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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頭疼

不得不說,褚亭骨子裡的賭性也並不比褚韶華少多少。

就是, 褚亭的全部身傢也那啥……實在有限。當然, 比褚韶華當然是多的多,卻也沒有褚韶華想像中那麼多。不過, 褚韶華轉念一想,褚亭年紀也不大,傢裡父母一看就是不大中用的, 他如今能有這幾千身傢怕也是不易的。當然,褚韶華後來才曉得,與洋人做買辦還要有一筆保證金, 如此算下來,褚亭這樣的年紀, 能有這些傢業亦是不差的。

倆人便沒急著提貨,而是先把屯貨的事商量好,存放在哪裡,讓誰出面幫著買。還有,即是屯料子, 褚韶華還尋瞭一種厚實的呢料,與褚亭道,“我是北方人,北方的冬天來得早,要是考慮北方市場褚亭這裡倒是有能代為出面的人,隻是褚亭那些朋友也都是商界的人,就怕嘴不嚴實。褚韶華道, “你傢有沒有可靠的親戚?”

“你沒聽說過窮在鬧市無人問,我傢以前靠借濟度日,姑姨娘舅都不大走動瞭。”

褚韶華看他一幅理所當然的嘴臉,心說,看你傢這些親戚!當然,褚韶華也說不著人,她也就王大力幾位表兄是可靠的,姑姨娘舅更是指望不上。褚韶華道,“那我來找人吧。”

褚韶華找的是潘玉,想讓潘玉出面兒,幫著買些料子。潘玉倒沒二話,就是有些不明白,問褚韶華,“買東西如何還要我出面?”

褚韶華悄悄把這緣故與潘玉講瞭,潘玉大商傢出身,雖傢裡未經營洋行買賣,可這裡頭的事,褚韶華一說,潘玉就能明白。潘玉笑,“我說呢,原是如此。成,我來出面給你們買。你們也隻管放心,我絕不講出去。”

褚韶華笑,“就都拜托阿玉姐瞭。”

如此,倆人先帶著潘玉把要屯的料子買瞭來,中午便是那叫路易斯的洋人請的客。路易斯也隻是個小洋行,初來中國做生意,中國話都不會講,好在不論褚韶華、褚亭,還是潘玉,英文都不錯,大傢便用英文交流。

不過,最後還是潘玉買的單,路易斯提議的這傢西餐廳就是潘玉經營的,看路易斯那模樣,簡直是對潘玉親熱的不得瞭。待大傢與路易斯告辭後,褚韶華道,“我就單受不瞭洋人這種誇張勁兒,傲慢時傲慢的要死,親熱起來好像跟你多大交情似的。”

潘玉笑,“這一點其實各國都差不多,隻是他們語氣面部表情格外的誇張,我們的民族偏含蓄內斂。”

褚韶華想瞭想,笑,“是這個理。”

褚亭早聽出褚韶華和潘玉不是尋常交情,想他們女人應是有自己的話要說,褚亭便道,“兩位小姐說體己話,我也就不在這兒礙眼瞭。”

潘玉笑,“我與韶華許久未見,倒是冷落瞭褚先生。”

褚韶華道,“他是還有事要辦。”同褚亭道,“你去吧,晚上我過去,咱們再商量。”

褚亭便辭瞭潘玉,往先施公司去瞭,路易斯那裡的存貨也沒多少瞭,褚亭打算說服先施公司的采購經理,把剩下的存貨都買幹凈。

待褚亭走後,潘玉請褚韶華去傢裡說話。褚韶華在車上才說,“就這麼把阿玉姐你請瞭來,我心裡就記掛著小寶兒,芳姐兒念書瞭在學校無妨,小寶兒可得有個妥當人看著。”

潘玉笑道,“你就放心吧,我姑媽回上海瞭,就住我大伯傢,我大伯母跟姑媽,都是喜歡孩子的,我把小寶兒送去給她們看著瞭。正好咱們順道把小寶兒接回去。”

潘玉又問,“我還不知道你換工作的事,現在就做洋行瞭?”

“嗯。以前隻聽人說起過洋行,具體什麼樣,我也打聽瞭打聽。底薪比在百貨公司高,這倒不要緊,其實我在百貨公司繼續做,也能往上走,主要是買辦是拿傭金的,幹得好則拿得多,我倒喜歡這樣。”

“那怎麼褚先生與路易斯介紹說你是他的助理呢?”

“我是受雇於褚先生,並不是受雇於路易斯的洋行。這也是我同褚先生要求的,我與褚先生倒還能合得來,路易斯這人我還沒結識過,不知他底細。我依著助理的名義,以後行事自在些。”褚韶華道。

潘玉此方放瞭心。

褚韶華道,“阿玉姐你的餐館生意極好,這我是知道的,以前我上海,有時中午出來,都是滿滿的人。小東傢現在如何?”

“我說他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好容易這幾年公司的生意也穩定瞭,他又折騰著與人開鍋爐廠去瞭。如此的鍋爐都是洋人那裡進口的,咱們國沒有公司能生產鍋爐,他想試一試。”

“這是好事呀,以前看報紙,就有人呼籲實業救國,現在也有許多人這樣說。”褚韶華感慨,“不說鍋爐那樣的大東西,就是我們現在做的這呢料,要是咱們有自己國產的呢料,誰還去進外國貨。”

潘玉道,“何嘗不是如此。”

褚韶華同潘玉一道接瞭小寶兒回傢,又問起邵老爺邵太太來滬的時間,潘玉道,“原說立冬前過來,傢裡又有表弟娶親的喜事,公婆就想著參加過表弟的喜事再過來,可那會兒已經快臘月瞭。阿初不放心,說還是讓他們在老傢過年。我想著,待過瞭年,天氣暖和瞭,他有沒有空不要緊,我去接公婆過來是一樣的。”

褚韶華一想便知,“是不是段浩段少爺要成親瞭?”

“是。”潘玉道,“別叫什麼少爺不少爺的瞭,叫他名字就成瞭。”

“以前在老傢叫慣瞭。”褚韶華連忙打聽,“對瞭,阿玉姐,你們什麼時候再往老傢捎東西,能不能告訴我一聲。以前我同段老板也是認識的,說來,我開裁縫鋪的時候,可沒少做他傢的生意。他大喜的日子,我既知道,就有我的一份心意。”

潘玉笑,“你什麼時候備好,隻管送過來。”

auzw.com褚韶華連忙應瞭。

褚韶華與潘玉久未見面,自有許多話要說,潘玉傍晚還留褚韶華吃飯來著,邵初晚上也回來瞭,聽說褚韶華到洋行做事瞭,很是恭喜瞭她一回。待褚韶華告辭,潘玉才將褚韶華請她幫忙代為買呢料的事同丈夫說瞭,潘玉道,“邵華真是有膽量,我看她的意思,過幾天是想把屯的料子往外銷的。”

“現在天氣冷瞭,正是銷呢料的好時節。”邵初道,“韶華向來眼光不凡,她就是手頭上怕沒什麼錢,你問問她,若是一時手頭緊,咱們替她張羅些也沒什麼。”

“這話我已是與她說瞭。她說要往青島去看看行情,現在厚呢料不敢多進,要是厚呢料銷路好,少不得得從咱們這裡拿些現款周轉。”

邵初點點頭。

褚韶華當晚過去褚亭傢,褚亭已在傢等瞭,見褚韶華過來,那雙飛揚的笑臉愈添神彩,起身引褚韶華到辦公室談。褚亭當頭一句就是,“剩下的呢料已被先施全都吃下瞭。”

“好!我明天就去南京!”褚韶華立刻道,“這批呢料咱們以商行的名義往外賣。對瞭,要不要再去註冊個公司。”

“怎麼能讓你一個女人出去跑生意,反是我在上海高臥。我去南京,你留在上海,還有許多事要你去做,註冊個商行,若是南京有消息,我就打電話回來。”褚亭道。

“可你走瞭,必然有商傢打電話過來補單,路易斯那裡的貨都叫咱們買走瞭,我雖能安撫他們,到底不如你是與他們熟悉。再者,你留在城裡也不是沒別的事,這種呢料叫咱們屯起來瞭,路易斯那裡還有兩樣不錯的,不如趁機推銷給這些商傢。”褚韶華說出自己的如意算盤,“咱們倆,誰都別閑著。這呢料就是冬天才好賣,趁著今年的勢頭,賺他一筆。”

“好!”褚亭原是不放心褚韶華女子的身份,不過,他對褚韶華並無旁的想頭兒,眼下生意當前,也就顧不得男女瞭。褚亭道,“既這麼著,上海的事就由我來做,我一個表姑媽是嫁到南京的。你等一下,地址我給你,若是有什麼事,就去找她。”褚亭說著就拿張信箋寫瞭個地址給褚韶華。

褚韶華有些奇怪,“你不是說你傢是窮在鬧市無人問麼,跟親戚們都不來往瞭。”

褚亭笑嘻嘻地,“沒事兒就不來往,要是有事用著他們的時候,厚著臉皮也得去親近啊。”

褚韶華真是無語瞭,褚亭又解釋一句,“沒事,你隻管厚臉皮上門就是,我傢親戚都這樣。”

褚韶華感慨一句,“感覺姓褚的就剩下我們兩個好人瞭。”

“說不得就是如此。”褚亭感覺十分良好的哈哈一笑,完全不覺著把他爹剔除在好人之外有什麼問題。褚亭又與褚韶華商量瞭些去南京的事,寫瞭張一百塊大洋的支票給褚韶華,褚韶華也沒客氣,道,“我手裡錢沒多少,就不客氣瞭。”

“客氣什麼,這原就該走公賬的。”褚亭行事大方,完全不肖其母,褚亭道,“你到瞭南京,隻管撿好的飯店住,人靠衣裝馬靠鞍,生意場上講究這個,別在這上頭節省。要是事情難辦就回來,咱們在上海倒個手,也賠不瞭。”

“放心。”

褚韶華行事向來俐落,晚上回去收拾一番,第二天一早與容太太說瞭一聲,吃過早飯就買瞭火車票往南京去瞭。褚亭也在上海忙著註冊新公司,推銷其他呢料等事。倆人都是風風火火的一通忙,結果,誰都忘瞭聞知秋。直待聞知秋找到褚傢,問褚亭,“聽說韶華在你這裡工作,她在嗎?”

褚亭見到聞知秋連忙打招呼寒暄,請人屋裡說話,給聞知秋倒瞭茶,隨口道,“褚小姐到南京出差去瞭。”

聞知秋當時的臉色就不大好看,問,“她什麼時候走的,和誰一起去的?”

褚亭何等機敏,當時就覺心下不妙,他反問一句,“褚小姐沒跟聞先生說嗎?”看聞知秋的神色,與褚韶華關系好像極近,可若真是親近,褚韶華不至於不告訴聞知秋一聲,可見隻是尋常交情的。念及此處,褚亭心下稍安,同聞知秋道,“褚小姐昨天走的,到南京談生意去瞭。”

“不知你這裡可有褚小姐的電話?”聞知秋到底是個正常人,沒問出褚亭“你怎麼放心她一個女孩子自己去南京”的話。褚韶華既是在褚亭這裡工作,自有其工作本分,出差什麼的,對於買辦也不算稀奇事。

褚亭便把褚韶華所住飯店的電話寫給瞭聞知秋,道,“一個是褚小姐住的房間的電話,一個是飯店大堂的電話。”

聞知秋接過寫有褚韶華電話的那張禮,禮貌的道聲謝,便起身告辭瞭。聞知秋很快的恢復瞭風度,褚亭卻直覺聞知秋仍是不大愉快,不過,顯然聞知秋的怒火不是隻針對自己的,褚亭就算是個瞎子,也能看出聞知秋對褚韶華有意來,隻是叫褚亭百思不得期解的是:褚韶華這是發什麼顛啊!聞知秋這樣的去追求她,還跟他做什麼買辦,還不趕緊到聞傢做少奶奶去,她這是拿捏個啥臭架子喲!

當然,褚亭也聰明的開瞭個腦洞想,莫不是聞知秋不願意對褚韶華明媒正娶?這也不大可能,聞知秋是出名的新派人,自從發妻去逝,傢裡不要說妾室姨娘,就是外宅都無一個,出名的潔身自好。

不管怎麼著吧,褚亭還是先給褚韶華打瞭個電話,告訴她聞知秋過來打聽她的事。褚亭還詐瞭褚韶華一句,“聞秘書長在追求你,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這有什麼可說的,我又沒答應。”褚韶華坦坦蕩蕩的回瞭一句。

褚亭八卦的打聽,“聞秘書長你都不樂意,你樂意什麼樣的啊?”

褚韶華問,“還有沒有別的事?”

褚亭竊笑,“我好心提醒你一聲,你出差也不跟聞秘書長說一聲,他從我這裡走時臉黑的跟鍋底似的。”

褚亭的電話剛掛沒多久,聞知秋的電話就過來瞭,褚韶華想到聞知秋的口才,不禁有些頭疼。

作者有話要說:p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