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 千裡救援 第五章

驚隼島

絞車咯吱咯吱的盤起,緩緩到達極點。

呼!

藤兜裡裝載的巨型矛猛一下射出,以令人色變的高速刺破天空,劃過一段驚人的距離後,才落入遠處的海面,氣勢逼人的激起重重浪花。

屏息觀看這一發射過程的眾人,直到巨矛入水後,甚至沉默瞭一小會,才驟然發出難以自禁的忘情狂呼!

「我的老娘!這就是少主發明的弩炮嗎真是太神奇瞭!」曲邁以崇拜得不得瞭的目光看著鳳鳴,「雖然屬下一直不懂少主說的什麼彎彎曲曲的什麼力,不過這個彎彎曲曲的力還真是厲害,竟然能把如此巨大的長矛射到那麼遠。」

鳳鳴自從把弩炮的制作任務交給築玄和秋藍後,就被其它事務纏身,今天也是第一次親自目睹新制出的弩炮的威力,心裡又震撼又激動,笑著糾正曲邁:「曲邁你說得真難聽,什麼彎彎曲曲的力,記住啦啦,這個叫扭力彈簧。再說,這也不是我發明的,真正的功臣是我們的武器大師築玄,還有前前後後幫忙加督促的秋藍才對。」把手往旁邊一指。

眾人目光頓時集中在築玄和秋藍身上,贊不絕口。

「築玄!瞭不起!不愧是我們蕭傢作坊裡出來的!」

「秋藍比男人還能幹瞭!」

群情振奮下,連容虎也受瞭表揚。

「容虎這小子果然有眼光。」]

「唉,秋藍這麼又美又賢慧又能幹的女人竟然被你搶先一步瞭!」身為蕭傢十大年輕高手之一的崔洋性格最隨和活潑,忽然重重拍一下容虎的肩膀,做出個懊悔不及的苦臉,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秋藍還是第一次被這麼多人圍在一起又贊又誇,臉蛋紅得像頰上掛瞭兩輪艷日,簡直不知道如何響應,羞澀地直往容虎身後躲。

不慣和陌生人相處的築玄更是不中用,秋藍躲在容虎身後,他索性躲在秋藍身後,竟把身高肩寬的容虎當成瞭擋箭牌一般,惹得無辜的容虎又被大傢哈哈笑瞭一頓。

「不管是彎彎曲曲的力,還是扭來扭去的力,隻要打仗的時候夠力就行!少主啊,屬下這些年帶著船隊,每個國傢都去過,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厲害的玩意。」羅登對這激動人心的新武器也甚為興奮,粗糙的大手像摸寶貝一樣,摸著眼前這具個頭足有兩、三人高,取材於船上上佳木料,模樣怪異但威力驚人的弩炮,忽然壓低聲音,有點不好意思地坦白,「其實……開始屬下還有點擔心少主提起的這個弩炮是不是有點不實在,天下哪有這麼神奇的東西,現在屬下可是徹徹底底的服瞭。」

鳳鳴愕然,「原來羅總管你對我一一直沒信心啊」

羅登連忙擺手,「哪裡、哪裡,屬下一向相信少主的能力。少主不愧是老主人的骨血,想當年老主人年輕出道,也曾被世人輕視,但後來老主人仗劍出行,四處……」

大傢臉色微變。]

又來瞭!

羅總管人是極好,但隻要一開始敘述蕭傢的光輝史,就會滔滔不絕,如長流不息,能把人聽到打瞌睡。

現在這種時候,哪有聽他詳細回顧歷史的時間

蕭傢年輕高手們當然不敢對自己的老主人蕭縱不敬,隻能乖乖地聽,幸好還有一個尚再思隨機應變,趕緊丟瞭一句,「蕭聖師的本事當然大傢都是很佩服的。」頭一轉看向鳳鳴,溫和地調轉話題,「鳴王,既然弩炮已經設計成功,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盡快趕制出更多弩炮,以備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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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隻要我們能趕在敵人進攻之前制出大批弩炮,這場仗就精彩瞭。」他的話立即引起眾人附和。]

曲邁嘿嘿怪笑道:「有那麼百來架弩炮,在岸上一字排開,見船就打,威力這麼強的巨矛,挨十來下一般的船就會被擊沉,同國軍想登岸哈,遊過來吧!」

「就算遊過來,也要先過瞭我和容虎的弓箭一關。」冉青加瞭一句。

他本是認真按著實際情況分析的,語氣也很正經,但大傢心情實在很好,聽瞭這一句,又忍不住爆出一陣笑聲。

鳳鳴也忍俊不禁,道:「很好,遠處有弩炮壓制,近處有冉青和容虎這一批神射手,我看同國大軍這次慘瞭。大傢記住瞭,現在開始,我們必須用最大的人力物力支持秋藍他們趕制弩炮!」

眾人轟然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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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鳴轉向秋藍,「秋藍,這一次真的要辛苦妳和築玄瞭……」忽然一停,瞅瞅秋藍的臉色,關切的問:「有什麼難處嗎」

「鳴王,我們恐怕……」秋藍兩隻小手緊張地搓著,有點不安地小聲說:「隻能做出十架弩炮。」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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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多也……隻有十架……」

築玄在秋藍身後,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點瞭點,說明他也確定秋藍沒有說錯。

躊躇滿志的欣喜,頓時像被淋瞭一盆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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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安靜下來。

不再有人談笑喧嘩。

「秋藍姑娘,不用急,有問題可以大傢一起想法子,」羅登已經知道築玄和人交往有一定障礙,溝通的問題都交給秋藍,問秋藍道:「若是人手不足,我這邊再調一批工匠過去,現在這種緊要關頭,絕沒人會埋怨日夜趕工。」

「羅總管,人手方面倒是夠的……」秋藍臉露難色,「現在的難題,反而是材料不夠……」

「哦木料不夠我們不是還有幾艘船可以去船上再取。」]{

崔洋挺身而出,「這些力氣活交給我好瞭,正想松動松動筋骨,要多少木料秋藍妳就開口吧。」霍霍摩掌。

容虎道:「不急,聽秋藍說完。」

「缺的不是木料啦,」秋藍似乎覺得自己的語氣太女兒傢瞭,臉兒又是一紅,想到這是在討論戰爭大事,努力挺起腰桿正經的道:「最急缺的是牛筋,這是弩炮必需的東西,如果有足夠牛筋的話,我們一定能再趕制出一批弩炮來。」

「牛筋」尚再思真不愧有科學傢氣質,對一切新鮮事物充滿好奇,聽見秋藍談及弩炮制造的必需品,立即很有探究精神的加入討論,「為什麼一定要用牛筋呢可以用繩索替代嗎」

眾人也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來。

「牛筋這玩意,平日也尋常可見,不過我們現在在這個小島上可就難弄瞭。」

「這個破島連頭豬都沒有,更別說牛瞭。對瞭秋藍,島上倒是很多藤蔓,能不能湊合著用」

秋藍回頭,和築玄交換一個眼色,低聲交談瞭兩句,才轉過來,無奈地搖搖頭,「築玄說藤蔓和牛筋不能比。」

「為什麼不能比」

「這……這因為……」秋藍露出一絲不知道怎麼解釋的窘迫。

可憐的秋藍,所有人中,恐怕隻有鳳鳴這個學過一點現代物理的人,才瞭解她的窘迫從何而來。

因為,這實在是一個需要很多物理知識才能解釋清楚的技術性問題。

弩炮的原理和一般的弓箭是不同的。

一般的弓箭,不管多巨大的弓箭,即使是這時代最具震撼力的床弩,也隻是利用弩臂的彈性形變來積聚動力──把弓用人力拉彎,再松開弓,彎曲的弓回復原狀,箭就射出去瞭。

這種方式雖然方便又歷史悠久,但弩臂彈性形變的所產生的發射力量始終有其極限,當弓大到一定程度後,就無法進一步賦予箭石或彈丸更大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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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弩炮所利用的扭力彈簧原理,卻利用瞭動物肌腱的彈性,緩慢絞緊,積攅起強大而穩定的動能,再在瞬間釋放,驅動弩臂帶動弓弦拋射彈丸或箭石,才能產生攻擊力和準確性都同樣驚人的強大震懾力。

新的原材料,新的物理力學應用,這也就是努跑的劃時代意義所在!

呃,可惜牛筋不夠……]

「好啦,不要追問秋藍瞭,裡面有很多物理問題的,秋藍也不知道怎麼和你們解釋。總之,確實隻有牛筋可以。」鳳鳴揮揮手,幫秋藍解圍。

他也無意再一次解釋什麼是扭力彈簧。

想象一下,對一群小學生解釋原子彈的核變過程,那簡直是比和同國水軍打仗還艱難的任務。

眾人這才不再追問,隻能振作起精神,改而討論隻有十具的弩炮怎麼用於防守驚隼島。築玄不喜歡待在人多的地方,秋藍又不懂排陣,兩個人便無聲無息退到巖後暫歇。

「這弩炮射得遠,可以大大震懾敵人,不但西岸要佈置,兩邊高崖上也需要佈置。」

「嗯,照我看,箭樓旁邊也需要佈置上一臺。」

「這個地方也放上一臺,要是敵人從側邊進攻,夠他們吃一驚的。」

一群人談起戰事,全來瞭精神,索性全部蹲下,拿著小樹枝在沙地上就地劃撥起來。

但劃過來劃過去,始終是僧多粥少,難以調配。

崔洋不禁皺眉,「這下真慘,十架弩炮,放這裡不夠,放那裡有缺,唉,我真恨不得天上掉幾頭牛下來。」

容虎卻是越到緊要關頭越沉著的,微笑著搖頭道:「別說這些喪氣話,有十架弩炮,已經可以幫上大忙。」目光轉向鳳鳴,「鳴王還記得從前給屬下看過的那個圖紙嗎當時還下令送去蕭傢作坊秘密打造的模型的。」

鳳鳴點頭,「當然記得,那是我畫給容恬看的投石機。哦,如果不是那次給作坊下令,我們還遇不上築玄呢。」眼睛忽然一亮,「你的意思是,以投石機配合弩炮,對同國水軍做雙重攻擊」

容虎頷首。

鳳鳴喜道:「這個主意不錯,我和秋藍、築玄商量一下。」

站起來跑到秋藍那邊,透過秋藍和築玄指手畫腳的溝通一番,返回來笑道:「我們的雙重遠程攻擊方案,得到瞭我們最厲害的武器大師認同。築玄真是好樣的,他不但記得上次拿給他看的投石機圖紙,還說他有辦法改善投石機的準頭。一般的投石機往往是朝一個大概方向亂投的,浪費瞭人力,如果在投石機上加一個準標,再用木條劃出刻度,根據刻度來調整拉升高度,就能大概預測石頭投向的距離和方位,提高命中率。俊臉露出燦爛的笑容。」

崔洋蹲在地上在沙地上比比劃劃,此刻仰頭看著鳳鳴,忽然道:「雖然屬下不知道少主說的是什麼,不過聽起來相當不錯,一定是好東西。」

「呵,當然是好東西。」

鳳鳴幹脆一屁股坐下,稍把投石機的原理解釋瞭一下,總結說:「總體來說,投石機沒有弩炮射程那麼遠,也沒有弩炮那樣精準的命中率,不過我們還是幸運的,經過築玄改進的投石機,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最令人欣慰的是投石機所需的原料,島上可以找到很多,崔洋你不是要松動筋骨嗎采集藤蔓和木料的事情就全交給你瞭。」

崔洋大大地應瞭一聲。

「要是能趕制出幾十臺或者上百臺投石機,配合弩炮一起,那就太棒瞭。」鳳鳴抬頭看看天色,忽然嘆瞭一口氣,「希望同國大軍能再給我們七、八天的時間準備。」

「說到這個,倒真的有點奇怪瞭,」羅登的老臉逸出一絲疑惑,「尚侍衛不是說,同國三桅船可能三天左右到嗎怎麼到現在還隻看到同國一般戰船越來越多,卻不見三桅船的影子」

尚再思老臉一紅,「別說羅管傢,就算屬下自己也覺得非常奇怪,但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釋。不過,屬下所說的三日,是依三桅船行駛的速度來推算的,也許同國那邊出瞭什麼問題,讓三桅船延遲瞭起行吧」

「會是什麼問題呢」羅登忍不住問。

「那個……」尚再思聳肩,「屬下就真的不知道瞭。」

「管他什麼問題,隻要有問題就好。」鳳鳴索性雙手合握,學秋藍的樣子閉目,念念有詞,「老天爺啊,我是冤枉的,什麼壞事都沒有做,好人一個啊!請您保佑好人有好報,讓三桅船晚一點到吧!最好晚一個月,不不!晚一年我也沒意見!」忽然眉角一抽,彷佛想到什麼事似地,表情怪怪地斜著瞅眾人。

容虎最瞭解他的個性,一看他的表清,就知道他有什麼搞怪的念頭出來瞭,之所以偷覷別人,當然就說明這個念頭,奇怪到連鳳鳴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說出來。

「鳴王想到什麼就盡管說吧,不用猶豫。」容虎微笑著道。

有他的支持,鳳鳴頓時感到松瞭一口氣。

對於想到的東西,他最擔心的其實就是被最註重實際,做事踏實的容虎反對,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是想說,那個……反正我們現在閑著也是閑著,同國水軍又在附近,是不是要……呃,再嘗試一次和談呢有沒有可能說,三桅船之所以還沒有趕到,也許就是武謙已經成功阻止莽撞的莊濮,他們決定再考慮一下,才決定是否把我們趕盡殺絕。你們看,連尚侍衛都說,同國那邊出瞭什麼問題。」手朝著尚再思一指。

乖乖坐在一邊,忽然就被鳳鳴拉下水的尚再思一臉無辜,小聲地努力澄清,「屬下所說的同國問題,隻是屬下的一種猜測,而且屬下也沒有說這和武謙有關……」

「在同國王族中,對我最真心最友善的就是武謙,我覺得我們還是朋友。不如這樣說吧,」鳳鳴努力遊說:「雖然我不敢打包票說武謙一定會幫忙,但是,嘗試一下有什麼壞處呢我們本來就做瞭軍事上的準備,如果真的要打,我們就迎戰,隻是萬一有回旋的餘地,就可以避免這一場戰爭。說不定真的可以化幹戈為玉帛,那就萬事大吉瞭。」大眼睛閃閃發亮,期待地看著眾人。

沙灘上一片沉默。

一會後,容虎才提醒道:「鳴王不要忘記,上次鳴王寄望於武謙,結果是鳴王差點在船頭被同國的亂箭射死。屬下猜想,也許是因為他見過慶離王子和長柳王子妃的屍身後,已經向莊濮一樣把你當成瞭殺人惡徒,不但不再把你視為朋友,而且對你非常怨恨。」

冉青也點頭道:「這一點屬下可以作證,當日在江邊,那個武謙第一個騎馬趕來,朝著少主張弓射箭他也有份,看他那樣子,真是對少主恨得眼珠子都發紅瞭。」

鳳鳴愣道:「沒這麼誇張吧說不定他也是迫不得已,畢竟莊濮領著大軍在追殺我嘛,武謙身為同國人,不得不作出一點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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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回憶起當時亂箭齊發,好像真的挺危險。

武謙這個表帥也認真過頭瞭吧

「我真的不明白,武謙沒理由對我恨之入骨啊,不久之前他還竭力在莊濮面前幫我,要不是他從中斡旋,我們能不能離開同安院都不好說。」鳳鳴不解地皺眉喃喃,「我不相信他會輕易認同莊濮的看法,他應該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再說,就算武謙錯怪瞭我,至少還有鴻羽幫我說話啊。」

羅登看出大傢想法分歧,做和事老道:「我們都不是武謙,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果說他把少主當朋友,那麼在阿曼江邊就不應該對鳴王射箭,如果說他不把少主當朋友嘛……但又不能不承認,他在同安院也算救瞭我們。唉,這個人真是難以猜測……」露出想到頭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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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怪他們。

同澤事變那一日,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瞭。

武謙態度變化的原因,除瞭跑瞭去喝悶酒,根本沒有參加會議的洛寧外,再沒有第二人可以憑空猜想出來。

誰能想到蕭傢殺手團總管,一直負責鳳鳴安危的洛寧,竟會暗中趕回去殺害鴻羽,讓已經夠糟糕的事態進一步惡化呢

鳳鳴甚至根本不知道鴻羽已經不在人世。——

也難怪他依然對武謙充滿希望……

看見鳳鳴一臉疑惑,但是仍想弄清楚真相的堅持表情,羅登不禁心軟,建議道:「既然少主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不如這樣,我們想一想,看是否有辦法可以和同國溝通一下,說不定會有轉機。」

「溝通已經是一個難題,」容虎道:「同國水軍和我們隔著一大段海面,這樣的距離,要潛水過去簡直就是送死,一旦把頭冒出海面透氣,等於把自己人送到同國的弓箭下。」

曲邁建議道:「如果用密閉瓶子裡面裝上書信,漂浮到同國船隻那邊……」

羅登搖頭,「已經試過附近的水流,瓶子會漂回岸邊,或漂到其它方向,同國水軍裡也有懂得海域水流的人,大概為瞭防止我們在水裡放漂流性毒物,所以找瞭一個特定的位置停泊。無論在驚隼島上哪一個地方放漂,都極難去到同國船隊附近。」

「暗送不行,看來隻有明白的接觸,派出使者。」尚再思也搖頭,「但以同國對我們的惡劣態度,此刻派使者過去,一旦談不攏,恐怕他們會扣留我們的人,更糟的結果是殺瞭他。」

崔洋倒是很有熱情,自動請纓地舉手道:「隻要少主確定想這樣做,屬下願意前往敵營。屬下是蕭傢人,不怕死。」

鳳鳴連忙用力搖頭加擺手,「開什麼玩笑性命人人隻有一條,憑什麼蕭傢人就不怕死」

眼睛烏溜溜地環視一周,有點賊頭賊腦地逸出一絲壞笑。

尚再思瞥見他的模樣,不禁好奇,「鳴王的樣子,分明是早就想到辦法瞭,對嗎」

鳳鳴點頭,「你們想的辦法,都是從前的辦法。」呵地一笑,解釋道:「我說的從前,是一天之前,或者半天之前的辦法,也就是,這個大寶貝出現之前的辦法。」得意洋洋地一舉手,指著不遠處剛剛面世的弩炮。

「弩炮」

「對,就是弩炮!」鳳鳴興奮地道:「有瞭弩炮,什麼漂流潛水之類的就全省瞭,我們可以利用弩炮直接向遠處的同國戰船遠距離投射信箋。嗯……把信箋放在封蠟的瓶子裡,再栓上個小石頭之類的,應該就可以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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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再思對於這個提議大為贊賞,「我們真愚鈍,怎麼想來想去,就沒有想到這個。」拍瞭自己的額頭一下,又提出另一個問題,「岸上離同國戰船停泊的地方頗有一段距離,弩炮雖然射得遠,但可以把信箋投到戰船或者戰船附近嗎」

這也是古代遠程投射武器常常遇到的一個問題,就算能射得比較遠,卻往往不知道射到哪裡去瞭。

「哈,尚侍衛你要挨罰哦!」鳳鳴忽道。

「啊」

「因為你竟然小瞧築玄大師的功力,」鳳鳴好心情嘻嘻一笑,「說到準頭,我敢保證這個寶貝的準頭是你見過的所有射擊性武器中最精準的,因為上面有築玄費盡心血總結研究出來的,可以比照攻擊目標遠近距離的刻度,方便使用的人進行發射定位,更厲害的是,他還考慮到大概的風向,所以不同的風向風勢,比照刻度表的方式就有所改變。」

可以說是這時代最先進的定位系統瞭。

如果若言知道這個,一定會無比懊悔曾經讓築玄跟從異人為師。

「所以,隻要我們比照現在的風向,和對方的距離,調整好弩炮,發射──武謙就能收到我的親筆信瞭。」

「那我們還等什麼」崔洋興致勃勃地站起來,摩拳擦掌,「既然有這麼神奇的送信工具,請少主快點寫信吧。屬下知道這次是純屬和平性質的射信,不過……嘿嘿,請問少主,第一次用弩炮射同國軍船這個重任,可以交給屬下嗎從剛才見過試射的威力後,屬下的手就一直在發癢瞭。」

正當驚隼島上為弩炮的成功面世而喜氣洋洋時,在驚隼島外集結的同國水軍,卻被截然相反的負面情緒籠罩著。

「真是豈有此理!」

帥艦的議事艙內,武謙看完剛剛送到的快信,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碟一陣搖晃,氣得英眉倒豎,連聲音都幾乎發顫,「大敵已經被我們團團包圍,就等著三桅船隊趕來發動進攻,這是何等大事!慶賢身為武將,竟罔顧前線長官急命,隻因為一點小小的私事就擅離職守,實在不可原諒!」

如果鳳鳴見到此刻的武謙,一定會大吃一驚。

不久前那個從容清逸的青年,現在眼內佈滿血絲,雙瞳中射出恨不得立即將殺友仇人碎屍萬段的恨意,令他俊美的臉龐變得猙獰可怕。

他已經多日不休不眠。

根本無法入睡。

每次閉上眼睛,都會情不自禁看見腦海裡微笑燦然的鴻羽,然而,心裡卻深深地明白,自己在現實中再也瞧不見這熟悉樂觀的笑臉。

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他們殺瞭鴻羽!

為什麼

直爽愛笑的鴻羽是如此簡單,腦子裡的念頭隻有鑄造和盔甲,他隻是一個再單純不過的同國人而已,為什麼要殺害他為什麼!

總是以善意待人,相信人性善良的鴻羽,恐怕到死也不敢相信鳳鳴會對自己下此毒手,近距離直透心窩的一劍,正說明瞭鴻羽在臨死前一刻,對於殺害自己的人的靠近還毫無戒心。

鴻羽,他如此信任那個西雷來的年輕人,卻落得如此下場!

天下怎會有人如此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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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為瞭逃命時被鴻羽撞見

隻是為瞭擔心鴻羽會向隨後趕到的同國大軍泄漏他們的去向]

歹毒的鳳鳴,我一定殺瞭你為鴻羽報仇!

武謙的心像被巨石碾碎瞭一樣痛楚,隨著時間的消逝,卻有增無減。

隻有充滿血腥的報仇,才有可能稍減心中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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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連一刻都不願再等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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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就去見禦前將!」武謙轉身,臉色鐵青的大步朝艙門走。

「武謙大人請請留步,」身穿甲冑的何晏趕緊快走兩步,攔在武謙面前,「我們將軍正在看病,大人就算有事,也請稍等片刻,待隨軍大夫診斷之後,再和將軍商量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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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謙劍眉緊鎖,滿臉不耐之色,張唇欲駁。

何晏知道因為鴻羽的死,武謙性情變得急躁易怒,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不容易勸阻,趕緊在武謙開口之前,低聲道:「大人也知道的,王叔和慶離王子慘死一事,對將軍打擊甚大,當日就已經氣得口吐鮮血。這些日子以來,將軍氣色越發不妥,士兵們心裡都感到不安。再說,將軍是全軍主帥,不快點把病養好,大戰真正來臨時,又讓誰指揮整場戰役呢請大人思量。」懇切的看著武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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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在情在理,既涉及軍心,又論及戰情,武謙雖然恨不得立即就幫鴻羽把大仇報瞭,畢竟還保留著一點理智,想瞭想,嘆口氣道:「好,我聽你的。」

坐回椅上,焦灼難耐地等著。

一會,有士兵過來稟告,說大夫診斷已畢。

武謙立即匆匆領著何晏等將領一同趕去莊濮的臥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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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賢真是越來越不象話瞭。」看完武謙帶來的信箋,莊濮臉上也露出怒容。——

罵瞭一句後,把信箋在手裡捏成發皺的一團,沉思半晌,抬起頭來問武謙,「你怎麼看」

「照我看,目前的情況必須從內外著手,分兩頭進行。」借著剛才等待診斷的片刻功夫,武謙已經在心理衡量過一番,當即毫不猶豫地道:「首先,我們要立即對驚隼島發動進攻。」

此時參與會議的包括船隊上大部分跟隨莊濮出發追擊的將領。

聽見武謙再次堅決立即開戰,比較偏向保守戰法的守宮左副將何成龍立即道:「立即發動進攻似乎有些倉促,屬下看,是不是再等三桅船隊幾天」——

「還等」武謙才說瞭個開頭就被打斷,不滿地回頭瞥瞭何成龍一眼,「我們等得已經夠久瞭。對方隻是商船,以區區不到千人的兵力,據島死守,而我們同國已經聚集大量戰船,精銳人馬過萬,難道無法攻下一一個小島這已是必勝的戰局。還是說,難道一定要有三桅船給你們壯膽,你們才敢開戰」略帶鄙夷的目光,掃一圈房中的各位將軍。

武謙一向的性格,隻是清高孤僻而已,卻並不如此刻薄。

但想起殺害鴻羽的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卻無用地坐等,心臟好像被貓爪子尖利的亂撓一樣,竟然一時說話咄咄逼人起來。

眾將都是握有軍權的將領,被他數落得一陣尷尬,既氣又羞。

本來武謙在王族裡就不算什麼瞭不起瞭大角色,隻是局勢忽變,猛然被捧到瞭一個關鍵性位置而已。

不過,考慮到這個男人將來也許就是他們未來的大王,又不能不忍這一口窩囊氣。

隻能委屈地瞅著自己的老上司,臥病在床,容色虛弱的禦前將莊濮。

「武謙,你誤會瞭,並不是武將們貪生怕死,他們是有所顧慮。」莊濮開口緩和僵硬的氣氛,分析著地形道:「驚隼島的名字,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瞭。這是個小島,但它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小島,那個狠毒的蕭傢賊子很有眼光啊,竟選中這裡當據守之地。」

說話的是一個給予自己最大支持的莊濮,武謙口氣也好瞭不少,放軟瞭聲音道:「你說的我都明白,地勢是一個問題,蕭傢殺手團的精銳幾乎都在那裡,還有西雷王手下的侍衛,我都見過,知道他們都是好手。但是……」

「你先別急,你聽我說。」莊濮坐起上身,朝武謙打個手勢,請他坐在床前的木椅上,卻欲言又止,思索瞭一片,抬頭對其他人吩咐,「你們都先出去吧,等一下再繼續會議。你們各自管好自己的士兵,沒有我的將令,不要擅自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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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將軍。」

大傢都知道他有話要私下和武謙說,紛紛領命離去。

武謙心裡也明白,等眾人走後,自己去把艙門關好,走過來坐回到莊濮床前,誠懇的道:「將軍有什麼話,盡管對武謙直說。」

莊濮看瞭武謙片刻,才沉聲問:「武謙,你還記得我們的交情是怎麼結下的吧」

武謙也猜不到莊濮會忽然把話題扯到那麼遠,不禁一愣,「從前隻是點頭之交,說到做朋友,應該是從那次夜談東凡軍傢的擇將之法開始的吧」

莊濮點瞭點頭,顯得有些惆悵,低嘆道:「東凡軍傢,其實是最早開始以才能選拔將領的,如果不是西雷王和蕭傢賊子的陰謀,一個這樣有潛力的國傢怎麼會這麼快就垮掉呢相比較於我們同國,卻總是把選拔官員的目光放在血統和出身這種無用的東西上,令人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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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謙唇動瞭動,卻沒有說話。

莊濮似乎明白他要說什麼,靜靜瞅他一眼,「你是覺得奇怪吧我是同國最擁護王族的武將,最看重王族血統,為什麼暗地裡卻對憑血統和出身當官的人不屑」

武謙坦率的點頭。

「這大概就是做人的矛盾瞭。」莊濮苦笑,「作為將領,我註重實際才能,因為再高貴的血統,在刀劍無眼的戰場上也是毫無用處的。但作為臣子……大王對我恩重如山,將我封為禦前將,給予我保護王族的重任,這恩德我一輩子也報答不瞭。隻是沒想到,我竟這樣無用,不但大王被害,還眼睜睜看著王叔在我面前被殺,王子夫妻雙雙遇難,我這個胡塗的人居然還放走瞭殺他們的人。」

說到後面,語氣愈發沉重。

一時激動起來,胸口急促地發喘。

武謙看他這樣子,才知道,何晏說得不錯,莊濮真的氣急攻心,病得不輕,連忙幫他撫著,「將軍,大戰在即,你一定要保重身體。至於大王對我們的恩德這些話,等我們為大王他們報仇雪恨之後,再慢慢說吧。不如我去把何晏他們叫來,繼續討論戰情」起身要去叫人。

「不不,一定要現在說,」莊濮一把拉住武謙的袖子,扯得他再次坐下,聲音有些嘶啞地低聲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說這樣嗎因為王子和王叔都不在瞭,你就是血緣上和大王最親近的王族,隻要我莊濮有一口氣在,必要把你送上同國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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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話心裡想想可以,但說出來,性質就嚴重多瞭。

武謙也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親耳聽到仍是非常震撼,臉上變色道:「你說什麼大仇還沒有報,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現在正是說這些的時候。」莊濮露出沙場老將的彪悍本色,斷然截住武謙的話,正色道:「不錯,我莊濮隻是區區一個武夫,但我也知道,爭奪王位的朝堂才是最危險的戰場,現在你已經卷入這個戰場瞭。我之所以全力支持你,不是因為我們是朋友,而是因為同國已經腐朽,上位者毫無作為,國力一天一天衰落。為瞭同國的再次強盛,我們必須有一個有魄力,有遠見的新大王。」

抓住武謙的手腕,用力一握,「那就是你,武謙。隻有你那些嶄新的想法,挑選賢能,增強兵力,保護百姓,才能讓同國繼續在這世上存在!」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他,充滿期待。

武謙一怔,腦子轟一下炸開,熱血沸騰起來,感動得鼻子微微泛酸,「將軍這些天來不斷在各方面竭力表達對我的支持,包括讓我有指揮其它武將的權力,還以我的名義對全國發佈舉報西雷人的公文。我開始以為隻是因為我的血統,沒想到,將軍的想法比我想象的更為高遠。但武謙隻是一個普通人,恐怕辜負將軍的厚望。」

莊濮擺手,「不要再說這些場面話瞭。放眼看去,同國王族還有幾個像你這樣有能力有才識的人至少我找不到。」

停瞭一下,臉色變得有點沉重,嘆口氣說:「但你明白嗎即使你有天生的血統做支持,要成為一國之君,也並非毫無阻力。」

武謙點頭,「這一點小孩子都明白,其它的王族恐怕不那麼高興看我成為新大王。」

莊濮啪地一下,兩掌在空中重重交擊一下,道:「所以,我們就說到要點上瞭。」

他把身子稍微前傾,對武謙一字一頓地道:「這就是我再三勸阻你立即發動攻擊的原因,因為這一場為王族報仇的大戰,我們隻能勝,不、能、敗!而且隻能全勝,大勝,連小勝都不行!」——

他話一定點到關鍵的地方,武謙也是聰明人,立即瞭然於心,「我明白瞭。這是關乎王族血仇的復仇之戰,一旦戰敗,或者說,即使隻是沒能全殲敵人,也將讓都城裡那些有異心的王族找到攻擊我的借口。」

「對,到時候等我們領兵回去,新的一一場戰爭就在都城等著我們瞭。而同國經歷這一切後,元氣已經大傷,再也禁不起一點折騰。」莊濮審視武謙年輕卻憔悴不少的臉,語重心長地道:「武謙,我知道鴻羽之死,讓你非常難過。但為瞭同國的未來,你一定要沉住氣,你隻有登上王位,才能保護同國。而要順利地登上王位,你就需要一場讓同國所有人都無話可說的,極大增加你威望的徹底勝利。沒什麼比為大王他們痛快的報仇雪恨,更能說明你成為新大王的資格,你明白嗎」

另一層沒有直接說出來的意思,用膝蓋想也知道──也沒什麼比讓謀殺大王他們的禍首逃掉,更能說明武謙低能的瞭。

萬一,隻是說萬一。要是鳳鳴這個賊子,或者例如殺害王叔的洛雲這個蕭傢殺手之類的,在亂戰中逃走瞭一個的話,這就不單是要繼續追殺的問題瞭。

——

這會成為一個攻擊武謙的借口,成為同國兩個派系對新大王人選鬥爭的導火線。

莊濮是對的。

同國看似龐大,其實已在崩潰的邊緣,在大王失蹤,王叔和王子明爭暗鬥多時又同時斃命後,同國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內鬥。

「我們要的不僅僅是普通的勝利,而是一場聲勢浩大的完美勝利,將西雷王最看重的鳴王,西雷最優秀的侍衛,蕭傢最富盛名的殺手團精銳,一個不留個殲滅。所以,我們必須保證絕無閃失,要在優勢最大,兵力最盛的情況下,才進行攻擊。放心吧,敵人已經被困在驚隼島上,讓他們多活兩天又何妨」

武謙贊同的點頭。

這些天來,莊濮命令船隊停泊水上,按兵不動,無論如何都要等待三桅船到來才發動進攻的敷衍態度,終於得到瞭解釋。

武謙甚至為為不久前心中對莊濮產生的些許不滿而自責。]

莊濮並不是怕死,也不是因為忙著照顧自己生病的身體而不顧大事。

他才是最愛同國,最有遠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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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王慶鼎不管有多少缺點,至少他在這一點上法眼無差,絕對選準瞭最值得托付軍權的大將──禦前將莊濮。

「武謙,再等幾天吧,我們同國無雙的海上法寶三桅船就快到瞭。我會立即寫一封信叫人送去,將慶賢的副將趙偉提拔為船隊主將,並且命他立即帶領船隊趕來。」

武謙想起一事,問道:「說到這個,將軍會如何處置違抗將軍命令的慶賢這樣的人,如果不嚴加懲處,日後人人漠視軍令,命令將難以暢通,可能會危急全局。」

莊濮嘆瞭口氣,有點無可奈何,「我當然知道慶賢可恨,其中可能也有慶安那個老糊塗在作祟,但有什麼辦法呢最多撤換一下慶賢的職務,總不能真的按照軍裡的規矩把他斬首。畢竟他是王族啊,殺瞭他不但引起同澤其它王族的不滿,而且我自己也……」

他怔瞭一下,苦笑著搖搖頭,「大王命我保衛王族,現在卻一連失去瞭王叔王子王子妃還有小王孫,難道我還要舉起屠刀去殺剩下的王族嗎算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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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謙也知道他難做,認同地點點頭,「我明白。哦,我去把何晏他們叫進來吧,他們大概也在等我們的消息。」

不多時,何晏等將領又重新回到房裡。

武謙經過和莊濮的一番談話,雖然仍痛恨鳳鳴,卻已經比較沉得住氣瞭,見到何成龍等人瞄向自己的眼光怪怪的,也知道自己剛才說話不好聽,索性一咬牙,站起來向他們團團一拱手,歉意道:「剛才錯怪各位將軍瞭,武謙給各位將軍賠禮。何副將,剛才的話,請不要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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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坦然認錯,眾人反而感到吃驚。

瞧瞧他的表情,一臉誠懇,顯得真心實意。

大傢都是沙場上的豪爽武夫,沒有文臣那麼多花花腸子,見武謙這樣認錯,反而不好意思起來,連說:「不敢當,這也不能怪武謙大人,我們其實心裡也急著殺光賊子為大王報仇。」

小小芥蒂當即揭過,氣氛頓時比剛才融洽多瞭瞭。

莊濮雖在病中,卻不想讓下屬看見自己虛弱的樣子,不顧眾人阻攔,強撐著坐直起來開會。

他把繼續等待戰機,讓三桅船隊加入戰鬥的決定說清楚,又當場修書派人送過去。

接下來,是聽取各人的戰前準備情況,還有偵察到的敵人情況。

「驚隼島上有什麼消息」

「敵人在岸上已經修起箭樓,似乎還有其它的防禦工事,至於具體的……」何晏為難道:「水上毫無遮掩,一旦靠近,就會被敵人察覺。這種情況在三面都是懸崖的驚隼島上更為突出,我們現在隻能靠遠觀探對方動靜。都是屬下無能,請將軍責罰。」

莊濮客觀地道:「這不怪你,情況特殊,這樣的遠距,又是水戰對峙,在開戰前確實難以有所接觸。」

他微笑瞭一下,又接著道:「何晏,沒必要沮喪。雙方拉開這麼一大段距離,我們無法查探他們,他們也無法用任何方法接近我們。」

何成龍笑道:「這種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再說,隻等三桅船隊一到,他們就隻有挨宰的份瞭。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遠看著我們的船隊簌簌發抖,哈哈哈。」

「對,就讓他們多發幾天抖,在臨死之前嘗嘗心膽破碎的恐懼。」

「眼睜睜看著越來越多的戰船,又什麼都不能做,那蕭傢的賊子一定嚇得隻有打哆嗦的份!」

咚!

眾將鬥志勃發,信心十足,正盡情想象著敵人發抖的可笑樣子時,艙頂上突如其來發出一下震動。

彷佛什麼東西砸在瞭上面。

大傢頓時一愣。

咚!咚!]

艙房安靜下來後,隨即而來的聲音更大瞭,一一下,又接著一下。

似乎小石頭類的東西砸在房頂或甲板上。

何晏第一個反應過來,刷一下拉開門,往外喝道:「外面出瞭什麼事」

他的一名心腹侍衛飛快地跑過去,滿面驚恐,上氣不接下氣地指著甲板方向稟報,「將軍,外……外面的甲……甲板上……」

何晏一瞪眼睛,「甲板上怎麼瞭說!」

「甲甲甲……甲板上,下下下……下石頭雨瞭!」

何晏一愣,旋即大怒,「什麼石頭雨何小貴!你是不是又在船上偷酒喝瞭豈有此理,來人啊!」

正要要把這侍衛拉下去杖責,又一名侍衛狂奔過來,一路上大呼小叫,「將軍,不好瞭!敵人忽然發動進攻!用石頭砸我們的戰船!砸中瞭好幾個!」

「馮萬才,你還沒睡醒是不是!我們離島這麼遠,怎麼可能被什麼石頭給……」

忽然,何晏啞巴一樣的沒瞭聲音,劈手奪過侍衛遞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敵方武器」──一塊普通的石頭,上面用繩子綁著一個封瞭瓶口的小銀瓶。

「這……這這……」何晏一臉震驚,連吸瞭幾大口氣,才爆發出幾乎變異的音調,「這是敵人從島上射過來的!他們……他們用什麼鬼東西射的!怎麼會射得這麼遠!」

猛然一個轉身,捧著懷裡那塊變得可怕的石頭沖入艙房,臉上變色道:「將軍,大事不好!那蕭傢賊子不知造瞭什麼可怕的武器出來,我們船隊已在他們射程之內,我軍必須立即後撤!」

艙房中的所有將領都吃瞭一大驚。

「什麼射程之內」莊濮也驚得站直起來,果然喝命,「傳我將令,全體船隊立即後撤百米!」]

立即有人分跑出去辦理。

莊濮這才轉過頭來問何晏,「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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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把石頭給投過來瞭,還連著一個瓶子,」何晏聽外面傳來的水手們在甲板上匆忙跑動的動靜,一邊掏出匕首,撬開封蠟的瓶口,手指往裡一探,驚道:「將軍,裡面有信。」掏出卷成一卷的信,把它展開。

所以人全部團團圍上去看。

頓時,西雷鳴王不敢恭維、同時又熱情洋溢的書法,出現在十幾雙眼睛底下。

行文頗有鳳鳴一貫的風格──武謙,你和鴻羽永遠都是我的朋友,不如大傢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談吧。

眾人面面相覷。

這個賊子,殺瞭我們的大王、王叔、王子、王子妃、未來王孫……他還以為可以心平氣和地坐下談談!

武謙一看「鴻羽」二字,已經心痛如絞,咬牙切齒道:「竟然還有臉和我提鴻羽卑鄙歹毒的陰險小人!你以為我還會受你愚弄嗎」

奪過何晏手裡的信,咬破手指,鮮血噴湧而出。]

就在鳳鳴信的背面,直接寫出一行力度十足的血字──鳳鳴賊子,休想和談!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所有的仇恨,都寄托在鮮血譜寫的戰書中。

在最下面簽上落款,武謙把血書一卷,塞回瓶裡,丟給身邊的侍衛,「封蠟!讓熟悉水流的人找個地方把瓶子放下水,務必讓它漂到驚隼島西岸!」

奸賊!殺人犯!

三桅船隊到達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鳳於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