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半個小時前,時宴剛剛進入西廂宴。

四十平米的大包廂裡,僅僅坐著五個人。

宋樂嵐、秦孝明、秦時月,以及宋樂嵐的經濟人和助理。

見時宴來瞭,宋樂嵐也沒放下筷子,一邊涮著小火鍋,一邊問:“這都要結束瞭你才來?”

演唱會向來消耗體力,況且宋樂嵐年紀也不小瞭,所以每次開唱後都會安排一桌子美食大快朵頤。

不管多晚,都要吃瞭這頓飯才算給演唱會畫上圓滿的句號。

偶爾時宴和秦孝明有空,便陪她一起,當做是慶功。

宋樂嵐原本叫做時懷曼,當年出道是跟傢裡決裂,因而取瞭個藝名,以表示自己絕不再與原生傢庭牽連的決心。

而後隱婚生子,和傢人關系緩和,卻無意再將他們曝光於公眾之下,這種隱秘的日子就這樣過瞭下來。

但如今科技發達,四處都是眼睛,宋樂嵐行事小心,行程也忙,所以像這樣能坐在一起吃飯的日子少之又少。

時宴拉開椅子坐下,卻沒有動筷子的意思。

“遇到點事。”

傢裡並非人人都是秦時月,突然遇到事情需要處理很正常,宋樂嵐也沒有多問。

反而是秦時月今天挺興奮,一張嘴就沒停過。

也就是看著她外公時文光不在,那股看演唱會的亢奮延續到現在,聽得時宴覺得煩躁。

他放下手機,朝秦時月看去。

鏡片鍍光,眼神攝人,雖不需要皺眉,卻讓秦時月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都不敢再多說話。

直到宋樂嵐吃好瞭,準備離開。

秦孝明落後一步,和時宴並肩走在一起。

――“想要你明天陪我吃晚飯()”

時宴看見這條消息時,秦孝明同時開口道:“明晚不是程叔的傢宴嗎?帶上小月吧。”

時宴看瞭一眼秦時月蹦蹦跳跳的背影,冷聲道:“不用瞭。”

頓瞭片刻,又道:“沒她的位置。”

“明天下午五點,我來接你。”

在時隔十分鐘後,收到這條消息,已經躺上床的鄭書意拉起被子,捂著臉,在一片黑暗中低笑。

今夜月明,風也溫柔,鄭書意睡得很香。

但第二天,她還是早早地起床。

處理瞭一些工作郵件後,鄭書意合上電腦,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到衣櫃前。

時值十二月,寒氣濃重,但鄭書意很少穿羽絨服,冬天都是大衣套裙。

因而櫃子裡收納著豐富而又規整的冬裝裙。

她挑瞭幾條出來,一一試瞭,卻始終拿不下註意。

糾結片刻後,鄭書意靈機一動,幹脆把這幾件衣服拍下來,發給時宴。

――我穿哪件合適呀?

打出這行字後,鄭書意覺得不太對,又刪掉,重發。

鄭書意:我穿哪件好看呀?

時宴:紅色。

“咦?”

鄭書意看瞭一眼拿出來的衣服,幾乎都是素凈的顏色,沒紅的。

她鬼使神差地打開櫃子,一件件數過去,也沒紅色的。

畢業後的這三年,鄭書意的衣服漸漸換水,如今早已沒有學生時代的遺跡。

工作原因,她向來隻穿端莊素凈的衣服,紅色這種濃烈的色彩,一直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

所以時宴為什麼會說一個“紅色”?

他是在敷衍,還是單純地色盲?

鄭書意在床邊坐瞭一會兒,無所事事地打開電視,畫面正好是一個歐洲女主騎著馬越過草地。

回憶倒流,鄭書意猛然想起,她上一次穿紅色,應該是在關向成的馬場那一天,換上瞭紅色馬術服。

周末的商場比工作日人多,加上臨近聖誕節,四處掛上瞭紅紅綠綠的裝飾,入口處還擺上瞭巨型聖誕樹,一眼看去色彩堆滿瞭整個視野,極能催生購買欲。

這不,鄭書意才進來一個小時候,手裡就已經拎瞭三傢店的包裝袋。

但至今她還沒選到喜歡的紅色裙子,便拎著裙子上新的樓層,進瞭一傢新開的店。

這傢店風格多樣,色彩豐富,紅色裙子有好幾條。

由於這兩年養成的職業習慣,鄭書意還是選瞭一條設計最簡單的紅色一字肩裙進試衣間。

剛換上裙子,正準備出去時,她突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覺得這條裙子怎麼樣?”

――“還可以。”

男人的回答有些敷衍,但這聲線,鄭書意再熟悉不過。

她透過試衣間門簾的縫隙看瞭一眼,來人果然是嶽星洲和秦樂之。

鄭書意的好心情瞬間消失。

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這兩人,也不願直接離開,畢竟這傢店還有好多衣服她還沒試過,於是幹脆坐在試衣間裡,想等他們走瞭再出去。

這時,秦時月突然給鄭書意發瞭個消息:

書意姐,今天周末你在幹嘛呀?我好無聊哦。

鄭書意呼瞭一口鬱氣,暗戳戳地打字:

別提瞭,出來買個衣服,結果遇到瞭狗男女。

秦時月:真的假的???你在哪裡???

鄭書意:國金。

秦時月:我就在附近!!!我馬上到!!

鄭書意:???

秦時月:我來給你撐場子!!!

不一會兒,旁邊試衣間傳來響動,隨後,外面再次響起瞭秦樂之的聲音。

“這條裙子太素瞭,像中年人穿的。”

“不行不行,這褲子顯得腿粗。”

“我不要高領毛衣,會蹭到粉底。”

鄭書意粗略估計瞭一下,秦樂之起碼已經換瞭三套衣服,卻還沒一件滿意的。

外面有個店員說:“小姐,要不您試試我們剛到的一款裙子,很獨特的款式。”

秦樂之點瞭點頭,“那你給我拿吧。”

她回頭看,嶽星洲已經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鄭書意在試衣間裡,已經開始煩躁。

幾分鐘後,秦樂之的聲音再次傳出來。

“這條裙子是不是款式太簡單瞭點?都沒什麼設計。”

“不會呀,剪裁簡單的才是最好看大方的。”兩個店員圍著秦樂之一頓猛誇,“正紅色又襯得您氣色好,等一段時間過年瞭穿去拜年也最合適瞭。”

雖然店員彩虹屁沒停過,但秦樂之還是覺得不滿意,總感覺一字肩看起來怪怪的,顯得她肩頸弧度不好看,腰線收得也不好,沒有起到修飾比例的效果。

“星洲,你覺得呢?”秦樂之轉身問,嶽星洲抬頭看瞭一眼,“嗯,可以,好看。”

秦樂之已經明顯感覺到嶽星洲的敷衍,心裡不舒服,於是說:“我再看看其他的。”

試衣間裡的鄭書意忍耐終於到瞭極限。

雖然她也是個女人,但她真沒見過買衣服這麼墨跡的,頓時非常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不直接出去。

但是現在,鄭書意忍不瞭瞭。

她站起來,理瞭理裙子,直接掀開門簾走瞭出去。

此時,店員正彎著腰給秦樂之系腰帶。

秦樂之也沒註意其他的,真打量著店員的動作。

後知後覺的,她感覺到四周的氛圍發生瞭微妙的變化。

離她不遠的地方,兩個店員擁簇著鄭書意,還有兩個店員單純就站在那裡看鄭書意,眼裡滿滿都是驚艷。

“小姐,這條裙子真的適合您,您皮膚白得發光似的,正紅色簡直就是為您這種膚色量身定做的。”

“我覺得您穿這個比我們雜志上的模特還好看,您今天可來對瞭,這個碼就這一條瞭。”

“真的,您要試其他的我都不樂意,就這件,太好看瞭。”

雖然隻是背影,但秦樂之一眼便看出來,鄭書意現在穿的裙子和她穿的是同款。

店員的彩虹屁千篇一律秦樂之倒也沒上心,隻是鄭書意轉過來時,秦樂之看得很清楚,同一條裙子,在她身上不合適的地方,在鄭書意身上卻是錦上添花。

肩頸如天鵝,一字肩帶勾勒出鎖骨的弧度,順滑而下,腰線掐得勻稱,把一條普通的冬裝裙穿出瞭小禮服的感覺。

鄭書意對著裙子轉瞭一圈:“還不錯,我拍個照哦。”

此時的時宴,正在進行一場跨過視頻會議。

辦公室裡很安靜,隻有對方匯報工作的聲音。

手機突然連續震動瞭幾下,他隨手劃開屏幕,打開微信,幾張照片依次彈出來。

鄭書意:好看嗎?

鄭書意:給我兩個字的回答。

攝像頭裡,眾下屬看見時宴摘下眼鏡,揉瞭揉眉骨,頓時有些驚慌,立刻停瞭下來。

“時總,是哪裡有問題嗎?”

時宴重新戴上眼鏡後,那股無奈之色已經消失。

“你們繼續。”

兩分鐘後,鄭書意收到一條回信。

“能看。”

鄭書意:“……”

還真是兩個字的回答一個字也不願意多給。

鄭書意:誇句好看能讓你死嗎?

與此同時,在這傢店逛瞭很久的兩個女人,看見鄭書意後,目光流連忘返,揮手叫店員:“我們也要試試她那款!幫我們拿兩件吧。”

收銀臺的店員看瞭一眼,笑著搖頭道:“不好意思哦,這款隻有兩件瞭,一件在那位小姐身上,還有一件――”

店員回頭,看見秦樂之,又說:“這位小姐在試呢,你們看,這件衣服是真的好看,試過的顧客都很喜歡。”

店員是專業的,表情管理得很好,但秦樂之還是看見瞭她眼神微妙的變化。

兩個想試衣服的女人順著店員看過來,眼神倒是沒有遮掩,明明白白地寫著“沒看出是同一條裙子”。

秦樂之的自控力已經完全壓不住臉色的變化,雙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幹脆抽掉瞭剛剛系上的腰帶。

“醜死――”她下意識想說衣服醜,可是還沒說完,便看見沙發上的嶽星洲坐直瞭,直勾勾地看著鄭書意,目光追著她的腳步。。

秦樂之從未在嶽星洲臉上看見過這種眼神。

驚艷之外。

雖然極力克制,卻依然有不甘與後悔流露出來。

秦樂之緊緊蹙著眉,手心發熱,轉頭走向另一方。

繞過一排衣架,秦樂之剛伸手要拿一條裙子,另一隻手也伸瞭過來。

她抬頭,看著鄭書意,見她諷刺地笑瞭一下。

“你跟我品味還真是一致。”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拿著同一款裙子走向試衣間。

兩人就像在無聲地較量一般,一連試瞭五套衣服。

每一次出來時,之前的場景又重現。

秦樂之那股勁兒拗上瞭,一點也不服輸,衣服一件件地往櫃臺放。

可每一次,她都清楚地看見周圍人的目光,和剛才並無區別。

在試瞭第六件以後,秦樂之站在試衣間裡,聽著隔壁的動靜,回想起剛剛的一幕幕,氣血上湧,難以冷靜。

她抓起最後一件衣服,和鄭書意同時走出試衣間。

目光輕輕掃過鄭書意後,她笑瞭一下,迎面挽住嶽星洲的胳膊。

“親愛的,這幾件我都喜歡,你都給我買嘛。”

鄭書意自認是一個比較嗲的人瞭,但是聽到秦樂之的語氣,還是起瞭一身的雞皮疙瘩。

而秦樂之看見鄭書意皺眉,心裡的鬱氣終於緩解。

隻是她沒註意到,嶽星洲臉色突然變瞭。

這傢店的價格並不便宜,冬裝就沒有低於三千的,又不是打折季,這幾件全都買下來,少說也要幾萬塊。

他沉默著,沒有立刻動。

秦樂之晃瞭晃他的手臂,“快點嘛,等下我們要去吃飯。”

但面子在這裡擱著,做為男人,嶽星洲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下拒絕女朋友的要求,隻得慢吞吞地朝櫃臺走去。

店員樂開瞭花,同時也看向鄭書意。

“小姐,這些衣服您要嗎?都挺適合你的。”

聞言,秦樂之也看向鄭書意,眼裡的得意毫不遮掩。

這是,突然一陣張揚的高跟鞋聲音傳來。

秦時月手裡挎著明晃晃的珍稀皮包,頭發上架著墨鏡,直沖沖地朝鄭書意走來。

“姐,選好瞭沒?”

鄭書意沒想到她真的奔赴前線吃瓜,被她這行動力震驚得說不出話。

秦時月往店裡一掃視,成雙成對的隻有秦樂之和嶽星洲,再和鄭書意交換個眼神,她就什麼都明白瞭。

“別糾結瞭,我幫你選。”

她朝秦樂之走去,看瞭一眼她選的幾件衣服,朝店員說道:“這件、這件、這件……哎呀,就她選的這幾件――”

店員們一聽,喜出望外,連忙上前。

又來一個闊氣的!

“都要嗎?”

“對。”

秦時月從包裡掏出一張卡拍在櫃臺上,“除瞭這幾件,其他所有款式都按照我姐的尺碼包起來。”

鄭書意:?

秦時月扶瞭扶墨鏡,經過秦樂之身邊時,笑吟吟地說:“這位大姐真是眼光精準,幫我挑出瞭最醜的幾件,省得我再費力氣。”

秦樂之愣在原地,臉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

店裡鴉雀無聲,濃濃的□□味吸引得其他客人都紛紛張望過來。

店員們更是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在狂喜和掐醒自己之間徘徊。

隻有鄭書意,還有點懵,看著秦時月,眨瞭眨眼睛。

秦時月走到她身旁,低聲道:“沒事,我刷我舅舅的卡,他有錢。”

《錯撩(以愛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