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天生對傢長裡短有著濃厚興趣, 尤其,聞知秋三十幾都沒有一個兒子,聞傢人期待一個男性繼承人的強烈心情可想而知。更新最快在這個年代, 男女平等還隻是少數女權主義者的理想,社會公認的繼承人首先便是性別男。
聞太太忍不住贊嘆,“這可是個極好的夢啊!”聞春華一拍巴掌, “是個生兒子的胎夢!”這一次的懷孕,褚韶華是真的很輕松。因為已經過瞭農歷新年, 按照中國人傳統的對年齡的算法,褚韶華現在三十歲。她整個人非常平和, 完全褪去二十歲時的焦切。哪怕知道聞傢盼兒子盼的緊,她依然能笑著說, “說的我壓力好大, 萬一是女兒怎麼辦?”“不會的,這就是生兒子的夢。”聞春華非常肯定, “以前錢嬸子跟我說過,一般夢到鮮花是生女兒,夢到果樹就是兒子,是不是, 錢嬸子?”錢嫂子是聞傢老人, 長輩一般。錢嫂子看小周天不喜歡喝牛奶, 端來一杯熱果汁, 點頭說,“是的。我媽生我之前, 就夢到田隴邊的薺菜開花瞭,她摘瞭好多回去,第二天生瞭我,可不就是個野菜命。咱們太太生大少爺前,就夢到秋天豐收,咱們山上的栗子樹結瞭很多栗子,撿瞭一籃又一籃,撿都撿不完。果然就生的兒子,栗子立子,這夢寓意就好,咱們大少爺可不就有出息麼。”錢嫂子似乎對胎夢有著豐富的認知,問的更加細致,“少奶奶,你夢到的是什麼果子?”“不太記得瞭,就記得樹很大,果子很多,我心裡想著,一定得挑個最大最好的。”“絕對是個好夢。”錢嫂子左手掌斜斜一切,做出個肯定的手勢,眼睛裡同樣帶著喜悅,“這生孩子跟摘果子的道理差不多,挑的是最大最好的,孩子生出來肯定有出息。”“對對,阿錢這話再沒有錯。”聞太太心裡也篤定是個孫子,又擔心褚韶華壓力大,怕她多思多慮,安慰褚韶華說,“不論兒女,咱傢都好。我就盼著多幾個孩子,也熱熱鬧鬧的。”“我也這麼想。”褚韶華笑著說出自己的期待,“就是閨女,我也一樣喜歡。我其實更想先生個女兒。”她對兒女沒有過分偏愛,但是,她仍然希望這個孩子是個女孩。她不會將聞傢的意願放在自己心願之上,她更看重自己的意志與喜惡。玉嫂端來昨天送來的老傢的梅子幹,褚韶華喝完雞湯,拿起梅子幹吃的津津有味。聞春華也很喜歡吃零嘴,摸一個擱嘴裡,險沒酸掉牙,看褚韶華一個接一個的吃,聞春華嘴巴裡條件反射的冒酸水。褚韶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中午吃鴨湯面,她還要拌些梅子醋拌在湯面裡。
待褚韶華去午睡,聞春華帶著小兒子在母親屋裡休息,拍著小傢夥睡熟後,母女倆悄聲說話,聞春華說,“我嫂子這胎必是兒子無疑瞭,你看她吃酸吃的多厲害。”“我也這麼想。”聞太太喜悅非常,唇角不受控制的往上翹,支起一臂側躺著,壓低聲音,“咱傢醋都買兩回瞭。”說著忍不住笑出聲來。“媽,我哥怎麼說,肯定特別高興吧。”“唉喲,你沒瞧見你哥,光這梅子快把上海的幹果店買遍瞭,你嫂子總覺著不酸,沒滋味兒。他一個男人傢,哪裡會買這個,還是玉嫂寫信回老傢,她老傢有梅樹,每年結那許多梅子賣不瞭,泡在酒裡或是釀成梅子醋,曬幹做梅子幹。鄉下人傢也不擱糖放蜜的炮制,酸的地道。她寫信讓老傢人送瞭些來,你嫂子一吃就甭提多對味兒瞭,每天閑瞭就要吃。你哥讓人買瞭好幾百斤放著呢。表面兒上看不出來,心裡快高興魔怔瞭。”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聞春華笑的渾身發顫,聞太太想到兒子也好笑,同閨女吐槽,“你嫂子半宿餓醒,傢裡這麼多下人,叫錢嫂子也行叫玉嫂也行,小雙小芒也都是機伶孩子,你哥誰都不叫,自己個兒去廚房給你嫂子烙雞蛋餅。這麼大雞蛋餅,你嫂子能吃兩個。”“我看她吃的也很多,就是半點兒看不出胖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你不知道,兇險的事多著哪。”聞太太把先時請溫大夫的事告訴閨女,心有餘悸,“突然就暈過去瞭,嚇得我不行。要不是請溫大夫過來,還不知道她是有瞭身孕。她每天早上跑步,那早還跑瞭十裡地,你說多懸哪。”聞春華聽著都覺得仿佛親自經歷當時的險象,她撫著胸口,安慰母親,“可見我嫂子有福,要不是這麼一發作,哪裡就知道是有身孕呢。要不是湊巧請瞭溫大夫過來,再耽擱下去才會出大事。”“誰說不是,可見是有菩薩保佑。你這侄子也懂事,胃口特別好,溫大夫換瞭方子,說再吃幾天,若是無大礙也就不用吃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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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孩子在兩個多月時完全就是個沒有意識的小肉芽,沒有思想沒有意識,離胎動還遠。但是,褚韶華就是能感覺到那在身體血液中汩汩流淌而過的小小的生命力,這個即將到來的小生命安撫著褚韶華的心境,帶給她更為強大的堅定力量。而在接下來的歲月中,並不太平。
褚韶華先是獲得一個消息,給王胖子生過兒子震旦小妾八姨太做瞭張市長外室,褚韶華是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她立刻令人拍下照片,拿到證據,通過隱秘途徑送到報社,第二天便滿城皆是張市長的桃色新聞。連帶著張市長傢那位被離婚的前兒媳王氏,親自出面痛斥張傢無情無義。這樣的桃色醜聞,憑張市長一百張嘴都說不清瞭,身前身後名悉數敗光。報紙把先前張王聯姻舊事重提,至於八姨太到底是姻親間的同靴之誼,還是鳳儀亭的美人計,或者有別的隱秘消息總之,整個上海的大報小報如同吃瞭一般進行瞭一場輿論狂歡。張市長下臺時的黯然一絲不落的登在瞭報紙上,褚韶華看著別提多解氣瞭!褚韶華在傢遠程操作此事,聞知秋則忙著接著張市長的政治遺產。是的,雖然張市長還沒死,但這樣的醜聞曝光,在政治上,這個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瞭。
褚韶華特意置瞭重禮往督軍府走瞭一趟,令人惋惜的是,市長之位並未落在聞知秋頭上,督軍府更中意周副市長代理市長一職。褚韶華長嘆,“為他人做嫁衣。”聞知秋雖有些失望,卻也沒有特別失望,他道,“張市長的事鬧得那樣大,也不全是咱們推動。周副市資歷更為老到。”“陸三怎麼樣?”市長之位失手,警察局長的位子就要坐牢。“一回都沒往警局去過。”褚韶華再鬱悶的心情也忍不住笑出聲來,聞知秋也好笑,眼睛裡的笑意融化成春水一般的水波,充滿善意的評價,“三公子畢竟還年輕,玩心大些。”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說爛泥扶不上墻吧,陸三發財的事一樣沒落下。要說他多麼有才幹,如果沒有督軍府公子的身份,那些發財的事也輪不到他。但是,陸三似乎隻愛黃白,對於政務沒有半點興趣。聞知秋另有要事同褚韶華商量,“我接到瞭通知,廣州的孫先生將要到上海來。”褚韶華“啊”瞭一聲,習慣性的捏瞭個梅子幹放在嘴裡,說話時的吐息都有一種清爽的梅子香氣,“孫先生的三民主義我有幸讀過,這個人很厲害,他既不像袁先生前清實權人物出身,也不像北洋都是袁先生留下的班底。他出身尋常,能成為廣州軍閥的領袖人物之一,很不簡單。孫夫人會來嗎?”“應該會來,孫夫人的娘傢就在上海。老席的兄長與孫先生極有交情,席傢對廣州政府向有好感。”“你呢?”褚韶華想知道聞知秋對廣州政府的態度。“我屬於上海在職官員。”聞知秋有著政客的滑頭,但褚韶華是他的妻子,他不會拿打發別人的話同褚韶華說。聞知秋眼神冷靜而理智,想瞭想,說,“北洋政府雖然強大,可是,袁先生去後,北洋軍閥分裂,日漸勢微。以往袁先生在時,關外胡大帥哪裡敢打關內主意。如今胡大帥兵多將廣,彈藥充足,身在外關,心在關內。第一次入關被打退後,胡傢到西方國傢大肆購買軍火,發展軍事,關外大學也籠絡到瞭不少學者過去任教,可見胡傢野心不小。廣州政府屈居一隅,地方雖小,倒還穩定。不論胡傢還是北洋,在政治策略的宣傳上都不如孫先生的三民主義更得人心。你身體如何,如果孫先生過來,我會有見面的機會。要是你身體可以,同我一道過去。”褚韶華精神熠熠,“都快三個月瞭,昨天溫大夫說安胎藥不用再吃。先前我去督軍府都沒事,如果孫先生夫婦過來,你告訴我,咱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