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4.反噬（一）
有俱樂部重量級會員們的捧場，孫婷水族館重開的消息當天就傳遍瞭錦鯉愛好者的圈子。接連三天，水族館門口豪車停滿，顧客絡繹不絕。
大主顧們就那麼幾個，但不差錢，瞧上眼瞭，十條八條地朝回搬。但更多的是普通愛好者，沒有大老板們一擲千金的氣派，囊中羞澀。站在豪華水族館外，看著那光亮、大氣的門面，雖然有進去欣賞的沖動；但心裡終究是怯瞭幾分——一條怎麼不得成千上萬塊？怕是買不起呢。便站在外頭就盯著櫥窗裡那幾條展示魚點評，說這錦鯉有多高檔，從體型闡述到花色，一臉羨慕地望著那些真正的買主朝外搬魚。
第五名正送走一位大主顧，出門見就見幾個老漢對著櫥窗指指點點。別人遛百靈，這幾位鳥籠裡裝的都是麻雀……
老漢們有種偷窺被抓包的感覺，咳瞭幾聲要走。卻被第五名攔下瞭。
“您老……幾位進去看吧。”
“沒事兒，我們隨便瞅瞅，隨便瞅瞅。”見第五名客氣，都挺不好意思。
“屋裡魚更多，都是愛這個的，大夥兒湊一起品鑒品鑒也是個樂趣。今天沒看中的無所謂，我們水族館陸續上新，哪天來光顧都成。”第五名熱情地把幾個拎著麻雀的給請進水族館裡去瞭。
多好的小夥子呀。年輕帥氣又有禮貌，更可貴的是平易近人。這就讓旁邊更多觀望者有瞭勇氣，也大著膽子朝水族館裡進。
進瞭門，迎賓的正是鐵公子。人愛熱鬧，也不在乎新老朋友誰有錢誰沒錢的，都一視同仁地請喝茶，都是今年新秋茶，葉子肥、味道醇。還給人介紹，指著一條禦殿櫻紅白錦鯉非說是大正三色。
沒錢歸沒錢，對錦鯉知識掌握得倒比這富二代好。幾個老漢就開始給鐵馬普及常識，瞬間覺得自己檔次提升瞭不少，都能跟有錢人平起平坐。人都愛湊個熱鬧。本來水族館對面的俱樂部旗艦店裡，多少也有幾個看客，可那邊裝修得比水族館還豪華，人又少，一個人進去，連店長帶店員的五六個全過來問候，也不知道是自己看魚，還是被店員圍觀，特別不自在，就都跑到水族館這邊來瞭。幾個年輕老板又好看又親民，買不起魚，點評點評，感受下高級玩傢們的生活也好啊……
人跡罕至的俱樂部旗艦店裡，中央空調已經開到瞭二十八度，但俱樂部老板卻感覺整個人都活在瞭冰箱裡。坐在窗邊看瞭整整倆小時候瞭，往日俱樂部裡出入的那幾個大會員，這會兒都在孫婷那水族館。老吳好像還一口氣買瞭二十來條高檔貨……看著鐵馬笑得鮮花綻放的臉，俱樂部老板就想把手頭煙灰缸穿越時空砸死那孫子。自己真特麼是瞎瞭邪能狗眼，早該醒悟這小子是包藏禍心。哪是跑自己俱樂部裡玩耍，這是跟人混臉熟呢。
“老板？”店長也坐不住瞭。再這樣下去，別說提成和底薪瞭，估計連底褲都保不住。本來老板的想法是用這批中上品相的魚打個前站，調動一下市場的積極性，奠定俱樂部的品牌形象，好給從孫婷手裡買的那批魚做好上市鋪墊。沒想到遭到同行的狙擊。現在倒好，別說積極性，就連情緒都沒瞭。徹底亂瞭節奏。
要是再等下去，客人就全被水族館那邊拉攏完瞭。便提議把當初從孫婷那兒買回來的錦鯉挑選一部分，用這些優質級的來跟水族館打擂臺。“這樣咱兩邊魚的品相差不多，起碼旗鼓相當！”
俱樂部老板卻搖瞭搖頭，告訴店長，現在還不到時候。這會兒還在乎時候？能活下去才是第一位啊。店長不好說的太直接，委婉又勸瞭幾句。
“打價格戰？”俱樂部老板也知道店長的擔心，擺擺手，“從飼料到養殖環境，人傢的成本不是咱的成本，人傢對面正盼和咱殺價呢！”
店長隨老板去過石坎鎮，知道伍傢溝從飼料到水塘一條龍，養殖成本之低廉，那不是自傢能比的。可也不能因為怕殺價就連市場都不要瞭啊。“我對咱手裡那批魚有信心。”
俱樂部老板態度堅決：“別慌！這行幾十年瞭，難道我是白待的？對門得意，這是一時的。無非一批花裡胡哨的小魚小蝦，幾千幾萬的，能賣幾個錢？你根本不知道那些大會員真正的購買力，那幫人真正想要的，隻有咱傢能提供！這兩天讓他們可勁兒蹦躂，到時候我讓他們求到我跟前來買。”說著，正正領帶，拍拍衣服，“看老爺爺給孩子們換個玩法！”邁步出瞭旗艦店。
第五名和孫婷也挺納悶。俱樂部老板都被逼到這份上瞭，手裡明明攥著自傢那批好魚，卻遲遲不拿出來對打是什麼意思？是要把節前的市場拱手相讓嗎？不合常理啊。第五名窩在角落的沙發上冥思，眉頭都擰成一團瞭。孫婷伸手把第五名額頭撐瞭撐：“才多大，都學人傢長抬頭紋瞭。”
第五名捏瞭捏孫婷的手，示意有鐵馬在場，倆人不宜在公眾場合太顯親密，別讓那幫會員嚼舌根。
“稀罕你。”孫婷臉有點紅，飛速瞥瞭眼那幫賞魚的會員，見沒人註意她，才挨著第五名坐下，“你咋想的？”
“我估計對面不是不想換魚和咱對打，是怕忽然換上高檔次的魚，反倒把黑心商人給坐實瞭。就像著名的處理器廠商。”第五名想趁著節前裝臺新電腦，選CPU的時候，被牙膏廠的戰略啟發。
“那你太天真瞭。人傢擠牙膏那是因為農企不爭氣，拿不出相應的產品來競爭。”孫婷拿過第五名手機，看瞭下購物車裡的配置單，露出一臉鄙夷，“你都是村霸瞭，裝個破電腦還要上咸魚？就不怕被二手貨炸死？上周賣完魚，不是才分瞭三十萬獎金嗎？”
“噓……”第五名作瞭個噤聲的動作，回頭看瞭看招呼老會員的鐵馬，“鐵董借瞭二十萬，不給就要當全村面剛我。我還得給嫂子上繳工資，這月就兩千塊預算，煙都換紅梅瞭，富大山抽的都比我好。”
孫婷不知道說啥好，第五名就這脾氣，沒法和他生氣。調出支付寶，給這傻小夥轉瞭十萬，“月底要還我。”
第五名歡天喜地的添置瞭個中端二手顯卡，“鐵馬還我，我就還你。”
孫婷好像發現瞭窮日子窮過的樂趣，笑起來，“還精的不行。趕緊把煙換瞭去，招待人呢，別窮酸潦倒的。”
相比之下負債累累的鐵馬倒是歡快多瞭。這邊招呼來水族館賞魚的老朋友，忙裡偷閑還過來調戲下第五名，惹得不勝其煩。“還錢！”
“你倆就是受虐狂！”鐵馬一把推開邊上的孫婷，用力擠到第五名身側，“被坑的時候發愁也算瞭，好不容易翻身，高高興興剛一波正面發泄下，怎麼還是愁眉苦臉？”說著，晃瞭晃手裡的營業流水單據朝第五名展示。
“二百二十萬！”第五名一把搶過來，看著上面的數字瞬間露出笑意。“頭一天就這麼多啊！我這就給墳包打電話，讓他趕緊再挑一批魚送來！”
鐵馬無奈的和孫婷對視一眼，“看看，咱這哈尼是個多麼容易滿足的盧瑟。還沒交稅呢。到時候心疼死你。”
孫婷看著第五名表情也笑瞭。“這點兒就癲兒瞭，真正的大會員還沒出手呢，到時候還不得中風？”
盧瑟就盧瑟，哪怕中風也認瞭！第五名手舞足蹈，正控制著癲癇撥電話，透著玻璃門看到俱樂部老板的身影，立刻湧起不祥的預感。
“要我看，把一千條極品擺出來，把對面直接秒瞭！”鐵馬覺得第五名過於保守，管他手裡多好的魚，既然已經占據瞭有利態勢，就要抓住時機一鼓而下！
第五名趕緊給鐵馬嘴捂住，警惕看瞭看店裡賞魚的那些貴客，幸虧大傢都挺投入，沒人註意到鐵馬說啥。壓低聲音：“那一千尾上來，咱其他魚還買不買瞭？商業機密！”
鐵馬這才看到俱樂部老板已經推門進來，很是娘氣的一捋發梢：“哈尼，對面那老爺爺咋還沒死呢？”
孫婷白瞭鐵馬一眼，註視著俱樂部老板，“第五名，去招待下那死老爺爺，問他還要不要從咱們手裡再拿一批貨？”
這話太傷人瞭，第五名說不出來，上前露出個規矩的笑臉，“節前店裡顧客多，照顧不周。您先隨便看看，有啥要求隨時叫我。”
俱樂部老板滿意點點頭，“勝不驕敗不餒，年輕人就該你這樣子。比那些沒教養的富二代有出息多瞭。”
這是公然叫板呢。水族館裡不少俱樂部的會員都露出有戲的表情。看熱鬧不嫌事大，竊竊私語間，眾人的視線焦點全落在俱樂部老板和孫婷身上。鐵馬和第五名作為門外漢和下屬就雙雙被忽視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