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很明顯,鄭書意的媽媽對她這番說辭持完全不相信的態度,而鄭書意又拿不出什麼強有力的證據。

其實真要找個異性朋友幫忙糊弄一下也不是不行,但以鄭書意對爸媽的瞭解,這戲一旦演瞭,就得一直演下去。

若是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一個謊言,想想也是麻煩,那還是算瞭。

而鄭書意的媽媽是個說風就是雨的人,沒個兩天,便把一切安排妥當瞭。

周三下午,鄭書意就收到她媽媽發來的幾條消息。

飼養員:幫你安排好瞭,就這周六下午六點,去見見人。

飼養員:找瞭個和你們工作地點折中的地方,就江城cbd那邊,廊橋餐廳。

飼養員:這傢餐廳很貴,你記得回請個好的,錢不夠跟媽媽說。

飼養員:我把帥哥的微信給你。

鄭書意:……

鄭書意:我不加!

飼養員:你不加到時候怎麼接頭?

鄭書意:加瞭很尷尬,我反正不加!

飼養員:也行,反正你一到那裡,隻管找最帥的那個就行瞭。

鄭書意:傑尼龜冷笑.jpg

飼養員:你知道一般人入不瞭媽媽的眼,但這孩子是真的不錯,比你大個幾歲,還在我們學校上學的時候就是風雲人物。

飼養員:從小就招女孩子喜歡,沒辦法,長得帥是這樣的。

飼養員:學習成績又特別好,人傢一路讀到博士,又去遊學,很有想法的一個人。

飼養員:而且特別懂禮貌,還孝順,還自立自強。

飼養員:別看人傢裡條件這麼好,但人傢上大學就開始自己養活自己瞭,多獨立自主一小夥子啊。

鄭書意看微信上面還在源源不斷現實“對方正在輸入”,連忙打斷她。

鄭書意:知道瞭!我要開會瞭!

飼養員:好的,乖女兒相信媽媽的準沒錯,你會喜歡這個男人的。

飼養員:[玫瑰][玫瑰][玫瑰]

飼養員:美好祝福送給您.gif

開會是真的要開會,鄭書意氣沖沖地拿著電腦站起來,並一把將手機反扣在桌面上。

孔楠給她這突如其來的脾氣嚇瞭一跳,邊走邊說:“怎麼瞭?”

“是禍躲不過,躲不過。”鄭書意抿緊瞭唇角,搖頭道,“我媽動作真的快,已經給我安排好這周六相親瞭。”

“這麼快?!”孔楠給聽笑瞭,“催婚我理解,可是你怎麼看也不是需要相親的人吧?”

――“什麼?”

走在旁邊的秦時月本來在專註地玩手機,聽到這話,連忙問,“書意姐你要相親?”

鄭書意沒說話,就是默認瞭。

秦時月:“可是,你不是要……”

“我媽逼的。”鄭書意皺著眉說,“你以為我想去啊?”

秦時月慌瞭:“那你不去呀!我們不是說好周六我請你做spa嗎?”

鄭書意欲言又止半晌,最後隻說瞭一句話:“催婚的煩惱你不懂。”

像鄭書意媽媽這種人,看似溫柔和藹,實則執拗得緊,甚至還有些古板。

與其跟她硬碰硬,不如依著她的意思去糊弄糊弄。

隻是開完會回來,鄭書意還是有些意難平。

下班回傢的時候,她還連續收到幾次她媽媽的微信,給她發瞭幾張那個男生的照片。

其實人長得是挺不錯的,氣質幹凈,也戴著一副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

但與同樣戴眼鏡的“斯文”時宴所散發的氣場截然相反。

這個男生身上有一股謙遜溫和的氣質。

鄭書意隨意劃瞭劃屏幕,自動就跳到瞭時宴的照片。

一瞬間,便覺得這個男生黯然失色瞭。

說起來,時宴那邊還沒搞定呢……

想起時宴,鄭書意突然靈光一閃,聯想到曾經看過的一部韓劇,腦子裡有瞭一個想法。

如果她告訴時宴,她被逼著去相親,不知道時宴會怎麼回答。

會不會像韓劇裡那樣,讓她不要去。

又或者,暗戳戳地不爽。

可是等她真的打開手機,打算找時宴的時候,理智說服瞭她。

以時宴的性格,可能會回她一個“加油”。

轉眼到瞭周六下午五點。

鄭書意在梳妝臺前坐瞭好一會兒,手裡拿著粉撲,卻半晌沒動。

她一方面自持形象,想著即便是被迫相親,也不能邋裡邋遢地去見面。

一方面又想,萬一打扮打扮,對方就一見鐘情無法自拔瞭那可怎麼辦哦。

愁人。

鄭書意糾結瞭許久,最後還是化瞭個淡妝,穿瞭一套舊衣服出門。

約的地方在cbd,堵車是常事。

而鄭書意本就不是自願去的,便沒提前出門,沒想到就還真的遲到瞭幾分鐘。

她走進餐廳,憑借對照片的印象,一眼便看見瞭坐在窗邊的男人。

和照片上無差,衣著簡單,安靜地坐在那裡,也沒玩兒手機,就著桌邊的書籍翻看。

鄭書意連忙走過去。

“您就是喻遊喻先生吧?不好意思,路上堵車遲到瞭,實在不好意思。”

喻遊抬頭,淡淡地看瞭鄭書意一眼。

“沒關系,我也剛到。”

見他這麼淡然,鄭書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喻遊:“你先坐。”

落座後,席間氣氛就這麼沉瞭下來。

喻遊也莫名其妙地嘆瞭口氣,抬手叫瞭服務員。

“先點菜吧。”

鄭書意說好。

其實喻遊這個人,雖然學富五車,但並非書呆子,算得上能言善道。

但這一場相親,前二十分鐘,基本都是喻遊在說,鄭書意在應聲兒,她從來沒有主動挑起話題。

直到菜上齊瞭,喻遊給鄭書意添瞭一杯檸檬水,打量瞭她兩眼,直截瞭當地問道:“你是不是被傢裡逼著來的?”

鄭書意:“……”

她心一橫,便直接承認瞭,“是,我媽非要我來。”

想不到喻遊卻釋然似的笑瞭一下,“其實我也是。”

聽到這話,同樣的,鄭書意也舒瞭口氣。

“我才二十五歲,其實真沒到那個時候。”

“嗯,你還年輕。”喻遊說,“我已經三十歲瞭,傢裡很著急。不過我目前是完全沒有成傢立業的想法,沒有那個精力,也沒有心思去經營一段感情,甚至婚姻。”

兩人一對上眼神,都露出瞭理解對方的表情。

與此同時,時傢會客廳沙發上,不知誰放瞭一本前兩期的《財經周刊》。

時宴隨手拿起來,封面重點title便是關向成。

他直接翻到那一頁,題記後寫著“鄭書意”三個字。

這篇采訪稿已經刊登許久,時宴卻一直沒工夫去看。

現在看見瞭,他隨手翻瞭翻,卻看沉瞭進去。

連時光文跟他說話都沒聽見。

“時宴?”

時文光敲瞭敲他手裡的雜志,“你沒再聽我說話?”

時宴合上雜志,“在看關叔叔的訪談,怎麼瞭?”

時文光徑直問道:“聽說你最近跟一個女演員交往?”

作為時宴的父親,其實時文光甚少過問他的私生活。

隻是最近偶爾有聽說這樣的傳聞,還傳得有模有樣的,他自己又覺得這種事情與時宴平時作風不太像,便順勢問瞭一嘴。

時宴自己自然也是聽說過的,但他一直沒想過費那些個精力去管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

而這一刻,他莫名有些在意。

“誰說的?”

“人雲亦雲的東西,找不到源頭。”時文光說,“你隻說是不是?”

“不是。”時宴說隨口就答瞭。

但說完,他想到什麼,又說:“就是表演欲有點強,說是演員都侮辱瞭這個職業。”

話題點到為止,更具體的,時光文也不過問瞭。

恰好這時候秦時月來瞭,時文光的註意力轉移,時宴便繼續翻開雜志。

還沒等秦時月進門,時文光就問:“今天怎麼來瞭?”

都說隔代親,這個習性幾乎適用於任何老人傢。

就連向來不茍言笑的時文光,面對這個小外孫女,也會多幾分溫情。

因此在外公面前,秦時月有人撐腰,恃寵生嬌瞭,也就沒那麼怕時宴。

她把包隨意一丟,蹬掉鞋子,踩著一雙拖鞋走過來。

時文光讓她坐自己身旁,側頭問:“不是說要跟你領導去圖書館嗎?”

“我被鴿啦。”秦時月彎腰揉腿,“她相親去瞭。”

說完,秦時月就嘰嘰喳喳地說起其他事情,做飯的阿姨也過來問他們想吃什麼,顯得整個會客廳都鬧哄哄的。

沒人註意到時宴倏然抬頭,看瞭秦時月一眼,隨後合上瞭手裡的雜志。

“嗯,人傢比你大兩三歲,也開始相親瞭,你呢?”

時文光笑道,“連畢業都成問題。”

戳到這個點,秦時月心虛地看瞭時宴一眼。

見他低頭看著手機,沒什麼反應,這才放瞭心。

“那我現在要是立刻說我想嫁人,您也不會同意呀。”

秦時月嘀咕道,“而且我們這種人傢,結婚更是要慎重,又不是說相個親就完事瞭。”

她想到什麼,突然又問:“外公,你還記得那個陶寧姐吧?”

時文光點瞭點頭,“聽說她最近在離婚。”

“是啊!”秦時月一拍大腿,激動瞭起來,“前年她不是閃婚嗎?非要跟她那個保鏢結婚,就跟被人下瞭降頭一樣,誰勸都不好使,連婚前協議都沒簽。”

“這下好瞭。”秦時月喝瞭口水,繼續同仇敵愾,“離婚還得分出去一大筆財產,聽說那男的還嫌少瞭,最近在打官司呢。我前幾天碰見瞭陶寧姐,人都憔悴瞭好多,才剛剛三十歲呢,看起來就跟四十歲一樣。”

時文光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心思已然不在,秦時月卻毫無察覺,還在自說自話:“這就是教訓啊,當初大傢都說那保鏢動機不純,她不信,還說別人想太多,看吧,現在被騙財又騙色看吧。”

剛說完,秦時月的頭被一本雜志不輕不重地敲瞭一下。

“幹嘛啊舅舅。”

時宴冷冷看著她。

“別人傢的閑話少說。”

自從雙方坦白後,這頓飯吃得便舒服多瞭。

喻遊不提感□□,隻跟鄭書意聊自己這幾年的遊學經歷。

由於職業習慣,鄭書意是個非常好的傾聽者,會在合適的時候接上話,仿佛隻是一眨眼,怎麼就過去瞭兩小時。

飯後,喻遊送鄭書意回傢也是自然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喻遊開著車,說道:“你是單身很久嗎?”

鄭書意輕聲道:“嗯,算是很久吧。”

她心裡,已經把嶽星洲這個人撇除在外。

喻遊笑瞭笑,側頭看她,“可是你應該不缺追求者吧,是不是心裡住瞭一個不可能的人?”

鄭書意覺得,他這話說的也有道理。

“算是吧。”

一路上,兩人又達成瞭一個共識。

反正傢裡都要催,不如兩人就都先應付著傢裡,說在接觸,要多瞭解,這樣就可以避免傢裡再繼續安排新的相親對象。

車停在小區門口後,喻遊還叫她加瞭個微信。

“我其實年後就要去美國遊學瞭,到時候咱們就說覺得更適合做朋友,可以吧?”

“當然可以。”

加瞭微信,鄭書意解瞭安全帶下車,笑著跟他揮瞭揮手,“路上註意安全。”

喻遊跟她比瞭個“ok”,剛開出去幾米,又停下來,頭探出車窗,說道:“我估計我們下周還得見面。”

鄭書意給他一個“懂瞭”的眼神,“沒問題。”

目送喻遊的車開走後,鄭書意才轉身往小區內走去。

沒走兩步,一聲“鄭書意”,被她敏銳地聽到,並停下瞭腳步。

但她有些不確定。

因為這個聲音,好像是時宴的。

她緩緩轉身。

小區外的小攤販依然活躍著,支棱起來的小燈沒有秩序,透著亂七八糟的光亮,回傢的人們走來走去買吃的,小孩子也穿著笨重的羽絨服到處亂躥。

時宴站在路邊,路燈將他的面容照得清晰無二。

他這個人的出現,與眼下這幅街景的畫風不符,讓鄭書意一度以為自己看錯瞭。

可他又確確實實站在這裡。

身後停著他的車,早已熄瞭火,連引擎都已經冷卻。

鄭書意愣瞭一下。

第一時間湧上心頭的反應竟然是一股心虛感。

該不會相親被他碰見瞭吧?

她眼睜睜看著時宴朝她走來,倏地往後退瞭一步。

因為等他走近瞭,鄭書意才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好。

眼裡甚至有些怒意。

就在時宴步步逼近時,一個小孩子突然躥出來,撞瞭時宴一下。

“啊!叔叔,對不起!”

時宴下意識低頭看瞭一眼小孩子,再抬眼時,看見鄭書意後退的動作,他的腳步頓住。

隻那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鄭書意。

“你、你……”鄭書意緊張得不行,連戲都飆不出來,“你怎麼來瞭?”

我怎麼來瞭?

時宴也想問。

明知道她別有目的,所做的一切都是演戲。

可他還是來瞭。

他直勾勾地看著鄭書意,耳邊的喧鬧聲忽然飄得很遠。

鄭書意被他看得發怵,不打自招。

“剛剛那個是我媽領導的兒子,我們小時候就認識的。”

時宴沒說話。

他根本就沒聽鄭書意在解釋什麼。

他隻是看著鄭書意那雙眼睛,眸子亮晶晶的,卻又時刻充滿瞭小心思,不停地轉動,甚至都不敢跟他對視。

可也就是這個瞬間,他好像突然釋懷瞭。

抱有目的又怎樣?

無非就是騙財騙色。

騙財的話,她玩兒得過他?

若是騙色――

時宴上前一步,路燈投下的陰影籠罩在他和鄭書意身上,仿佛這個小世界隻為他們獨存。

鄭書意越發緊張,連耳根都燙瞭。

她緩緩抬起頭,臉頰爬上緋紅,睫毛忽抬忽垂,扇得讓人想用掌心蒙住那動來動去的眼睛。

時宴看著她,嘴角慢慢噙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騙色的話,

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錯撩(以愛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