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是無心,卻教蔣素素面紗下的臉一僵,夏研也是捏瞭捏掌心。隻聽蔣丹怯怯道:“我、我自己釀瞭一瓶蜂蜜。”
“姐妹們的禮物都這樣好,”蔣阮聲音微低:“可我卻什麼都未準備。”
“傻孩子,”夏研慈愛的拍瞭拍她的頭:“娘怎麼會忘瞭你,今早知道你可能忘瞭這回事,便令廚房新做瞭一籃點心,如今天氣冷得很,倒也能放幾日。那點心精致的很,也不會失瞭禮數。”
蔣阮有些詫異,隨即便對夏研道:“娘費心瞭,這般為阮娘思慮周到,阮娘慚愧。”
“你我是母女,又怎麼會介意那些。”夏研笑道:“別說胡話瞭,等見瞭外祖父母,記得親自將那禮物拿上去。”
蔣阮頷首。見她這般,夏研放下心來,蔣素素不動聲色的揚唇一笑。蔣儷不耐煩她們的談話,早已將頭扭到一邊閉目養神,蔣丹看瞭看夏研的臉色若有所思。
夏侯府與蔣府隔著很遠,且雨天路滑,天色又陰沉。等到瞭夏侯府門外,其實也不過傍晚,但天色烏雲沉沉,竟似入夜瞭一般。
門口的婆子小廝將幾人迎瞭進去,邊走邊道:“小姐可回來瞭,老爺和夫人早已在廳中等著瞭。”
夏研笑著稱是,待到瞭夏侯府的大廳,果然富貴琳瑯,正首的地方坐著一男一女。男人年過花甲,生的一張和氣的圓臉,嘴角一直翹著,看著如同一尊彌勒佛般。女子看著也不過四十出頭,面色紅潤,整個人看上去珠光寶氣,也親切萬分。
側首站著兩對男女。稍長一點的男子容貌普通,瞧著不嚴茍笑,身側的女子倒是貌美如花,正是夏傢大少爺夏天逸和他的妻子申柔。另一對男女年紀稍輕,男子面目俊朗,目光風流,身側女子容貌卻不及申柔,雖也算的上清秀,卻長臉薄唇,略顯刻薄之相。這便是夏傢二少爺夏天才二少奶奶俞雅。
這兩對男女之間還站著一對少男少女,都不過十三四歲。少女容貌嬌美,身著天藍色彩鳳紋煙紗花軟緞裙,顯得柔美可人。少年膚色稍黑,倒也英俊,隻神色間與夏二少爺如出一轍的風流。
這少女便是夏嬌嬌,夏傢大房所出。少年叫夏俊,夏傢二房所出。
此刻這一屋子人都站在廳中,夏夫人首先便喚瞭一聲:“研兒。”
夏研笑著應瞭:“娘。”隨即推瞭推蔣超與蔣素素:“還不叫外祖母。”
夏夫人便招瞭招手,含笑道:“超兒,素兒,上前來讓外祖母好好看看。”
蔣素素與蔣超依言上前,夏夫人摸著他們的頭,待看到蔣素素蒙著的面紗和蔣超包著紗佈的右手時,目光又是一黯。
“小姑子可回來瞭,娘這幾日都在嘮叨。”夏傢大少奶奶申柔率先道:“許久不見,素兒又變美瞭。”
她這話一出,夏研面色不由得僵瞭僵,蔣素素袖中的手握的緊緊地。夏天逸瞪瞭申柔一眼,夏嬌嬌的目光卻有些幸災樂禍。
夏夫人也沒搭理她,卻是夏天才道:“妹妹這次回來準備待幾日?我看多呆幾天罷瞭。”
“帶素兒超兒回來見見爹娘罷瞭。”夏研笑道。
一直未曾開口的夏侯爺突然道:“大姑娘不是也來瞭嗎?哪一個是大姑娘?”
夏研笑道:“阮兒,還不來見過外祖父。”
一直站在陰影處的蔣阮這才輕輕開口:“是。”慢慢走上前來。
之前為瞭刻意給蔣傢其他女兒留個下馬威,夏傢眾人都故意忽略瞭其他人隻與夏研他們說話。此刻隻聽一聲輕柔的回答,自夏研身後走出一紅衣少女,慢慢抬起頭來。
唇紅齒白,顧盼流連。雖年紀尚小,眉目卻有婉轉風情,竟無一分怯懦與稚氣,如沉淀許久的美酒,開壇即是馥鬱。
夏誠微微瞇起眼睛,面上雖帶笑,已然有一種無形壓力逼迫而來,面前少女卻神色未動,依舊淺淺笑著,似乎任何人都不能撼動她挺直的脊背一絲一毫。
夏誠心中詫異,如今他身居高位,一舉一動都帶有壓迫之氣,雖不至於到達多深的地步,但平常的少女見瞭,至少也會心中害怕。可蔣阮卻沒事兒人一般,她是不懂還是心機深沉到可怕的地步?
想到夏研信裡的那些話,他對蔣阮又有瞭一層深的瞭解,忽而又笑道:“果然是個大姑娘瞭,將咱們府上嬌嬌都比瞭下去。”
夏嬌嬌自看到蔣阮容貌之時,心中便起瞭一層鬱憤。她本來自持生的美麗,可平時蔣素素已經高她一頭,好容易蔣素素被毀瞭容,卻又見這個蔣阮容貌絲毫不遜蔣素素。原以為山野村莊養出來的女兒就算容貌不俗,舉止也粗俗,如今看來,卻是貴人風儀一般,襯得她整個人黯然失色。
夏天才微微一笑:“妹妹,原來你府上還有這麼個天仙般的人物。”
這話卻是有些輕佻瞭,連翹微微皺瞭皺眉,蔣阮卻似沒聽到一般,絲毫沒有羞窘的臉色。此番場景落在夏傢眾人眼中,自然又是一番思量。
便說瞭片刻話,夏研讓丫鬟將準備好的禮物送上來。蔣素素的帕子自然得到瞭眾人的歡喜,蔣丹與蔣儷的禮物也得到瞭稱贊。蔣阮將夏研為她備好的點心盒子交給夏夫人,夏夫人令下人收著瞭。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今日既然你們也回來瞭,上個月府裡祠堂又修葺瞭一番,你們便過來為夏傢列祖列宗上柱香。前些日子請來的大師說今年夏傢有一大劫,需要四月出生的人誠心祈禱一夜才能化險為夷。我聽研兒說阮兒正是陰歷四月初七出生,不知阮兒能否幫外祖母這個忙,在夏傢祈禱一夜。”
連翹開口就想阻止,蔣阮本就算不得夏傢人,夏傢就算真的有大劫又與她何幹。再說去祠堂跪著祈禱一夜,如今天寒地凍,本就是沒安好心的提議,連她都能聽得出來。蔣阮早些年在莊子上身子本就不好,這麼跪一夜,身子不垮也得大病一場。但連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蔣阮道:“若能幫上忙,阮兒定當盡綿薄之力。”
夏夫人滿意的笑瞭:“阮兒真是個懂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