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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母女離別,公主傳話

第406章

“公主殿下,皇上讓您進去。”

袁慶站在崇政殿門口,笑瞇瞇的看著燕蓁,不管皇後和太子如何,袁慶這位大內總管從不表露任何望風而動的心思,尤其面對這位皇帝唯一的公主,他就更和藹可親瞭。

燕蓁似乎有些緊張,袁慶說完這話,她深深的吸瞭一口氣,又小聲的問袁慶,“父皇現在心情怎麼樣?”

袁慶微微一笑,“皇上現在心情不錯,您放心。”

燕蓁拂瞭拂自己宮裙上的褶皺,這才定瞭定神進瞭禦書房。

這地方她從前來的就極少,後來更是來的少瞭,且她也已經有好久沒來看過自己的父皇瞭。

燕蓁沒走幾步就看到瞭書案之後的燕淮,燕淮坐在赤金打造的敞椅之內,整個人顯得十分偉岸高大,書案之上堆著如山的折子,燕淮的眉眼之間略有兩分疲憊,燕蓁又是崇敬又是敬服的看著燕淮,恭恭敬敬的行瞭一個禮。

“蓁兒拜見父皇——”

燕淮唇角牽瞭牽,“起來吧,今日怎麼知道找父皇瞭?”

燕蓁強自笑一下,仔細的觀察瞭燕淮片刻,見燕淮是真的心境不錯方才徹底的松瞭口氣。

她抿唇片刻道,“父皇當真要讓蓁兒嫁去北魏嗎?”

這是早早就定下的,燕蓁又拿出來問,不過是找個借口先和燕淮撒個嬌,果然燕淮嘆瞭口氣,“又反悔瞭?”

燕蓁低著頭,囁喏道,“本來蓁兒就是被母後逼著嫁去北魏的。”

燕淮有些無奈的樣子,“拓跋弘的確是個不錯的夫君人選,你這次出嫁,除瞭有些遠以外,別的都無可挑剔。”

燕蓁抬起頭來,眼巴巴望著燕淮,“父皇就這麼舍得女兒嗎?”

燕淮被燕蓁的話問的微微一愣,隨後眼底浮起幾分柔情,“父皇舍不得你,可女兒傢都是要出嫁的,父皇隻負責給你選一個不會傷害你的,隻對你好的夫君,難道父皇能把你留在身邊一輩子不成?”

燕淮溫柔的話勾起瞭燕蓁心底的委屈,眼眶頓時紅瞭,她又上前兩步,距離燕淮更近瞭些,“為何母後說要將蓁兒遠嫁的時候,父皇並未反對呢?”

燕淮的確是沒有反對的,在這件事上,他給瞭趙淑華足夠的權力。

燕淮看瞭燕蓁片刻,眼底情緒一時有些復雜,“因為朕知道你母後是為瞭你好。”

燕蓁瞪大瞭眸子,一時有些難以置信,秦朝羽這樣說就算瞭,為什麼連自己的父皇都這樣說!

自己父皇母後的關系並不算好,如今母後更被父皇關瞭起來,她以為燕淮會指責趙淑華的專制,可沒想到燕淮竟然說出瞭這麼一句話,燕蓁欲言又止一瞬,“可是蓁兒還是舍不得父皇和母後。”

燕淮嘆息,“那你現在想怎麼辦呢?”

燕蓁低頭,聲音帶著幾分委屈幾分賭氣的意味,“蓁兒現在想悔婚還來得及嗎?”

燕淮又嘆瞭口氣,“你覺得呢?”

燕蓁也知道不能瞭,她抬眸紅著眼睛望著燕淮,“等蓁兒嫁去瞭北魏,就見不到父皇和母後瞭。”

雖說可以回來省親,可是大周和北魏千裡之遙,就燕蓁知道的,但凡是遠嫁去別國的公主,就沒有一個後面再回來的,聽著燕蓁這話,燕淮安撫道,“雖說從北魏回來很難,可到時候也不是不行,隻要你在北魏過的好,朕和你母後就放心瞭,有機會,我們也會派人去北魏看你。”

“派太子哥哥去看我嗎?”

燕蓁順口就是一問,燕淮點瞭點頭,“也不是不可以。”

這話一落,燕蓁的表情就變瞭,除非是最近幾年排燕徹去北魏,再往後,燕徹是要成為皇帝的人,他怎麼可能親自去北魏看自己呢?而現在自己的父皇絲毫沒有顧忌這一點,是為瞭安撫自己隨口答應,還是說他已經不打算讓哥哥做太子瞭?

“父皇……”燕蓁上前一步,雙手撐在瞭禦案的桌沿上,“蓁兒想見母後一面可以嗎?”

燕淮看著燕蓁,他的面上仍然有父親的溫柔,可一瞬間,燕蓁卻覺得自己身上冷汗都要下來瞭,很顯然,她的這個請求在燕淮的預料之外,他幾乎一眼就看透瞭她的想法。

然而燕蓁知道自己不能退縮,她殷切的望著燕淮,整個人顯得坦蕩無害。

燕淮嘆瞭口氣,“你原諒你母後瞭?”

燕蓁唇角緊抿著,垂頭喪氣的道,“沒有,可是……可是我的婚期近瞭,我不想走之前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連您也說母後是為瞭我好,我自然沒有像此前那般嫉恨母後瞭。”

燕淮唇角彎瞭彎,似乎有一絲妥協,“你母後犯瞭錯,如今本不該見人的,可你說的也有道理,臨走之前,你應該見你母後一面,父皇準瞭,你待會兒就去見她吧,可以多待一會兒。”

燕蓁立時大喜,雙眸也燦亮一片,想到秦朝羽的話,她連忙道,“我能不能讓……”

“你自己去便可。”燕淮斷瞭燕蓁的話,目光仍然溫潤,語氣卻不容置疑。

燕蓁眼瞳微顫,連忙不敢再說,她訥訥點頭,“好,蓁兒知道瞭。”

燕淮揚瞭揚下頜,“去吧,你們母女兩多說一會兒話。”

燕蓁請求的目的達到瞭,可不知怎麼她心底卻一點都雀躍不起來,燕淮即便有對她的縱容,可他卻又有明顯的底線,且絲毫不容置疑,燕蓁心中有些發虛,恭敬的行瞭禮之後方才轉身退瞭出去。

袁慶得瞭燕淮的命令,親自陪著燕蓁去坤寧宮。

坤寧宮之外,負責禁衛軍守衛的人正是趙禹,忽然看到燕蓁竟然出現瞭,趙禹頓時愣瞭住。

然而燕蓁冷著臉,卻好似沒有看到他似的,燕蓁身後的袁慶笑著道,“皇上下瞭令,讓公主殿下進去和皇後娘娘說會兒話,趙統領,放行吧。”

趙禹深深的看瞭燕蓁一眼,點瞭點頭。

禁衛軍們散開,燕蓁獨自一人目不斜視的進瞭坤寧宮。

趙禹的目光落在燕蓁身上,半晌嘆瞭口氣。

燕蓁心底其實十分不是滋味,和趙禹雖說沒有什麼海誓山盟,也不至於情深義重到非他不可,可到底趙禹是她這輩子第一個動瞭少女心思的人,到底還是不一樣,然而她都是快要出嫁的人瞭,和趙禹也再沒有可能,趙禹再如何少年英傑,又如何和自己的父皇和母後抗衡呢?!

燕蓁嘆瞭口氣,快步到瞭坤寧宮正殿。

……

……

連日的禁足讓趙淑華的面色越來越沉暗。

被禁足三兩日的時候她不慌不亂,五六日也隻是有些懷疑,可如今她已經被禁足小半月,這無疑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信號,雲雁在旁看著,隻覺得這麼多年來,還從未見到皇後娘娘這樣焦急過。

“皇後娘娘,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您要不要想法子見見皇上……”

見皇上?!趙淑華微微冷笑一聲,“見他也沒有用的,我猜太子已經出事瞭。”

雲雁面色幾變,“怎會,去歲的事沒有牽連到太子殿下。”

趙淑華搖瞭搖頭,面上的神色萬分復雜,去歲的事雖然沒有牽連到太子,可是隻要燕淮想尋燕徹的錯處,卻還是太簡單瞭,朝堂之上勢力盤根錯節,但凡是在職的官員,極少有身傢完全清白的,自從燕徹成為儲君之後,朝堂之上來投靠他的人不少,燕徹便是再公正嚴明也不可能避免手下人出錯,何況政治這件事本就水至清則無魚。

趙淑華一顆心隨著連日來的禁足已經沉到瞭谷底,她心底有瞭個隱隱的猜測,先是不敢置信,可不知想到瞭什麼,她面上的冷笑越來越濃,沒有不可能,那個人的手段心性,萬事皆有可能!

趙淑華垂眸沉思起來,這幾日她沒有一夜睡好過的,此刻眼下已經有瞭一片青黑的陰影,可如今這個局勢,她被困在這一方小小的坤寧宮之中,簡直無計可施,而沒到最後一步,她也不會亮出自己的底牌。

那麼到底有沒有到最後一刻呢,那個人到底做瞭什麼打算?

趙淑華不得而知,卻絕對不敢再抱著僥幸,“先等等,我們在坤寧宮裡面不能做什麼,可外面有太子和蓁兒,他們一定知道不能再等下去瞭。”

雲雁點瞭點頭,頗有幾分擔心的道,“娘娘,難道說……”

趙淑華嘲諷的笑瞭下,點頭,“可能咱們的大限要到瞭!”

雲雁聽著這話,直被嚇得眼瞳一縮,“這……這不至於吧,那晉王侍衛就隻是一個小嘍囉,就算真是被您處決的,又怎麼能影響那麼大呢?再說晉王的死和咱們無關,當初您分明是想救晉王的!”

趙淑華聽的苦笑連連,“可有誰會相信呢?”

雲雁面色幾變,心底浮起兩分苦悶,是啊,沒有人會相信。

趙淑華冷眸微瞇,眼底閃出瞭幾分銳利的鋒芒,“也並非不至於,徹兒不是皇上心中最好的人選。”

雲雁一聽這話,心底更是膽戰心驚,她是皇後最親信的侍婢,燕徹等同於她的少主子,一年之前燕徹被冊立為太子,這幾戶是順理成章的事,雲雁以為,就連皇上都是這樣想的,燕徹做為嫡出的,雖然並非長子,可不論是品性還是能力都是儲君的第一位人選,為什麼皇後今日卻能說出燕徹並非皇上最好選擇的話呢?!

雲雁心底的不安越來越重,“皇後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趙淑華卻淡淡的閉上瞭眸子,“這一日總是要來的,我本以為還要過幾年,可沒想到皇上開始著急瞭,燕徹和成王,都不是最好的人選,皇上的目光早就看向別的地方瞭。”

雲雁聽的雲裡霧裡,“皇上正值壯年,難道是害怕太子殿下的權力過大?”

趙淑華又搖瞭搖頭,不知想到什麼,她忽然睜開眸子道,“太奇怪瞭,我仍然沒有想通宋希聞的屍體怎麼會出現在晉王府的後院之中,若非如此,皇上隻怕找不到機會禁足我,後面也不會有這些事瞭。”

雲雁跟瞭趙淑華二十年,去歲的事她算是最清楚的人之一,這話一出,雲雁立刻道,“皇後娘娘,是不是有人知道瞭去年的事?宋希聞的屍體被人移到瞭晉王府?”

趙淑華語聲深長,“自然是被人移走的,死瞭的人不會自己換個地方將自己埋起來。”

可這個人是誰呢?對手在暗,她卻在明,這種感覺實在是太不好瞭。

“去年的事我們做的滴水不漏,絕不會出這樣的岔子,走漏風聲的人是誰?”

雲雁皺眉道,“知道這件事的,最清楚的便是康公公和朱公公瞭,他二人私下裡也十分交好……”

趙淑華仍然皺著眉頭,“這不可能,他們兩個對我忠心耿耿。”

這話一出,趙淑華自己卻也有些不確定瞭,康博文和朱於成的確是她一手提拔上來的,然而這兩個人都離開她的視線太遠瞭,因為信任,她這些年來從沒有監視過他們兩人,這二人有沒有可能背叛自己,或者被新的人收買,這些趙淑華都不知道,趙淑華皺眉嘆瞭口氣,“他們死的時候都沒有猶豫,我猜他們不會叛我。”

雲雁唇角緊緊抿著,“娘娘,若您猜到瞭皇上的想法,那咱們怎麼辦呢?”

趙淑華的眸子一冷,整個人身上的氣勢都變得肅殺起來,看到這樣的趙淑華,雲雁心底一突,皇後是她見過的最為睿智的女子,這麼多年來,無論是和皇帝關系日益淺淡所面臨的後宮威脅,還是燕徹一步一步的成為太子,所有的事盡在皇後的掌握之中,而不管是在什麼時候,她都是冷靜的,從容的,無論心底有多少憤怒多少惶恐,她都不會將其表露出來,而當她的對手看到她的這幅姿態,就會相信她有足夠的底氣,一般這個時候,對手早已自動退避瞭,馮齡素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雖然眾所周知馮貴妃最為得寵,可這麼多年來馮齡素卻不敢真的和皇後作對,有怒火便往更低階的妃嬪身上發,得瞭寵愛便翹一翹尾巴,更出格的事卻是從來不敢做,雲雁總以為,以後壽康宮的主人就是自傢主子瞭,並且直到最後一刻,這偌大的皇宮都會在自傢主子的掌控之中,可現在看來是她想的太簡單瞭。

趙淑華眉目凌冽,周身好似帶著烈烈朔風,她的父親是大周的輔國大將軍,她自小就知道如何做一個戰士,如果她是男子,她必定是馳騁疆場攻城略地的統帥,可她偏偏是女子,於是她隻能收斂所有的野心和鋒芒,到瞭這高墻深院的囚籠之中,可即便在這裡禁錮瞭二十年,她心底仍然有沖鋒陷陣決一死戰的悍狠之勇!

“再等兩日,若太子和蓁兒都沒出現,我有法子。”

趙淑華沉吟瞭半晌方才開口,雲雁聽著這話,頓時心中一安。

……

……

趙淑華隻等瞭一日就等到瞭燕蓁,雲雁看到燕蓁的時候簡直要哭瞭,她來不及行禮就轉身跑瞭進來,“皇後娘娘,公主殿下來瞭!公主殿下來瞭——”

趙淑華頓時站起瞭身來,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她連忙坐回瞭遠處,很快,燕蓁進瞭屋子。

多日不見趙淑華,燕蓁第一眼看過去就覺得趙淑華老瞭幾歲,她仍然華服加身,仍然妝容精致,可她背脊挺直的坐在那裡,反而給人一種她強自撐著的感覺,往日的從容和氣勢,如今都黯淡瞭幾分。

燕蓁走上前去,也未行禮,“是太子哥哥和皇嫂讓我來的。”

趙淑華目光深深的看著燕蓁,若是從前,燕蓁早就撲到她懷中來瞭,可如今,她卻連一聲母後都不叫瞭,趙淑華看瞭好一會兒才開口,“他們怎麼說的?外面出瞭何事?”

燕蓁是來辦正事的,就算覺得趙淑華的目光讓她不自在,她還是上前快速道,“出事瞭,西北去查軍糧案的欽差送瞭折子回來,說朔西軍糧的貪腐和張啟德有關系,張啟德如今被下獄瞭,下獄好多天瞭。”

趙淑華聽到“出事瞭”三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心頭一震,再聽說張啟德被下獄,她面上的神色簡直可以用凌厲來形容,震驚,怒意,全都化作瞭凌厲的鋒芒,連放在椅臂上的拳頭走攥瞭起來。

燕蓁被趙淑華的神色所懾,一時愣住,趙淑華卻肅穆的看著她,“繼續說。”

燕蓁點瞭點頭,“張啟德下獄之後朝堂之上就有人開始彈劾太子哥哥,可是太子哥哥應該做瞭安排,沒有實質性的證據,父皇也沒說什麼,可是昨日,禦史臺忽然拿出瞭許多證據,太子哥哥此前保的人都被牽連在內,父皇一看,一氣之下就奪瞭太子哥哥主管吏部和戶部的權力,還讓太子哥哥在東宮思過。”

“有沒有派禁衛軍看守?”

燕蓁點頭,“有,等於是將太子哥哥禁足瞭。”

趙淑華懸著的一顆心落瞭下來,墜入瞭無邊的深淵之中。

如果剛才她心底還報著最後一絲希望,那到瞭這時候,她那最後一絲僥幸都消失瞭。

皇帝想做什麼,她可以確定瞭!

趙淑華的面色十分不好看,燕蓁看的心中惴惴,“母後?”

被燕蓁一叫,趙淑華這才猛然回神,見燕蓁眼底滿是擔心,她不由心頭一軟,“我知道瞭,還有別的事嗎?晉王府的案子有沒有繼續查下去?朝中還有什麼變故嗎?太後那邊怎麼說?”

趙淑華一連問瞭好幾個問題,燕蓁反應瞭片刻才開始答話。

“晉王府的案子沒繼續查下去瞭,成王現在一心想要打垮太子哥哥,何況那案子也查不出別的什麼來瞭,皇祖母那邊還是護著太子哥哥的,昨天皇祖母親自去瞭東宮,她一去,外面的人都忌憚許多,至於朝中,我知道的不是十分清楚,就是……哦對瞭,燕遲又回到瞭刑部,還是做瞭刑部左侍郎。”

趙淑華眉頭緊緊皺著,燕蓁對朝政自然是不敏感的,或許還有很多事她看不出詭異之處瞭,然而光這些消息便已經足夠瞭,她站起身來走到瞭窗邊去,這個時節天氣早就變冷瞭,眼看著今冬的第一場雪就要落下來,趙淑華卻一把推開瞭窗戶,冷風呼嘯而入,連她的鬢發都被吹亂,可她卻顧不上這些瞭。

燕蓁站在趙淑華身後不遠處看著等著,她知道秦朝羽為何讓她來見母後,不管是她,還是太子哥哥,都沒有人可以力挽狂瀾,可是母後可以,她的皇嫂也是個極聰明的人。

燕蓁沉默的等著,她不敢出聲攪擾趙淑華,看著看著,燕蓁忽然看到瞭趙淑華發髻之中現出瞭幾絲銀白,她心頭一震,胸口立刻湧出來幾分酸楚來,她的母後也老瞭。

趙淑華自己卻在拼命的動腦子,事情和她想象的一樣嚴重,甚至比她想的更為艱難,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呢?這麼想著,趙淑華忽然就想到瞭燕遲,她連忙轉身問,“燕遲入瞭刑部之後在做什麼?睿親王府這些日子有出過亂子嗎?”

燕蓁一愣,不明白趙淑華怎麼問起瞭燕遲來,但是還是下意識的道,“沒有,這兩天朝事繁雜,燕遲在刑部衙門行事很是穩妥,沒有什麼紮眼的事,母後問這個做什麼?”

很穩妥?沒什麼紮眼的事?

趙淑華眼底閃過兩分機鋒,唇角愉悅的彎瞭起來。

她忽然有瞭個懷疑,那個在晉王府後院埋屍體的人,會不會是燕遲呢?

晉王府的案子出現的時候,睿親王已經死瞭……

趙淑華做瞭二十年皇後,從小記事開始就經常和皇室眾人打交道,她的機敏和聰慧,總是讓她能輕易的看透人心,別人她或許還不那麼肯定,可燕凜父子她卻看的清楚,燕凜自小在太後身邊長大,心性極其忠正,可這份忠正卻是害瞭他自己,值得慶幸的是,燕遲和他不同。

睿親王的死她並沒有派人詳細查過,可在朔西威風凜凜瞭十多年的睿親王,竟然被一群戎人殺手害死,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有那麼膽子謀劃這一切的人,趙淑華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誰!

她能想到的,燕遲也能想到,在年輕一輩之中,燕遲是她最欣賞的小輩,那就是一匹在朔西寒原之上廝殺長大的狼王,即便他回瞭京城,骨子裡的血性卻是不會變的。

既然燕遲能想到,那他如今的乖覺證明瞭什麼呢?

趙淑華揚唇,“燕遲和秦莞定瞭婚期瞭,他們最近如何?”

燕蓁瞪大瞭眸子,她更為不解瞭!自己母後和太子哥哥的處境已經十分不容易瞭,可是自傢母後為什麼還在過問別人定親的事,難道她想早早思考給人傢送什麼禮物嗎?

“他們……應該還好,我昨日見到瞭秦莞,皇祖母身體不好,秦莞經常入宮給皇祖母看病,昨日皇祖母還帶著她去瞭東宮,她和皇嫂兩個人說瞭些話,表面上倒是看不出什麼來。”

趙淑華點瞭點頭,“燕麒查晉王府案子的時候似乎是帶著秦莞一起的?”

燕蓁弄不清楚這些,隻是道,“秦莞不是會驗屍嗎?應該是一起的……”

趙淑華瞇眸想瞭片刻,“那你出去告訴你皇嫂,等秦莞下一次再來東宮的時候,讓你皇嫂告訴她幾句話。”

燕蓁看著趙淑華,不知道為什麼趙淑華要透過秦朝羽和秦莞傳話,難道不是應該讓她帶話給太子哥哥嗎?

“你讓你皇嫂告訴秦莞,宋希聞的確死在坤寧宮中。”

燕蓁眸子一瞪,有些雲裡霧裡的,現在最要緊的不是張啟德的下獄嗎?

趙淑華沒有理會燕蓁的疑惑,繼續一笑道,“城南安民坊張傢巷裡面住著一個錢大娘,是今年年初才從宮裡出去的,秦莞如果想知道去歲宋希聞的死因,可以去找這個人。”

趙淑華的語氣忽然又從容瞭起來,剛才那些凌厲和焦灼仿佛隻是燕蓁的幻覺。

燕蓁忽然意識到,這些看似沒頭沒腦的事情其實十分緊要,她連忙在口中呢喃瞭兩遍。

見燕蓁如此,趙淑華心知這話是一定能傳出去的,她心底安瞭一分,很快眸色又暗沉瞭下來,略一思忖,趙淑華道,“將這個消息告訴你皇嫂,並告訴她,這件事隻能讓秦莞一個人知道,之後的事你們都不用管,也不要讓她和秦莞見面的次數太多,如果秦莞要追問,隻讓她告誡秦莞行事隱秘便可,因為這牽涉到去歲晉王案。”

燕蓁心底一道一道的波瀾湧過,半晌才點瞭點頭,“那母後,太子哥哥現在要做什麼呢?”

趙淑華深吸口氣,“什麼都不要做,讓他和你皇嫂靜靜等著便可,再告訴他,事情已經到瞭最壞的一步。”

燕蓁面色微變,“母後,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事情到瞭最壞的一步?”

趙淑華側過身子,避開瞭燕蓁疑問的目光,“你告訴你哥哥,他會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燕蓁急切的上前一步,“母後!為什麼不能告訴我,你說事情到瞭最壞的一步,難道說……難道說父皇打算要廢瞭哥哥的太子之位瞭?”

趙淑華沒有第一時間反駁,反而道,“你馬上就要嫁人瞭,這些事你不必管。”

聽到這話,燕蓁就知道自己猜對瞭,她難以接受的搖頭,“可是這怎麼可能呢,這次的事是太子哥哥用錯瞭人,可是太子哥哥自己又沒有犯錯,父皇怎麼可能直接廢黜太子哥哥呢?”

燕蓁搖著頭,眼眶都紅瞭,她雖然懂的不多,可是她也明白,如果燕徹這個時候被廢黜,無異於徹底的失去瞭奪位的機會,他可能被貶斥,可能被趕去某處貧瘠的封地,而自己的母後則要在宮中孤老,燕蓁不敢想象,從小到大,她都知道自己的母後如何尊貴,更認定瞭自己的哥哥會成為未來的帝王……

趙淑華轉過身來,目光疼惜的看著燕蓁,燕蓁忽然道,“母後,您是早就想到瞭這一日,所以才將我送走嗎?”

趙淑華眼底波光一閃也顯出瞭淚意,燕蓁則一下哭瞭起來,“可是母後,這是為什麼呢?您為什麼那麼早就要讓我嫁去北魏,是不是您和父皇之間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趙淑華忍不住的走上前,一把將燕蓁摟入瞭懷中,燕蓁也抱住趙淑華,這忽然而來的惶恐讓她不知所措,而趙淑華的懷抱此刻就猶如一方港灣,可她即將要離這港灣遠去瞭。

“好孩子,沒有什麼事,這就是政治,你父皇先是大周的帝王,然後才是你的父親,不管怎麼樣,他待你總是有憐愛的。”趙淑華說瞭和燕淮相差無幾的話,他們絕口不提對方的錯處,卻又說對方對她總是好的,燕蓁聽的越來越害怕瞭,“母後,所以最終會怎麼樣?太子哥哥會被廢嗎?您會怎麼樣?”

燕蓁下意識覺得趙淑華知道一切,她忽然後悔此前和趙淑華鬧脾氣瞭。

“最終怎麼樣我也不知道,不過你不必擔心,都會好的,有母後在。”

這話到底還是起瞭幾分作用,燕蓁潛意識中全是對趙淑華的信賴,她微微抽泣著,趙淑華輕撫著她的背脊道,“今日出去之後,立刻便去找你哥哥,我對你說的話,該告訴你皇嫂的便告訴你皇嫂,該告訴你哥哥的告訴你哥哥,其他的話留在你自己心裡便好,蓁兒,母後很開心今日你能過來。”

燕蓁的婚期還沒到,卻已經提前感受到別離的滋味,她忍不住“嗚嗚嗚”的哭起來,趙淑華聽的心中揪疼一片,“你婚事上的安排,母後早就為你準備好瞭,去瞭北魏,便忘記自己是大周的公主吧。”

“不母後,我永遠是大周的公主……”

趙淑華眼眶發紅,“母後隻希望你平安喜樂,國祚如何都不重要,這是你母後和你哥哥的責任。”

燕蓁心底陳雜難當,從前她恨趙淑華拿她當做棋子,可如今卻希望趙淑華是真的拿她做棋子,給她更多的吩咐,她願意去做更多的事,“母後,我不想嫁去北魏瞭,我想守著你和哥哥,我如果走瞭,父皇會怎麼對你們……”

趙淑華臂彎收緊瞭幾分,嘆息道,“不要說這樣的話,今日從這裡走出去,再也不要說這樣的話,你父皇不會對我們怎麼樣,至多沒瞭些權力罷瞭,有我在,我會好好護著你哥哥。”

燕蓁唇角緊抿,眼淚越流越兇,正在這時,雲雁卻在外面敲門,“皇後娘娘,袁公公說差不多瞭,公主該出去瞭。”

她們還沒說到多久的話,袁慶便要來叫她,難道自己母後在坐牢嗎?

燕蓁眉頭一皺就要發怒,趙淑華卻捏瞭捏她臉頰,“去吧,母後的話一定要記住。”

燕蓁欲言又止,雖然許多關節她都想不明白,可她忽然相信其他人的話瞭,她的母後不會害她,隻是她還不夠強大不夠聰明,看不透而已,她不舍的望著趙淑華,雙眼哭的通紅,趙淑華拿出巾帕給她擦眼淚,然後不由分說的將她推瞭一把,燕蓁隱約能聽到外面袁慶的聲音,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瞭。

出瞭正殿,便看到袁慶仍然笑瞇瞇的站在外面,燕蓁掃瞭他一眼,紅著眼睛朝外走。

袁慶連忙跟上來,“公主殿下可還要去見皇上?”

燕蓁“哼”瞭一聲,“我要去見太子哥哥!”

袁慶想說什麼,可看到燕蓁氣呼呼的樣子又沒說出口,燕蓁一路快步朝外走,猛地看到趙禹,到底還是楞瞭一下,想到自己哭的不成樣子,將裙裾微提走的更快瞭,袁慶又和趙禹說瞭句什麼,這才回崇政殿復命去瞭。

回到崇政殿,袁慶笑道,“公主殿下哭紅瞭眼睛瞭,奴才不知她和皇後娘娘說瞭什麼,眼下氣呼呼的往東宮去瞭。”

燕淮正在看折子,淡淡道,“她多半是知道皇後對她的好瞭。”

微微一頓,燕淮漫不經心的吩咐道,“看她去東宮做什麼瞭,再看看太子要做什麼。”

袁慶連忙應瞭一聲,不敢多琢磨的去吩咐手下人。

……

……

東宮之中,燕徹聽著燕蓁的話眉頭微皺,“母後當真讓我什麼都不要做?”

燕蓁點頭,目光極其認真的看著燕徹,“太子哥哥,這就是母後的原話,你一定要聽母後的才好。”

燕徹本來就對趙淑華的話深信不疑,何況如今他也被困,一時之間的確不好做什麼,點瞭點頭,燕徹看著燕蓁的眸子嘆瞭口氣,“如今不氣母後瞭?眼睛都哭紅瞭。”

這麼一說,燕蓁又覺得鼻子發酸,又不好意思低下頭,“太子哥哥,以前是我不懂事,如今……如今我雖然還是不懂,可是我大概知道母後的意思瞭……”說著燕蓁又道,“不過太子哥哥,母後雖然說讓你不要做什麼,可母後讓我告訴你,事情已經到瞭最壞的一步。”

這話一出,燕徹面色當即一白,他怔愣瞭許久都沒再說話。

燕蓁自己已經有瞭猜測,再看到燕徹如此,更是肯定瞭自己的想法,頓時又覺悲從中來。

“太子哥哥,難道說父皇……”

燕徹擺瞭擺手,“這事你不要管,也不要多問,離開東宮,就再也不要像旁人提起,也不要去求父皇。”

燕蓁一顆心猛地往下墜,而燕徹則好像失瞭魂一樣的發起怔來。

燕蓁又想哭瞭,然而想到皇後還有話交代秦朝羽,她掩飾性的擦瞭擦眼角起身道,“我去看看皇嫂。”

燕徹神思不屬的點瞭點頭,燕蓁轉身出門直奔秦朝羽的院子。

秦朝羽一直在等燕蓁,聽說燕蓁到她這邊來瞭,立刻親自迎瞭出去,待看到燕蓁哭過的樣子,秦朝羽不由得心底一沉,本來還想安慰兩句,燕蓁卻一把拉住秦朝羽的手往內室走,“皇嫂,讓其他人退下。”

秦朝羽面色一肅,立刻屏退瞭眾人,燕蓁拉著秦朝羽入內室,又仔細的聽瞭聽外面的動靜,這才小心翼翼的將趙淑華的交代說瞭,等說完,秦朝羽也震驚無比,燕蓁立刻道,“母後還說,如果秦莞追問起來,就讓她隱秘行事,我猜母後的意思是這事十分危險,母後還說這件事和去歲的晉王案子有關系……”

當然是和去歲晉王案有關系的,可這個節骨眼上,皇後怎麼會做出這樣的吩咐?

不管心底有多少懷疑,秦朝羽不會違背皇後,她點瞭點頭,“我知道瞭,母後還有什麼要緊話說嗎?”

燕蓁本來想搖頭,然而如今她已是十分信任秦朝羽,猶豫瞭一瞬便道,“母後說……事情已經到瞭最壞的一步,讓你和太子哥哥安靜等著暫時什麼都不要做……”

秦朝羽面色一白,她做瞭最壞的預計,如今和皇後的話不謀而合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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