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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光顧著做任務不看帥哥,約等於玩瞭個寂寞

按照胡羞對帥哥二字的一貫理解,現實生活中大概沒有真正帥得窒息的男性生物,穿著得體幹凈,沒有脫發而且裝扮清爽,已經實屬難得;如果有七八十分的樣貌,多半都知道自己帥,適婚齡會有女人像水一樣漫過來,為他染上難以褪色的自信。

時間久瞭,胡羞對現實中的男女已經不抱期待,覺得帥哥已經都被移到平行時空當明星瞭,造物主沒有給現實生活留下英俊的男人。

但是這一刻她終於明白,驚鴻一瞥這詞能造出來,肯定是有能描繪的場合,她之前沒用上,說明沒見過世面,沒混對圈子,以及——真沒見過什麼是演員。

寶藏都在戲劇專業藏著呢!

趙孝柔輕輕地用手肘戳瞭一下胡羞:“怎麼樣,是不是真的帥?這真比兩百塊的劇本殺好太多瞭。”

財務部長秦宵一已經轉過身去,連背影都是肩寬腿長,脖頸線條像漫畫裡一樣。

最重要的是,他還非常挺拔,男孩子瘦而不駝,真是氣質上乘。

從這背影胡羞迅速地推斷出兩件事:

第一,秦宵一可能學過舞蹈;

第二,他絕對比自己年輕——不少。

商場B1的一半都被租下來,裝扮成瞭民國時期的蓉城。

故事背景是開往莫斯科的列車,因為大雪被滯留在蓉城,人們不得不到蓉城的飯店休息。

而車上的成員,恰巧都是從南方回來的,北方各個喉舌部門的要員。

燈光襯著灰暗的石階打開車站的鐵門,門口站著兩個勤務兵,對著秦宵一敬禮。

蓉城大飯店的前臺站著拿著羽毛扇的女人,自稱是百貨商店的老板娘白落羽,給秦宵一遞上瞭蓉城飯店最貴房間的鑰匙。

接下來,演員一一出現,警察局長寧澤臣強制想要搜秦宵一和玩傢的身,再被秦宵一拒絕,幾個身居要職的人物都住進瞭蓉城中央飯店,對蓉城負責人的地位明爭暗鬥。

本該隻把眼睛盯在秦宵一身上,胡羞的腦子此刻應接不暇。

NPC怎麼都長得盤靚條順,還都一秒鐘入戲,哪怕是扮成屍體的將軍都是真人演的,全程閉著眼睛。

要不是肚子還能看到起伏,還真以為自己在遺體告別現場。

趙孝柔站在身邊還在悄悄說,那個警察局局長真帥,我一會兒要去領任務調戲他。

胡羞這才反應過來,買瞭門票不是隻進來看戲的,沉浸式互動劇場意味著,玩傢也要做任務,主線,支線,大逃殺,三個半小時要做的事情多得很。

她扮演的日本情報員山口撫子的劇本上寫著:

蓉城統領被刺死。財務部長秦宵一,軍隊統領馮酉金,警局局長寧澤臣和日方情報中心林秋美作為候選人,有望成為新的蓉城統領。你作為日本的將軍親信山口撫子,任務如下:

主線任務:輔佐林秋美成為負責人;

支線任務:用暗號找到接頭人,把身上的違禁物品罌粟毒交易掉,得到獻給天皇的珍珠,在蓉城交易違禁物品是重罪,請務必小心;阻攔其他人得到鋯礦石,不惜重金買入,寄送回日本。他人得到則有可能毀滅蓉城。

還挺玄乎……

胡羞之前沒玩過劇本殺。研究生時期和同學通宵玩狼人殺,她演技浮誇,不擅長說謊,經常被早早票死出局,為數不多次留到最後,是因為本身不是狼人而是功能牌,被當做工具留在場上。

現在要換裝進到沉浸式劇場裡看別人演出,還要和別人一起演,她拙劣的演技不知道能撐到第幾輪。

在林秋美那兒拿到瞭五千塊,得到瞭劇本外的第一個任務,買酒下藥,騙馮酉金離開房間,在他房間搜出軍火交易證明。

她拿瞭酒去敲門,推開門卻看見沙發上相對坐著寧澤臣正和秦宵一,齊刷刷擡起頭望著她。

胡羞舉著兩杯酒站在門口,說什麼話騙誰喝酒,騙完要做什麼全都忘瞭,腦海裡隻不停地思考,雅痞漫撕男和有肌肉的熟男究竟哪一個更帥。

一個白襯衫修身白馬甲,一個穿軍裝領口開兩顆扣子——劇本殺就劇本殺,搞什麼制服誘惑。

身後有人撞瞭她一下,是趙孝柔。酒潑瞭一地,胡羞跪著在包裡掏紙巾擦地,兩個NPC沒動,趙孝柔清甜的聲音在頭頂盤旋:“秦部長,您在這兒呀,我拿到瞭一封您給林小姐的情書,要不要給您朗讀一下?

寧警官也在這麼不方便,如果想封口,不如拿一萬塊買下來……”

他媽的,已婚婦女調戲NPC的水平,不得不服。

胡羞正跪著,看到櫃子下有張疊起來的紙。踏破鐵鞋無覓處,她趁人不備塞到包裡,捏著空酒杯調頭就跑。回到林小姐的房間,林小姐問胡羞:“酒喝瞭嗎?”

“沒有……”

“東西拿到瞭嗎?”

“拿到瞭……”

“沒喝酒騙出門還能拿到,撫子小姐有一套嘛。”林小姐的演員拋瞭個媚眼,在包裡摸出一萬塊的紙幣獎勵她。

胡羞想瞭想演技高超的趙孝柔,忽然也來瞭勁:“女人膝下無黃金,想要辦事,肯跪就行。”

說完雄赳赳出瞭門,還和另一位不認識的玩傢交換瞭暗號,把違禁物品甩瞭出去。

一身輕松的胡羞走路帶風,等瞭半天也不見對暗號的玩傢交還珍珠,奇怪。

在城內繞瞭三圈還在賭場賭瞭幾把,她才反應過來,秦宵一在進城前就說過:不要輕信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被騙瞭!

第一輪已經結束瞭。玩傢坐在舞廳,突發秦宵一部長身上有黨徽,在蓉城有黨徽會被關進監獄,幾個憲兵直接把秦宵一拖瞭下去。

胡羞看著秦宵一驚慌的表情,又看瞭看趙孝柔,總覺得她的表情像是……得逞。

再看到秦部長時,憲兵把他摜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爛又帶血,他被打得沒瞭知覺。

寧澤臣踢醒他又把他拎起來,挨揍瞭的秦宵一有點瀲灩:“寧澤臣,我是不是鬼你心裡清楚,在座的都知道,你才是。”

說完還輕輕地朝寧澤臣臉上淬瞭一口。胡羞的心狂跳不止,這哪裡找來的帥哥,生一張魅惑的臉也就算瞭,還演病嬌,知道自己帥還胡亂釋放魅力的行為無異於喪盡天良。

而沒等反應過來,第二局已經開始,這一輪主要目的就隻剩下一個:搞錢,幫林秋美得到負責人的位置,就可以多一把刀在第三局砍人。

她的珍珠還沒拿回來,又要趕緊去把鋯礦石搞到手,胡羞站在蓉城的十字路口,現實生活不順,玩個遊戲也不順。

而且都是她太愚蠢造成的,還真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總得硬著頭皮玩下去。她找到拿走她違禁物品的玩傢,死皮賴臉地纏著對方要珍珠,纏得對方沒法做任務,去黑市花瞭一萬塊把珍珠遞給她轉身就跑。

胡羞靠著在賭場博運氣賺來的兩萬塊,去情報線人手裡問詢誰才是礦石持有者,范圍模棱兩可,她抓著疑似的玩傢問瞭幾輪都不對,才發現被線人騙瞭——玩傢不可信,NPC也不可信!

胡羞真的很討厭被騙。她沖著線人NPC李麻子走過去,扯掉他的墨鏡就跑。

李麻子的演員生得就是無賴相,演起來也潑皮:“山口小姐,該說的我都和您說瞭,您這氣從何而來啊?”

氣不打一處來,胡羞轉過身把墨鏡戴在自己臉上,眼鏡架在鼻梁一半:“喜歡你,行不行?”

說完這話轉過身,正好撞在從警局放出來的秦宵一身上。

胡羞有一種告白錯瞭的尷尬,悔恨從心頭燒到頭發絲;

對方隻是扶住她的肩膀防她摔倒,沉默著錯開身走瞭。

秦部長是被誤抓進警局,已經換回瞭白襯衫,背影似有慍氣;

胡羞愣愣地看著背影,被李麻子搶回眼鏡,笑著噎瞭一句:“山口小姐,您和秦部長曾經有過一段,還有要事要和他商議,您都忘瞭?”

劇情還是被李麻子提醒的。胡羞看瞭看劇本,後面的確有一句提示:如需要得到鋯礦石的消息,必要時可以向財務部長秦宵一尋求幫助。

敲開走廊盡頭301的房門,秦宵一正在房間裡穿西裝馬甲。

展開手臂的動作器宇軒昂,馬甲落到身上像個被收緊的擁抱,勾勒出的是細瘦的腰背和流暢的臀部線條。

轉過身時,秦宵一又入戲瞭,像在為剛才那句喜歡你而吃醋。

胡羞呼吸提到喉嚨口,結結巴巴:“劇本上說,讓、讓我來找你……”

說完她在心裡扇瞭自己一巴掌,進門之前明明想好的臺詞是:“秦部長,你我相戀一場,鋯礦石的秘密,和我說瞭,就不要再和別人講瞭。”

一句都沒說出來,還劇本,怪不得研究生時期面試話劇團海選都過不瞭。

顯然秦宵一聽完也一愣,即興回答:“原來你我曾經的故事,隻是你精心策劃的劇本。”

這又輪到胡羞接不上瞭,紅著臉瞟瞭一眼,有卷翹長睫毛的秦宵一鼻子高挺,眉目含情,嘴角掛著抹失落又一笑而過,撐著膝蓋站起瞭身:“念你我有舊情,這情報我隻給你。若你晚來一步,這線索就是他人的瞭。

隻是,這是我最後一次為瞭你做事,出瞭這門,我秦宵一心裡,不再有你。”

都是什麼言情劇臺詞。平時在電視劇裡看到可能都嗤之以鼻。

但是近距離獨處一室,一個驚為天人的帥哥拿自己當女主角深情念白,聲音極有磁性,目光直射進她的瞳孔,把溫柔和痛苦都灌註到自己心裡——

胡羞心裡放瞭一串五百響的鞭炮,轟得鼻塞耳鳴,眼前煙火鋪天蓋地,閃得目眩神迷。

秦宵一把信封在她面前擺瞭擺:“拿瞭這信,就請走吧。”

言情橋段就這麼演完瞭。房間外的聲音都聽不到,仿佛萬籟俱寂,胡羞真像失戀一樣慢慢站起來,費瞭好大勁才挪到門口,一時間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秦宵一在門縫裡逐漸消失,胡羞醞釀瞭半天,想起他身上還有傷,冒出一句:“你沒事吧?”

秦宵一頭都沒擡:“沒事……”

拿瞭鋯礦石的情報,胡羞很快就找到瞭將軍的老下屬,用身上所有的錢換到瞭礦石,拿去百貨公司寄出,得瞭一筆五萬塊的回執。

第二晚競選開始,一桌的錢湊在一起也隻有十五萬塊,比起其他玩傢的收入,冰山一角。

最後成為贏傢的是秦宵一,他站起身來,先把陷害自己的寧澤臣押進牢獄,又掏出槍來對著馮酉金,林秋美挺身而出護住馮酉金,叫馮酉金哥哥,眼淚大顆大顆地從臉上滾下來。身邊的玩傢在說,哇,真不愧是演員,說哭就哭。

而胡羞盯著秦宵一不放。她還看著落寞的秦宵一,逼迫瞭馮酉金自殺又讓林秋美伏地痛哭不止,場上最後一束追光燈隻照著他。

他從口袋裡拿出錢來,揚在空中,又掏出口袋裡的玫瑰花瓣,拋在自己面前,有花瓣落在他臉上,又從嘴角滑到地上。

他在笑,即便最後落幕,換上恐怖陰森的逃殺音樂,他還在笑。

這孤獨的結局,他得到瞭權利,擁有金錢,而任何一個人的愛都沒得到。

第三局開始。燈全都暗下來,玩傢尖叫著四處逃竄,胡羞被撞得在場地裡亂轉,恐怖的背景音樂越來越響,她無處可逃。

黑暗中撞到人,直覺告訴自己,這是還沒來得及退場的秦宵一。

他的身體隔著襯衫也是溫暖的,護住自己的手是冷的。

修長的手指握緊她的手,把胡羞往光裡帶,黑暗中他輕聲說:“小心,盡量躲在轉角,不要在房間,會無路可逃。”

說完便消失瞭。保護自己的是林秋美,她不在秦宵一的組。

胡羞忘瞭自己是怎麼被殺的,逃殺的環境她弱如白兔,很快就出瞭局,而耳邊依舊回蕩著念你我有舊情和不要在房間,會無路可逃。

最後是哪位玩傢贏瞭對她來說都不重要,謝幕退場時秦宵一作為NPC的勝者,站在蓉城大門送玩傢出城,最後的一句臺詞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是有財無情的秦宵一,各位,雪國列車,下次見。

蓉城的門關上,三個半小時210分鐘,轉瞬即逝。

復盤的小房間裡,玩傢還在問沒來得及做完的劇情,趙孝柔碰瞭碰胡羞:“怎麼啦?大逃殺沒贏,失落瞭?好勝心不要用在遊戲裡嘛。”

“不是的,我……”

“怎麼?是不是光顧著做任務沒看帥哥,那你不是玩瞭個寂寞嗎。

看到沒有,那個寧澤臣,好性感哦。還有秦宵一,簡直帥得慘絕人寰。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胡羞的確是沒聽見,她隻覺得,蓉城關上大門的瞬間,自己就失戀瞭。

那個落寞地把玫瑰撒瞭滿地,又牽瞭她手的秦宵一,把餘香留在瞭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