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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興兵北上,懷有歉疚

天明時分,古凌和虞七都聚在瞭燕遲的書房之中。

張洞玄又將昨夜觀星之事說瞭一遍,燕遲方道,“戎人軍隊忽而離開瞭族地,本就古怪至極,這幾日為此事煩憂,今日便醒的極早,後拿起兵書來看,越看越是不對,便生瞭如此驚天之念,念頭剛出,欲往書房來的時候便遇上瞭張道長,得聞張道長此言,倒是和我的推測相差無幾。”

燕遲看著古凌二人道,“北境常年為北府軍守衛,如今北府軍南下已經三四月有餘,蠻族若是在蒼龍山南留瞭探子,勢必一早就傳消息回去瞭,這幾個月的時間,也足夠蠻族和戎族勾結,一同南下瞭。”

古凌和虞七還沒睡醒便被叫瞭起來,便知道是出瞭大事。

卻也沒有想到是如此大事,聽完燕遲和張洞玄的話,便是見過大場面的兩個人也驚的口不能言。

燕遲下令道,“虞七,立刻往北邊送消息,若此論是真,相信三五日內便會有消息來,隻不過,戎人北上從蒼龍山入侵隻怕大傢都是想不到的。”略一遲疑,燕遲道,“立刻送一份暗信給安陽侯,告訴他戎人的動向。”

虞七這時才緩回瞭兩分心神來,忙應是,又猶豫道,“給安陽侯送信自然極好,隻是他可會信?”

如今安陽侯和燕遲乃是對立立場,燕遲想通知安陽侯自然是好意,隻是安陽侯又是什麼打算呢?

燕遲擺手,“不必想這些,安陽侯非尋常朝臣,自然看重軍情,且如果本王所料是真,那如此隻怕是大周的一場浩劫,安陽侯必定不會袖手旁觀。”

虞七忙點瞭頭,燕遲又看向古凌,“立刻派兵往蒙州去,蒙州西北雖然皆是雪谷高嶺,可保不齊戎人會仙攻打蒙州,如今還不知戎人到底在何處,而滄州若是往西南走,先是吳州便是蒙州,早點做個打算也好。”

古凌凝神道,“隻怕派兵入蒙州地界,蒙州總兵會不幹。”

燕遲聞言冷笑一聲,“若是今日去,他們自然不幹,可等咱們的人到蒙州,至少也是三五日之後瞭,到時候,他們隻怕巴不得我們將大軍都駐過去……”

蒙州和朔西接壤,而蒙州的百姓,更大半都是許多從朔西之上遷移過去的,為何遷去蒙州,還不是因為懼怕戎人,如今若是戎人當真繞瞭個大圈子從西北來瞭,那他們自然要嚇破肝膽,而朝廷遠在千裡之外,能救他們的,隻有朔西軍!

古凌和虞七聞言立刻便去傳令,如今沒有確切的消息,也無法先做出佈置,隻求消息來得更快些罷瞭。

等秦莞起來的時候,便知道瞭這事,她急急忙忙來瞭書房,便見燕遲坐在書案之後,一臉沉色,而古凌和虞七則都去做事瞭,秦莞見燕遲面色極差,便走到瞭燕遲身邊去,燕遲嘆瞭口氣,拉瞭秦莞坐在自己懷中,自己一邊抱著她,一邊靠在她身上閉眸養神,秦莞拂瞭拂燕遲頭頂的墨發,“難怪戎人的軍隊遍尋不見,卻是走瞭這麼一條路,如此一個大圈子,北邊哪裡能想到?何況北府軍早已南下,滄州城是空的,光是蠻族來便毫無抵擋之力,別說還加瞭一個戎族。”

秦莞嘆瞭口氣,“消息隻怕幾日後便要來,你要如何決斷?”

燕遲抱著秦莞腰身的手臂便收緊瞭幾分,“先等消息。”

燕遲雖是如此說,秦莞卻有些憐惜的拂瞭拂燕遲的肩頭,眼看著西臨增設瞭衙門,燕遲又新增瞭北營和東營,可謂是將朔西防禦的滴水不漏,可誰也想不到,變故竟然發生在北邊。

而西臨和滄州一北一西,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且戎人還有南下西北之勢,如此,燕遲豈能坐視不理?

二人在書房坐瞭一會兒,秦莞便張羅著用早膳,雖然這消息驚破瞭天,可秦莞卻倒是一股子尋常之態,仍然將王府內外打理的井井有條,而燕遲卻頻繁的外出,要麼去衙門,要麼便是去北營,第二日,楚非晟和肖澄都到瞭,得聞此事,又是一場震驚,如此等瞭四日晚上,眾人焦急候瞭許久額的消息方才到瞭。

夤夜時分,睿王府書房之中一片沉重的靜默。

燕遲在北邊佈下的眼線將滄州豐州崇州等處的消息一並送來,信在路上走瞭三日便到瞭朔西。

楚非晟長嘆一口氣,忍不住排瞭一把身邊椅臂,“造孽!真是造孽!滄州經瞭這幾十年才休養生息,如今這一回,竟是將這幾十年的積累又毀盡瞭!十數萬之眾,逃出來的不過千人,如此慘劇,若要怪,還真是要怪在趙佑的頭上,且不知將來他到瞭地底下,會否有臉見滄州的百姓,這些年北府軍在蒼龍山駐守安穩,與滄州百姓分不開幹系,他……哎!”

楚非晟不知皇後為何反叛,自然將所有錯處都落在瞭趙佑的身上,燕遲聞言並未多言,滄州好比朔西,在一個地方駐守瞭半輩子的人,百姓和城池便是責任,如今滄州被屠,趙佑得罵名也不算冤枉。

古凌道,“皇後撤軍到瞭崇州,安陽侯領兵入住瞭豐州,如今,消息隻怕也往朝廷送回去瞭,安陽侯不過隻有七八萬人馬,如何抵擋得住戎人和蠻族?!不知道皇後會不會幫。”

虞七聞言苦笑一下,“哪裡會幫?我們的皇後娘娘巾幗不讓須眉,狠起來比男人還厲害,此番退走,便是想讓安陽侯先受幾場惡戰,她不但不會幫,隻怕還要做點別的。”

肖澄見眾人如此說,隻是問道,“戎人婦孺老幼皆還在族地之中,他們從蒼龍山走,這一趟隻怕走瞭幾個月,如今既然已經破瞭滄州城,勢必不會輕易原路折返,末將看,隻怕要往西南來。”

這一點早前大傢便推測過,燕遲看向眾人,“你們如何想?”

楚非晟又一拍椅臂,“自然是打!這群狗娘養的!以前在關外數次騷擾,也不敢跟咱們來個正面對峙的,如今饒瞭一圈子,打瞭滄州一個措手不及,如今,還以為大周無人瞭不成?!吳州和蒙州都在西北,便是要占,也該是咱們去占,沒道理讓一群狗狼崽子外人去占瞭!”

古凌和虞七對視一眼,古凌道,“自然是要守的,戎人貪得無厭,如今第一遭打進瞭咱們境內,隻怕是不按住勢頭他們便不會停手,到時候吃苦受罪的都是百姓,隻是……”

頓瞭頓,古凌道,“隻是在什麼時機出兵需要考慮。”

古凌話意沒說完,虞七接著道,“我們如今是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到瞭這個地步,還是慎重一些的好,朝廷並非沒有一戰之力,他們不是還準備瞭西征大軍嗎?若咱們沖上去擋瞭刀劍,到時候回程的時候,卻又有朝廷西征大軍等著咱們,豈非自己給自己埋起來瞭?末將覺得,還需觀望一二。”

肖澄想瞭片刻,看著燕遲道,“殿下怎麼吩咐末將便怎麼行事,如今,不論是立即發兵,還是觀望一二,皆有利弊,末將也分不出個輕重對錯來,殿下決斷吧!”

這麼一說,其餘幾人也都應聲,直讓燕遲吩咐。

燕遲隻沉吟瞭一剎便道,“朔西如此艱辛,那些貧苦人傢出身的普通士卒便罷瞭,你們幾個,卻早可離開,然,是為何到瞭今日還追隨於本王?”

虞七幾個面色微變,眼底卻也都有幾分明瞭。

燕遲見眾人眸色,略笑瞭一下,“這一戰,不管是戰戎人,還是戰蠻族,皆是你我久盼之戰,這信是三日之前送出的,又過瞭這幾日,或許戎人已經到瞭吳州,或許豐州已破,軍情之上,瞬息萬變,你我沒有等候時機的道理,若此戰你我敗,那即便留在朔西不出兵,等朝廷的西征大軍來瞭,你我也會敗,若此戰勝,朝廷的西征大軍便是趁機占瞭朔西,你我又如何不能奪回來?朔西軍的志氣,恃強而立,本王的決斷,明日整軍,後日出兵!絕不空等!”

燕遲一席話說的幾人熱血沸騰,霎時間幾人便站瞭起來。

楚非晟抱拳道,“末將請戰!”

虞七幾人也忙抱拳,“末將也請戰——”

看著幾人如此,燕遲又笑瞭下,“雖是抱著必勝之心,可此番不可小覷,本王打算親自帶兵。”

楚非晟眉頭微皺,“可是殿下,如今朔西自立,您是朔西的主心骨……”

便如同燕淮不會親自帶兵一樣,燕遲若要帶兵,豈非算得上禦駕親征,這是極冒險的。

燕遲卻不容置疑道,“戎人一直為大周之患,也為朔西之患,既然此番他們如此大費周章,而我們也要冒險出兵,既然冒瞭這個險,便必定要讓他們有來無回,徹底斷瞭朔西之禍患才好,這,才是本王親自領兵的本意!”

燕遲說瞭這話,其他人一時無話可說,即便是楚非晟帶兵,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而想要得勝,還要速戰速決,唯有燕遲親自帶兵為好,眾人一時群情更是激昂,上一次跟著燕遲作戰,還是兩年之前的事瞭!

虞七笑道,“好!跟著殿下打仗才最是爽快!殿下下令吧,此番如何出兵?!”

這幾日燕遲一邊等消息一邊便考慮瞭所有的可能,因此,如何出兵早就想好瞭,他隻肅聲道,“白狼關守軍不變,以防戎人留有其他後手,主營留下一萬人馬,交給霍啟統管,此一去少則三月多則半年,朔西境內匪盜禍患也許時加管束,朔西東營留下一萬人馬,暫交給周遊,防定州涼州等地作亂,西臨城,隻需留下原有的五千守軍,還由原來的統領管束,齊先生和董書文留在西臨,負責軍備補給等項,其他人,皆隨本王出戰!”

見燕遲並非帶走所有人馬,眾人心底最後一絲對朔西的擔憂也隱去,想到要跟著燕遲去打戎人,自然都是熱血上湧,燕遲說瞭總述,又吩咐幾人分別去傳軍令,此刻軍令傳出去,明日軍令便可達,後日出兵,主營,東營,北營,三路人馬皆從蒙州走,順著西北往北方去,碰到瞭戎人方可開打。

等擬定好瞭一切,已經過瞭子時,虞七幾人速速離開,燕遲又叫瞭齊先生等人來商議軍備糧草,等商議完瞭,便已經到瞭後半夜,這期間,秦莞不斷送來差點果食,倒像是還不知他的決斷,然而等燕遲回瞭東苑,便看到他的鎧甲等物皆已收拾好瞭,便連秦莞自己的包袱都打點好瞭,隻是茯苓,又站在屋子門口紅著眼睛。

燕遲回來看到這場景,卻沒看到秦莞,茯苓便紅著眼睛道,“王妃正在沐浴。”

燕遲看著茯苓,“哭什麼?”

茯苓哀怨的低下頭去,“王妃說……這一次又不帶我……嗚嗚嗚……”

燕遲見茯苓可憐,卻也沒多言什麼,待進瞭浴房,便看到秦莞果然靠在浴桶之中養神,白櫻剛給她洗完頭發,見燕遲進來,忙轉身退出去瞭,燕遲便走到浴桶邊去,拿去柔軟的巾帕擦秦莞露在外面的肩膀。

秦莞睜開眼睛來,“都說完瞭?”

此時到瞭後半夜,秦莞眼底已有困意,見到燕遲,一雙眸子卻清明起來。

燕遲點瞭點頭,“嗯,說完瞭。”

秦莞轉瞭個身趴在木桶沿上,“我都給你準備好瞭。”

燕遲道,“都看到瞭。”

燕遲一邊說話一邊給秦莞擦瞭擦背脊,秦莞便站瞭起來,燕遲又去一旁拿過新的衣裳,一邊給秦莞擦幹瞭身上一邊幫她穿衣,忽而燕遲道,“我本也不願留你在此。”

秦莞聽著“噗嗤”一聲笑出來,“你我還算頭年新婚,我可不願離瞭你半年。”

燕遲唇角撫上笑意,等秦莞穿好瞭,便將她打橫抱起進瞭內室,將她放在妝鏡之前,自為她擦頭發。

“隻是這一程極是辛苦,我又要不忍。”

秦莞伸出自己的胳膊來,“我早料到必還要經戰亂,這些日日日晨起走動騎馬,我和從前可是不同瞭,你瞧瞧,胳膊都變粗瞭許多。”

燕遲柔柔的捏瞭捏她的胳膊,含糊笑著應是,秦莞便道,“那日知道北邊出事,我便知道你必定是要極快出兵的,再沒有誰比你更掛心的瞭,何況還是戎人蠻人都來瞭。”

燕遲笑意越發松快來,他本就不是個多言的,而秦莞事事都懂他,也無需他說。

擦幹瞭頭發,燕遲便將秦莞抱去瞭床榻上,有自己去洗漱,沒多時進瞭內室躺下,擁瞭秦莞入懷,秦莞趴在他懷中道,“明日還有一日,我將府中安排妥當些,還留下茯苓看著王府。”

燕遲“嗯”瞭一聲,手便有些不老實瞭,秦莞被他撫的發顫,便徑直往他懷中縮,“明日便要出兵,怎好作亂?”

燕遲卻一個翻身將她壓在瞭身下去,“明日之後,一路勞頓,我必定不忍心累著你,今日,隻讓我最後鬧你一回……”

“我才不信你。”秦莞嚶嚀瞭一聲,自然耐不住燕遲的撩撥,沒多時,便沉進瞭欲念中去。

一番雲雨,秦莞立時挨不住沉沉睡去,燕遲卻還瞭無睡意,他借著屋角昏燈的暗光看著秦莞的眉眼,想著秦莞跟著她跑瞭這麼一大圈,到瞭朔西,又半分不嫌此處風土民俗粗陋,不管是什麼難處,到瞭她面前,她俱是笑著受瞭,卻半分不怨,才來瞭這裡小半年功夫,便似當真將此處當做瞭故土似的,可燕遲卻知道,她吃不慣此處水泡的茶,亦耐不慣此處割人的風,還有許多許多,隻是沒有當做大事來提罷瞭,如今要興兵,她又這般不聲不響便備好瞭一切。

燕遲緊緊抱著秦莞,心底一時歉意頗多。

------題外話------

莞莞真真是好腦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