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清晨六點,晨曦撕破天光,仿佛刺破黎明的玫瑰,從天而降。某私立醫院的精神科診室門口,濃密的樹影下,泊著兩臺許久未洗,臟得灰蒙蒙的普通桑塔納。

“全思雲最近好像請瞭假,要出國旅遊。”

梁運安一上車從袋子裡抽出一包三明治丟給副駕的李靳嶼,豪門闊少跟著警隊熬瞭好幾夜,眼皮熬出三層,依舊英俊逼人,令同車的幾個頂著黑眼圈的大熊貓羨煞不已,這白嫩勁,真讓人上頭。

李靳嶼帶著剛睡醒的困倦靠在座椅上,拆掉三明治拿在手裡沒急著吃,慢悠悠地等搭在車窗外的手上那支煙抽完,問瞭句,“去哪?”

“美國,二十八號的飛機,”梁運安剛找人查瞭,看瞭眼手機上的時間,“也就是下周三,恐怕是知道我們在查她,可能想逃瞭,不然為什麼會去一個恰好跟我們沒有引渡條約的國傢?”

李靳嶼把煙滅掉,低頭咬瞭口手中的三明治,說:“美國簽證有這麼快能下來嗎?她應該早就有這個打算瞭。”

“可能她很早就申請瞭呢?長期簽證?我聽說美國可以申請十年有效期的簽證。”梁運安猜測道。

李靳嶼側著靠到車門上,搖瞭搖頭說:“我在隊裡的時候,魯老師說她從沒出過國,而且師母很簡樸,她幾乎從不化妝,不買奢侈品,這樣一個女人她應該沒有出國旅遊的愛好——”

梁運安咬著三明治看著他,含糊地補充道:“而且,這幾年她都沒有出境記錄。”

李靳嶼吃瞭兩口就把三明治裝回袋子裡,放下,給自己擰瞭瓶礦泉水,邊擰邊說:“這樣一個人,她不可能閑著沒事去申請美國的長期簽證。美國簽證至少提前一兩個月辦理,也就是至少在一兩個月之前她有瞭要離開的計劃,”說到這,李靳嶼轉頭看向梁運安。

那雙眼睛,配合著晨露,晨曦,澄凈的亮黑色,風一吹,好像希望便散開瞭,隻聽他說:“那麼,在一兩個月之前,這座城市發生瞭什麼。”

“那兩起自殺案?”

李靳嶼把手掛到車窗外,懶洋洋地嗯瞭聲,“她應該是發現有些東西慢慢失控瞭,比如開始漸漸出現瞭不聽話的教徒,比如王興生,比如那個跳樓的女生。”

梁運安狐疑地說,“王興生3月17號到底去瞭哪裡,他如果是有意將這個‘引真大師’推到我們警方面前,他一定留下瞭線索。可是我們查瞭所有監控,他好像人間蒸發瞭一樣。”

“不是,王興生應該是發現瞭一件事,他想阻止,可是無能為力。王興生秘書還在昏迷嗎?”

“恐怕這輩子就這樣瞭,”梁運安無奈地說,口氣低靡,“她基本上不會蘇醒瞭。”

李靳嶼最後點瞭支煙,“3月17號全城的監控還有嗎?”

“我們要求最近三個月的監控全部保留。”

“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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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監控是一件尤其乏味和無聊的事情,梁運安就覺得李靳嶼看得還挺津津有味的,也不能說是津津有味,反正他就懶洋洋地敞著腿靠在椅子上,胸前的扣子扣得一絲不茍,襯衫袖子卷到小臂處,一手夾著煙,一手時不時敲下鍵盤拖進度條。

梁運安聽之前的技術員抱怨連天,牢騷滿滿地跟他吐槽這事兒,什麼大海撈針啊,簡直不是人幹的事兒。但李靳嶼就淡定自若地好像面前是一部冗雜,尤其無聊的文藝電影,李靳嶼一點不浮躁,始終都沒什麼表情,眼神冷淡地盯著幾個監控畫面上川流不息、人來人往的路口。因為人流量很大,有時候一眨眼,目標人物便消失瞭。

梁運安跟身邊的幾個技術員就覺得挺神奇,這男人的定力真是神瞭。梁運安甚至會覺得吧,李靳嶼這人不知道私底下看點小毛片也是這表情麼?

李靳嶼大概覺得這樣看監控太慢,敲瞭下鍵盤給暫停瞭,四下掃瞭眼,最後指著對面那堵墻問梁運安:“投影到墻上吧,這樣太慢瞭。”說完他站起來,將椅子挪到一邊,拍瞭拍電腦旁邊坐著的技術員,語氣挺誠摯地:“來,兄弟幫個忙,把桌子挪到那面墻上。”

技術員跟著照做,然後將一條街上十個路口的監控畫面全部給並排切到一起,“這樣可以嗎?”

李靳嶼雙手抱臂靠著桌沿,沒瞭平日裡的懶散,仰頭盯著墻面上的監控畫面,那昏七八亂地光隱隱投射在他臉上,顯得他格外認真,“可以。”

梁運安忍不住靠在一邊問道,“你最多一次能看幾個?”

李靳嶼喝瞭口水,一邊放下警局的專用紙杯,一邊表情格外認真地盯著墻體上雜亂的畫面,頭也不回輕舔瞭下嘴角道,“不知道,以前沒試過,我先試試五十個。”

梁運安:“五五五……十個一起看?”

“嗯。”他便沒再說話瞭,梁運安也不敢打擾他,隻能默默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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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濛最近無所事事,在別墅裡養膘,同花園裡的花花草草插科打諢。有陣子都不敢上稱,她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胖得不堪入目。誰知道昨天洗完澡,鼓足勇氣上稱一稱,居然還瘦瞭四五斤。而且當時還有點心理作用,她發現自己胸變大瞭,腰變細瞭,大小腿越來越勻稱,兩根筆直細細又白嫩地杵在地上,臀也開始挺翹瞭,身材已經魔鬼化瞭。她真恨不得讓李靳嶼看看,她想他都想得越來越漂亮瞭。

她身材一直公認的不錯。絕對不是那種幹癟,而是豐盈韻致,削肩細腰,是那種青春期男生瞧一眼可能一晚上都會想入非非的身材。在跟李靳嶼上床之前,葉濛覺得自己還行,盡管快三十,眉眼間多少還是有些少女感,那晚做完之後,她對著鏡子照瞭照,依稀覺得眉眼盈盈似水,名副其實的熟女瞭。再轉頭瞧床上那睡著的男人,眉眼依舊冷淡,幹凈,仿佛一副剛伺候完什麼欲求不滿的姐姐,恨不得睡死過去的樣子。看得出來,還是不太喜歡上床這事兒。

她拍瞭個照片,隨手轉發給方雅恩,那邊幾乎第一時間回復:【哇,我的老天爺,你幹啥呢,這身材可真是辣爆瞭。李靳嶼艷福不淺啊。】

葉濛:【我倆都好久沒見瞭。我怕我過幾天胖回去,想找個人見證下我的巔峰。哈哈哈哈哈】

Fang:【那你發給李靳嶼啊。】

葉濛:【哎,給他個驚喜嘛,不過我有預感,我馬上就要胖回去瞭。要不,明天早上起來開始跑步吧。】

Fang:【嗯,豪門小棄婦,保持好身材,饞死他。】

李長津站在二樓的陽臺上看著花園裡那道一圈圈繞著跑的影子,忍不住跟身側的秘書說,“你別說,這孩子還挺自律的。”

秘書也跟著贊同地點點頭道:“是的,要換做一般人恐怕這會兒又哭又鬧著要見小少爺瞭。”

“她沒跟你們提過?”李長津喝瞭口茶,放下茶托,淡淡問瞭句。

秘書答:“沒有,張姨說她應該不知道您不讓小少爺跟她聯系的事,但心底估計也猜瞭個七八分,每天跟張姨學做菜呢,啥也不管。”

“靳嶼要不是迫不得已,估計也不會跟我攤牌,把人送到我這來,”李長津坐在陽臺的椅子上,兩手交疊著杵著面前的拐杖上說,隨後一手又端起茶托,望著那披著晨曦的天空,抿瞭口茶,嘆口氣說道,“他啊,壓根就沒打算留在這,豐匯園那房子我聽說之前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我給他的錢,他一筆都沒動,這小子是真的被他媽媽傷瞭心,對這個地方沒有任何感情瞭。反正他要想見葉濛,他必須留在北京。”

秘書對此不予多言,想起另一件事,彎下身道:“我前幾天受到一條消息,聽說下個月Oliver先生又在英國將‘長鐘鼎’拿出來公開拍賣瞭,但這次起拍價就定的非常高,國內很多老前輩都望而卻步瞭。咱們還要不要參加?因為李總的事情,業內現在對咱們的看法也挺多的。”

“去,”李長津兩手杵回拐杖的虎頭上,那雙如深鷹一般的眼睛,看著不遠處翠綠的青山慢悠悠道,“不過這次咱不以瀚海闌幹的名義,以靳嶼的個人名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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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濛睡前大汗淋漓,做瞭幾分鐘的平板支撐,她發現自己最近有點勤於練胸部,忽略瞭背部的肌肉線條,她一邊大汗淋漓地支著身子,一邊正跟方雅恩在視頻,頸間掛著毛巾已經濕透,飽滿細嫩的額間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

“我最近發現自己後背線條有點勾瞭,一定是跟李靳嶼待在一起久瞭之後,跟他學的,”葉濛咬牙撐著身子說,“說來也奇怪,平時看他也都喜歡懶洋洋地靠著靠那,肩背線條還是筆直的,該直的直,該挺的挺。以前又沒當過兵。”

陳佳宇大概在那頭想著要偷懶,方雅恩罵瞭句,又憋著回去寫作業瞭,然後方雅恩才對鏡頭說,“男人跟女人不太一樣,男人身體機能各方面衰老都比女人會慢點,他本來就比你的小兩歲,你又是這個尷尬年紀,你可別跟他學,他那樣是年輕,你弓著背就是老太太。”

方雅恩說完見她還在悶聲不坑的練,於是一邊勸兒子寫作業,一邊嘖嘖地嗑瓜子:“你再練下去,我兒子都噴鼻血瞭,想榨幹李靳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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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靳嶼周六回瞭一趟別墅區,不過他的車從樓下開進來的時候,葉濛沒太註意。結果看見副駕駛上下來個熟悉的身影,整個人轟然一炸,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瞬間湧上大腦,心跳咕咚咕咚,二話不說地回房間換衣服去瞭。

在她換瞭好幾身衣服之後,樓下的腳步聲如同擂鼓一般在她耳邊響著,每一下似乎都壓在她的心臟上,她沒發現自己連呼吸都急促瞭。

然而,人沒往她房間來,而是進瞭老爺子的書房。

等李靳嶼再從書房裡出來,已經兩小時過去,兩人不知道聊什麼,聊瞭這麼久。

葉濛洗完兩個澡,出來的時候,李靳嶼已經坐在沙發上抽煙,皮鞋尖鋥亮,不過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消沉。

房間昏暗,亮著一盞小桔燈,透著溫馨的光,罩著他修長冷淡的身影。李靳嶼一隻手搭在沙發背上,一隻手夾著煙搭在嘴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煙,星火被他吸得明明滅滅,但那雙眼睛卻沉沉地自始至終地盯著她,好像一匹耐心十足的紳士狼。

隻不過那雙眼睛,始終明亮,

好像十七歲少年的光,其實隻要是少年就不平庸,明媚意氣,那便是生活不可多得的光,我們都曾是光,都曾堅定地跑向太陽,也都信誓旦旦地想成為某個人的月亮。

葉濛此刻便這麼想著,她要抱緊面前這顆月亮。

然而,李靳嶼卻抬手一伸,把燈關瞭,煙也跟著滅瞭,葉濛夜盲,壓根看不見,隻能被迫著停下來,“李靳嶼你幹嘛。”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在黑暗中,呼吸漸漸急促起來,耳旁都是熱氣,他從背後吻著她的脖子,欲求不滿似的重重咬住她的耳垂:“要見姐姐一面可真不容易。”

“……”

李靳嶼甚至單刀直入、直奔主題: “姐姐要做嗎?這次從後面?聽說這樣比較深。”

《深情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