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毅的視線正落在秀麗交上來的報告上。
上面記載著各監獄各月份的死囚數字。
牢獄中的幽靈嗎。
是的。
跟清雅並排站在一起的秀麗點瞭點頭。
在各個監獄裡,雖然隻是某個特定期間,不過確定瞭死刑的囚犯,都有很高的概率在行刑前因其他原因亡故。比如病死、猝死之類的,全都很突然。
你覺得可疑的理由是?
是投函。比如在街上看到本來已經被處死的誰,或者看到誰變成幽靈回到老傢什麼的,我是不是都會收到這一類莫名其妙的投函,而且量也不少,寫得也相當詳細所以
我就想也許不是幽靈,而是他們本人。
在蘇芳向牢城的囚犯們口中打聽來的情報之中,也有同樣的傳聞。不僅是獄吏,一些多次被收監或者拘留的破落戶也很自然地熟悉瞭牢城裡的面孔,自然也會知道得很詳細。
在死刑執行前因為某種理由死去的死囚。秀麗還調查瞭除貴陽之外的地方,果然也是存在這種情況。但是,全都是固定在某個期間、某個特定場所。
就算是變成幽靈,這種情況也顯得太不自然瞭。
難道他們隻是在文件資料上被認定為死人,而實際上並沒有死嗎?恐怕是受瞭誰的引領逃瞭出去,現在還生存著。秀麗是這麼想的。
皇毅以淺色的雙眸看著秀麗。
為什麼你認為是死囚?
這些投函最不可思議的地方,就是不知為什麼,全都眾口一詞地說他們是應該是在牢獄裡死去的人。如果在路上看到幽靈的話,為什麼會知道那個人是被處死瞭的死囚
呢那就是
就是因為幽靈身上有死囚的刺青嗎?
我就是這麼判斷的。如果有刺青的話,那麼知道他們是被處死刑的人也就能夠理解瞭。
以逃避死刑為回報而成為兇手他們進行瞭這種交易的理由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一定會成為兇手。隻不過在來襲的兇手當中有好幾個都是在額頭上燙過烙鐵的人。不過,這個可能性也非常高。
隼曾經說過自己是在牢屋裡死去的幽靈之一。如果說隼是兇手的話,那麼其他的兇手恐怕也是身為幽靈的兇手吧。所以秀麗就向十三姬進行瞭確認,而她也的確證實
瞭襲擊自己的人額頭上都有被燙瞭烙鐵的痕跡。那恐怕就是為瞭把死囚的刺青抹掉才燙上去的吧。
我仔細調查瞭一下牢獄中的幽靈的背景,發現大多數都是一些傢裡有年老的母親和孩子,死也死不瞑目的人。有這種背景的囚犯一般來說都會答應那種交易。還有,我
還感覺到他們似乎是根據犯罪歷史特意挑選出一些有能耐的死囚。
就算向一些沒有犯什麼大罪的輕刑罪犯說我可以幫你逃獄,而代價就是成為殺手之類的話,也當然不可能有人會答應。但是確定瞭死刑,或者被判瞭這種刑的人,就沒有
未來瞭。當然也會答應進行交易。
秀麗回想起隼的事。
即使被冤枉入獄,也不知到為什麼總是不反抗,一直呆在死囚牢房裡的他。
雖然一次又一次地被關進牢房裡,可是每次都在最後的一刻平安無事地出獄。
為什麼那個單眼男人要做這樣的事呢?秀麗調查瞭一下他被投進的牢獄,發現雖然不是絕對本來在那個牢獄裡生龍活虎的死囚經常會突然變成幽靈。對,在他人獄
的期間裡,幽靈的發生率就會升高。也就是說,他很可能就是先親眼確認對方是什麼樣的死囚、然後進行交涉、再把他們帶出來的始作俑者瞭。
當然,管理牢城和判決的都是官吏的工作,我想也一定有誰在暗中幫他們的忙
提拔死囚的工作結束之後,他馬上就冤情得雪。可以出獄瞭。本來前提就是要出獄,所以隻要用冤案送他進去,之後就可以大搖大擺地出來瞭。因為他的單眼和前黑肌膚
很容易給人認出來,要是反復逃獄的話,就會引起官吏的註意。但是,因為秀麗太努力的關系,他的冤案提前就被解決瞭,所以他就隻有硬是留在裡面不出來。
所以,那天晚上你也向牢城安排瞭警護兵嗎?
是的。如果打算同時趁亂幹幾件事的話,那時候就是最佳的機會,雖然結果沒有成功。我當時就想,他們很可能要趁城裡和兵部侍郎的宅邸裡被弄得混亂一片的時候.讓牢
城裡的死囚逃獄,從而讓他們加入成為同伴。畢竟那個單眼男人從牢城出來之後,也還沒有出現突然死亡的幽靈死囚。
所以為瞭慎重起見。秀麗提前就讓蘇芳到牢城去安排瞭。不過沒想到在前一天跟蘇芳一起去確認警衛情況時卻發現瞭燕青被關在裡面.秀麗也不禁吃瞭一驚。
秀麗預料中的牢城襲擊果然沒有落空,在清雅去到的時候也勉強把將他們擊退瞭。因此他們也沒有犯下讓牢城的死囚逃獄的失誤。
在牢獄中死去的幽靈。
有人花瞭多年的時間,悄悄地把死囚帶走,並將他們用在暗殺或者其他方面。
兵部侍郎的確是跟此事有所關聯。從府邸裡發現的各種證據也都顯示瞭這一點。秀麗本來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瞭。但是,他被滅瞭口。
還有本來不愛說話的清雅,在最後卻老實認同瞭秀麗的話。
一定還隱藏著什麼,背後一定有人在暗中牽線。
秀麗抬起頭說道:
葵長官。
別說那些多管閑事的話。
我、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啊!
我已經可以料到瞭,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秀麗完全猜不到皇毅到底在想什麼。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皇毅早就猜到秀麗在想些什麼瞭。還有另外一點
在擁有操縱牢城和審判的絕對影響力的入之中,毫無疑問也包括著葵皇毅本人。
皇毅用手指頭慢慢地敲瞭敲桌面。
那些抓起來的兇手嘍噦,多半是不知道事件背景的。
那感覺不到感情的眼眸正註視著秀麗。每次被他傾註這種冷峻的視線,秀麗就會感到連心臟也會被他一把抓走似的,內心自然湧起一股寒氣。
聽說你跟兇手的頭領說過話吧。
是的。
還聽說當時藍楸瑛也在場。那個男人是藍傢的人吧。
他已經用上瞭斷定的口吻。一直默言不語的清雅。這時候也稍微把視線轉移到秀麗的身上。
秀麗不由得握緊瞭拳頭來瞭。對。清雅之所以要把秀麗關進馬車裡,就是為瞭確認楸瑛會不會追來並以此證實兇手跟藍傢是否有所牽連。
不是的。
為什麼你能一口咬定?
藍將軍本人和十三姬都說是沒關系的陌生人。
蠢貨,那當然是騙人的啦。誰會老實承認自己跟兇手的頭目是朋友?
秀麗一時無話可說瞭的確是這樣。
不、不過如果真的不認識的話.也一樣隻能說成是毫無關系的陌生人瞭啊。
紅的程度好像增加瞭不少啊。你好像很想否定嘛,有什麼內情麼?
(註:沒關系的陌生人在日語中是用赤の他人這種慣用語來表達的,而秀麗接著在這句話中更加強調瞭紅的程度,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說法。)
我隻是對自己的名字情有獨鐘,才加濃瞭一點紅色而已!什麼都沒有!
要加濃的話就在泡茶時加濃好瞭。很不巧我是討厭紅色的,變成反效果瞭。
秀麗不由得顫抖瞭起來好、好高明
皇毅再次把視線落在眾多書函上。
紅秀麗,要是把私情和先人為主的觀念帶進工作中的話.我就馬上撤你的職。從一開始就說什麼毫無關系的陌生人的監察禦史根本就是個廢物。不管是親族、朋友還是
戀人,都要從一開始就抱有疑心。這就是你的工作。要是用那種視而不見的眼光去看的話,本來能找到的證據也變得找不到瞭。
連上司也是嗎?
這時候,皇毅的眼神中第一次閃出瞭人類的感情色彩。那薄薄的嘴唇顯示出嘲弄的意味。
當然瞭。上司比你經驗豐富得多,隱藏證據的手法也很高明。你隻管瞪大眼睛看吧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孟侍郎派出自傢養的兇手暗殺地方官,而且還為瞭讓自己女兒進
入後宮而策劃暗殺十三姬的行動,最後失敗,猝死。這樣就完瞭。
請等一下!
秀麗不由得踏前瞭一步她有一個想法。
兵部侍郎膽敢這樣子隨心所欲地做出這種事,身為他的直屬上司的兵部尚書難道會亳不知情嗎?
在兵部侍郎之上的
閉嘴。
聽瞭這個連心臟也幾乎要被凍住的聲音,秀麗也不禁顫抖瞭起來。
你聽著,我已經說這件事完瞭。如果你無法接受的話,就別當官吏。或者爬上比我更高的官位。
※※※※※
在秀麗咬著嘴唇離開之後,皇毅把視線轉向瞭清雅。
報告吧。
是。關於兵部孟侍郎的另一個案件,也跟牢城一樣。他們似乎在因違反軍紀而被處罰的武官、武吏之中,挑選瞭一些能派上用場的武官流用為兇手。他憑著自己的任命權故
意讓那些人背上違反軍紀的黑鍋的可能性非常高。
看到你連日來都以警護為名在府邸裡到處配置武官,恐怕孟侍郎也在直冒冷汗吧。你就是讓他感覺到自己被懷疑,導致他自導自演露出尾巴嗎。
同時也是為瞭不讓他采取異常的行動,也為瞭不讓人先殺他滅口。看來孟侍郎因為擅自調動瞭某個地方的兇手而惹怒瞭什麼人。所以被鏟除掉瞭呢。
皇毅以淺色的眼眸註視著自己的手下這個一直以上面為目標的青年。
你也打算向上面動手嗎?
就算要幹。我也一定會比那個女人幹得更高明的。
皇毅並沒有像阻止秀麗那樣阻止清雅。的確.清雅的話一定不會有所閃失吧。
那個姑娘註意到瞭牢城的死囚.你就註意到瞭違反軍紀的武官。還真是勢均力敵呢。
這不是很有趣嗎?
皇毅的雙眸稍微閃過一縷罕見的光芒。清雅竟然對工作說出有趣沒趣之類的話,這實在是很久沒有過的事瞭。可以看出在很大程度上受瞭紅秀麗的影響。
由什麼地方的什麼人指揮的兇手集團正在逐漸形成。
就像是模仿當年的風之狼一樣。
在某處仿佛響起瞭齒輪轉動的聲音。
※※※※※
當天,楸瑛身穿著左羽林軍的盔甲,進城瞭。
慢慢地,他向著信函中所寫的約定地方走去。
途中,他發現有人在前面等著自己。
絳攸,你不用工作嗎?
我抽空跑瞭出來。而且我也已經差不多感到厭煩瞭。
虧你一個人來也沒有迷路啊。
當然瞭,我在途中請瞭個帶路人嘛!
楸瑛循著絳攸的視線望去,發現滿臉厭煩的璃櫻正靠在樹邊。看來璃櫻是被迷路迷得昏瞭頭的絳攸抓住,被迫為他帶路來這裡瞭。那漆黑的眼眸上,還很明顯的寫著為什麼
我偏偏要到這種地方來的文字。
可是絕對不肯承認自己是路癡的絳攸,竟然會這樣光明正大地承認,還拜托別人帶路,這一點也著實嚇瞭楸瑛一跳。是單純的自暴自棄,還是
你打算怎樣?
面對瞪著自己的絳攸,楸瑛不由得苦笑。
絳攸和楸瑛有著一個決定性的差異。
雖然那也是絳攸一直在意的事,但是楸瑛現在卻非常羨慕他。
絳攸,你覺得我跟你的決定性差異是什麼?
少說蠢話瞭。我跟你不是完全不同嗎?
的確是呢。楸瑛雖然笑著這麼回答.但也沒有繼續開玩笑瞭。
就是說,我是藍傢的男人,而你並不屬於紅傢啦。
絳攸不禁皺起瞭眉頭。
楸瑛心想,那也許就是黎深沒有給他紅姓的真正理由。
那是絳攸具備而楸瑛卻不具備的武器。
絳攸雖然被黎深束縛著,但並不是紅傢的人。跟絳攸相對的就隻有黎深一人。
但是,楸瑛卻不一樣。
他背負著各種各樣的東西,走到瞭這一步。
我跟你不一樣,從出生的時候開始,就是藍傢的人瞭。
璃櫻那漆黑的雙眸,似乎要把兩人的話吸進去似的,變得更深沉瞭。
楸瑛回想起這兩年的事的確,隻是過瞭區區的兩年而已。
雖然感覺到絳攸轉過瞭身來,但是他並沒有說話。
絳攸,我已經下定瞭決心,你就繼續留在陛下的身邊吧。不過,我已經不可以瞭。
自己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想就走到瞭這一步,就算被靜蘭斥責也是沒辦法的事。
因為那裡是一個非常舒適、非常開心、也非常溫馨的地方。
沉醉於享受陛下的溫柔的人,其實是自己才對。
真快樂啊,絳攸。不過,僅僅是那樣的話是不行的。
仿佛放棄似的,楸瑛一邊嘆氣一邊低聲說道。
楸瑛實在不知道,到底自己應該在什麼時候察覺到這一點。
※※※※※
陛下,已經在約定的地方等待著自己。
右羽林軍大將軍白雷炎、左羽林軍大將軍黑耀世、還有靜蘭都在。
霄太師和宋太傅也在。宋太傅的肩上.還坐著小黑和小白。
鄭悠舜和旺季也在。
他們都在這個平時熱熱鬧鬧的羽林軍練兵場等著自己。
楸瑛慢慢地走到國王面前,隔開一段距離站住瞭腳步。
然後,他行瞭一個正式的跪拜之禮。
正如信中所說,可以請你指點一二嗎,陛下?
國王點瞭點頭,露出瞭仿佛快哭出來似的表情。
然而,讓他露出這種表情的人,並非別人,正是自己。
過去,楸瑛曾經多少次讓他露出這種表情呢?
多少次讓他在深夜裡嘆氣呢?
多少次傷害瞭這位溫柔的陛下呢?
一切都是楸瑛自身的問題。
楸瑛把感傷甩開,用力地閉瞭一下眼睛.然後拔出瞭劍。
眼神發生瞭變化。
我出招瞭。
※※※※※
最初是宋太傅註意到瞭。接著是黑耀世。
白雷炎向耀世確認道:
耀世楸瑛那傢夥
嗯。
耀世嘆瞭一口氣,宋太傅也粗眉緊鎖地說道:
陛下是認真的。但是,藍楸瑛卻沒有完全認真起來到這時候也還是這樣啊。
無論楸瑛有多麼強也好,要是沒有使出全力的話.由宋太傅親自傳授的劍法是不可能會輸的。
要是從一開始就打算練劍的話當然另當別論,但是他沒有完全認真起來,就意味著他還殘留有某種躊躇和迷惘。那樣的話,無論是動作、劍勢還是判斷都會變得遲鈍也就
必定會露出破綻。
認真應戰的劉輝當然不會放過這種破綻。
這場不長不短的劍的比試就要迎來終點瞭。
楸瑛的劍被擊飛上瞭半空。同時踏前的劉輝用劍柄猛力擊在楸瑛的身上。受到這一下即使隔著盔甲也劇烈無比的沖擊,楸瑛幾乎站不穩腳。看準他動作停頓的一瞬間,劉輝使
出瞭掃堂腿。
倒在地上的楸瑛抬頭一看,隻見劉輝的劍尖已經指在瞭自己的面前。
劉輝直到最後也沒有說話。
被擊飛的劍仿佛算準瞭似的滾落在身旁。然而楸瑛已經沒有再握起來的打算瞭。
勝負已經決出。
楸瑛喘著氣,仰面躺在地上。在他的眼眸中,映射出飽含著初夏氣息的蔚藍天空。
他閉上瞭眼睛,以細語般的聲音說道:
是我輸瞭。
面對直到最後的最後也認真對待自己的劉輝,楸瑛卻無法像跟司馬迅相對時一樣認真起來。那樣的躊躇,根本不是什麼溫柔,而是面對劉輝的一道隔膜。楸瑛他隻不過是
一直在回避著跟劉輝認真相對而已。
因為他已經隱約感覺到,一旦認真相對的話,就不得不把國王和藍傢放在天平上衡量瞭。
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這樣。雖然嘴上說著改天請認真地跟我較量吧之類的話,但也隻不過是說說而已。劉輝明明一直都那麼認真,楸瑛卻不是這樣。
直到這次最後的較量也是如此。
楸瑛無法選擇劉輝。
這就是回答瞭。
他看到,劉輝緊緊咬住瞭嘴唇。
那溫柔到極點的陛下。
無論何時,他都對自己說我排第二也無所謂。他說過,第一就讓給藍傢好瞭,我排第二也無所謂,所以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
但是,那種事楸瑛是無法容忍的。
他無法在心裡想著總有一天會選擇哥哥和藍傢的同時侍奉在國王的身邊。
這就是答案瞭。
楸瑛,是沒有資格守候在國王身邊的。
陛下我不配當您的將軍。
汗水一滴一滴地從額頭流瞭下來。
其中的一滴流進瞭眼角,視野也因此而變得朦朧。
看起來,就好像國王在哭泣一樣。
還是說,在哭泣的認識自己呢?
還有一句不得不說的話。
請讓我妹妹十三姬,伴在您的身邊吧。與藍傢之名同在。
可以看到,劉輝稍微顫抖瞭一下。仿佛呻吟似的輕輕吸瞭一口氣。
楸瑛並沒有聽劉輝的回答。
他撐起手肘,讓披著沉重盔甲的身體坐瞭起來迅曾經在很久以前說過一句話。
感覺到鎧甲沉重的時候,就是死的時候,或者是不當武人的時候。
(你說的話,總是對的。)
無論什麼時候,那個男人都是正確的,錯的都是自己。
腦海裡回想起在黑暗中離去的珠翠那張哭泣的臉。
對無論何時,自己總是犯錯,總是在繞圈子。
無論何時,真正重要的東西都會從自己的手上滑落。
(必須要結束瞭)。
躺在身旁的劍,有著花菖蒲的握柄。楸瑛把它緊緊握住瞭。
他單膝跪下,向劉輝低下瞭頭。
花菖蒲正如其花語一般,陛下對自己傾註瞭無限信賴。然而楸瑛卻無法回報分毫直到最後一刻也是如此。
楸瑛低著頭,用雙手把劍托起,獻上給劉輝。
陛下禦賜的這把花菖蒲對侍奉不周的我來說,實在是太不相稱瞭。我已經沒有資格再侍奉於陛下的左右。藍楸瑛在此時此刻,把花和左羽林軍將軍之職歸
還於陛下,並請求陛下恩準我返回藍州。
這句話,非常清晰地傳進瞭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楸瑛完全不知道,在劉輝向前踏出一步之前,是隔瞭很長一段時間,還是隻是一瞬間的事情。隻有劍的重量一下子從手上消失的感覺深深刻印在心中。
取代瞭離開雙手的劍,楸瑛感覺到有什麼輕輕的東西被放到瞭自己的手掌上。
抬頭一看,隻見那是一塊小小的白色手帕。
因為孤不希望最後看到的是你滿臉汗水的模樣。
劉輝把臉背瞭過去,以生硬的口吻說道。
然後,經過瞭一段很長很長的沉默,然後以很小很小的聲說出瞭這句話:
隨你的便吧。
楸瑛閉上瞭眼睛,仿佛請求寬恕似的,再次垂下瞭頭。
靜蘭也感覺到,這件事終於結束瞭。
※※※※※
劉輝正默不作聲地坐在執務室的椅子上。
即使回到瞭後宮,也已經沒有瞭那位溫柔的首席女官來安慰自己。當然,楸瑛也不在。
門扉被打開,靜蘭扶著悠舜走瞭進來。
聽著那喀、喀的腳步聲,劉輝閉上瞭眼睛。低聲說道:
我可不需要安慰啊。
悠舜微笑道:那麼,您想要什麼呢?
藍楸瑛。
那就讓我來實現您的願望吧,我的陛下。
悠舜所說的話,一直在支持著劉輝。
既然如此,就拼命抓住,不要放棄,一直堅持到最後的最後。用盡一切的方策,作出決斷,獲取勝利。
如果不想失去無法徹底放棄的重要東西的話
沒問題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您身邊。我還有小姐,都一定會。
迷惘是一直都存在的。因為不想受傷,所以過去的自己一直沒有抱有過任何渴望地生存瞭過來。
隻是在府庫的一角,等待著哪個溫柔的人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直到跟秀麗相遇為止,劉輝的世界都狹小得可以放在一個手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不過,現在已經不會再放棄瞭。
悠舜朝廷就拜托你瞭。
明白瞭。
悠舜綻開瞭笑臉。對,自己就是為此而來的。
劉輝已經可以自己去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瞭。
到藍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