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每一位廣場舞大媽,都有可能是你未來的丈母娘啊。

我手裡拎著酒瓶子,一步一步下樓,穿過黝黑狹窄的走廊,用力踹開瞭單元門。

門外是一片刺眼的陽光。

我站進陽光裡,不遠處,群魔亂舞的地方,就是我的戰場。

我把酒瓶揣進羽絨服口袋裡,踏著音樂聲,徑直走向舞群。

大媽們沒有感受到她們身後的危險,還在美滋滋地跳著。她們組成瞭一個棋盤一樣的正方形,最前面有一個老太太在領操,她身邊,放著的就是那個萬惡的音箱。

我慢慢走向舞群,站在棋盤的最外沿,氣運丹田,兩手攥拳,召喚出瞭我大東北子民的戰鬥之魂。

我大喊瞭一聲:“你們這是在擾民啊!”

喊完,我自己都被我自己嚇瞭一跳。可是,前方舞群裡,隻有最靠近我的一個老太太回頭看瞭看我,白瞭我一眼,然後轉身,繼續跳起來。

無視我?

看來不動真格是不行瞭。

我徑直走進瞭舞群,打亂她們的隊形,站到瞭棋盤的正中央,再次大喊一聲:“你們這是在擾民啊!”

大媽們終於正視瞭我。

但奇怪的是,她們隻是看著我,音樂沒有停,她們也沒有停止自己的舞蹈動作。

音響裡,嗑藥女性還在解說著:“彎腰低頭,雙臂垂直,左右擺動……”

所有的大媽,都在做著這個動作。半彎著腰,抬頭盯著我,兩條胳膊左右晃動著。

我忽略面前這奇怪的一幕,死死地看向最前面領舞的大媽。因為我知道她一定是管事兒的。大媽也看向我,但表情卻很不屑,她轉頭看著第一排的花襯衫大媽,向她使瞭一個眼色。

花襯衫收到指示,轉身,彎腰垂臂,晃蕩著兩隻胳膊,一路沖著我過來瞭。

花襯衫向我跳過來的時候,其他大媽也動起來瞭。

花襯衫一馬當先,站在瞭我的面前,其他大媽自動地舞成瞭一個裡外三層的圓。她們全體都還隨著音樂,保持著這個猴子撈月的姿勢,把我像花蕊一樣裹在瞭裡面。

我面前,是幾十條左右晃動的胳膊,大媽們全部高聳著肩膀,半彎著腰。她們集體保持著謎一樣的沉默,誰都不說話,隻是盯著我,眼神裡充滿瞭攻擊性。

我四周隻有胳膊劃出的風聲,呼呼作響。

四面八方,全部都是舞動著的胳膊。

笛聲刺耳,嗑藥女性還在解說:“想象自己雙臂如柳葉,柔軟隨風晃動。又好似水中摸魚,順勢而動……”

我方寸大亂,這些胳膊晃得我眼花繚亂。

她們左右晃動間,形成瞭疊加和重影,像是復制出瞭無數條胳膊出來,我被困在瞭移形幻影的陣裡面。

我抬腳,拼命闖出胳膊陣,沖到瞭這個黑洞的外圍。

我跑到音箱旁,迅速掃視,然後一掌關掉瞭音箱。

四周終於安靜瞭。

大媽們直起身來,胳膊終於不晃瞭。她們成群結隊地逼近我。

兩軍終於要正面交鋒瞭。

花襯衫一臉怒氣地準備開口,但最前方穿健美褲的領舞大媽,一伸手,制止瞭她。

健美褲大媽站到我對面,單手叉腰,挑眉,臉頰上的肉一緊。她開口說:“小夥砸,找碴兒是不是?”

一句話說出來,我確定瞭大媽的身份:北京人,年輕的時候肯定不是善茬兒,在“倚老賣老”領域應該是專業選手。

我伸手指向不遠處我的陽臺,“我、我就住樓上。老、老上夜班,回來想睡覺,你們在這兒跳舞,我睡都睡不著瞭!忍、忍你們好久瞭!”

不知道為什麼,我開始有點兒結巴。

健美褲一臉的雲淡風輕,“呦,那還真是對不住您瞭。”

“不是對不起的事……”

“合著這花園是您傢噠?”健美褲打斷瞭我。

四周開始散發起瞭不祥的氣場。

“那您把產權證拿給我們看看,看完我們抬屁股就走。”

我被問得一愣。

大媽臉色一變,“擾民?擾瞭哪兒的民啊?你一個人就能代表人民群眾啊?這花園是你傢的嗎?”

大媽伸手指向我的陽臺,“住一小破房,還得把這500平方米花園劃拉你傢去?那你怎麼不去買別墅啊?別墅清靜著呢。”

“您、您怎麼不講道理……”

花襯衫這時站出來瞭,接替瞭健美褲的發言,開口是濃濃的南方口音。

“哪個人不講道理瞭?我看是你這個小愣頭不講道理哦。我們在公共區域裡健身,又沒站你傢床頭跳,憑什麼講我們擾民啊?”

又一個血紅汗衫大媽加入瞭戰鬥,“再說瞭,擾民你找居委會啊。”

“別人都沒事兒,全小區的人就你要睡覺啊?”一個燙著方便面頭的大媽說。

漸漸地,所有的大媽都開始七嘴八舌地發言瞭。

“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麼回事兒!”

“正常人誰不要上班上學啊?這個時間早起來瞭!”

“上夜班?看你這樣也不像是上正經夜班的。”

“你是小區住戶嗎?沒怎麼見過啊,租房的吧?有暫住證嗎?”

……

她們開始組團攻擊我,從我的申訴理由到我的合法身份,全被她們推翻瞭。

我根本插不上話,怒火仍在胸中燃燒,但那怒火給罩瞭一個玻璃罩,火苗茍延殘喘。

話已至此,我也就不留後路瞭。

我伸手掏兜,拎出瞭我的酒瓶子。

我舉起酒瓶,大喝一口,以此來壯壯士氣。喝完,我一個甩手,把酒瓶子摔在瞭地上。

大媽們不說話瞭。

四周安靜瞭一秒。

突然,大媽們集體避開瞭,一邊躲一邊捂著鼻子。“什麼味兒啊!”

“尿臊!”

“真夠惡心的哎。”

我嘴裡的酒沒有咽下去。

確切地說,那不是酒,是尿。

從王爺身邊順手抄起的啤酒瓶裡,裝的是尿。

健美褲大媽氣勢洶洶地向我走來,我一緊張,咕咚一聲,尿咽下去瞭。

健美褲大媽指著我鼻子開罵瞭,“還帶傢夥來的?還想潑我們尿?我看你是不要命瞭吧?我們老姐妹玩兒這套的時候,你還是液體哪。都不說你真把我怎麼著瞭,就現在,我往這玻璃碴子上一躺,我就不動瞭。警察一來,我說我腦出血瞭,你賠得起嗎?你後半輩子交待在這兒瞭!小夥砸!”

我胃裡翻江倒海,嘴裡陣陣尿腥,視線一片模糊。我腰發酸,腿發軟。

健美褲白我一眼,轉頭走向音箱,重新插上瞭電源。笛子聲又響瞭起來。

我胸裡一陣憋悶,一口痰上不上下不下地卡在瞭嗓子眼兒,我一邊拍胸,一邊咳嗽起來。

大媽們跟隨著講解踢起瞭腿,踢得虎虎生風。我無力地捶著胸,嗓子眼裡冒著血腥。

健美褲走到我身邊,看著正在拍胸脯的我。

“別拍瞭,我們不是聲控噠。”

她用這句話輕描淡寫地結束瞭戰鬥。

上樓以後,我一腳踹醒瞭沙發上的王爺。

“你、你啤酒瓶裡,怎麼有尿?”

王爺睡得迷迷瞪瞪,“小妹一直在廁所裡洗澡,我憋……憋不住瞭啊。”

“那你他媽的跟我說一聲啊!”

“誰知道你要幹嗎啊?我以為你幫我扔垃圾呢。”

我去廁所刷瞭半個小時的牙,然後躺回瞭床上。

我真的不想活瞭。

豪氣萬丈地下樓,千瘡百孔地回來,被一群大媽用語言輪奸瞭十分鐘,還喝瞭王爺的尿。

東北人的臉,我算是丟盡瞭。

我頹廢瞭好多天,縮在床上,不願意再出門。

每當樓下的音樂響起時,之前我感到憤怒,現在我隻有恥辱。

因為我的下樓宣戰,敵人已經知道瞭我的具體坐標,現在她們每天跳完操後,還會聚在我樓下大聲聊天,刺耳的笑聲時不時地傳上來。

我聽著她們的笑聲,裹在被子裡瑟瑟發抖,心在默默流淚。我努力地安慰自己,人生可能就是這樣的,有歡笑有淚水。一部分人負責歡笑,而像我這樣的人專門負責淚水。

過瞭不久,到瞭我的生日。王爺和陳精典兩口子非要給我慶祝。我跟他們說我不想過生日,一年年有什麼好慶祝的,無非是離躺墳坑裡又近瞭一小步。陳精典那時察覺到瞭我的厭世情緒,他從自己的一本名人名言小手冊上,找到一句話安慰我。他說:“想死是很正常的。一位偉人說過,‘我從未在生活中碰到過連一次自殺也沒想過的人。’”

陳精典經常喜歡抄名人名言,也特別喜歡和我們分享。但我們對他這些名言的可信程度,從來都報以懷疑態度。

“這麼二百五的話,誰說的啊?你瞎編的吧?”

陳精典愣瞭一下,明顯忘瞭這話的出處,所以他隨口說:“莎士比亞啦。”

後來我認真地查瞭查,說這話的人叫李維烏斯,是一個富二代,古羅馬時期的歷史學傢,花一輩子工夫寫瞭142卷羅馬野史。確實是偉人,值得尊敬。

生日那天,王爺和王牛郎一起請我吃瞭頓烤肉,陳精典和小妹給我買瞭個生日蛋糕。吹滅瞭生日蛋糕上的蠟燭後,我二十八歲瞭。

嘴上說已經活夠瞭,但在吹蠟燭的那一瞬間,我還是想掙紮一下。我許瞭個願,願望非常簡單,就隻是:給我點兒活頭吧!哪怕在新的一歲裡,買彩票能讓我中個五塊錢,也是老天爺您想留我的暗號,不是嗎?

我沒有想到,我這個卑微的祈禱,在一周後,老天爺幫我實現瞭,而且,並不是讓我中瞭五塊錢那麼簡單。

那是一個尋常的清晨,我下瞭夜班,很困,想睡卻不能睡。我靠在飄窗上,麻木地註視著樓下的大媽們。

我已經漸漸把她們的組織分工摸清瞭。

健美褲是老大,花襯衫是副手,其他人都是小弟。她們這個組織非常嚴密,行動迅速,時間觀念極強,說好幾點開練就是幾點,偶爾有遲到的人,會很不好意思地從遠處就開始跳,一路渾水摸魚地偷偷插進隊伍裡來。除非是大風大雨,她們會取消活動,一般的陰天霧霾,根本攔不住她們。就算是下小雨,她們隻是在音箱上套一個巨大的塑料袋,然後照跳不誤。

那天,我正癡癡地看著這個無懈可擊的戰鬥團體,突然不遠處的樹林裡,走出來一個姑娘。

這個姑娘手上拎著一串鑰匙,走向花襯衫,然後把鑰匙塞到瞭花襯衫手裡。

花襯衫停止瞭舞動,把這個姑娘介紹給大傢,看樣子,兩人像是母女。

我整個人都僵住瞭,死死地盯著那個姑娘,又拿起望遠鏡確定瞭一遍。

那個來給花襯衫送鑰匙的姑娘,就是我的觀音姐姐,我的偷窺對象,我的完美大長腿——我一直在追蹤的空姐女神。

女神走出瞭對面的西德小區,橫穿過柏林墻,毫無征兆地,就這麼突然出現在瞭我眼前,身下,直徑五十米的花園裡。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瞭不久前,我和陳精典、王牛郎一起吃麻辣燙。在麻辣燙的小攤子上,王牛郎就著啤酒聊起瞭“該不該信命”這個話題。

陳精典說人得信命,也得信緣分。“莎士比亞說過:每一隻麻雀的死,都有特殊的天意。”陳精典咬文嚼字地說。

王牛郎一邊吸溜著寬粉,一邊說:“哥哥也送你一句名言:褲襠裡拉胡琴兒——別瞎扯淡瞭。”

那一刻,看著近在咫尺的女神,我突然想起瞭陳精典曾經說過的這句話。

每一隻麻雀的死,都有特殊的天意。

每一位廣場舞大媽,都有可能是你未來的丈母娘啊。

那天之後,我認真地想瞭很久,甚至第一次計劃起瞭自己的未來,謹慎程度堪比面對高考卷子上的選擇題。

樓下的這片小花園,花襯衫和女神的關系,是我接近女神的唯一生機。

我想要拉住女神的手,摟住女神的腰,我想和她翻山跨海,翱翔於祖國大地。我想和她過日子,她做飯,我洗碗,我想讓我兒子叫她媽咪。

在無法接近女神的日子裡,以上,是我豪氣萬丈的想象。

但現在,莎士比亞告訴瞭我什麼叫作天意,我的想象開始變得實際瞭。隻要女神能知道世界上有我這麼個人存在,我就圓滿瞭。

我制訂瞭作戰方案,方案很簡單:下樓——接近花襯衫——討好花襯衫——跪舔花襯衫——獲得花襯衫的引薦——接近女神——討好女神——跪舔女神——得到女神的愛,得不到我也心甘情願。

我人生第一次,產生瞭一種類似“奮鬥”一樣的沖動情緒。

對於該怎麼接近花襯衫,我仔細考慮瞭一下方式,發現可選項其實隻有一個。

2012年6月6日,我特意選瞭這麼個吉利的日子。那天我是下午的班,但清晨六點,鬧鐘還沒響,我自己先睜眼瞭。我穿上瞭一條特意買的新運動褲,白背心也認真洗過瞭。刮胡子,洗臉,檢查鼻毛有沒有長出來,甚至還多餘地掏瞭掏耳朵。

下樓後,大媽們還沒來,我在草叢邊的長椅上潛伏著。六點半,大媽們陸陸續續地來瞭。我未來的丈母娘,今天穿瞭一件鮮艷的紅綠撞色長衫,配黃色打底褲,像一盞交通燈一樣遠遠地向我走來。

我在草叢裡按兵不動,靜靜看她們排好隊形,健美褲大媽按下音箱開關,笛聲響起,她們開始做熱身運動。

第三節跳躍運動開始瞭。好!就是現在!

我從草叢裡躥瞭出來。

“抬起左腿,左臂向後伸展,右臂拍打抬起的左腿,跳躍。抬起右腿,右臂向後伸展,左臂拍打右腿,跳躍。此動作輪流交替進行。”

我高高地抬起大腿,用力伸展著手臂,一路策馬揚鞭,向大媽們蹦瞭過去。原地做著動作的大媽們,全體瞪著朝她們的方向進擊的我。

我舞動著大腿,伸展著雙臂,身體僵硬,動作滑稽,但我微笑註視著大傢,討好地看向我的嶽母:媽,您看,我的眼神是多麼堅毅啊。

我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非常張揚地跳躍進瞭隊伍裡,以奮不顧身的姿態,向所有人宣告瞭我也要開始舞動人生的決定。

2012年6月6日,這一天的新聞有:重慶上空出現金星凌日奇觀,錯過這次要再等105年;外交部說,中方沒有興趣公佈美國城市空氣質量數據;商務部調查發現,上周大蒜價格上漲兩成多;北京一高考考生路邊攤吃壞肚子,城管對全市違規攤點進行整治;天氣狀況是華北平原晴熱,東北江南多雨。

而這一天對我來說,不同於往常的任何一天。

這一天的廣場舞,因為我的存在,也變得不一樣瞭。

大媽們的方隊中,強行插入瞭人高馬大的我。我認真地疏通經絡,活血化瘀;我左右側步小跳,雙手向內勾拳;我激情擁抱太陽,妖嬈轉動腳尖。

我,張散光,從這一天,也要開始長命百歲瞭。

那天的廣場舞跳完,關掉音樂,大傢轉身防備地看著我。健美褲大媽向我走過來。

“你想幹嗎啊?”

我向前一步,真誠地看著她,“阿姨,之前是我錯瞭,是我的生活方式有問題。從今天起,我也想加入你們,開始好好鍛煉身體。”

我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我嶽母,獻給她一個暖心的笑容,用眼神告訴她:這都是為瞭你。

健美褲大媽從上到下打量我一遍,開口說:“你什麼情況?大小夥子不能去跑跑步、遊遊泳?跟我們養哪門子生啊?”

“我就想從最有用的開始學起。您這套操,我覺得很科學。”

“有毛病吧你。”

健美褲大媽不再說話瞭,一臉懶得理我的表情,轉身去收拾音箱,其他大媽也三三兩兩地離開瞭。

雖然沒有立刻被組織接納,但沒關系。我相信給我一段時間,她們一定會發現我是一個彬彬有禮、細致入微、待人接物極有分寸、如陽光般溫暖、如春風般和煦的優秀青年。

我有這個信心。因為,她們面對的,可是一個訓練有素,經歷過系統禮儀培訓,以博人好感來賺取小費的專業門童兼泊車小弟。

在不被大媽們接納的日子裡,不管她們願不願意,每天清晨,我都會準時出現在方隊裡。

我認真地聆聽講解,確保每個動作都規范標準。

我跟隨著旋律和節拍,感受每一次伸展的力與美。

剛開始跳時,其中有幾節,我覺得有一些羞恥。

一節是搓臉運動。這一節的主要動作就是雙手快速搓臉。上下搓,左右搓,順時針、逆時針地搓,時長三分鐘。每次搓完這三分鐘,我都會覺得自己口歪眼斜,皮幹肉燥,我已經不是我瞭。

另一節,叫轉舌運動。如字面所言,這一節,就是雙臂放在大腿兩側,筆直站著不動,閉嘴,緊貼著牙齒轉動舌頭。這是充滿瞭詭異氣息的一節。三十多個老太太,全部筆直站著,緊閉雙唇,嘴裡緩緩嚅動。這時經過的路人,總會恐慌地看著我們,以為我們受到瞭什麼無聲的詛咒。

但漸漸地,所有小節我都熟能生巧瞭,並且能毫無心理壓力地完成。

與此同時,我開始一步步接近大媽們,通過偷聽、搭茬兒、沒皮沒臉地套話等種種方式,獲取我想要的信息。

在心與心的接近中,大媽們不像剛開始一樣排斥我瞭,偶爾還會指導一下我的動作。雖然健美褲大媽還是不給我好臉色,我嶽母也依舊無視我,但我已經把她們的名字、身份都摸清楚瞭。

健美褲大媽姓孫,全名孫彩霞,北京人,56歲,體形敦實,微胖,熱愛穿健美褲、白佈鞋,搭配樸實麻汗衫,走不修邊幅的老年森女風。退休前是王府井婦女百貨用品商店尿佈銷售員,現任朝陽區西壩河貧窮東德小區花園舞蹈團團長。

我嶽母姓柳,全名柳美莉,上海人,54歲,身材修長,保養得體,熱愛穿撞色服飾搭配誇張首飾,煙花燙短發,極具時尚名媛氣息。職業不詳。年輕時曾系統學習過交誼舞,有藝術鑒賞力。現居住於朝陽區西壩河高端西德小區,是貧窮東德小區花園舞蹈團的高級會員。

其餘的大媽,按各自住址,分為兩撥。有十來個是跟隨柳大媽,從西德小區跨街而來的。剩下的人,都住在我們東德小區,和孫彩霞幾乎全部認識。

大傢的背景摸得七七八八,我準備開始按照計劃接近柳大媽。為此,我開始向立志“嫁”給富婆的王牛郎取經,鉆研起討好中老年婦女的秘籍。

但就在我摩拳擦掌,準備向夢想發起進攻時,事情又起瞭變化。

《我的蓋世英熊(歡迎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