣那麼背就因為你!懷著孩子你還往這跑,沖我的好運……”

巧姑突然大吼:“跟我回傢!”

屋裡鴉雀無聲,陳大光呆呆地看著滿臉怒容的老婆,慢慢起身,巧姑這才轉身默默地走出屋去。

在陳傢別墅裡,桌上已擺滿瞭飯菜,陳江河與駱玉珠卻誰也不看誰。

陳江河叫趙姐把丹溪酒打開,自己先吃起來。

駱玉珠攬過陳路,告訴他,媽這些天有點忙,不住傢瞭,沒人盯著,你得自覺點。

陳江河不動聲色地偷瞥著玉珠。

王旭問媽,在忙什麼呢?駱玉珠笑笑沒說話。

陳江河聽著電話,駱天寶在電話中焦急地說:“金水叔不在傢,我剛給巧姑傢打電話,也沒人。”

陳江河一愣:“手機呢?”

駱天寶:“都沒人接!”

入夜,街燈閃亮,巧姑與陳大光一前一後地走來。巧姑回頭看丈夫,神色淒然。

陳大光一肚子怒氣,低頭不理。巧姑:“爸一直問我,你去哪瞭,大光你能不能給我爭口氣啊?”

陳大光不耐煩道:“他又跟你說我是廢物瞭是不是?不是我不爭氣,是你爸把我的出路全堵上瞭,他拆我的臺,你懂嗎?”

巧姑哀求,爸是想讓一傢人過幾天踏實日子,可你大光呢,卻又偏偏迷上瞭打牌。

陳大光急辯:“我就不想踏實,你以為我在牌桌上不煩嗎?出來這些年,我夠任勞任怨的瞭,什麼辦公室主任,說白瞭就是給陳傢打雜的!可你看看那傢小崽子怎麼對我?他王旭不拿我當人哪!”

巧姑嗔怪道:“爸不是讓你出來單幹的嗎,你哪還有那麼多怨氣呢?”陳大光冷笑道:“你以為爸是為這個嗎?”巧姑一愣,盯著老公:“為什麼?”

陳大光冷笑看著別處不語,巧姑急:“你快說啊!我就覺得蹊蹺,怎麼爸那麼急著要出來?”

陳大光實在忍不住,跟巧姑說瞭實話,說自己拿過幾筆回扣,也用公司的渠道賺過幾筆錢。

巧姑無比吃驚地看著老公:“你說什麼?”

陳大光怒不可遏地說:“可你爸就是看不過去,他覺得我占瞭陳江河的便宜,他心裡有的隻是那個幹兒子!”

巧姑簡直不敢相信,責問陳大光這些年到底都幹瞭些什麼,為什麼不告訴她。陳大光一攤手:“好,我現在都告訴你,知道你爸為什麼要撤股嗎?他在防我,怕我跟楊雪一塊把陳江河害瞭!可他從來不關心我怎麼想的,我有多大委屈!”

巧姑艱難地喘息:“天哪!”

陳大光激動地揮著手,繼續說:“我要掙我該得的錢,要把那些年的損失都搶回來!這些話一直憋在我心裡,你爸動不動就拿你跟孩子說事,他威脅我,你知道嗎?”

巧姑趕忙堵住陳大光的嘴,叫他別說瞭,以後什麼也不要幹瞭。陳大光絕望地看著巧姑:“在你心裡,我也是個廢物,是吧?”

巧姑顫抖著說:“我隻求把孩子生下來,盼他長大瞭,不會覺得他爸丟人。”

陳大光捂住臉坐在路旁,誰也沒有註意,暗處有一個身影正靜靜地佇立著。陳金水拄著拐杖,傷感地望著女兒。

巧姑搖著老公:“大光,我求求你……”

拐杖聲起,陳金水邁著沉重的腳步走來,叫巧姑別求他瞭,一個人要往絕路上走,九頭牛也求不回來的,陳大光恨恨地抬頭向他怒目而視。

巧姑無比驚詫,陳金水眼中含淚,叫她跟爸回傢,下半輩子爸來養你。

陳大光咬牙切齒:“巧姑你敢!從現在起這傢聽我的!”

巧姑痛苦地看看爸,又看看老公,不知所措。陳金水頓著拐杖:“聽你的這傢就完瞭,全完瞭!”

陳大光淒然一笑:“完就完,我受夠瞭。陳金水,這幾十年你就沒高看過我,今天當著你女兒的面,我什麼都說出來瞭,可她還是我媳婦!”

陳大光一把揪住巧姑的手,陳金水拉住女兒的另一隻胳膊。

陳金水厲聲喝道:“你松開。”

巧姑無奈地哭:“爸,大光!”

陳金水舉起拐杖砸向陳大光,陳大光挨瞭幾下,一把扯過拐杖,將陳金水踢翻在地,高舉拐杖就要砸下去。

巧姑抱住老公,叫陳大光住手!陳大光用力掙脫,甩開巧姑,巧姑跌跌撞撞地倒在路邊,撕心裂肺地捂住肚子。

陳金水悲痛地叫瞭一聲“巧姑”,陳大光蒼白著臉恍惚退後,轉身狂奔而去。

駱天寶遠遠地開車駛來,聽到喊聲,忙停車跑上前。陳金水爬到女兒身邊,巧姑身下已淌出血來,陳金水泣不成聲:“巧姑醒醒!救救我女兒啊!”

駱天寶不由分說,攔腰抱起巧姑往車上奔去。

在陳傢客廳裡,眾人守著一桌菜都焦急地等候著。陳江河在屋裡踱步聽著手機,陳路與駱父面面相覷,駱玉珠也忍不住撥打手機。

趙姐嘟囔著端菜:“都熱一遍瞭,再不來菜又涼瞭。”

突然駱玉珠叫起:“天寶,你在哪呢?什麼?”

陳江河轉頭看去,駱玉珠臉色大變,怔怔地看著老公,顫抖著說:“好,我知道瞭,馬上過來。”

陳江河急著問駱玉珠出瞭什麼事,駱玉珠鎮定下情緒:“巧姑流產瞭,金水叔也昏過去瞭,都是陳大光!天寶剛把他們送到醫院。”

話音未落,陳江河奪門而出,王旭愣瞭愣也跟著跑出,又回來抱起小玉,把她交給陳路,叫小路帶好她,然後與駱玉珠一同追出門去。

《雞毛飛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