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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舊案虐殺,相同的死法

“一大早負責灑掃的仆從發現的,那荷塘裡面結瞭冰,又落瞭雪,你還記得嗎,咱們上次去看的時候,就看到荷塘裡面白茫茫的一片,可今天早上,那荷塘裡面卻是被砸出瞭一個坑,冰面被砸破瞭,劉運同人就飄在冰水上。”

秦霜話語極快,秦莞聽著眉頭皺的更緊,她二人一行朝著荷塘的方向走去,還沒走到跟前便聽到瞭荷塘方向傳來的說話聲。

“拉一把,快——”

“當心點別掉下去瞭——”

秦莞眉頭微皺,快步朝荷塘邊走去。

荷塘正是秦莞和秦霜來過的荷塘,此刻假山一側的荷塘邊上,正圍滿瞭清暉園中的主子下人,龐輔良面色黑沉的站在一旁,龐友德正在指揮下人們打撈劉仁勵的屍體,而秦琰也帶著周懷站在一邊,他二人的表情和龐輔良的一樣暗沉。

“三哥——”秦莞叫瞭一聲秦琰,走到瞭秦琰身邊來。

秦莞眉頭皺著,“這一下我們是真的走不瞭瞭。”

前面死的人是清筠,雖然也是人命案子,卻還不算打緊,可這一次,死的卻是朝廷命官。

而這件案子無論如何都是一定要上稟刑部和大理寺的,不僅如此,隻怕還要遞到聖上面前去,秦琰知道自己一傢人和案子無關,可一旦呈上去的折子上有瞭他的名字,侯府便或多或少和這件案子產生瞭聯系,而聖上到時候會怎麼想,誰都不知道。

秦莞雖然對朝堂之間的諸多權衡爭鬥不那麼瞭解,卻是明白為官之道為臣之道的利害關系,父親從前處理的諸多案子,一旦涉及朝中官員之死,便一定是重中之重。

在這個世道,在朝為官者,的確比尋常老百姓的性命金貴的多。

秦莞瞇瞭瞇眸子,抬眸看向瞭不遠處的龐友德和幾個男仆,他們用長鉤和繩子,已經將荷塘裡的劉仁勵拉扯瞭上來,劉仁勵渾身濕透,衣衫頭發上還有被凍出來的冰凌,那件湖藍色的袍子秦莞見過,正是前幾日劉仁勵穿過的,看他那衣衫齊整的樣子,秦莞無法想象劉仁勵一個年至四十的大男人竟然會掉下荷塘活活將自己淹死。

雖然還未驗屍,可因著清筠之死,所有人對劉仁勵的忽然死亡都存著巨大的疑竇。

而秦莞隻從常理之上想都覺得這不可能是意外或是自殺。

目光一垂,秦莞看向瞭底下的荷塘,這處的荷塘和秦府的荷塘不同,秦府的荷塘之上有木質的廊橋,荷塘裡面的水不深,甚至還能看到凋敗的荷葉,而清暉園的荷塘不僅深,且距離岸邊有二尺高的距離,荷塘四周皆是巖壁,而岸上還有圍欄,怎麼想,劉仁勵都絕不可能自己翻過圍欄掉下去淹死。

當然,劉仁勵不一定是淹死的。

北方的冬日積雪不化,且許是秋日裡荷塘裡的枯葉蓮藕全都被挖瞭出來,是以秦莞前次來的時候看到的隻是荷塘面上一層潔白整齊的雪地,有如一塊上好的純白色的絲絨一般鋪蓋在荷塘之上,而此刻,荷塘完整的絲絨被砸開瞭一個口子,底下冰冷的泥水冒瞭上來,將那黑黝黝的一塊破洞周圍也沾濕。

秦莞又一看,那破口在這片荷塘的正北方向。

龐輔良就站在西北方向,見劉仁勵被撈瞭上來,他急忙走到瞭劉仁勵身邊去,龐友德搖瞭搖頭,“老爺,沒氣瞭……”

龐輔良不知想到什麼眉頭一皺,“知府大人何時來?”

龐友德忙道,“應該快瞭,咱們派出去的人已經出去兩刻鐘瞭。”

這一次龐輔良報官倒是快,死的人是劉仁勵,是朝廷命官,他果然不敢耽誤半分。

“好,別的什麼都不做,等,等汪知府來……”

龐輔良神情有幾分格外的沉重,說著看瞭一眼秦琰這邊,秦琰適時的上前,看瞭一眼面色青白一片的劉仁勵眼神微沉,“龐公府上有幾分邪性。”

龐輔良一臉的苦澀,“從前好好地,今次卻……”

說著又道,“昨天晚上我還和劉兄說過話,後來他先回瞭院子,我這邊等汪知府離開便也歇瞭下來,可沒想到……”

秦琰嘆瞭口氣,“讓汪知府好好查一查吧,若是不查出個所以然來,這府上龐公自己住著也不放心……”

“正是如此,好端端的,劉兄……”

龐輔良語聲澀然,是委實不知道該說什麼瞭,好端端的清筠死瞭,清暉園之後便被知府府衙盯瞭上,惹上這樣的事本就影響名聲,更別說一個朝廷命官死在瞭自己的府上。

龐輔良看著劉仁勵雙眸緊閉的臉,眼底一片陳雜的幽深。

秦莞跟著秦琰走瞭兩步,遠遠的看上去,隻見劉仁勵面色青白的厲害,一看便是在冷水之中浸泡瞭多時,她未驗屍,不能確定劉仁勵具體死在什麼時候,可光是看那皮膚之上的褶皺便知多半是死在深夜之時。

大晚上的,劉仁勵自己跑出來?然後一頭栽在瞭池子裡?

秦莞搖瞭搖頭,更確定瞭此事必有蹊蹺,目光一轉,秦莞忽然看到瞭幾道略顯拘謹的身影出現在瞭人群外圍,那是幾個年紀相仿的姑娘,每一個都是雙十之齡的樣子,而其中的一個,秦莞卻看著十分面熟,她想瞭一瞬,忽的恍然。

心思一定,秦莞朝著那人走瞭過去——

“清瀾姑娘?”

秦莞輕喚瞭一聲,正看著劉仁勵方向的清瀾頓時轉過瞭頭來。

看到秦莞,清瀾先是一愣,繼而也想起什麼似的反應過來,福瞭福身,“秦姑娘。”

秦莞面露幾分訝色,那一日在戲臺之後,燕遲並沒有介紹她的身份,她怎麼知道她姓秦?

似乎看出瞭秦莞所想,清瀾彎瞭彎唇道,“大傢都知道府上住著京城忠勇候幾兄妹。”

秦莞點點頭,又上下打量瞭她一瞬,“瞧著倒是還好,那一日見姑娘神色堅毅,我便想過清璃師父的事和你並無幹系,奈何當時證據確鑿。”

清瀾苦笑瞭一下,“我這個性子執拗,不是自己幹的是斷然不會認的,幸好後來知府大人明察秋毫。”

清瀾自然不知汪懷宇的明察秋毫來自於秦莞,秦莞也沒有說的打算,她隻看著清瀾道,“你可知道府中還有一位你們的老班主出事瞭?”

清瀾點頭,“自然是知道的,我們班子的人住在後面,尋常不敢上前,隻因為說今日前面又出瞭事,這才未忍住好奇之心。”

頓瞭頓,清瀾又道,“您說的那位老班主論起來我要叫師祖,當年我剛被師父收下的時候師祖正好快要隱退,見她的機會並不多,後來隻在豫州見過兩回。”

許是見秦莞面善,清瀾便忍不住說的多瞭些。

秦莞眉頭微揚,“豫州?你們常在豫州見面嗎?”

秦莞有心多問清瀾一些,便朝一旁走瞭幾步,清瀾見狀便跟上來道,“倒也不是,每年都有一次罷瞭,就是在清暉園,龐老爺十分捧雙清班的場,聽說是在師祖那時候就有的情誼,我們每年年末龐老爺都會包場,我們來的時候師祖有時候也來,她帶著師父,和龐老爺,還有劉運同一起小聚一番。”

“劉運同每年也來?”

清瀾搖頭,“並非每年,但是中間有過三四次。”

秦莞的眉頭便是一皺,“這三年有過嗎?”

清瀾想瞭想,“沒有,最近也是在三年之前瞭。”

劉仁勵在兩湖做鹽運使三年未回京城自然是說得通的,隻是之前劉仁勵也都是在東邊做官,每次年末的時候大老遠的跑到豫州來?

這幾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的關系。

“你有沒有聽說過你那位師叔祖的事?”

這話剛問出來,清瀾的面色便有幾分作難,好像有什麼事不方便說似的。

秦莞彎唇,“沒關系的,不方便說也不打緊。”

清瀾忙搖頭,“不是,不是不方便,隻是師父她似乎不太喜歡那位師叔祖……”

秦莞揚瞭揚眉頭,清瀾語聲微低道,“不怕秦姑娘笑話,雙清班隻有第一代的兩位班主是真的情同姐妹,此後傳下來,少不得分瞭派系有瞭爭鬥,我們小一輩的本來和那位師叔祖不熟悉的,可那位師叔祖是班子裡第一個放棄班主之位出去嫁人的,所以難免的就有人議論起,可師父不喜歡那位師叔祖,隻言那位師叔祖乃是班內的叛徒,並不讓我們說起。”

清瀾這麼說倒也有幾分道理,若清璃真的以雙清班為信仰,隻怕是不喜歡離開雙清班嫁人的清曦,秦莞點瞭點頭,“那你們知道你那位師叔祖出事瞭嗎?”

清瀾猶豫一瞬點頭,“知道……”

見清瀾神色猶豫,秦莞便道,“怎麼瞭?”

清瀾想瞭想,“很早的時候,聽師父和師祖提起過,當時沒聽的太清,隻記得師祖不許師父提起師叔祖出事的事,似乎她們師徒都不喜歡那位師叔祖。”

秦莞將清瀾這話留瞭個心,又道,“你可知道你師祖還有什麼故人在?”

清瀾微訝,“昨夜知府大人也問過這個問題。”

秦莞彎唇,清瀾便道,“我不知道的,我畢竟和師祖隔瞭一輩,何況進瞭戲班子的,尋常都是苦出身的,便是我傢中也沒人瞭,師祖那一輩的,除瞭那位師叔祖,便隻有一個那位師叔祖的徒弟可能認識我師祖,不過當年師叔祖離開班子,也帶著她的徒弟走瞭,後來就再沒有音訊,直到聽說師叔祖一傢人出事。”

秦莞心底微疑,昨日隻聽燕遲說瞭清曦一傢出事,倒是沒有提起清曦的徒弟,秦莞又留瞭個心,打算燕遲來瞭再問上一問。

正這麼想著,一陣嘈雜聲響瞭起來,秦莞回身一看,便見南邊的來路之上汪懷宇帶著府中衙差大步走瞭過來,而在衙差之後,燕遲和燕離一前一後走著,燕離不知在說什麼,燕遲一邊聽著他說話一邊放慢瞭步子——

“知府大人,您可算來瞭。”

龐輔良快步迎上來,“您看看,這可如何是好?”

汪懷宇早知道劉仁勵出瞭事,可等過來親眼看到之時心底還是有兩分震顫,劉仁勵死瞭,死在龐府之中,也死在瞭他管轄的豫州城中。

“怎麼發現的?”汪懷宇攥緊瞭拳頭。

龐輔良看瞭一眼龐友德,龐友德連忙上前道,“早上負責打掃的幾個仆從從這裡路過的時候發現的。”

汪懷宇走上前去看瞭看劉仁勵的屍體,又轉身看荷塘。

“發現的時候劉大人是什麼樣的?”

“是面朝下趴著的,整個人都快被凍住瞭,後來叫瞭人,老爺也來瞭,我們便鉤子和繩子將劉大人拉瞭上來,早就沒氣瞭。”

汪懷宇眉頭一皺,“旁邊可有什麼可疑的人?”

“沒有的,那時候天還沒有大亮。”

汪懷宇深吸口氣,有些著急又有些氣惱,清筠的案子還沒個眉目,這一轉眼劉仁勵又死瞭,清筠的案子不必著急破,可這劉仁勵一死,朝堂之上的許多目光都會落在這裡,十天半月也就罷瞭,若是一直破不瞭,他今年的政績考評可是要大打折扣。

問話間,燕遲和燕離一起走瞭過來,周圍圍觀之人齊齊行禮,燕遲擺瞭擺手走到瞭劉仁勵身邊,他的面色有幾分格外的沉凝,待看瞭劉仁勵一瞬之後道,“驗屍,不一定是淹死的,得驗過之後才知道。”

汪懷宇忙道,“可是府衙的仵作還未回來。”

燕遲轉身,目光在人群之中準確的捕捉到瞭秦莞的身影。

汪懷宇跟著燕遲看過來,苦笑道,“隻能找九姑娘幫忙瞭。”

秦莞便朝燕遲走來,燕遲溫聲道,“知府府衙的仵作還沒回來,隻怕還得讓你幫忙。”

秦莞點點頭,“義不容辭,在哪裡驗?”

周圍圍看的人一聽這話頓時滿是詫異的看著秦莞,汪懷宇不耐煩的看瞭周圍人一眼,“這裡的所有人,都給我帶下去,待會兒一個個的問話。”

說著語氣一軟,“給九姑娘尋個空屋?”

秦莞頷首,汪懷宇便極快的看向一邊的龐友德,“找個空屋子,將屍體搬過去。”

燕遲看著秦莞道,“可要剖驗?”

秦莞搖瞭搖頭,“若隻看死因,便不必。”

二人簡單說瞭幾句,很快,空屋子準備好瞭,劉仁勵的屍體也被抬瞭過去,衙差們自去詢問下人們,而燕遲和汪懷宇一起跟進瞭屋子裡,燕離躍躍欲試的在門口猶豫著,燕遲看瞭他一眼,二話不說的將門關瞭上。

燕離在外面“咿咿呀呀”的喊瞭幾聲,卻沒勇氣推開門。

上次他聞到那腐臭之味就差點吐出來,更別說站在秦莞跟前看她驗屍,萬一又有什麼畫面氣味超出瞭他的認知,他可能得失態……

屋子裡,秦莞將袖子挽起,已開始動手解劉仁勵的衣裳。

上一次驗屍是驗女子,可這一次驗的卻是男人,不僅是男屍,且還是新鮮的男屍,因為冷水浸泡,劉仁勵身上除瞭有些青白之外,連屍斑都沒出現多少,因此衣衫一解開,就幾乎是一具正常的男人軀體的樣子……

汪懷宇從未見過女仵作驗屍,因此還有些擔心秦莞面對男屍不好下手,可見秦莞三下五除二就將劉仁勵剝的精光,不由下意識瞪大瞭眸子,他自己看著劉仁勵的身體自然不會覺得尷尬,可因為秦莞在此,他不知怎麼就覺得有些不自在,偏生秦莞自己卻是一臉的沉穩冷肅之色,汪懷宇看著秦莞的模樣心中再一次的咋舌。

前次剖驗清筠,不僅將人開膛剖肚,連胃裡的東西都取瞭出來,場面不可謂不血腥,而這一次驗男屍,場面不可謂不尷尬,可秦莞的目光如同再看一樣器物似的謹慎而細致,據他所知,秦莞過瞭年也才十七歲,她小小年紀,是怎麼做到如此沉穩若定的!

劉仁勵被放在瞭長案之上,秦莞先褪下瞭他的衣衫,然後便看他身上有無外傷,她一邊細致的檢查,燕遲站在一旁開瞭口,“汪大人可查到瞭清筠師姐的消息?”

汪懷宇猛地回過神來,“她師姐?哦,查到瞭查到瞭,正打算今天就和殿下說呢,下官得瞭一個壞消息,清筠的師姐早在十五年前便死瞭,且……還是死在一樁大案之上的,十五年前西邊孟縣的黃金大劫案不知道殿下可有聽過?那個時候西邊備戰,那些黃金本是軍餉,當時……當時就是朔西軍和北府軍在西邊,睿親王是當時的朔西軍主帥!”

燕遲點點頭,“還有呢?”

汪懷宇一訝,“就這樣瞭啊,清筠的師姐死瞭,這條路咱們走不通瞭。”

“汪大人可查到瞭清筠的師姐如何死的?”

燕遲這一問立刻難倒瞭汪懷宇,汪懷宇面露難色,“這個下官還沒來得及查,不過下官依稀記得是有一場大火……”

“不是大火。”燕遲語聲微沉,說著,看向瞭秦莞,“先等九姑娘驗完。”

秦莞正在驗屍,燕遲顯然想等秦莞驗屍完瞭一起聽他接下來要說的消息。

而這邊廂秦莞已極快的將最為關鍵的信息都得到瞭,“劉運同腹部鼓脹,唇齒和咽喉部位有泥沙的顆粒,而其他地方並無致命傷,可以斷定是被溺死。”

話音一落,燕遲雙眸微微一瞇。

秦莞繼續道,“他腹部有一塊青紫淤傷,多半是掉到荷塘冰面上被摔出來的,此外,劉運同的脖頸上,雙手手腕上,皆有一道極細的勒傷,雖然不是致命傷卻也有幾分奇怪,可也不像是被捆綁瞭住……這裡是被如何治傷的我還不知,死亡時間是在昨夜的寅時和卯時之間,除此之外暫未發現什麼,隻不過他身上有兩處舊傷傷疤,年頭很久瞭暫時不做定論。”

致死原因和死亡時間都出來瞭,汪懷宇點點頭看向燕遲,秦莞適才聽到瞭燕遲的話,此時也看著燕遲,“殿下得到什麼線索瞭?”

燕遲肅容道,“今晨得來的消息,當年的黃金大劫案,除瞭當時的五萬兩黃金不翼而飛之外,張將軍一傢皆是被虐殺而死……”

秦莞一訝,汪懷宇也震驚的看向瞭燕遲。

除瞭這消息本身讓他震驚之外,燕遲已經查到瞭當年的案子更叫他意外,燕遲得消息的速度比他快,且早就想到瞭清筠的師姐,他當下覺得有幾分慚愧。

“虐殺?!”秦莞隻以為清曦一傢都死在瞭大火之中。

燕遲頷首,“這案子的卷宗在豫州以北的雲州放著的,那邊是飛鴿傳書送的消息,所言並不詳盡,可大概是有數的,清曦當時離開之時帶走瞭自己的徒弟,嫁給張將軍之後又生下瞭一兒一女,最後一傢人的屍體雖然在火場之中被找到,可並未燒的面無全非,他們一傢人,清曦是被人活活勒死的,一兒一女則是被溺死,張將軍乃是中箭而死,而清曦的那個徒弟沒有說明,多半是被大火燒死。”

秦莞還想著問燕遲清曦的徒弟下落如何,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

既然是劫財,為何要虐殺?

這麼想著,秦莞腦海之中忽然閃過一道電光,“等等,你說,一個被勒死,兩個被溺死,還有一個中箭而死?!”

秦莞站在劉仁勵的屍體旁邊,那屍體不叫她覺得害怕,卻是燕遲這個消息讓她背脊一陣一陣的發涼,“清筠是上吊而死,等同於被勒死,而劉運同正是被溺死的,還有清璃……清璃不正好是中箭而死的嗎?”

燕遲面色暗沉並無意外,顯然他收到消息的時候便想到瞭,和燕遲想必,一邊的汪懷宇就要意外的多瞭,“九姑娘的意思是……意思是這兩個案子有關聯?”

秦莞瞇眸,轉而看向瞭燕遲,“我記得殿下說過,當年那黃金大劫案之前,押送軍餉的主將用瞭調虎離山之計,彼時我還問殿下是否是有人將消息走漏,可眼下我卻生出瞭另外一種推測,會不會是有人借著和押送人之間的親屬故舊關系,打探到瞭調虎離山的消息?而後更借用瞭這等關系,在他們毫無防備之下謀財害命,隨行的還有扮作傢丁的士兵,最後全都死在瞭驛站之中,若是盜匪大肆來襲,不可能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燕遲眼底暗芒簇閃,很顯然他也和秦莞想的一樣。

汪懷宇看看秦莞,再看看燕遲,眸子直瞪的猶如銅鈴一般……

死一個清筠,又死一個身為朝廷命官的劉仁勵,如今竟然連十五年前一直未破的疑案都牽扯瞭出來?無形之中,仿佛有一座大山壓在瞭汪懷宇的肩頭,如果九姑娘說的是真的,那這個案子可是瞭不得瞭,如果他將那黃金大劫案破瞭,豈非……

汪懷宇眼底又是遲疑又是興奮的,深吸瞭口氣道,“九姑娘說的有道理,此前我們以為清璃的死可能是意外,可現在三個人的死放在一起,不可能剛好和十五年前的這樁案子死法一致,這麼看起來,倒像是有人回來報仇一般。”

這麼一說,汪懷宇自己也信瞭這個推論,“一定!一定是這樣!不然好端端的怎麼清筠一來就死瞭,且下官之前也覺得龐老爺還有清筠和劉運同之間的關系有些怪異,如今想來,他們之中會不會有人和當年的事有關系?”

燕遲看著汪懷宇,“清筠和龐輔良,還有劉仁勵,他們三人都是定州人。”

汪懷宇心中又是一訝,“殿下竟然都查到瞭,下官真是自嘆弗如……既然都是定州人,那距離孟州就更近瞭,當年押送軍餉的事雖然是個秘密,可其實從京城過來,到瞭定州境內大傢也都知道瞭,這麼說來,可能性就更大瞭。”

燕遲語聲沉定道,“這是一個方向,汪知府原本怎麼查的就繼續怎麼查,暫時不要暴露我們想到瞭當年的案子,如果真的和當年的案子有關,那一定是知道當年內情的人回來報仇瞭,暗地裡,我們還要防范兇手下一步要做什麼。”

汪懷宇忙應聲,而這一次他的反應也極快,“十五年前的案子一共有四種死法,眼下見瞭三種,那最後一種就是放火瞭,兇手下一步會不會放火?”

汪懷宇看看燕遲看看秦莞,秦莞和燕遲也對視一眼,燕遲頷首,“的確有這個可能,且這件事若真有牽扯,多半是和龐輔良有牽扯,兇手下一步的目標極有可能是他。”

汪懷宇本覺得這案子牽扯眾多難上加難瞭,可看到秦莞和燕遲在此,他心中莫名生出瞭一股子意氣來,他眼珠兒一轉道,“對瞭,如果龐輔良當真和從前的案子有關系,那事情發展到現在,他自己會不會也發覺瞭不對勁?他自己會不會防范?”

燕遲面色松快瞭兩分,“汪知府可以試一試。”

汪懷宇想瞭片刻,“好,下官知道該怎麼做瞭……”

……

……

屋門一開,汪懷宇從內大步走瞭出來,他一出來,燕離立刻上前道,“汪知府,如何?”

屋子外面等著龐輔良和龐友德,秦琰也在,燕離這麼一問,其他三人都看向瞭汪懷宇,汪懷宇一臉的沉痛,“劉運同的確是被溺死的,眼下得去查證,看他是自己跌下去的還是被人推下去的還是別的什麼法子,不過,劉運同好端端也不可能跌下去。”

不光是汪懷宇這麼想,其他人都是這麼想,這案子多半是謀殺。

“太奇怪瞭,清筠死瞭也就罷瞭,就當做是有人和她有仇,可劉運同怎麼也死瞭?誰和他有仇不成?龐傢這府裡就這麼多人……”

燕離疑惑的說著,轉而看向瞭龐輔良,龐輔良是宅子的主人,按理來說宅子裡他最方便做些什麼不為人知之事,可另外一方面,他幹嘛要在自傢殺人?

見燕離有些懷疑的看著自己,龐輔良隻得苦笑,“殿下,小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從前這宅子安安生生的,可怎麼忽然就……”

汪懷宇上前一步,“等案子破瞭,龐老爺可真要請師傅入府來去去晦氣,如今一連死瞭三個人,且死法各有不同,可真是……”

龐輔良一愣,“死瞭三個人?”

“清璃啊。”汪懷宇皺眉道,“本來以為清璃可能是意外,可昨天晚上又發現瞭新的線索,清璃極有可能是被害的。”說著汪懷宇古怪的看瞭龐輔良一眼,“清璃雖然不是死在清暉園的,可也是住在清暉園的,龐老爺好好想想吧。”

龐輔良頓時愣住瞭似的沒接上話。

汪懷宇看瞭他兩瞬,“走吧,去劉運同住的地方看看。”

外面汪懷宇說的話燕遲盡數聽到瞭,他一時之間對這個五大三粗的知府生瞭兩分好感來,秦莞正在一角的水盆凈手,聞言也道瞭一句,“汪大人很是聰明。”

燕遲哼笑瞭一下,“到瞭這個位置,自然聰明。”

屋門大開著,燕離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竄進來,燕遲便隻能看著秦莞,秦莞凈瞭手,一轉身便對上燕遲幽深卻又亮著一簇火的眸子,她一愣,心中當即漏跳瞭一拍,二人正四目相對著,門口忽然一道影子一閃,卻是秦琰走瞭進來。

“九妹妹,你怎麼瞭?”

秦莞不動聲色的拂瞭拂手,“剛凈完手。”

燕遲不著痕跡的轉身朝門口走去,秦莞便也跟瞭上,出瞭門,燕離立刻上前來,又上上下下的打量秦莞,秦莞見他如此不由有幾分疑惑,“怎麼瞭殿下?”

燕離長長的嘆瞭口氣,“九姑娘真是叫人嘆為觀止。”

秦莞失笑,“讓殿下見笑瞭。”

“不見笑不見笑。”燕離一副想圍著秦莞轉一圈的樣子,“我隻是好奇,九姑娘是怎樣練的這樣出神入化的醫術,竟然還能幫著驗屍?”

秦莞彎唇,“殿下莫非想學醫?”

燕離眸光一轉,“你別說還真有這個打算,九姑娘可要收個徒弟?”

秦莞隻想把燕離的好奇心帶過去,畢竟越是靠近京城,“沈毅”二字就越是禁忌,然而聽到燕離說起收徒弟,她也隻得苦笑,“民女怎敢……”

燕離正來瞭興致,還想逗逗秦莞,冷不防的,一道頗有壓力的視線落在瞭他身上,燕離輕咳一聲,急忙收住瞭接下來的話,又話鋒一轉道,“汪大人去劉運同住的院子查探瞭,你們可要一起過去看看?”

燕離說的“你們”,自然指的是秦莞和秦琰還有秦霜。

秦琰點點頭,又道,“也好,還不知汪知府是否要問我們些什麼?”

如此,燕遲吩咐瞭衙門衙差守著劉仁勵的屍體,便帶著秦莞幾個一起朝著劉仁勵的院子而去,汪懷宇先行一步,此刻已經進瞭劉仁勵的屋子,燕遲和秦莞過來的時候,正聽到汪懷宇在問龐輔良。

“劉運同要準備走,龐老爺卻不知道?”

龐輔良苦笑道,“劉兄的確說過打算離開的話,卻沒說具體哪一日離開……”

汪懷宇皺眉,“他正準備要走,卻死在瞭荷塘裡?還有,這在你院子外面找到的包袱如何解釋?”

說著聽到腳步聲,汪懷宇一回頭看到燕遲進來,便指著屋子裡的包袱道,“殿下看,劉大人將包袱都準備好瞭,似乎是打算近一兩日就要走的,不過這包袱是適才在龐老爺的院子外面撿到的……查驗過瞭,裡面劉大人的印信都在,是劉大人的包袱不錯。”

龐輔良無奈苦笑,“知府大人,我昨天晚上一夜都在自己的院子裡歇著,今天早上才出來的,根本就沒有見過劉兄,這包袱我是當真不知。”

汪懷宇似笑非笑一瞬,“難道他是自己偷偷要跑?然後路上掉瞭包袱也不知道?”

汪懷宇正說著,燕離忽然道,“這是什麼?”

剛進門就看到包袱的燕離第一個上前來查看包袱之中的東西,看來看去,燕離發現瞭一個圓形的卷軸,說是卷軸,卻又像一個竹筒,他拿起來給眾人看,然後也不知按到瞭什麼,那竹筒的蓋子忽然開瞭,嘩啦啦的,一疊什麼紙從裡面掉瞭下來。

眾人一看,皆是大跌眼鏡。

那竹筒裡面掉出來的,竟然是一大把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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