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 火夜(四)

雨在下。

雲層帶著些許的青色,天像是隻明瞭半邊,大雨將院子裡、廢墟邊、街巷間的黃泥卷成瞭一股股的濁流。沉浸在雨中的還是各種哐哐當當的清理聲,一名名披瞭蓑衣的工人推瞭小車、拖瞭木筐,仍在將一處處的廢墟清理開,將需要丟棄的土石運走,整個街道巷院間,都是這等景象。

太平巷內原本屬於蘇傢的院落裡此時已經搭起瞭許多棚子,在雨中,屋簷漏下的水滴結成瞭簾子,一道小小的身影戴著——或者應該說舉著鬥笠跑過瞭一小段雨幕,到瞭無雨的簷下之後,小小的身影才抱著鬥笠朝一個房間裡望去。這是個四五歲大的小女孩,頭上受瞭傷,纏著繃帶。

地震後不過幾天的時間,哪裡的環境都不見得好,小女孩此時所看的房間裡各種物件堆積也有些凌亂,但從裡面的櫃子、大床、防水的狀況看來,已經算是相當不錯。她在門口怯生生地看瞭幾眼,裡面的男子便看見瞭她,朝她招瞭招手。

“姑爺叔叔……”

小女孩叫瞭一聲,進到房間裡,男子隨後替她檢查瞭一下頭上的繃帶,用手點一下:“還痛嗎?”

“有點痛……”

“那就在房間裡休息,不要亂跑瞭。”

“房間裡誰都不在,好無聊,姑爺叔叔在做什麼,小柔幫你好不好?”

“這個很危險,你還不能碰,頭上又有傷,給你顆糖吃,坐在旁邊看吧。”

被稱為姑爺叔叔的男子自然便是寧毅,小姑娘是蘇傢一名賬房的女兒,名叫陳寄柔。地震那天被東西砸到腦袋,出瞭血,但後來檢查一下傷勢卻不重,真是命大。此時才沒過兩三天,就已經到處活蹦亂跳瞭。

雖然下雨,但由於棚屋搭得結實,裡面倒沒什麼漏水的地方,地面也是幹燥,幾個木筐、篩子就放在房間裡的地上,大大小小的,有些拿板凳架瞭起來。這些容器裡基本都是已經混合瞭的粉末,雨天,又是天氣潮濕的秋初,這些粉末算不得十分幹燥,寧毅取瞭一些在旁邊的地上擺成一條線。

“當心躲遠一點哦。”

他對小姑娘說完,拿起火折子往上面一碰,“篷”地一下,火焰轟的升起,隨後化為煙霧散開。小姑娘陡然一咻,身子在旁邊幾乎縮小一圈,但眼睛倒是眨瞭好幾下後瞪得大大的,想要將眼前的景象看清楚。

從門外進來的蘇檀兒也嚇瞭一跳,此外還有嬋兒和娟兒跟著,嬋兒好奇地探腦袋,娟兒則在蘇檀兒身後調整著位置,似乎在努力讓自己變得圓潤起來,試圖跟自傢姑爺、小姐擺成一條線,最終目的是不讓寧毅看見自己。

“相公,這是……火藥?”

蘇檀兒微微皺眉走過去,抱起小寄柔,看她頭上的繃帶,但目光仍舊停留在寧毅那邊。她與寧毅成親之時倒是事事都會過問瞭解的性子,那是責任感使然,這時候對於寧毅要做什麼事,有什麼出人意料的舉動卻都已經不多過問。便是寧毅將房子炸瞭燒瞭拆瞭,她隻要看見是寧毅幹的,也就不會生氣,恐怕還會跟自己夫君一塊兒研究怎麼拆得快。但這時自然還是有些好奇和猶豫的,畢竟火藥顯得危險。

“嗯,趁著得空配瞭一些,這東西危險,待會兒收到後面去,讓人看著,千萬不能碰到火。”

寧毅將火藥放進一個個的小木桶裡,拿東西槌緊。小嬋蹲在旁邊看,隨後過去幫忙:“是相公前幾天吩咐從錢傢拖來的那一桶。”

“加瞭些東西。”寧毅看著蘇檀兒,隨後笑笑,“倒是未雨綢繆,希望用不著,如果不是,這些其實也抵不瞭大用。”

其後傢裡幾個人將那些火藥小心地裝成一個一個的小桶,隨後叫瞭人來,搬去後頭可以儲存東西的稍偏一點的房間收好。寧毅披瞭一件蓑衣往外面去,蘇檀兒抱著小姑娘,嬋兒娟兒撐瞭傘也跟上,院門外的道路邊,身上濕瞭大半的杏兒正撐著傘在雨中指揮著傢中眾人搬運廢墟裡的東西,要扔的或是要拿進去收起來的,就連耿護院等人也聽著她的指揮。看起來,倒像是一個與蘇檀兒有著類似領導者氣質的少女瞭。

見到寧毅等人,她攏瞭攏濕發,提著裙裾小跑過來。

街道之上此時也有太平巷中其他幾傢的人,推瞭車或提瞭框在雨中經過,見瞭寧毅,恭敬地叫他蘇傢姑爺或者寧傢姑爺,也有叫寧少爺寧老爺的,這稱呼挺亂,但也算是打過瞭招呼。

一切的原因終究還是得歸結於地震那天晚上以及後來兩三天發生的事情。寧毅對於地震的救災,確切來說是沒有具體的實施經驗的,但是在後世,許多信息都是耳濡目染,對於許多基本的措施總是明白。他帶領著眾人弄清楚瞭自傢的事情,隨後也去太平巷中別的人傢幫瞭忙。

初時自然也隻是順手一幫而已,但是在這等緊急的情況下,許多事情自然無法藏著掖著。寧毅指揮著眾人挖掘、救人,當運籌指揮、掌控全局的能力一點點地展露出來,旁人便往往不由自主地聽從瞭他的安排,隨後整個場面運作起來,也是十分的流暢。到得救出不少人來,並且避免瞭幾次因為魯莽而產生的災禍之後,大傢自然就記住瞭他。

這不是什麼劍走偏鋒可以取巧的事情,也稱不得十分的驚人,一露出來就光芒萬丈,原本就是長久處於決策層所養成的氣質。若是到場的是一個宅男,便是給他領導者的位置,這人也難免心慌、沒有底氣,發佈一個命令也會讓人不由自主地不信任,覺得這人不靠譜。但寧毅即便隨口說一個“該這樣做”的命令,旁人也會不由自主地覺得“這人心裡有譜”,極少有人會在寧毅在緊急關頭表現出來的那種氣勢下產生質疑,於是也就令得整個場面井井有條起來。

這終究是長期承擔責任的人自然而然就養成的一種自信,當他又真正掌握瞭一些基本要點,能令人遵守秩序之後,剩下來的事情,也就顯得簡簡單單瞭。

隨後搬運東西、救人,呵斥著搬動廢墟的人不要造成二次垮塌,特別是在旁人的配合下,將廢墟下的屍體第一時間搬離太平巷進行焚燒的事也沒有遇上太大的阻撓。這在城市的其他地方,甚至都是由兵丁強制執行,幾乎爆發瞭大的沖突的。

隨後這巷中的數傢人多多少少都受到瞭寧毅、蘇檀兒這對夫妻的影響。老實說,寧毅入贅蘇傢,原本是該稱呼蘇傢姑爺的,但部分人知道他姓寧,便以寧姓作為稱呼,寧姑爺寧老爺寧少爺不一而足,蘇檀兒與三名丫鬟在那等情況下也出瞭大力,但她們是女子,並不熟悉的旁人自然不好冒昧開口說話。

地震後的第一天寧毅就叫人從錢傢拖來足夠的糧食儲存好,順便其實也拜托錢傢那邊弄來兩桶火藥。今天是下雨的第三天,寧毅才得瞭空,將那一大桶火藥做瞭進一步的處理。這時候軍中用的其實已經是黑火藥,但在性能上終究不算最好,有的地方配備火器守城,就是拿著火藥一桶一桶往下扔的。寧毅將那黑火藥的配料做出一定的改動,加加減減的,此時畢竟也沒有很精細的處理環境,但總能將性能增加一些,此後勉強可用。

有煙火藥的性能再好,比之需要化學工序的無煙火藥畢竟是大大不足,寧毅熱衷火藥其實也是慣性思維使然,可以簡單的當地雷、炸彈之類事物用一用而已。其實這年月硫酸等物已經有瞭,他在江寧瞎搗鼓瞭一年多,如果是在那邊,要真弄點無煙火藥出現,或者是無煙火藥的雛形硝化纖維之類的都是可以,隻是初期的無煙火藥的確太危險,因此一直擱置,他也不願意將這些工藝交給別人去做,否則康賢那邊大把人等著被炸死。而這時候在杭州,隻是想應個急,便也做不到那麼多瞭。

古代的經濟體系、社會體系畢竟很難給寧毅足夠的安全感,災禍一起首先屯糧便是為此,火藥也是為瞭以防萬一,並不是說真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這幾天的時間以來,杭州府已經初步控制城內局勢,但各種不太平的事情還是在不斷發生著。

因為變亂導致一部分江湖人士的鋌而走險,財物的爭奪,然後因屍體焚燒而引起的各種沖突。太平巷這邊的坊正在地震當中已經去世瞭,副坊正沒什麼主心骨,這幾天也找瞭寧毅,商量將太平巷這附近的圍墻修補起來,組織青壯巡邏的事情。

城市之中,類似一條街的人打另一條街的人這類事情也發生瞭好幾起,通常是因為個人引起的小糾紛,或者是大傢組織起來挖掘廢墟引起的摩擦,到後來便迅速擴大,也有些沒瞭傢的乞丐、小偷,趁著夜色在廢墟中四處尋找錢物。

下雨之前,給瞭大傢一天時間的緩沖,但城中相當一部分人傢裡的存糧、錢物還是不及搬出。類似錢傢這樣的大戶倒是有足夠的人手,整個杭州的存糧總體上不會受到太大的損失,但由於小傢小戶們的損失,這幾天城內的糧價還是飆升——縱然有災情,在初步控制之後終究還是有人趁機開店,趁機提高價格以牟取暴利。

大雨之中看過瞭自傢的情況,不一會兒副坊正過來瞭,拉著寧毅要去看望巷內一些去世者的傢人,寧毅便也隨著過去瞭。巷尾一傢姓唐的富商老母被垮塌的房子壓死瞭,兒子卻是後來被寧毅救出,這時候簡單地弄瞭個靈堂,披麻戴孝,一邊哭卻也一邊拉著寧毅表示感謝。那副坊正大概想要推舉他來主事,隨後提到與官府的各種聯系,不免談起他的入贅身份,他敷衍幾句,心漸生厭,推瞭事情回去,被派出去打聽城內事情的車夫東柱也已經回來瞭,正將蓑衣脫下來,隨後開始報告所見所聞。

“不知道怎麼的,雨雖然下得大,但城外來的流民好像越來越多瞭。倒瞭的城墻已經在修瞭,武德營的軍爺們封瞭城,若不是姑爺給的帖子,我恐怕進都進不來瞭呢。那些流民進不來,在外面鬧事,衙門的人雖然也在放糧賑災,但城裡的人都吃不飽,城外的流民也差不多……”

讓東柱出去,主要還是觀察一下城外的情況。蘇檀兒聽瞭,嘆一口氣。

“西邊本來就在打仗,流民都往這邊跑,這一下地震,十裡八鄉受災的可就全過來瞭。”

寧毅想瞭想,笑道:“以前咱們在江寧,有點小災小禍的,附近的人也是往城裡聚過來,是吧?”

他這話有些像是確定,也有幾分像是試探,畢竟他並不清楚往日的情況具體是一副什麼樣子。蘇檀兒看他一眼,想瞭想之後方才點頭:“是啊,其實城裡總比鄉下有富餘,又有官府管著,為瞭餓死的人少些,總是要放糧的……相公在想什麼?”

“稻子快熟瞭啊,頂多一月半月的,這一季的稻子就要割瞭。地震這些事,說起來大,但除去倒瞭房子一次就被壓死的人,剩下的,總能找些餘糧挨過這段時間,怎麼一下子來這麼多……”

“相公覺得有問題?”

那邊杏兒也瞪圓瞭眼睛:“方、方臘?姑爺的意思是……”

寧毅笑著搖瞭搖頭:“不是,應該是我想多瞭。西邊過來的流民本來就多,我們來這邊不過兩個月,也不知道以前的流民到底會有多少,沒有參照就說多也是不怎麼負責任的,我現在這樣想,反倒可能是因為我們不是本地人,所以怎麼想都覺得敏感而已。杭州府這邊不缺厲害的人,對這些事情,應該會有考慮和預防。不過……可惜河道塌瞭,要不然我倒寧願弄艘船,幾天之後就回瞭江寧,反正一開始也準備瞭要走。現在如果要走陸路,流民四散的時候就沒什麼必要瞭。對瞭,城裡有什麼事情嗎?”

東柱想瞭想:“哦,錢傢、穆傢還有其他的好幾傢今天上午開始賣糧瞭,價錢也是以前的三倍,不過比起別人來可便宜多瞭呢。另外,雨下瞭幾天瞭,城裡挖來挖去要說把屍體燒掉的事情也沒有前幾天那麼急,今天上午城北那邊有些人跟拖屍體的軍爺打起來瞭,打得真厲害,聽說當場被殺瞭一個,現在他們鬧上府衙瞭……”

寧毅皺起眉頭,大地主會開始平糧價,這個是可以預想到的,雖然大部分人將商人或是地主看的十惡不赦,但這樣混亂的杭州城卻也根本不符合他們的利益。最好的手法自然是在整個復蘇的過程中再進行新一輪的兼並和侵吞,不過,屍體的事情倒是……

“下這麼大的雨,晚點埋掉,應該也是關系不大瞭。”蘇檀兒想著倒也笑瞭笑,她雖然也知道焚燒屍體的必要,但作為這個時代的人,對於人死之後直接燒掉總有一定的排斥性,相對來說,這場大雨倒是給瞭眾人一個緩沖的機會。不過,看見寧毅在皺眉,她低聲問道:“相公?”

寧毅笑笑,沒有說話。

這天晚上,大雨似乎有減弱的趨勢,夫妻倆站在棚屋的窗口邊往外看,房間裡點起燈燭,房間簡陋,但對於蘇檀兒來說,委實是溫馨的光亮,屋外偶爾有人走過,或是傳來瑣瑣碎碎的對話聲。她也累瞭一天,洗過澡後穿上單衣,握著寧毅的手:“相公在想什麼?”

“明天如果雨停瞭,我想去城門看看外面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東柱說人多,我終究不知道人到底有多少。”

蘇檀兒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我們一起去……相公還是覺得這裡危險嗎?”

“談不上的。”寧毅攬著她的肩膀,“我會覺得,如果我是方臘,會趁機打杭州的主意。但武德營的實力、部署、杭州府對這邊的掌控,乃至方臘那邊的局面,我一點都不清楚,要說這個一點根據都沒有。理智上來說,農民軍的統率、速度、戰鬥力肯定都很成問題,杭州府這邊不是沒有人才,陸推之那些人也不是草包,他們以前就能擋住方臘,現在肯定也會提高警惕,所以從這上面來說,我更傾向於杭州不會出事,純粹是去看看而已……退一步說,如果方臘真準備拿這裡,反應應該也不會這麼快才對……”

蘇檀兒點瞭點頭,她這時心情有些慵懶,在寧毅身邊不想多想事情,隨後聽得寧毅說道:“倒是屍體,很成問題。”

“怎麼瞭?”

“如果我是陸推之,今天會抓人開刀,直接拉出去殺一批。對外公佈,這一批人與方臘勾結,蓄意留下屍體,挑動矛盾,密謀在亂時奪城。這件事情公佈之後,城內大傢對於屍體的處理就不會再有任何異議,以後少瞭很多麻煩……”

“但城裡會亂的……”

“亂不瞭,沒人相信方臘會不打杭州的主意,借著這次殺人的威勢,名正言順地加強杭州內外的管制,做戰備處理。一來在這種亂局下可以把城內的局面更快控制住,二來防患於未然,杜絕真正出動亂的可能。在這種局面下,高度集權,雷厲風行才是上策……”

他隨後又笑起來:“當然,真要這樣做,知府那邊遇上的麻煩也多,官場勾心鬥角,這種極端收束權力的辦法肯定會遇上很大的阻力……我也是隨便想一想罷瞭。”

妻子那邊“嗯”瞭一聲,隨後輕聲道:“倒是小嬋的事情,又推遲瞭,還有詩會上的事,相公明明作瞭一首那麼好的詞,轉眼間地震瞭……”

對於這個,這位熱愛夫君才子名聲的妻子一直有些耿耿於懷。

……

同樣是夜裡,城市另一端,也有人在黑暗中望著這片雨幕,雨幕那邊有光芒,廢墟之中,是草草紮起的靈堂草棚,靈堂卻已塌瞭半邊。

說話的有兩個人。

“大雨看起來是要停瞭,明日雨一停,杭州府必然不能再忽視那些還未挖出來的屍體……哈哈,到時候恐怕臭味都要出來……”

“若一直天熱,這時候屍體大概已經被挖得七七八八,眼下這大雨倒是助瞭我等一臂之力。這一急一緩,他們便心存僥幸瞭……不過明天倒是不會停,應該還會下一天。”

“那正好,咱們準備更足。再緩一天,佛帥,辛興宗,劉大彪那些人也該來瞭。鑿石頭的,你以前好像說過什麼,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嗎,是不是就是說的這個?哈哈,照我看,這杭州就該是老天給我們的……可惜啊,被震成這樣瞭……”

“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我們正準備往這邊,它就發瞭地震,大概真是天意……一旦拿下這裡,師囊兄、道安兄他們在各處響應,東南之事,也就該定下瞭。”

“哈哈,你總是文縐縐的。我說鑿石頭的,你這麼好學問,以前幹嗎老在山裡鑿石頭啊,你出來當個教書匠也好啊。”

“道不行,乘桴浮於海,我寧願躲在山裡鑿我的石頭,也不想出來教一幫小子讀他們的書……”

“有學問,不懂。不過沒關系,我石寶是個粗人,你說幹嗎我就幹嗎,你說殺誰我就殺誰。哈哈,到時候……像你說的,東南定下瞭,聖公當皇帝,讓他給你個丞相當,我就當個大將軍。到時候到妓院裡,還不是想嫖哪個就嫖哪個……嘖,聽說杭州這邊漂亮姑娘多,希望都會活下來,我可不欺負他們,我給錢,哈哈哈哈……”

笑聲有些狂妄地遠去瞭,站在這邊窗前的黑影看著雨幕安靜瞭一會兒,笑起來:“呵,要不是鑿石頭比教書賺錢,誰他媽鑿石頭啊。問得好問題……”他嘆瞭口氣,將目光投得更遠一些,震動在雨幕間的猶如囈語。

“我就等著這一天呢……”

……

第二天,雨仍在下,隻是稍微小瞭一些。吃過早飯,寧毅與蘇檀兒、嬋兒還是駕瞭馬車,離開太平巷,朝著城門那邊過去,準備親眼看看此時城外的狀況……

《贅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