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穆揚把蝦仁夾到費霓碗裡,“你多吃點兒,我中午比你吃得好。”
方穆揚自從去餐飲部工作,就省瞭一頓飯錢,中午管飯。
因為每天省瞭一頓飯錢,方穆揚花錢愈發大手大腳,稿費交瞭費霓一半,留他手裡的一半基本都花在吃上。
洗漱完,費霓披著棉衣伏在矮櫃上寫連環畫觀後感。
炭爐燒得正好,裡面的栗子越來越燙。
火熄瞭,方穆揚走到費霓身後,費霓把紙扣上,手肘撐在桌面上,防著方穆揚看。
方穆揚看著扣在桌子上的紙說:“寫什麼呢?讓我也看看。”
“跟你沒關系。”
“跟我沒關系?這次你準備用誰的名字發表?”方穆揚已經猜出瞭七八分,他的上一本連環畫出版,有一個叫田雪英的人在報上發表瞭一篇觀後感。方穆揚覺得這個名字耳熟,他的嶽父有時就稱呼他的嶽母為“雪英”,而這位熱心讀者的原單位就是制帽廠,他的嶽母之前就在制帽廠工作。但他的嶽母並沒有寫任何東西。
費霓自己被識破瞭,仍不肯當著方穆揚的面寫。
“那你繼續寫吧。”
過瞭會兒,方穆揚拿夾子取瞭栗子,又到瞭費霓身後,費霓這次沒把紙扣住,而是雙手抵在紙上,把字給蓋住瞭。方穆揚拿著剝好的栗子往費霓嘴邊送,費霓微微張開嘴,等著方穆揚把栗子送到她嘴裡。可方穆揚隻是在她下唇磨,費霓被他給弄惱瞭,幹脆閉上嘴不吃瞭。
方穆揚這會兒倒說話瞭:“我辛辛苦苦給你烤瞭栗子,你賞個臉吃一口。”費霓不理他,他仍拿著栗子在她嘴邊磨,費霓被磨得發癢,隻得張瞭嘴。
連著幾次,方穆揚用栗子把費霓嘴磨開瞭,費霓張瞭嘴,他又偏不往她嘴裡送,等她不理他瞭,他又去撬她的嘴,把栗子送到她嘴裡。
連著好幾回,費霓終於受不瞭瞭,“我自己有手,你去忙你的吧。”
“我今天有事情請你幫忙,怕你不答應,想討討你的好。”
“有你剛才這樣討好人的麼?”
“那你教教我怎樣才能討好你,讓你幫我的忙。”
方穆揚不再逗費霓,搬瞭張椅子坐費霓旁邊,剝瞭栗子送給她吃。
費霓一連吃瞭好幾個,便說:“我不吃瞭,你直接說吧,讓我幫你幹什麼?”
方穆揚雙手交叉遮住鼻子和嘴,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著她,笑容慢慢從他的眼睛裡蕩出來。費霓知道他的眼睛很毒,但有時仍不免被他欺騙,他的眼睛很會長,簡直是配合著他的職業生的,就算他一直緊盯著某個女孩子,旁人和當事人隻會以為他是出於繪畫前的觀察,而沒別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即使如此,費霓仍被他看毛瞭。
方穆揚隻是細細打量著她,並不說話。
費霓問:“你到底要讓我幹什麼?”她心裡猜著五六分,可又覺得真是那事兒他絕對不會像剛才那樣直白地說出來。
“你也知道,屋裡不算暖和,我每天睡覺的時候,都覺得涼。能不能請你在我睡覺前先去給我暖暖被窩,讓我躺下的時候不那麼冷。”
費霓聽瞭他這話,臉上竟有點兒發燒,她低頭不看他,“我還以為你不怕冷呢,你領瞭錢,也沒見你給自己添件衣服。而且你每天不還沖涼水澡嗎?”
方穆揚笑:“沖瞭涼水澡就更需要熱被窩瞭。”他起身站在費霓背後,手指順著費霓的額頭往下滑,慢慢滑到她的鼻尖。
“那你放一個熱水袋。”
“我不喜歡熱水袋,我喜歡活生生的人。”
“那你就凍著吧。”
“你舍得嗎?”
“我有什麼舍不得的?”費霓去拍方穆揚的手,“別鬧瞭,你今天難道沒事兒要做嗎?”
“你覺得我怎樣討好你,你才肯答應?”
方穆揚的手去捏費霓的肩膀,從肩膀慢慢向下滑,滑到某個位置停下。他的手指頭一邊討好她,一邊問:“現在這樣夠嗎?要是不夠的話……”
費霓咬緊牙齒,去拍方穆揚的胳膊,“別鬧瞭。”
方穆揚對費霓的“拍打”無動於衷,繼續討好她。
費霓拿他沒辦法,整個人軟在椅子上,語氣有點幹:“等我寫完瞭。”
方穆揚的手指又諂媚瞭會兒,才退回來畫畫。
費霓躺在方穆揚的被窩,被子蓋在胸前,她伸出兩隻手捧著小說看。方穆揚此時卻不招惹她,隻給她一個背影,他這會兒倒專心畫起畫來瞭。
被子洗過又曬過,現在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皂粉味,幹凈倒是幹凈,就是皺巴巴的。費霓躺在靠墻的枕頭上,小說看得心不在焉,她等著方穆揚過來。因為今天是禮拜六,他倆對這個日子很有默契。
看瞭會兒,她就把書放在一邊,閉上瞭眼睛,假裝自己睡著瞭。
方穆揚問費霓:“我現在可以睡瞭嗎?”
費霓知道方穆揚是故意問這個的,他等著她專門叫他過來,她偏不讓他得逞,不搭理他。
她不說話,方穆揚也沒問下去。
費霓聽見門響,知道方穆揚出去瞭,不知多長時間過去瞭,他又進來。
她聽見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坐在她旁邊,用手指去描摹她的五官,他的手剛沾過冷水,很涼,費霓假裝睡著瞭,沒有任何反應。方穆揚剝開一個話梅軟糖的糖紙,手指在她的嘴唇摩挲,費霓堅持著不張嘴,方穆揚便去按她的鼻子,費霓隻能用嘴呼吸,她微微張開嘴,話梅糖便進瞭她的嘴,她隻得含著。方穆揚的手指很有耐心地去摹畫她的嘴唇,等那顆話梅糖徹底消失在她的唇齒間,方穆揚的手指又把她的嘴唇撬開瞭,費霓像含糖一樣含著他的手指。
費霓被方穆揚的耐心折磨著,她甚至覺得他是報復她前些天的拒絕,今天故意讓她等著。
方穆揚躺到費霓身邊,與她隔著一個被子扳過她的臉和她親著。費霓等著方穆揚進被子,可他一直在外面,費霓想他大概等著她邀請他進來。她偏不。方穆揚捏著她的下巴去撬她的牙齒,費霓不為所動,繼續咬緊牙齒,然而方穆揚太知道她的軟肋。他拿起費霓的手,在她的掌心和手指哈氣,費霓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抖瞭一下,他抓著費霓的手去撓費霓的癢癢肉,費霓一下子繃不住瞭,忍不住張開嘴說話,“方穆揚,別鬧瞭!”
“你這樣連名帶姓地稱呼我是不是有點兒生分瞭?”方穆揚仍抓著她的手一點點去碰她的癢處。
費霓太怕癢瞭,隻好把話說得軟和瞭些,按他喜歡的叫。
方穆揚問她:“被窩暖和瞭嗎?我可以進去瞭嗎?”
費霓不說話。
“你也給我撓撓。”方穆揚抓著費霓的手進瞭他的上衣,他大概剛用涼水沖過,還是涼的。
費霓的手指觸到他,卻還是熱的。方穆揚握著她的手松瞭些,費霓終於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忍不住去拍他。她本來憋瞭好大的勁兒,落下去的時候去不重。
方穆揚反倒嫌她打得輕瞭,“再打重點兒,這樣可以解癢。”
費霓低聲罵他,“不要臉!”
“我可以進去瞭嗎?”方穆揚的手掌擠出瞭一個縫,鉆進瞭被子,他的手指似乎也在問她。
費霓實在受不瞭他的手指,隻好紅著臉說:“可以瞭。”
方穆揚湊近她的耳朵,“可以什麼?”
“愛進來不進來!”
頃刻間,費霓蓋的被子多瞭一個人。
費霓開始蓋的是一個格子棉被,後來這被換成瞭方穆揚。新被子太重瞭,因為重,她身上有許多的汗,好像現在不是冬天,而是夏天。她開始以為這汗是自己的,慢慢才發現大半是他的,他的汗淌在她身上,分不清到底是誰的。
他這麼賣力,不可避免地會產生些聲音。
費霓剛開始還怕聲音被隔壁聽見,但慢慢就忘瞭,因為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心這件事。
方穆揚因為經驗太少,沒有一天晚上讓費霓完全滿意。第一次他永遠沒什麼耐心,隻顧得上自己,沒有餘力去關心費霓的感受;第二次又過於講究禮節,每個細節都要問費霓的感想,問得費霓一張臉越來越燙;隻有在第三次時他才會達到一種平衡,不用問費霓,便知道她想要什麼。
費霓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瞭,亮光透過窗簾的縫隙鉆到她的眼睛裡,她看見瞭她在方穆揚身上制造的痕跡,為瞭不叫出聲來,她的指甲陷在瞭他的皮肉裡。
方穆揚的眼睛閉著,費霓以為他還沒醒,她的手指緩慢滑過她制造的痕跡,當時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抓得這麼用力。
她的手指停在那條鮮紅的印子,一直沒離開,方穆揚握住她的手,費霓的手指仍在那兒附近滑著,她問方穆揚:“是不是很疼?”
“不疼。”
“咱們什麼時候能換新房子?”費霓說完就覺得自己太貪婪瞭,多少人想分這樣一間房也分不到。
或許等到她有三十年工齡的時候,沒準能換一間更大的房子。三十年工齡,實在太難以想象瞭。
方穆揚拿手指去刮費霓的耳朵,“很快咱們就能換新房子瞭。”之前查封沒收的私產最近許多被歸還,能租賃的房子一下子多瞭很多,不過要想租到一間好房子,必須得有錢。當務之急,就是多賺點兒錢。
費霓以為方穆揚說的“很快”是三年五載,如果方穆揚能擁有一個正式工作,過個三年五年沒準也能分到一間小房,他倆可以拿自己的兩間小房跟人換一間大些的。
方穆揚的話又讓費霓對未來多瞭些希望。
這樣想著,她抱住瞭方穆揚。
兩個人都覺得未來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