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隨著見識的增加,褚韶華對於少帥衙內這一類人也有所瞭解。更新最快不說陸三許三兩個,就是楊丘, 其父也是關外有名將領。但是,沒人哪個人像胡少帥給褚韶華的印象好,大概是在褚韶華在上海立足未穩時, 這位少帥能幫助過她的緣故吧。或者是出自紳士風度的幫忙,或者是因為褚韶華是位漂亮女子, 或者對於胡少帥而言,隻是未放在心上的舉手之勞。可總之, 幫瞭就是幫瞭。褚韶華一直記得。
褚韶華兩步迎上前去,和胡少帥握手, 笑道, “我真沒想到是您到瞭。怪道楊丘電話裡不肯說,胡先生, 您好。”因是在國外,褚韶華就沒提“少帥”的稱呼。“我也沒想到會和褚小姐在波士頓相逢。”胡少帥有著非常漂亮的禮節和舉止,傭人擺好早餐,胡少帥對褚韶華做個先請的手勢, “人生四喜中的, 他鄉遇故知大概就是如此瞭。”褚韶華並不肯走在前面, 與胡少帥同行, 問,“您什麼時候到的?要知您到瞭, 我該昨天晚上過來的。”“那可不敢,豈不令聞先生誤會。”胡少帥幽默的說。褚韶華哈哈一笑,楊丘請胡少帥坐主位,他與褚韶華一左一右分坐兩畔。胡少帥自然不可能獨自來美國,隻是,隨扈並不在餐廳用餐。美式的早餐一般非常簡單,一般就是咖啡牛奶雞蛋培根烤香腸三明治酥皮點心薄餅之類。褚韶華以為能看到一桌大餐,結果也就是平時楊丘傢常吃的幾樣,便知胡少帥不是第一天過來。褚韶華偏愛楊丘傢的茶葉薰肋排,熟練的切著肋排,向胡少帥問起波士頓的行程,褚韶華毛遂自薦做向導,“這兩天沒什麼事,您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我給您做向導。”胡少帥笑,“行啊,我是順道這邊逛一逛,先前也沒做行程安排。”褚韶華就心下有數瞭。
吃過早飯,她先打電話到公司安排瞭一下,胡少帥見褚韶華一幅對下面交待事情的口吻,不禁面露微笑,道,“我聽小楊說,褚小姐在波士頓頗有事業。”“有一傢報社,不過當初開辦時我就說瞭,報社的所有利潤收入都會投入到公益事業上,這是寫進條款的。所以,報社的錢其實我一分都拿不到。今年暑假到紐約買股票,賠的我就剩學費瞭,現在跟同學合夥開瞭傢房產中介公司,勉強能湊合。”褚韶華說話幹脆俐落,如說相聲般,胡少帥聽的直樂。楊丘道,“我說借你錢吧,你還不要。”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還有生活的錢,要實在沒錢,我肯定會跟你借的。”褚韶華和胡揚二人商量,“波士頓的臨海的城市,沙灘海景非常好,這裡有名的大學也很多,胡先生你想先去哪裡。”胡少帥問,“你平時會去哪裡?”看來少帥是真的沒有行程安排,褚韶華說,“那咱們就先在城市裡隨便逛一逛,中午去海鮮市場吃龍蝦,那裡有一傢特別好吃的龍蝦店,到波士頓,一定要吃龍蝦。下午去亞當斯傢吃蛋糕,他傢的咖啡蛋糕都很好,整個波士頓都有名的。店就開在查爾斯河的旁邊,現在正是秋天,景色也美。”說到秋天,褚韶華忽然想起來,對楊丘道,“我們學校昨天去山上摘蘋果,我帶瞭一袋過來,你們嘗嘗,特別好吃的蘋果。”把車鑰匙給傭人,“就在我車子後座上放著。”胡少帥覺得有趣,問,“怎麼大學還要去摘蘋果?你不是學的經濟專業麼,又不是農學。”“是我們學校的傳統,每年秋天蘋果熟瞭都會去摘蘋果。”
真正與胡少帥想處過來,就知道,這人非常隨和,沒什麼架子,說話也很風趣。褚韶華是個非常有生活氣息的女子,她知道波士頓秋天哪條街道最美,哪裡的一棵樹有著怎樣的典故,這裡曾經有過多少風雲人物,歐洲的清教徒乘坐五月花號來的這裡時,揭開這塊土地現代文明的序幕,這裡是美國精神所向往的山顛之城。雖然,褚韶華認為,對於這塊土地的原住人種印第安人而言,這是覆頂之災。
秋天,楓樹的葉子開始染成帶著點秋意的紅,褚韶華與胡少帥坐在小湖邊的木質長椅中看風景,胡少帥說,“真是一片富饒的土地。”“是啊。”褚韶華也做此感慨,“我剛來美國的時候,經常看到鄰居間送來送去的送東西,他們還不是那種禮尚往來的客氣送法兒,有時傢裡果樹結的果子太多吃不掉,一條街的鄰居都送到瞭。”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我們國傢還有許多挨餓的人。”胡少帥的眼睛裡透出微微的慈悲。褚韶華嘆口氣,“以前我在老傢,待到瞭上海,已經覺著那是天堂一樣的地方。可是,在上海同樣有很多乞丐。到瞭美國後,才發現在這樣富庶的地方,竟然沒有餓死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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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少帥是身份所帶來的感慨,褚韶華則是實打實的親身經歷,她出生在直隸府很平常的一個農村,那是北方很普通到非常具有代表性的農村,風調雨順的年頭不多,但也沒有大災大難。可是,人們的生活那樣艱難,從春到秋,隻要是田裡有能吃的野菜,那必是要采來省糧食的。不要說魚肉葷腥,能每頓吃白面的,就是村裡一等一的好傢境瞭。可是,與東方遠隔萬裡的這裡,土地如此肥沃,物產如此豐饒,人們不必挨餓,真是不可想像。不過,這並不是一塊友好的土地。褚韶華說,“這裡是白人的國傢。”胡少帥的眼睛像此刻面前的湖水一般,清澈明凈,倒映著天空的顏色,他說,“是啊。”楊丘買咖啡回來,三人便一邊捧著熱咖啡一邊欣賞湖邊秋景。
褚韶華當天晚上直接住在楊丘傢裡,第二天是星期天,這一天大傢去的楊丘就讀的大學,褚韶華還用楊丘的圖書卡借瞭兩本書,中午就在大學裡宮殿一般開闊奢華的食堂用餐。褚韶華是炸雞的忠實擁護者,她還說,“我覺著炸雞比龍蝦都要好吃。”逗的楊丘哈哈大笑,楊丘道,“你們學校肯定也有炸雞?”“有啊,我每餐必點。”褚韶華得意,“好多同學都問我為什麼吃炸雞不會胖。”“現在她們又肯理你瞭?”“自從我們開瞭中介公司,人緣兒忽然又好瞭。”楊丘低聲與胡少帥說起這其中緣故,胡少帥險沒噴瞭嘴裡的小羊排,“你們那些同學也挺勢利的。”“趨利避害大概是人的天性,但沒有這件事,我也不會知道誰才是我真正的朋友。”褚韶華說,“你不知道我以前在班級人緣兒多好,自從紐約投資失利,簡直四面楚歌。可是,還有我的兩個同學,真是不離不棄,我們現在在外面一起租房,一起開的公司。”“雖然這次損失瞭一些錢,其實我反倒感激這次的損失,有多少錢能買到真朋友呢?這是無價之寶。”褚韶華說。胡少帥贊許,“有理。”“豈止有理,我再沒有見過比韶華更會講理的瞭。”楊丘笑。也就褚韶華的樂觀,換個女子一下賠這許多錢,哪怕不心疼錢,也得很鬱悶一陣。
待到星期一,褚韶華就得回學校上課,好在她自己有車,出門方便,待最後一節課結束,褚韶華就開車到楊丘這裡來,她興致好時,還提前交待給楊宅廚師準備好食材,她做瞭一道北方風味兒濃鬱的土豆燉雞塊,澆在米飯上,或是配著饅頭吃,味道不錯。窮人傢還有一種吃法,是用饅頭醮湯汁來吃。雖沒有廚師做出來的講究精致,但有一種濃濃的傢常味道。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胡少帥都說,“跟以前傢裡的味道很像。”“這是咱們北方正宗的燉雞的味兒。”褚韶華接過楊丘遞來的半個饅頭,笑,“我還擔心胡先生你吃不慣我這鄉下手藝。”“你以為我傢見天兒有禦膳房的禦廚供著哪。”胡少師忍俊不禁,“別看我現在出門都有的是人哄著敬著,那都是沾我爹的光,他是白手起傢,關外民風彪悍,他年輕那會兒什麼都幹過,木匠貨郎賣包子做獸醫,什麼都會點兒。年輕時參加過對日本的海戰,還當瞭哨長,後來前清朝廷戰敗,他就回老傢瞭。關外跟關內不一樣,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沙俄就進來瞭,盛京的將軍逃跑瞭,我爹帶一夥子人組織瞭保險隊,管好幾個村子的治安。我娘跟著他也沒享幾天福,我都是在大車上出生的。小時候過年吃頓餃子,偶爾吃回燉肉就是好飯食瞭。”“哎,那咱們都是過過苦日子的。”褚韶華就格外有共同語言瞭,“我聽楊丘說過,他小時候也吃窩頭。”
其實,吃過苦的人與沒有吃過苦的人,吃過很多苦與吃過一些苦的眼神都是不一樣的。褚韶華格外的野心勃勃,楊丘已是溫文爾雅,至於胡少帥,他的眼睛裡有太多的情緒,既明澈又復雜,既慈悲又冷酷,他對褚韶華說,“我以前,年輕的時候,特別想做個醫生。”
然後,他向褚韶華透露瞭他此行的目的,他希望見一見美國的軍火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