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對身邊領路的宮女道:“這禦花園裡有宮中教養嬤嬤吧,本郡主出門匆忙沒帶,你去尋幾個來,這兩個奴才對本郡主不敬,可惡至極,就賞賜三十個板子吧。”
“你,你敢!”其中一個宮女頓時就對領路宮女急道:“這,事情還未清楚,郡主您也要講道理才行……”
“她不敢,本王敢。”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截住那宮女的話,從暗處走來一黑衣青年,語氣帶著淡淡寒意:“奴才也敢對主子放肆,宮中規矩未免太過疏散。錦一。”
身邊侍衛頓時瞭然,抱瞭抱拳:“是,主子。”說罷身子一閃,已經拎起兩個宮女眨眼消失。
蕭韶轉過身來,對那嚇呆瞭的宮女淡淡道:“下去吧。”
宮女忙不迭的跑瞭開去。
蔣阮轉過頭去看蕭韶,片刻的驚愕過後,她平靜下來,好似故人相逢般的問道:“蕭王爺怎麼來瞭?”
蕭韶示意她往前走,一直走到禦花園一處假山旁的梅林中,才轉過身道:“我剛回京。”
蔣阮怔瞭一下,試探的問道:“方從苗疆回來麼?”
“恩。”蕭韶道:“剛趕上。”他認真看瞭一眼蔣阮,道:“你長大瞭。”
蔣阮愣瞭一下,抬眼看向面前的青年。若說三年前蕭韶還有些少年般的青澀,如今卻是完全退去青澀,隻餘清俊與成熟的魅力。他的聲音微低,含著莫名的磁性,隻一雙漆黑的眼睛還是若灑瞭碎鉆一般璀璨,長長筆直的睫毛低垂下來,直教人看的心跳。
蔣阮別開眼,比起三年前,這青年出落得更加風姿如玉。她道:“蕭王爺也更……利落瞭。”
蕭韶唇角微微一勾,竟是含瞭笑意,道:“如今你已是郡主,得到想要的瞭?”
一提起此事,蔣阮便斂瞭眉,淡淡道:“我求的並非是郡主之位。”
蕭韶挑瞭挑眉,之前看蔣阮步步為營,雖有些神秘,但錦衣衛也查不到什麼。也隻能推斷出蔣阮在蔣府的日子並不好過,是以才鬥嫡妹,鬥繼母,全是為瞭自保。如今得瞭懿德太後的庇護,蔣信之又步步高升,認回瞭趙傢,她當是應當能無憂無慮瞭。如今看她,卻是眸中沉色一絲不減,仿佛一輩子都不會剔除去瞭似的。
蔣阮轉過身,避開蕭韶探究的目光:“我想要的,蕭王爺日後有一天總會知道的。”隻是那個時候的他,恐怕與她早已陌路瞭。世間緣分錯落,誰都不能保證與誰能同行一輩子。在與蕭韶相處的日子,蔣阮看的清楚,蕭韶雖是冷清之人,心地卻並不冰冷,他隻是性子冷清,血液卻是滾燙的。他重情重義,終有一日會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如何惡毒猙獰。想到此處,蔣阮心中竟有些淡淡的失望。
蕭韶想瞭想,道:“無妨,我會幫你的。”他的目光落在蔣阮手腕上的血月鐲上,神情微微一頓。面前的少女已經不若三年前尚含稚氣,一身緋色衣裙似火,眉眼生動嫵媚,帶著少女特有的清香。她已經是一個真正長大的少女瞭,有絕色的美貌和更沉靜的性子。他這三年在苗疆行走,自是殺機無限,偶爾也會想到蔣阮,竟有一種莫名的牽掛。自從老錦英王夫婦死後,他孑然一生,毫無牽掛,這感覺還挺新奇。
如今看見成長後的蔣阮亭亭玉立的站在他面前,心中竟有幾分欣慰。好似呵護的幼苗終於開出花朵,有一種淡淡的滿足。
蔣阮被他那雙漂亮的黑眸一盯,不自在的別過頭去:“多謝。”
“我整日在外,若有事,可去城中東風樓找夜楓。”蕭韶低聲道。夜楓自從三年前犯瞭錯便一直留在東風樓,東風樓倒也容易收集情報,隻是這活計雖然重要,卻也枯燥乏味,可身邊的位置已經被錦一錦二占著。蕭韶考慮,是否找個時機將夜楓換回來,從錦衣衛裡調幾個人到蔣阮身邊。
蔣阮一愣,東風樓果然與他有關系,難怪當初血月鐲那般輕易就得到瞭。她微微思忖,東風樓如此掩人耳目,想來也是蕭韶的重要棋子。蕭韶如此信任她,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蕭韶卻是沒註意到蔣阮的表情,徑自朝前走去,蔣阮盯著他高大修長的背影片刻,突然搖頭一笑,不緊不慢的跟瞭上去。
梅林深處小徑蜿蜒,一黑衣優雅,一紅裙艷麗,當真映襯得極為般配,好似雲舫上詩畫一首,無端教人心醉。
素色馬車緩緩停在蔣府門口,出門迎接的夏研身子顫瞭顫,便見兩個丫鬟扶著一個清麗少女走下馬車來。
那少女正是蔣素素。比起三年前,蔣素素顯然長得更高瞭一些,許是在傢廟中呆的久瞭,身上似乎也有一種安定的氣質。從前些許的驕縱全然不在,隻剩一種淡淡的清高之感。她唇畔含著笑,臉龐上的疤痕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瞭。而五官生動明媚,不知是怎麼回事,分明還是清麗的長相,卻又似乎含著一種隱隱的勾引,若是認真去瞧她的一舉一動,竟會有些分瞭心神。
夏研起初看到她的臉時心中便是一喜,扶著腰笨拙的上前走瞭幾步,才看著蔣素素的臉道:“素兒,你的臉怎麼好瞭?”
當初來府裡看過的大夫可是說,蔣素素臉上的疤痕怕是好不瞭,日後若是尋些名貴的藥材來,許是會瞧著淡化一些。可眼下蔣素素的皮膚若剝瞭殼的雞蛋,哪裡還有一絲一毫毀容的痕跡。
蔣素素瞧著她輕輕一笑,道:“時間到瞭,自然就好瞭。”她那雙眼睛就這麼輕輕瞧瞭夏研一眼,夏研竟覺得心神一蕩。不知道為何,隻覺得面前的蔣素素陌生的出奇,與過去判若兩人。可細細一看,卻仍是原來的那個蔣素素。她忍住心中狐疑,道:“素兒,你回來瞭就好,這三年,你都狠心不肯見娘……”
蔣素素置若罔聞,目光越過夏研落在府門前的一頂軟轎上。
那是一頂海棠色的軟轎,清一色是宮裡的四個侍衛抬著,那轎子做的既精致又華麗,並未標明轎中人的身份。一路上已經有許多看熱鬧的百姓跟著,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傢府上的貴人。